第93章 完結

忠順才回到了京城,賈璉大戰柔然的捷報已經傳到了京城皇宮了。樂-文-

忠順連王府都沒回,直接進了皇宮拜見皇帝。

宮中因為上皇病重的事情,氣氛很是壓抑。

到了皇宮後,忠順就直奔禦書房,門口的小太監趕緊去通報了一聲,裏麵才傳召了忠順進了屋裏。

皇帝正在禦書房中單手撐著額頭,聽著聲音也沒抬頭。

“皇兄。”

“你回來了。”皇帝這才抬起頭來,臉上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他眯著眼睛看了會兒一身塵土的忠順,“怎麽沒回府上歇息了過來。”

忠順微微低頭,“不是說上皇病重,急召臣弟回來覲見嗎?”

皇帝將奏折放到一邊,“剛剛收到邊疆來的戰報,賈璉大敗柔然,阿史那趁機攻打柔然都城,如今柔然已經是兩頭成空。”

忠順聽說賈璉戰勝,心裏一喜。

這次走的太匆忙,又有皇兄的人盯著,他連和賈璉告別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此次正好回來表明心跡。日後他不做親王,也不再做皇帝的耳目了。他隻想做一個閑人,和賈璉在別處去與世無爭的過日子。

他剛抬頭要說話,皇帝已經站了起來,從禦案上走下來,一直走到了賈璉的麵前。他一雙丹鳳眼直直的看著忠順。

“皇弟,朕記得,你當初到母後宮中的時候,還不足五歲。咱們兄弟二人這些年相依為命,一起在眾兄弟裏麵殺出了一條路出來,才有了如今的榮耀。”

忠順聽他說起當年的事情,心裏一震,聲音有些發緊道,“皇兄和母後的恩情,臣弟從來不敢忘掉。”

皇帝轉身,單手附後,笑道,“是啊,你一直都沒完,不過人心可變,誰又能保證日後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心思。皇弟,朕希望,你這個兄弟能夠永遠都像以前一樣,讓朕可以將身後托付。”

“陛下!”忠順突然跪倒了地上,雙手撐在地上,全身緊緊的繃著。

皇帝眼睛一眯,也不扶他,隻道,“你這是作甚?”

忠順吸了一口氣,才道,“臣弟想要辭去親王的位置,自貶為平民,希望陛下能夠成全。日後臣弟在民間過普通人的日子。”

“雖然已經猜到你會說這些事情,但是如今親耳聽到你說的這些,才真是真真切切的如挖心般的疼痛。”皇帝手指顫抖的指著忠順,“你這是要棄了朕,選擇那賈璉?”

“陛下,臣弟……累了。”

這些年,日日月月,從未有一絲一毫的輕鬆過,便是和賈璉情誼正濃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提心吊膽,各種揣測。這樣的日子,他已經沒有精力再過下去了,賈璉而已不會再等下去了。

忠順頹然的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疲憊,“陛下,這些年,臣弟已經做了太多的事情了,隻希望日後有生之年,能夠和自己心愛的人遊曆天下,過幾天輕鬆自在的日子。賈璉他也答應我了,還請陛下饒了他,莫要再苦苦相逼了。”

聽了這些話,皇帝顫抖的收回手掌,直起腰杆,眼神縹緲的看著門外,半響才道,“遲了……朕已經下了聖旨,宣召賈璉還朝。十二道聖旨下去,他若是沒有在指定的時候回來,就是違抗聖旨。你別朕更了解他,你覺得他會在明知道回來死路一條的情形下,還會回來嗎?”

“賈璉!”忠順瞪大了眼睛,幾步爬了起來,往外衝去。

皇帝揮手,“將忠順王送到太皇殿去,沒有朕的旨意,一步都不能出來。”

話音剛落,幾個身手利落的暗衛就跑了出來,將人牢牢的抓住。

“放開本王,放開本王……”忠順狠狠的掙紮,若是以前,尚且能夠過上幾招。如今甚至已經拖的比常人都要虛弱,一絲一毫都掙脫不開了。

突然,一個大太監急急忙忙的從長階下上來了。

“陛下。”

皇帝轉身,“何事?”

“陛下,鄴城傳來密報,大將軍賈璉為了攻破柔然,帶了幾千精衛前往柔然密地,結果……結果中了柔然人的火攻,燒死在了山林中……”

忠順聞言,瞳孔猛的縮緊,全身癱軟下來,“不會的,賈璉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話音未落,人便暈倒過去。

大將軍賈璉為國捐軀,消息傳到了賈府和徐府之後,有人歡喜有人憂。

賈赦和徐儒當場暈死過去。

而榮國府這邊,王夫人對著天上冷笑幾聲。

賈母打著木魚,嘴裏念叨著幾句往生咒。眼中卻未見半分的悲哀。隻是可惜了,這些子孫裏,好不容易出了一個有先祖遺風的,卻偏偏這樣的乖張不聽話。好在如今有娘娘在,娘娘有孕,日後有王子騰撐腰,這孩子沒準就是未來的天子了。

天子有賈家的血脈,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風光無限。百年之後,她也能夠去見列祖列宗了。

賈璉屍首到了京城的這一天,全城百姓萬人空巷,來到城門大道兩邊迎接這位為國捐軀,英年早逝的將軍。

“我的兒啊--”賈赦撲在棺木上大哭起來。“我的兒啊,你起來啊,兒啊--”

“大老爺,將軍的屍身已經被大火燒的麵目全非,大老爺還是莫要看了。”

“不可能的,哥哥,哥哥起來啊哥哥,你說過要答應教我武功的,哥哥……”迎春也在一邊哭著。

邢夫人也在一邊低著頭垂淚,又勸著迎春和賈赦。雖然這個兒子不是親生的,但是到底給了她這個做母親的體麵和尊敬。原本能有這麽個兒子,日後也沒了遺憾了,卻沒想到,這母子緣分這樣的淺。

賈璉的葬禮上,皇帝下旨,追封賈璉為英國公。封賈璉之父賈赦為成國公,邢氏為一品夫人,賈迎春為郡主。

賈璉的犧牲換來賈家的一家榮寵,更勝榮國府,一時間,各方唏噓不已。

“為什麽不讓我去看他,送他最後一程,”忠順躺在**,整個人都無力的看著床頂。他的枕邊的帕子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一身明黃的帝王看著背著手看著**,“你身子如今這樣,還能承受得了?你放心吧,朕已經恩封賜賈璉的家人。他為□□大敗柔然,立下汗馬功勞,朕給予的封賞也足夠豐厚。而且朕還讓人從賈氏一族選了資質好的孩子,過繼給了賈璉,日後他也有人後繼香火。日後賈赦夫妻和子女都能過的風風光光的,朕會護佑他們一世安寧。”

隻要賈璉死,他不介意多點賞賜。

“嗬嗬嗬嗬……”忠順發出了一陣的笑聲,“誰又稀罕這些身外的東西!皇兄你逼死他,如今,總算是安心了吧。日後臣弟去哪兒,皇兄還要限製嗎?”

皇帝見他這樣不識好歹,站了起來,冷聲道,“皇弟,你如今是越發的沒規矩了。日後你想去哪裏,朕不會再管,但是如果膽敢有任何反心的,朕絕不留情。不管是誰!”

說完,直接拂袖而去。

“咳咳咳……”忠順終於忍不住,捂著帕子咳嗽起來,雪白的帕子越發的鮮紅了。

“王爺。”旁邊的隨身女侍衛青衣一臉著急道。

“青衣,我不相信他就這樣扔下我了,我要去找他。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找到他。”我要告訴他,我錯了,當初不該就這樣離開他,讓他一個人麵對那些血雨腥風。不該在他和皇兄之間搖擺不定。我應當把他放在心尖上,而不是總是拋下他。

“這世上,再沒一個他這樣待我的人了……”

忠順難受的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水慢慢的滑落。

再沒一個這樣的人了。

三個月後,柔然鬱久閭皇族被阿史那覆滅,建國突厥。

突厥新皇派使臣前往□□求和。皇帝龍心大悅,和突厥建立和諧的外交關係。

一時□□上下,舉國歡慶。

同一時間,忠順親王康複,當朝自貶為民,一身白衣,離開宮廷。

又一個月後,柔然阿南山。

“你們都回去吧,日後不用來找我了。”忠順對著身後的侍衛道。這些都是他曾經養的人,現在雖然不是王爺了,卻都對他忠心耿耿。

青衣擔心道,“王爺,便讓屬下跟著你吧。”

“我已經不是王爺了,日後莫要叫這個稱呼了。”

“公子……”青衣叫了一聲,眼睛也紅了,“公子,就讓青衣跟著你吧,這山裏毒蛇猛獸,你如今身體這樣虛弱,如何經受的了這些。”

“不必了。”忠順抬眼看著綠蔭深深的山林。

這連綿的山脈裏麵,有兩人太多的回憶了。

“我不想別人打擾我們,你們都走吧,日後不要做影衛了。就做普普通通的百姓,成個家,過幾日安生日子吧。”

他說完,邊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朝著山林中走去。

第5章

忠順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才走到了昔日曾經呆過的山洞裏麵。

山洞兩邊已經長了雜草了,但是洞裏還是那樣的整齊幹淨。昔日兩人點的火把燒盡的灰塵,還留在原地。身子兩人用過的樹葉和竹筒都還擺放著。

他蹲下身子,看著那個人曾經碰觸過的東西,終於忍不住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賈璉,我來了,你在哪兒?”

山洞裏空空曠曠的,聲音傳出去,又想起了一道回音,顯得越發的孤寂。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個地方,是這樣的孤單,杳無人煙。當初有那個人陪著的時候,他隻覺得這裏是人間天堂,比那巍峨富麗的皇宮,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如今,那個人不在身邊了,這裏,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山洞的璧上,傳來水滴滴答滴答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發出的招魂曲一般,叫人的靈魂都要慢慢的沉睡過去。

忠順的意識也慢慢的模糊起來。就這樣死了也好,日後魂魄能在這洞裏一直等著那個人。他就死在這山裏,日後總能遇著。

朦朦朧朧間,隻聽著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他看著洞口的方向,隻覺得一陣恍惚中,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賈璉……”又是做夢了麽,如果是夢,就再也不醒來吧。

他心裏一鬆,昏睡過去。

“哎……”來人歎了口氣,彎腰伸手將他抱了起來,看著懷中已經虛弱的一點重量也沒有的人,無奈的笑了笑,“我都快等不及了,好在你還是來了,若不然,我還得去京城找你呢。”

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他都從來沒有想過放棄懷裏的這個人。

兩輩子,頭一次動心,這樣的心甘情願的為一個人放棄一切的感覺,是他從未有過的感情。他怎麽舍得放手呢。

又三月之後,代天巡邊的九省統製王子騰,途中病重。

同時皇宮中有孕在身的賈妃突然早產,一天一夜之後,終於難產而亡。

賈妃死後沒幾天,王子騰的死訊也傳了回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榮壽堂裏,賈母靠在椅子上滿臉的絕望。

賈政和王夫人立在兩邊。王熙鳳在邊上給她邊順氣,邊道,“老太太還是保重身體的好。”

“我如何保重的了啊,娘娘如何就這樣沒了,你叔父如今也沒了,日後我們賈府,還能如何依仗啊。”

賈母看著賈政旁邊的賈寶玉。

這是她曾經寄托了一切希望和寵愛的孫兒啊,她曾經希望,日後榮國府的一切,都能交給這個孫子。卻沒想到,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了,這個孫兒卻還是一副懵懂的模樣。

想起曾經為了家族掙得榮耀的長房孫兒賈璉,她心裏就一陣鈍痛和惋惜。

若是這個孫兒尚在,她哪裏還需要這些糟心事的。璉兒手中有權,又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隻要他在,賈氏一族哪裏還會擔心外麵的風風雨雨的。

“老二啊,你去和大房那邊走動了沒有,他們願不願意回來?”

大房那邊如今已經另外立了國公府,父子兩人都是國公,又有一個品夫人和郡主。再加上曾經賈璉的舊部對他們多有維護,日子過的十分的風光。那個過繼過去的孩子,也是十分的聰慧,又得聖上多次的誇讚,日後前途無可限量。若是大房願意回來,榮國府沒準,還能有重頭來過的機會。

卻見賈政一臉為難道,“母親,兄長那邊,連麵都未曾見上一麵。隻聽那邢氏說,自從璉兒走後,他就鬱鬱寡歡,不再輕易見客。而且,聽了我的來意之後,都在府裏砸了東西,差點讓人趕我出門了。”

“好大的膽子!”賈母一聽,氣的牙齒發癢。

“寧國府那邊怎麽樣,蓉兒如今也因著璉兒的關係,在軍中有了職位,他總記得璉兒的好吧。”

“他,他如今連家都少回了。”王夫人一臉哭相,“聽寶釵說,蓉兒前幾日派人來信,要接她去邊關了,日後隻怕是再難回來。寶釵這邊,也是沒有法子了。”

“果真是樹倒猢猻散,一群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不想當初,他們是如何借著我榮國府的勢的。如今倒是各個都跑的快了。”

賈政默然了一會兒,突然道,“莫不如給揚州那邊去一封信?妹夫好歹是天子賞識的人,若是能美言幾句,府上日後也不會太差的。”

賈母一聽,眼中頓時閃過亮光。

雖然當初她確實做了一些對不起林家的事情,但是賈敏是她的親生的閨女,如今又牢牢的抓住了林如海的心,如今林家的子嗣裏,有著她榮國府的血脈。

難不成他們還能記恨一輩子成?

她趕緊道,“你即刻休書給林如海,讓他們回來省親。”

一月之後,揚州卻沒有半點動靜。就在賈母正準備派王熙鳳和賈寶玉親自去接人的時候,一隊官兵包圍了昔日風光無限的榮國府。

榮國府草芥人命,買官賣官,勾結逆賊……諸多罪名公諸於世。

這其中除了被當事人舉報之外,還有林如海親自呈上來的一些罪證。

皇帝大怒之下,一道聖旨,查抄了賈王兩府。

位於青州城的嶽安酒樓二樓包間,臨窗的桌旁,坐著兩個錦衣的青年男子。一個身穿月牙色錦袍,風姿儒雅,如清風朗月。一個身穿寶藍色的袍子,寬大的袖子上繡著大紅的牡丹花,豔麗俊俏,如五彩寶石。

“皇兄還是動手了。”身穿寶藍色的袍子的俊俏男子幽幽的看著窗外。正是當初暈倒在山洞中的忠順。

而他對麵坐著的,赫然是已經‘戰死沙場’的英國公賈璉。

賈璉端著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隻覺得香甜入口,比以往任何時候喝的茶水都要甘甜。

他看著窗外,折扇輕輕的搖擺,“當初那位,本就是讓我製衡王子騰的。如今我都不在了,若是不趁著在外麵的機會,也就不是那位的心思了。隻是,他倒是比我想的都要狠心,竟然連自己的親骨肉都……”

為了不讓四王八公的血脈留在皇室,竟然將自己的妃子和孩子都給弄死了。這樣的心狠手辣,帝王心術,他還真是遠遠不及。

這一局,他輸的心服口服了。

忠順笑道,“王府和榮國府都要被收拾了。你真的不管榮國府了?”

“管那些作甚,反正如今我父親大人安全無虞,便是念著我為國捐軀,皇家至少也要保他們一世平安的。”

見著他一副算無遺策的模樣,忠順故意板著臉道,“你可真是什麽都算計了,那你就沒想過,要是我不去找你呢?或者,若是我直接在京城自盡了,這輩子我們豈不是錯過了?”

賈璉聞言,卻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暖意。

“你如何會不來找我?”

忠順見他誌得意滿的模樣,心裏氣不過,直接道,“得意什麽,我如今可什麽都沒了,日後要是沒有好日子伺候著,指不定我哪天就跑回去了。好歹,我也是個親王。”

賈璉笑著伸手將人摟在了懷裏,輕輕的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你跑了,我都能給你抓回來。”

忠順一臉狐疑的看著他,“你怎麽越發的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賈璉了,倒像是個無賴了。”

賈璉抿著嘴笑了起來,伸手掰正他的肩膀,神色認真道,“在下不是賈璉,也不是無賴。”

忠順挑眉,“那是什麽?”

“在下君璉,字齊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