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日光下的陰影

赫連扣手指修長靈活,沿著少年脊椎一路下滑,滾燙得使他皮膚繃緊而疼,又隱隱帶些難耐,禁不住隨著泉水流動款擺起來。

帝王喉嚨發出成串兒低笑,惱得賈環紅著臉麵一口啃著他脖子,瓷白牙口細細磨蹭,心中又著實恨極了這具初識情--事萬分敏感身子骨。

赫連扣脖間突起上下滑動一番,眸色暗極,股間惡意朝上頂弄,粗熱硬物正正卡在少年密處,使得他驚呼一聲,繼而僵僵地叫帝王握住,半點不敢動彈。

“真乖。”赫連扣親了親賈環輕顫濃密睫羽,一根手指正要捅入那處喧軟緊致時,院外卻傳來一陣吵鬧。

劉三七似與何人爭執不休,間或有“老不死”“給臉不要臉”惡語傳來。

“哪個在外頭!”赫連扣把賈環按在懷裏,神色風雨欲來,恐是真真兒氣得狠了,一雙褐金琥珀瞳子層層冰封,駭人得緊。

賈環亦有些承受不住,他二人間畢竟隔了五年,雖先前皇帝自願紆尊降貴寵他愛他,性子上卻已然大變。無怪姚師曾直言赫連扣命理有缺,如今看來,竟是過而無不及了!姚無雙擔憂果然不無其道理,若是賈環這補缺得在離去幾年,卻也不知是否還能壓得住此種天生殺性!

伸手拍了拍攬在腰間有如鐵鑄雙臂,賈環輕聲道:“不曾隨來隻有宮保,他又不知情誼,恐是誤闖了。”

赫連扣卻仍不見放鬆,低頭看了看錮在懷裏少年,眼神陰鬱:“主子院兒也敢強闖,這等不分尊卑劣物,不如剜了雙目刺聾雙耳,發配邊疆算了!”

賈環輕歎一聲,卻不敢想皇帝已有此種戾氣,雙手環住他頸子在那兩片殷紅削薄上蜻蜓點水般一吻:“哪兒那麽大殺性,恐叫師傅知道了,又要喊回元貞寺去給抄佛經積福消罪。他不過一個小人物,一徑計較個甚,回頭調得遠遠便是了。使他查了事兒,且讓聽一聽罷。”

赫連扣喝道:“他敢!早晚都要封了元貞後山,且看他去何處逍遙閑散!”

賈環見他麵色稍霽,情知已是聽進去了,便笑著高聲道:“七叔,讓宮保在前院等著,一會兒便到!隻使他知道,這兒總是有高過他百倍千倍人物,卻是一貫橫行了,如今倒要嚐了苦頭去。”

門外登時靜了,劉三七應道:“省得了,哥兒不必急,切莫使身子著了涼才是要緊,老頭子心中自有數。”

赫連扣聽二人一說一答,竟是將自己晾了個徹底,不由黑著臉用那物在賈環腿間動了一動:“環兒,難受!”

“哦……”少年翹著嘴角,眯縫著眼,一手伸到水中迅速握住了赫連扣不斷抖動□,那等觸感那等尺寸,簡直如同吃了藥打了激素,饒是賈環早有準備也禁不住頭皮子略略發麻。

赫連扣低吼一聲,賈環卻已按著那處流水眼兒上下□起來。

少年嗓音合著灼熱呼吸落在耳側,有如魔魅:“此次隻當欠了罷,下回一並補上。”

宮保此刻正焦灼不安地坐在花廳內,劉三七惱他使自己在赫連扣麵前跌了份子,連杯茶水都不願倒,隻耷拉著眼皮立在一邊兒,一副昏昏欲睡模樣。

宮保此刻卻全沒有了先前囂張氣焰,隻一想著賈環那句交代,他心裏便涼透了。他也是離權利中心遠了許久,昨兒又有趙姨娘潑婦般沒白鬧了一通,故而未免不存了些子對賈環輕賤鄙夷。今兒行事也亂了規矩,卻誰知竟犯了太歲嗎?

想著臨來前上頭傳來叮嚀囑托,宮保額上便有了層層冷汗!

正在他惶急無措之時,賈環披著一身墨紫大毛衣裳走進來,一頭潤濕黑發散在肩背,幾有小腿長度,行走間水浪般起伏不定,越發襯得輪廓柔美,膚白玉脂。

少年在首位坐了,劉三七立時端上一碗溫著驅寒生津湯藥,裏頭加了甘草,倒也無甚古怪味道,固然心有戚戚,賈環也捏著鼻子一口喝盡了。

“說罷,卻隻能留一刻鍾,少不得要勞精簡些。”賈環吹了吹蓮香稍後端上來茶湯,雲白煙氣籠在他麵上,仿佛不食人間煙火般。

宮保麵色難看地穩住了心神,單膝下跪道:“哥兒吩咐活計小人一向是當最緊要最正經去辦——”

“成了,甭跟來這些虛,那點兒微末心眼子爺還瞧不上,隻管好好交代了要查。”賈環看了他一眼,其中冷厲涼薄使前龍鱗衛小旗心內震顫,又聽他緩緩道,“好話已為說了,自是不會為了再去得罪貴人,不如找家上峰想想輒兒,許還能保住錦繡榮華。”

說到底,皇帝就是極小氣極霸道,況宮保可是恰巧踩在了他兩大禁區上。先有擾人情--事,又有輕賤主子,不免使赫連扣想起從前周文清把持朝政之時自己境遇,一把子心火哪是賈環幾句能說下去?便是刑十五,也別說什麽保他錦繡前程了,便是能護住姓名便該感恩戴德了!更遑論賈環是實實在在冷情人,此點且瞧瞧他九歲時做了些甚便是有數,若非那幾個與他相熟對他好,否則天下萬人,與陌路何異?

宮保聞言心中絕望,眉宇間更有幾分灰暗,且仍存著一絲希望,也隻盼著自己表現好些,使賈環動容一二了。立時一言一語講起來,連過多修飾也不願用。

原那趙國基也就是賈環娘舅是叫人設了套,此人還不是別,正是薛姨媽那房一個管事。

薛家衰敗在前,更有薛蟠打死了那馮淵,如今闔家寄居在榮國府梨香院裏。且不論金玉良緣在哪些有心人推動下轟轟烈烈,光是那薛蟠,便已是一霸。

他上了賈家義學,也不過隻當了一個花柳地罷,左憐香右玉愛,少不得將個賈代儒氣得半死。薛蟠此人好奢靡、勤言情,花錢隻當流水,雖手中還頗握有幾支皇商活計,卻也在赫連扣有意安排下,漸漸地有些入不敷出。

他卻並不知收斂,渾不以為然,也當是如此,賈史王薛四家顯赫百年,又有誰能想到大廈將傾危在旦夕?

薛家幾個精明管事卻看出了其中問題,薛蟠取用在賬麵上頗有些壓不住了,再如此下去,他們恐是一分油水也撈不著。當下便拿定注意,要瞞著薛姨媽薛寶釵等人私賣皇帝禦用之物。

如今走私並不算稀罕事,朝廷屢禁不止,南邊織造局通過海上航線,行得更凶,薛家有些人早已對其中暴利垂涎不已,奈何天子腳下,卻是一直無甚機會。直到薛蟠與夏金桂定親,搭上了桂花夏家,薛家幾人心中難免活絡起來。

更有夏家主事一拍即合,狼狽為奸,走私之風,竟是在京裏蔚然成風!

至於趙國基,不過是卷入其中一隻小魚小蝦,連個正經人物都算不得。他自以為與薛家管事相熟,便再三要拿錢入股,薛家管事雖心中惱怒,卻也委實對他扯出賈政大旗不敢推辭。奈何趙國基與趙姨娘二個是最不知收斂。待嚐到了一些甜頭後,竟變賣了全副身家賠上,那薛家管事卻早已煩不勝煩,待從薛蟠處知曉賈環與趙姨娘不過是比榮國府奴才稍高些身份,更是恨他入骨,隻給了他許多劣質品。

趙國基自然一樣也脫不了手,上薛家吵鬧也不過被大棍打出,萬般羞恥才鼻青臉腫地求到了趙姨娘身上。

之後事賈環也知曉了,這趙國基可謂是自討苦吃罷了,若非他貪心不足,又拿著賈府說事兒,哪裏會落得如此下場?

少年摸著茶杯溫熱外沿,輕笑道:“這薛家倒是恁大膽子,薛家先祖去了這許久,威名早墮了,連子孫後輩也不堪至此,實在叫人可悲,可見是祖墳冒起了黑煙。隻是這皇商走私委實是給了皇上一個脆兒響嘴巴子,七叔以為當怎麽處理?”

人說宦官心狠,此話是絕不錯,劉三七眯著眼冷聲道:“五馬分屍尚不足惜,千刀淩遲猶有未及,這幫子蠹蟲,卻要使他們好好地將龍鱗衛詔獄裏頭那套東西都試一遍才好!”

入了夜,賈環把此事與赫連扣一一講明了,哪料這人眼眉微揚,撫著自個兒鬢發淡淡道:“早已知曉。那薛家便把天下人都當了傻子瞎子,敢在這燕京盛地行此等隱私齷齪也算是真真兒前無古人了。朕隻放著,且看他們到底能猖獗到何等程度!”

賈環皺了皺眉:“要將薛家也連根拔了?”

四家雖說是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賈府落敗,到底也不能拖累著另三家從此一蹶不振。譬如那史家一門雙侯,王家勢頭正猛王子騰,隻要有此些人在,這二家便一時不可能真正地落敗!

赫連扣略略翹起嘴角,略有粗糲手指磨蹭著少年細膩紅潤嘴唇,低啞聲線在空氣中隱隱飄散:“知環兒在操心甚。千裏冰封,絕非一日之寒,隻是來日要使天下行商看看,冒犯皇家,究竟會有何等慘烈下場。好使他們乖乖、乖乖,朕自然留得他們性命!”

賈環抖了一抖,細長黑眸靜靜地看著與自己同榻而眠這個男子,伸出手指淩空描了描他俊美剛毅輪廓,把頭埋進他懷裏,輕歎一聲:“有點兒冷,扣扣抱抱......”

帝王把手放在少年背上,慢慢地收緊,決絕而冷酷力度。

“環兒,留在身邊......”

“嗯,困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