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合歡 燃文

寶玉連忙歡歡喜喜地呈了,挽著她手臂撒嬌道:“她一貫是有才的,此番若非隨同林姑父進京來,老祖宗必還要接她到府裏。日後姐姐見了她麵貌人品,可要同我一樣地稀罕呢。”

端坐的賈母與王夫人聞聽這話麵色不由變了幾變。皇帝為林家女賜婚的消息她們是早早得了的,且不提揚州有那許多眼線,便是如今京裏名流大族間也傳遍了的。

水涇生母乃是樂宗元後所出的嫡次女承平公主,甫一出生,便是正正經經上了皇室玉碟昭告天下的郡王世子,可謂貴胄之至。如今不過弱冠年紀,身上卻軍功累累,頗受皇帝寵愛,與水溶一文一武,乃是赫連扣最為得心的助力。

水涇與其生父東安郡王不和,打從他年冬自北方回來後,皇帝便加賜了宅子田地許他出府,明眼人看來,如今的水涇已是實打實的郡王了,隻待老王爺百年,徒徒添上那虛名便是。

故而京中凡有適齡女孩兒的人家皆早早地瞄上了這年輕俊傑金龜良婿,時常明裏暗裏地打聽邊鼓,隻沒奈何赫連扣一道詔書,憑白便宜了那病嬌嬌的林黛玉,可不知絞碎了多少深閨少女心。

王夫人並刑、尤二氏也十分羨妒。

那迎春眼瞅著已有十七八,卻尚未定親,探春雖則為人精幹頗有才能去因了是庶母所出斷不能有出息,更有那惜春,麵冷口冷,一副好相貌卻直如個姑子小尼一般,沒白的叫人不喜。

賈家的女兒個個貌比春花顏色嬌美,如今卻愁起嫁來,說出去不免十分地落麵子!

王夫人實則是那最不待見林黛玉的。且不提自個兒的寶貝蛋叫她勾地五迷三道,光黛玉出挑的長相詩才與柔弱身子骨兒,便無時無刻不使她想起還未出閣前的賈敏。賈敏是榮公的嫡女,十分受寵,故而隻當個男孩兒一般地教養著,哥哥們讀甚麽書,她便也讀,哥哥們寫哪些字,她便也寫。

榮公在世時常誇讚惋惜不已,隻道若敏兒有個男兒身,賈府倒還能出一朝狀元登科,可見其文章菁華,篇幅修妙。

而這王家女卻是顛了個個兒,隻需學得幾個字,其他並不打緊,故而賈敏是千萬個看不上王夫人為人粗鄙短視,王夫人卻也十分不能容忍賈敏矯情小性兒。道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今黛玉要嫁了那天下一等一的人物,王夫人不屑欣羨妒恨兼而有之,隻恨不得以探春替了,少說還是養在身邊兒的,畢竟承了恩情雨露,好控製些。

又且說王夫人與賈母俱是清楚寶玉對黛玉一往情深的,那番心思簡直是喜歡得連半條命也將將地搭進去,雖他相好的前有秦鍾後有襲人等,心中唯一的卻娉婷是那瀟湘妃子林黛玉。此二人是怕他聽聞後難以承受又鬧起病來,才能拖一時是一時地瞞了,也幸而寶玉前頭被大觀園迷了眼,時常與姐姐妹妹在裏頭泡著,旁人又十分明白其中曲折,一時竟沒的露餡兒。

如今他竟還想著日後接黛玉入府來,不提人林家願不願意,隻她待嫁之身,竟是萬萬的沒有可能了!

元春是極聰慧的,賈母隻朝她使了個眼子便通曉了關竅,隨意翻了翻那詩,卻有一首“杏簾在望”十分精妙,竟是勝過寶玉良多,心中暗道可惜,嘴上卻隨意道:“確實不錯,抱琴,去分取了賞頭給姐妹們,寶玉你跟著也隨意去挑些,另派德子往林府走一遭,我倒與老祖宗說會兒子私房話。”

抱琴應了,寶玉寶貝似的疊好了那宣紙塞進荷包裏,才跟著一眾姐妹一並退出了正廳。

至於那七竅玲瓏心的賈元春與老太太商榷何事此按下不表,大抵不過一些深宮**罷了。

翌日元春回宮,乃先按了慣例往陳皇太後處通稟,不料恰逢赫連扣來慈寧宮請安,心中又羞又喜,連帶舉止動作不知嫵媚曼妙幾何,引得陳皇太後不由有些厭煩。

陳皇太後如今尚未過知天命之年,皆因保養得當,皮膚白膩,妝容貴重,眼瞅著也不過是倒與赫連扣如姐弟一般。若非她眉眼天生帶著一股子淩厲,兼之長居高位而通身氣派,恐也鮮有人能料到這仿佛出嫁婦人一般的女子乃是這大錦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

賈元春這副做派未免不讓她想起當年朝元後卑躬屈膝的自己來,更有這時時刻刻冠在名前之姓,鳳眸中顯而易見劃過一絲陰鷙,撇了撇杯中碧亮的茶湯,笑道:“回來了?可與父母見著了?瞧這眼圈紅的,可莫不是哭了一夜呢,倒果然是個純孝的好孩子,難為哀家那老姐姐還時常地往宮裏來替你說好話兒。”

賈元春情知賈母是一心為了自己的,卻也料不到陳皇太後竟要拿到明麵兒上來說,偷瞄了一眼赫連扣,見那人仍冷著一張臉吃茶,心中便臊得厲害,囁嚅道:“多謝太後抬舉,妾愧不敢當,不過是為人子女的本分罷了。”

陳皇太後又與她閑談幾句,問過賈母是否康健,府中另有幾個女孩子,子弟可讀了何書,方放她去了。

“扣兒以為這賢德妃比之皇後如何?”

赫連扣淡淡道:“皇後雍容,賈妃明豔,各有所長,作不得大比。隻是兒子更喜小意貼心些的女子,元春心卻是更勝一籌。”

陳皇太後聞言十分不滿,文滎是她嫡親的侄女兒,從小一手教養了的,那賈元春算個甚麽東西,上趕著獻媚的奴才秧子,竟也能拿出來相提並論嗎!

奈何赫連扣說完這話便站起身來,隻說事務繁多,既請過安便也不打擾母後用午膳了雲雲,不待她攔便匆匆出殿去了,惱得陳皇太後牙根緊咬,心中恨極。

且說這省親別墅落成,元春回宮後,便不免空置,賈母慣素疼愛小輩,便一徑安排著他們住將進去。賈府雖則富麗堂皇,卻畢竟是有了年月的,自比不上大觀園,更有此地處處匠心、曲徑通幽,三五天的大家夥兒便收拾了細軟高高興興地入住了。

林黛玉回京也有一兩月了,卻並不曾往賈府走動,老太太萬般想念,況還有那寶玉三不五時地哭鬧著,待一切拾掇妥當了,隔日便朝林府發了帖子,隻說大觀園內設了家宴,請林海、黛玉並賈環一道來。

林海如今為新晉閣老,剛領了禮部尚書的缺兒,正是忙得腳不沾地,又要避嫌,故而晚間到了大觀園的青綢子馬車上隻坐了姐弟二人。

幾個小廝婆子早早地在門口候著,賈環乃下了車,又扶著林黛玉與紫鵑、蓮香站穩,方在他們的引路下進得園內。

“風景倒是十分好,題字也相益,可見是費了心思。”林黛玉邊走邊看,雖則如今不待見賈府,她到了還是個端莊知禮的女孩兒,並不拘於誇讚一二。

一眾跟隨與有榮焉,其中一麵相機靈地轉了裝眼珠,道:“林姑娘好眼力見兒。這裏一草一木俱是東府蓉大爺與薔哥兒等花了心思的,二爺並貴妃又親提了詞,除了皇宮普天下也比得!”

紫鵑蓮香與跟在後頭的彭索驥未免有些變了臉色,賈環不著痕跡地岔過話題:“聞聽這園子斥資甚巨,所費竟毫不亞於督造一座親王府,倒果真是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實在是頂了天的富貴。”

那小廝哂笑著不敢搭話兒,一味低頭領路,腳程倒是加快了不少。

正到一處假山回轉,賈環迎麵而走,卻是險險撞進一人懷裏,虧得彭索驥在後頭拉了他一把,才停住了腳。

“這是哪個不開眼地敢撞本大——”

粗豪的吼聲在賈環抬起頭來時戛然而止,賈環抬起細長眼兒瞄了瞄,入目乃是一張因憋氣而顯得漲紅的臉麵,生得並不十分醜,隻帶著些北邊兒的粗獷憨傻,皆因眉目間帶著一抹頑劣**邪,使人心生不快。

隻一眼,賈環便有些計較,想來這人便是薛寶釵那打死了人的哥哥,素有呆霸王之稱的薛蟠了。

卻說這薛蟠見了賈環第一眼,是真真兒地驚為天人。

天氣炎熱,少年隻穿了墜地的雲紗衫子,裏頭襯著雪青滾銀的軟袍,幾抹延伸至腰際的折紙梅紋若隱若現,越發顯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更有烏木樣的發絲鬆鬆以銀絲綠翠瓔珞束了,黑白分明的眼眉在堆雪般的皮子映襯下直如謫仙,透著股子難言的清透澄澈。

賈環那一回挑眼,在薛蟠眼中三分倦懶七分色氣,分明是無心之舉,卻簡直媚得他一身骨頭都酥膩了,恨不得能立時摟在懷裏親上幾口,以解心頭之癢。

“原是薛大哥哥,小子賈環,方才一時冒失,倒請大哥哥原諒則個。”賈環拱手作禮,薛蟠唬的忙伸手去扶,觸手錦緞溫潤滑膩,薄薄熨帖著底下鮮嫩皮肉,竟叫他沒來由心中一**。

“竟是寶玉的弟弟嗎?果然生的好人品好模樣!”薛蟠眼珠一錯不錯望著賈環,瞧得彭索驥心頭火起。

賈環不著痕跡地抽出了仍被他緊握在手中的衣角,抿唇笑道:“承蒙薛大哥哥誇獎了,我們正要往老祖宗處去,不如——”

“嗨,去那等無趣地兒作甚,咱爺們兒自有爺們兒的玩處!這位乃是黛玉妹子吧,正巧我親妹子也在老太太那裏,時常聽她叨念你,可是有一籮筐的話,我最不愛聽這個,便不去湊熱鬧啦!”說畢,竟是拉著賈環要走,少年見掙脫不得,且又有心從此人嘴裏知曉些皇商近況,衝林黛玉使了個眼子,便半推半就地叫這薛大傻子帶走了,彭索驥暗中打了個手勢,對黛玉說聲告罪也一並跟了去。

薛蟠一路與賈環說了好些話,十分阿諛諂媚,按說對著一庶子並不需得這些,奈何賈環那臉孔那身段實在是勾人,故而這色心起了的呆霸王伏低做小倒也頗為愜意自得。

正到一間房前,裏頭人聲笑語,燈燭影幢,瞧著頗為熱鬧。

薛蟠推門進去,大笑道:“你們熱鬧什麽呢,也不等我,該罰該罰!”

房裏一嬌軟聲音應道:“分明是薛大爺請客來遲,卻要怪到奴等身上,該罰該罰!”

四周齊聲附和:“正是如此,該罰該罰。”

賈環下意識皺了皺眉,此番群魔亂舞場景讓他想起了前世常有的夜總會俱樂部,李淮是個不安分的人,狐朋狗友成堆,隔三差五便有這種應酬,他去過一次後便再也不願涉足,隻因其間穢亂奢靡俱是一等一的,十分令他不喜。

薛蟠時刻留心著,見他麵有鬱色,忙抬手阻了:“你們這些猴頭,要罰的改日再陪,今兒可有貴客,也不拿出點裏子麵子的,說出去一徑給薛大爺我跌份兒,可別怪哥哥翻了臉!”

賓客一時寂靜,皆睜大眼睛互相看看,似是不知這唱得哪出。

薛蟠卻不管,小心地引了賈環進去,分明賠著笑:“環兒可不生氣,也看在哥哥幾分薄麵,回頭我定好好地修理他們。”

賈環點頭輕笑:“大哥哥嚴重了,在座的都是朋友,也莫傷了大夥兒和氣罷。”

“哼——好一番作態!”角落傳來一聲冷哼,卻是嬌嬌脆脆的,尾音悠揚,很有些媚氣。

賈環挑了挑眉,循聲望過去,卻是一頗有些鶴立雞群的青年,形容妖冶無比,身披薄紫紗衫,嘴唇泛著一抹動人的淺蜜,此刻似因微怒而略略抿起,越發顯出了豔色。

“雲菖,胡說些甚!憑你也敢指摘環兒的,還不上前賠罪!”薛蟠惱將起來,他這才好生地哄住了賈環,這人,跑出來添什麽亂!

雲菖一時委屈得眼眶都紅了,他乃是楚風館的頭牌當家,往來恩科哪個不是甜言蜜語,寵愛萬千,何曾如此朝他擺過臉?想那薛蟠前日還在他帳子裏小意溫存,如今卻單單為了這陌生少年翻過臉來,焉能叫他不怨恨妒忌?

雲菖既懷了恨,瞧了瞧桌麵兒便有一計,拿起兩盞放置於上的豔紅酒盅走到賈環麵前,擠出一個笑來:“雲菖無狀冒犯了,還請哥兒原諒一二。隻便飲了這杯,便也交個朋友!”

賈環抬了抬眸,鼻尖一股子淡弱藥香,眼底冷光微閃,這男子,倒是好毒的心思,竟是要看他出醜嗎!

薛蟠見他不動作,以為是不勝酒力,便要伸手接過杯來替他喝,賈環卻輕輕拂開了,笑道:“今兒既然是大哥哥請我來,環兒少不得給些麵子。我平日並不喝酒,這遭便也舍命陪君子一場!”

言畢伸手接了那紅盅兒,一口幹盡,卻是趁人不注意皆倒在了地上。

雲菖細長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蹭過,嘴角浮起一絲隱晦得色。

賈環這般幹淨爽利倒是迎得滿座喝彩,一時吃吃鬧鬧竟十分融洽,席間更有另幾個小倌兒上來與薛蟠喝了個皮杯兒,嘴唇貼著嘴唇,屁股頂著屁股,不勝**的。

過了半刻鍾,賈環覺出不對來,下--身鼓噪得厲害,全身熱得仿佛要脫幹淨衣服跳進涼水中才算。

一隻柔軟修長的手掌從後方伸將過來,探進他衣裏貼著肌膚遊移,賈環一把握住甩開,狠聲道:“滾!”

那雲菖笑得肆意妖冶,不以為意地舔著手指,那截糯軟紅舌瞧得賈環額頭青筋直跳:“我的爺,可不要忍,這是**奴家用的烈性春--藥呢,到了憋壞了身子!我陪你耍上一耍,保管你食髓知味!”

賈環暗惱果真是大意了,那青樓楚館是甚麽地方,齷齪手段竟是層出不窮,那紅盅兒恐起初便是個幌子,藥該下在了別的地方。雲菖見他忍得辛苦,笑得更豔,就要撲上來,卻被一隻大手狠狠推開撞在桌角,一聲響動讓房內登時靜了。

本該在屋外的彭索驥打橫抱起賈環,冷聲道:“髒東西,我家哥兒也是你能動得的!回頭彭爺定讓你爽得生不如死!”

雲菖頓時麵白如紙,彭索驥畢竟是刀山火海裏出來的,此刻犯了真火,滿屋子未有敢動彈的,隻得眼睜睜看著他擁著少年飛速離去。

待回過神來,薛蟠如何雷霆大怒賓客如何竊竊私語此按下不提。

把賈環送到宮裏,彭索驥已然額上見汗,內力告罄,一路未敢有半點歇息,隻盼著赫連扣能饒他這一回。

乾清宮房頂上。

“頭兒,你說皇上能砍了我腦袋不?嚶嚶嚶,我家還有半畦鮮靈靈的小白菜呢!圈裏還養著好些個小母雞兒呢!我家老娘們兒還等著我給她帶西街的胭脂呢!”

刑十五鄙夷地看了一眼蹲在身側滿臉沮喪的彭索驥,淡淡道:“菜和雞早被你手底下的兔崽子們胡亂煮著分了。蘅芳閣的頭牌昨日才叫工部侍郎的大兒子贖了身,怎麽就成你娘們兒了?”

彭索驥:“......”

QwQ頭兒你真是不能更八卦!

小劇場 那些前世

李淮帶著一隊人衝進這座江濱別墅時,李準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單腳屈在身下,嘴裏輕輕哼唱著荒涼的調子:“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李淮仿佛被映襯在青年鬢發邊的日光灼傷了眼球,狼狽地幾乎不敢直視,但也隻是幾乎而已,他等這一刻,等了二十六年。

“哥哥......”

李準削薄的嘴唇微微翹起,他是真正君子端方的人物,連笑都是溫潤如洗,青竹霖霖,李淮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譏嘲、諷刺和悲涼。

“來了?爺爺還好嗎?”

李淮想起那個無比固執的老頭,冷厲了麵色:“隻要你願意簽下股權讓渡書,他就會很好。”

李準“哦”了一聲,側頭望了望窗外,抿了抿嘴角,很孩子氣的:“還記得嗎?o5年那年你背著我賣掉了公寓,炒股炒得眼睛都綠了,跌停跌得恨不能去賣血。我在交易所找到你的時候,你抱著我的腰跟我說,你不是故意的,你隻是想買套江濱別墅好好地藏著我,就像漢武帝愛著他的陳阿嬌。可是你忘了,陳阿嬌最後死了,死在她的金屋子裏!”

李淮不知為何脊梁骨升起一絲寒意,青年的側臉清雋秀麗,像一幅畫兒,尤其那眼尾,細長得就像鶺鴒的尾羽,一點點刮著他的心髒,恐懼蔓延。

“哥哥——”

李準轉過頭來,淡淡地笑著:“我以前一直挺想要個弟弟,現在有了,一下子居然還不知道怎麽辦好。反正都最後了,送點禮物給你也沒什麽不好,周遠,把東西拿過來吧,就當——就當給我唯一的——弟弟。”

聽到那句末的兩個字,李淮心裏一痛,繼而湧上一陣兒難言的憤怒。

周遠越過他,捧著一個黃色的牛皮袋,神情居然像奔赴刑場。

李準從袋子裏抽出一疊紙,絮絮叨叨地說著:“你做什麽事兒都挺麻煩的。把我帶進這座別墅裏也是,拿走了所有能幫我逃跑的東西,連能幫我逃跑的人也提前挖了過去。不愧是我弟弟,也算沒白養。”

李淮握著手裏的槍,手背上青筋暴跳,扭曲著麵容低喝道:“別說了!”

李準看著他,輕笑道:“我都要死了,你還不讓我說。”

“誰說你要——”死,李淮愕然地抬起頭,卻發現那個一貫溫和儒雅的青年正把玩著手心裏一枚小巧的鑰匙扣。

“□g,全稱瑞士迷你槍。你不是總問我脖子裏掛著的這個是什麽嗎?”李準伸手從襯衫領子拉出一條金屬鏈,尾端銀色的柱形物體閃爍著冰冷鋒銳的光澤,他的哥哥就那樣神色憐憫地看著他,“我的傻弟弟,是子彈。李家人每人都有一顆,用來自救——或者自殺。”

李淮下意識地抬起了槍,李準身子晃了一晃,身側的周遠扶住了他,青年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謝謝你。”

哪怕是鑰匙扣大小的槍,隻要它還是把槍,李淮就一定會發現並且拿走。所以□g會出現在他手裏,是周遠放在牛皮袋中偷運進來的。

圖窮匕見,可惜,他不是刺秦的荊軻。

李準歎了口氣,把槍抵在了太陽--穴上,一直平定著壓抑著的情緒突然就那麽輕易地崩潰了。

李淮,我那麽愛你,至少我以為我那麽愛你,你怎麽能那麽殘忍借我的手害死了爺爺妹妹二叔他們呢?

有人說愛情是不可承受之重,可是當我用所有的一切來交換,它真的還能支撐著我活、我笑、我幸福嗎?

李淮,很多很多年前我們初遇的那個夏天,陽光很美好,歌聲很動聽,我們是在對的時間遇到的錯誤的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注定慘淡收場。

李淮,很多很多年後我們決裂的這個夏天,四周很安靜,我的心裏像放著大火,終於在錯誤的時間做了對的事,卻早已追悔莫及,悵然所失。

“李淮,我不欠你什麽......來世,不要再來招惹我,我承受不住。”李準靜靜地說著,無悲無喜,眼裏卻有著讓李淮恐懼不已的決然狠戾。

那是他的哥哥,真正的李家家主。

“不——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h不放在上麵,所以和小劇場換一下,算白送14oo。。我是對著寫的,沒有坑大家的錢。。

煮肉無力黨隻有這個水平了!請大家淡定的低調的輕輕的!要是誰看了文還去舉報我以後再也不寫=工=

畢竟省了我很多麻煩不是?

這一章很胖!8ooo+!快誇獎我!

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