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局勢越發緊張,可是揚州的許陽一家並不知道這麽多。

許陽依然痛並快樂著的過著他充實的日子。他是北方人,怕冷,所以以己度人覺得大家應該都怕冷,於是許郊問他房子要不要改的時候,他就弄出了壁爐這東西讓許郊給許太太修。當然他這個沒用的文科生是弄不好這些的,最後還是托了東關街的那個賣西洋文具的鋪子裏的老掌櫃給他請歐羅巴的匠人修的。可惜那匠人不是法蘭西也不是英國人,許陽跟他沒法交流,也弄不清那兩個褐發的漢子到底是哪裏人,大老遠跑中國給中國人修房子,真是有理想!

壁爐修的很好看,等搬進去以後,雖還沒天冷但許太太還是教人先燒了試試,結果熱的一屋子人滿頭大汗,想來冬天效果應該不錯。許太太覺得兒子貼心,又哪裏舍得兒子跟侄女挨凍,便趕緊又把那倆匠人請來給他倆的臥房書房起居的廳堂也修了壁爐。前後8,9個壁爐修下來,那倆匠人頗賺了一筆——畢竟壁爐可不是火牆,材質做工都不是隨便來的。

明瓦窗戶,雕梁畫棟再配上個歐式的壁爐,許陽晚上倚在**,越看自己的臥室越覺得可樂,捂著肚子滾在**好一捶床大笑。隻把桔子驚得直在外間兒喊:“少爺是怎麽了?做夢驚著了?”許陽忙大喊說自己沒事,是想到可樂的事兒高興的,桔子這才又睡了。

十月份許太太就出了孝,褪下了素服。可畢竟許太太是寡婦,就算不專門戴孝,穿的也是青色灰色等一些極為素淨的顏色。所以打扮上其實區別不是特別大,至少許陽這麽覺得。不過許太太可以出門了,也偶爾有社交活動了,孩子們也就方便把朋友帶回家了。這對於許陽跟林黛玉來說才是實打實的好消息。

許陽沒什麽同齡的朋友,他的朋友都是比他大一輪左右的,隻有洪秀全小些。正好這家夥這陣子又被家裏逼婚了,最後定下來婚期就在來年四月,他不想這麽快成親,所以正在鬱悶中,許陽便請了他跟艾達令到自己家園子裏玩。

這倆貨一個年紀小,一個不拘小節,所以許陽跟他們最熟了。洪秀全灌了幾杯貓尿,便訴苦了:“就為這婚事,今年的春闈硬是壓下來不讓我去!!我都說了,金榜題名之後再提這些!怎麽就非要我現在成親啊?她爹她哥都是進士,我一個舉人,到她家做客都不好意思!”

艾達令罵道:“呸!你也好意思說!人家陳姑娘是老來女,家裏都心肝寶貝兒似的疼著,等你等到18了,你還想怎麽樣啊?你還想去京參考!你倒是說說你覺著你現在的學問夠格做進士麽?白白進京一趟不耽誤時間啊?人家的哥哥都快四十了,上一科的進士,你要跟他比,你想讓你媳婦等到三十多啊!”

許陽也樂的不行:“你這人簡直是別扭死了,誰能運氣這麽好,找個媳婦是春薇的,知書達理不說吧還跟你青梅竹馬,聽說還忒漂亮!你說你居然還推三阻四,真不是東西!”

洪秀全苦著臉:“她小的時候就說要嫁狀元嘛!我不是不想讓她有遺憾麽?”

“小時候?幾歲啊?”

洪秀全已經有點醉了,便掰手指:“好像是才搬到新華裏那年……讓我想想,五歲?六歲??”

“哈哈哈哈哈~”許陽跟艾達令全都笑的直不起腰了,有沒有搞錯啊!人家五六歲小女孩兒不懂事的時候說的話,他也能記到現在,居然還當真了。這家夥沒救了!

其實洪秀全跟他未婚妻確實是青梅竹馬,感情沒的說的,要不然也不會人家五六歲不懂事的時候說的話都記到了現在。他這幅死樣子,說不準也是害羞的另類表現?許陽心裏暗暗揣測洪秀全這顆懷春大齡少年心,越想越覺得樂不可支。

說起來幾個月前許陽又幹了一件囧事。那時候林如海還沒走呢,許陽有一天在許太太屋裏看到了好幾張才寫好的字帖,看樣子像是學校的作業,可是下麵的署名卻很奇怪,叫做林康平。這誰啊?他疑惑了,咱家什麽時候來了個我不認識的人啊?要是放成一遝兒還能理解成是妹妹帶回的別人寫的字,問題是分明正攤著在桌子上晾著呢,分明是剛寫好的樣子啊,咦,怎麽是小表妹的字跡?

許陽嘴角抽了又抽,林妹妹這幫誰寫作業呢?太不乖了吧!正想著呢,林黛玉進來了,他便問:“妹妹,這林康平是你同學啊?你們不是女學麽?瞧這名字起的,跟男孩兒似的。”誰知道林妹妹一聽這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跑了。

沒一會兒許太太就進來追著揍了許陽一頓,原來這麽俗氣的名字居然是前陣子林黛玉上學之前林如海給她起的名字!黛玉本就是小名兒,上學當然得起個大名兒。

好吧,起大名是應該呢!問題是怎麽我一直不知道啊,不不不,關鍵不是這個,關鍵是這名字也太難聽了吧?許陽頓時斯巴達了,舅舅你腦子進水了吧?你個探花,起名字的水平就這樣了?這怎麽聽都是男孩子的名字吧?這也太坑人了吧?

不止許陽這麽想,這個破名字許太太也牙疼的很,還探花呢,怎麽給姑娘起這麽沒水準的名字啊?可是畢竟林如海是林黛玉的爹,許太太也不好說什麽。黛玉也委屈死了,心說爹你不疼我了麽?怎麽給我起名起的這麽隨便啊!孟姨娘倒是很理解林如海的心情,不過也不可能跟林黛玉說緣由。

所以這名字雖然起了,但是林黛玉在家本來就有小名,新起的大名又如此的不像個姑娘名,越發沒人去喊這個名字,大家依然黛玉黛玉的叫著,就連林如海對著嬌滴滴的寶貝女兒,也叫不出“康平”這個很有些漢子氣質的名字。正好那陣子剛剛到季山長家認過門的許陽也正忙得一團糟,居然就沒人告訴他他妹妹有正式名字這碼事,又沒聽人喊過,哪裏知道?所以才鬧了這個笑話。剛才黛玉以為許陽故意埋汰她名字難聽,所以才給氣跑了。

不過靜下心來,許陽也就明白了林如海的一番慈父心腸。如果沒有他的到來,林如海一定不會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他給女兒起的名字,一定更雅致。可是許陽來了,林如海的心態完全就不一樣了,再雅致的名字,除了好聽,還有什麽意義呢?康平康平,健康平安……對於心心念念都是讓女兒一生健康平安的林如海來說,再沒有什麽比“康平”二字更能表現他對女兒最深切的祝福。

不過他明白是一回事,安撫生氣的林妹妹是另一回事。太苦逼了!原本好容易才說服林妹妹今年先不給她畫油畫畫像的,太費功夫,結果一時嘴欠,又得做畫工了。

對了,許陽還做了一次非常有起點種馬男特色的事情!他把花園兒最北麵的幾間房子做了娛樂室!然後很快的,台球跟保齡球這兩種據說是歐羅巴皇室玩的遊戲在揚州流行開了,弄出這倆玩意的是許陽無疑,這些玩意都是從他的娛樂室裏傳出來了的。

許陽在娛樂室裏裝修的最精致的一間裏整了個台球桌兒,象牙的球兒,羊毛氈子鋪桌子,請了歐羅巴匠人專門做的,美洲楓木的球杆,波斯運來的氈子,幸好象牙是家裏本就有的存貨,不然許陽可買不起!就這樣,一套東西弄下來也花了他50多兩的銀子。還好許陽這陣子寫了幾幅字放在東關街的書畫鋪子讓人代賣,仗著他這陣子風頭正盛,價錢賣的相當不錯,頗得了些閑錢,不然還真是舍不得這麽折騰。

然後又把兩間房子的隔牆拆了做球道,弄了個保齡球場,幸好許陽本來在二十一世紀就是個小紈絝,對保齡球的場地規則神馬的一點都不陌生。

最後在屋前的空地拉起了網,用白灰劃了線,做羽毛球場。

羽毛球還好,軟木上插一圈兒羽毛,雖然做出來的平衡性未必好,可是多試幾次總能做出合適的;再加上牛皮筋穿的拍板,這東西推廣還是比較容易的。保齡球的瓶子也好弄,這時候商業發達,找點漆木還真不費力。可是台球不一樣的,這年頭哪裏有硬度彈性都剛剛合適的三聚氰胺神馬的?所以隻能用象牙!太苦逼了,要不這玩意一開始怎麽是皇室的運動呢!一般人哪裏玩的起啊!

其實許陽畢竟不是起點無敵男,他哪裏是什麽都想發明一下的主兒?台球這東西這時節在歐洲上流社會已經非常流行了,保齡球跟羽毛球也早就有了雛形,所以他當然又是拿了自己從歐羅巴歸來這杆大旗糊弄大家,隻說是在歐羅巴的時候玩過,所以自己也弄出來給大家樂樂。

其實這倒不是他貪玩,這真的是有原因的。

前陣子換季,崇雅病了好一批學生,許陽估計應該是季節性是流感一類的東西。他倒是沒事兒,一直有鍛煉身體,抵抗力高。可是別的同學確實身體大部分都在中等以下。確實整天讀書不活動,身體怎麽好呢?一下子病了一批,幾個老先生都不敢去上課了,他們年紀大,一個不好躺下了就夠嗆能再起來了。結果一場流感,崇雅停課了一個月!

許陽跟許多同學也混熟了,倒是去探望了幾次。因為自己家條件好,還幫忙借了幾個小廝到崇雅給同學煎藥。

崇雅有鹽商資助,食宿全免生病給請大夫——要不艾達令他們怎麽非住校呢?住校的話就包吃住啊,省多少錢啊!最厲害的是生病都直接給請大夫,比咱們現在的獎學金神馬的牛掰多了!人家這福利待遇簡直就是公務員級別的,還不用上班。為毛鹽商們這麽大方?犯傻了?且,做買賣的就沒有傻的!舉人就有資格做官了,崇雅這種次次春闈都要出進士的牛掰學院,那就跟現在的青年政治學院之類的東西差不多啊,前程大大的好,現在打關係能花多少錢?等人家中了進士,你哭著喊著送人房子田地人家還未必稀罕呢。

隻是雖請了大夫,但是熬藥什麽的就不好說了。崇雅幾個下仆,但是真的不是專業伺候人的,人家主要打掃外部衛生的,屋子裏麵都要求舉人們自己收拾的。那是啊,給你們吃給你們住,還有大儒給你們上課,還想找幾個標致丫頭伺候?喂,春秋大夢可以醒醒了!所以崇雅的下人都是幹粗活的小子,平日裏扛著大掃帚掃落葉的,讓他們熬藥能給你熬糊了。

許陽雖不是正式的學生,但是他人緣真挺好,給人幫忙弄幾個小廝熬藥服侍也真是好主意,他的小廝們比崇雅那幾個粗使的下仆細心多了,其實小廝熬藥也不專業,起碼不如家裏的丫鬟,可是許陽也沒辦法,讓自己的丫頭跑個男性集中的地方伺候人那絕對是不合適的。

反正這麽一折騰,許陽本就不差的人緣又好了一些。其實這就是個有沒有親身經曆的問題,洪秀全家裏更有錢,可是他還真的隻想到送銀子貼補了。

等病陸續都好了,聊起天來許陽也說出了自己對這次流行感冒的看法:大家運動太少所以抵抗力低。一交流,許陽發現如今醫學還是比較進步的,大家還真都知道鍛煉身體對身體有好處,偏就沒幾個勤快的,許陽真覺得他們就是懶病!最可氣的還不止是懶病,還有老酸!有幾個家夥不願意運動的理由能把人氣死,要麽嫌粗魯,要麽嫌不夠風雅。風雅你個頭!病死了看你給誰風雅去。這幫人簡直把許陽氣死了,太忒瑪沒救了,一群混蛋!

心裏是這麽罵,可是許陽想起他們病的樣子也覺得可憐。一個流感就倒一個月,這是有錢看病,這幾個條件差點的要在自己家,吃不起藥的話說不準真得走上一半個,沒有速效藥的古代,生病真的太可怕了!

許陽這人,鬼點子確實多……一扭頭餿主意就出來了。

嘿,你們不是懶麽?你們不是要風雅麽?好!我給你們整個風雅的,歐羅巴的王室成員們才玩的台球,還有保齡球(喂,這個不算吧?),羽毛球那個是添頭(這個真心跟王室沒半毛錢關係吧),你們玩不?玩不?我現在就整出來,就找那些騷包的去玩,等流行起來了,誰不玩誰土鱉!當然羽毛球不算風雅,隻能當添頭放在屋外杵著,但是這個才是運動量最大的,可是沒辦法,首先得讓這些家夥有了風雅感才能說別的!

說真的許陽這次贏了!台球這東西不愧是歐洲上流社會的遊戲,真的挺優雅的!造型神馬的……大家想一想,就丁俊暉小弟那長相,打扮起來往台球桌邊上一站,POSE一擺都顯得忒有風度呢!要換個焦哥哥坤弟弟神馬的還不更得迷死人?許陽在大江呆久了,頗為理解這幫子文人熱愛裝逼的特性,第一次找人玩許陽就拉上了全崇雅最能裝逼的洪秀全。

然後更坑人的是,許陽給正在學動作的洪秀全畫了幅素描:這廝打扮的風流倜儻的伏在個台球案子邊上,手持台球杆做擊球狀……嘶,天王哥哥你不要太迷人哦!

洪秀全對這幅畫像頗為滿意,許陽則對這幅畫像頗為牙疼,太想拍桌爆笑了!洪秀全手拿方天戟,**赤兔馬————不對不對換頻道,應該是:洪秀全腰橫玉帶,足蹬長靴,頭戴紫金冠,手拿台球杆,趴在台球案子上!最坑爹的是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了什麽風,居然還帶了條要多紈絝有多紈絝的繡花抹額,這造型簡直太雷人了,許陽看著自己的作品又想哭又想笑的,從來就沒畫過這麽奇怪的東西。

然後羽毛球就更讓許陽想抽自己嘴巴了,怎麽就想起這玩意了?活蹦亂跳的一點都不裝逼,怎麽推廣啊?可是沒辦法,這個才是最終目的,這個活動量大啊!弄個台球保齡球出來就是讓大家順便能接受羽毛球什麽的……其實大江不是沒有鍛煉身體的遊戲,騎馬射箭什麽不行啊?可是騎馬的場地太大,一般人也不會養那種奢侈品;射箭也真的是富貴人家才玩的轉的,其實這次病的真的是條件還成但是不是特別有錢的居多;蹴鞠,這玩意真的真的太沒有裝逼的感覺……而且真的騎馬射箭的對抗性也不是很強,玩一次還要興師動眾的。羽毛球這東西其實特別適合中國人的體質特點,不過,哎呀洪秀全能玩好麽?

最後許陽還是把艾達令給整來了,艾達令這人吧,真是不像個文人,這廝對自己的肌肉一直很驕傲,所以很開心就穿上一身短打打著赤膊就去跟著許陽去玩了。前半個時辰小時艾達令被熟悉規則的許陽拍的滿場躥,等歇了一會兒艾達令找到感覺了,再上場把許陽拍的滿場竄……許陽真心想跪了,裝逼的那個玩台球那是一上手就會,壯漢派的怎麽還就擅長羽毛球這種靈巧東西?喂,到底咱們誰是穿來的啊?一定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對!

艾達令不肯擺姿勢讓許陽畫,於是洪秀全屁顛屁顛的又過來抻著胳膊擺出個發球的動作要許陽再接再厲,一定要再畫衣服能表現他洪大才子的卓爾不群的氣質的畫像。許陽不得已又給這個帶著抹額(好吧這個就算是吸汗護額好了),穿著長衫打羽毛球的孔雀男畫了一張。雖然是素描,但是真是把許陽折磨的想吐血,這種詭異的造型太考驗他的神經了,好想笑。

洪秀全這廝真的是悶騷極了,一扭頭就把畫像送到未婚妻那裏去了。許陽聽了一口老血噴出來,大哥你不是吧?我是想讓你到處顯派這幅畫然後大家就知道這倆“歐羅巴皇室運動”了,你直接塞你未婚妻那裏算怎麽回事啊?怎麽勾搭崇雅的大哥們去玩啊?除了你還有誰有閑工夫被我忽悠去我家啊!

誰知道真的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沒幾天林黛玉回來,便支支吾吾的想跟許陽說下個休沐日請許陽憋上一天憋屈花園子跟娛樂室,她要用花園子跟娛樂室。原來洪秀全的未婚妻陳采玉竟是林黛玉的同學陳紫萱的小姑姑,他們家跟洪家也是通家之好了,洪秀全經常跑去找陳家的兄弟們玩兒,偷偷溜到後宅裏看望未婚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家裏人都睜隻眼閉隻眼的懶得管,規矩這東西好多時候真的是給外人看的,這倆家夥年後就成親了,家裏孩子又是知書達理的,一群人在一邊兒看著能出什麽問題?然後洪秀全就拿了自己的畫兒顯派,炫耀自己新學了歐羅巴皇帝才玩的遊戲(喂喂!什麽時候冒出歐羅巴皇帝這種職稱的?)!結果,畫就被陳家幾位姑娘給扣下了,然後陳家姑娘們便問陳紫萱去跟黛玉打聽,她們也想弄一個這樣的台子來玩玩。

什麽時代其實都是顏控橫行的,區別隻在表現的明顯不。別看許陽看著那畫搞笑,可是別人看那畫兒裏的洪秀全當真是眼角眉梢都是風情,姑娘們才不承認是看他看呆了呢,紛紛表示那台球看起來真不錯,竟是風雅的很呢。

恰好許太太出了孝,她又是有品級的命婦,雖守寡,但是也不用像過去那樣完全守在家裏沒有交際了。因林黛玉前些日子頗是參加了幾次同學的聚會,所以許太太一出孝,便開始準備為她做東道請同學來家裏玩兒,正好陳紫萱這麽一問,大家紛紛表示都很好奇,都很想去她家玩玩這個新鮮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