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親事

周承輝卻沒有這麽樂觀,自小的宮廷生活養得他已經本能的會把事情往深處,複雜處多想一了,如果楊驕真像馬蕊娘說的頭腦簡單,聽到這樣的消息第一反應不該是告訴長輩或是身邊好友?

而且她隻身示警還不忘白紗掩麵?還有這一向愛跟馬蕊娘鬥豔的楊家大姑娘一反常態,穿了一身素雅的衣衫示人,一個侯府千金居然跟個武官家的女兒穿成了一樣,這樣的巧合他還是頭回聽說。

“表姐既然喜歡楊家大姑娘,走的近些也無妨的,郭老夫人雖然不常到宮裏去,卻極得太後的信賴,”不但是薑太後就連鄭皇後每年對命婦們的賞賜,郭氏都是頭一份兒的。

再想到郭氏那身本事,周承輝心下黯然,母妃卻生他時壞了身子,這些年來再無所出,倒是太子嬪梁氏,不但生下了周承瑞,還生下了惠陽郡主,如今又有了身孕,外頭風雨飄搖,太子府也是刀光劍影。

聽表弟讚成自己找楊驕玩,馬蕊娘心裏挺高興,“我跟驕娘已經說好了,過些日子她請我到她們鄉下的莊子裏釣魚去。”

康王府一家正匯聚在老王妃的榮恩堂裏聽府裏林嬤嬤的回話,待她將在歸德侯府的情景回完,曲氏才道,“你也是府裏的老人兒了,依你看,馬家的那姑娘如何?”

林嬤嬤一家是康王府幾代老人兒,她又是康王周克寬的乳母,兩個兒子都已經被周克寬放了奴籍,跟著周克寬從小校做起,如今都已經是四品的武官了,連林嬤嬤都得了誥命成了老太太。今天曲氏特意叫林嬤嬤出馬,也是因為太過寵愛小孫子周徇,自己為他相中的姑娘,還希望林嬤嬤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一看。

“妾身是哪牌名上的人,如何敢妄議侯府的姑娘,”雖然在外頭也是被人奉承的老太太,林嬤嬤卻從不敢在老王妃和康王跟前托大,口裏雖不再稱“奴婢”,可依然行的是家禮,客氣了一句才道,“侯府的姑娘規矩自然是沒得挑的,妾身看那馬姑娘是個爽利的性子,說起話來也清楚明白,跟咱們徇哥兒剛好一對兒!”

林嬤嬤太知道老王妃的心病,康王不明不白的從外頭帶回來這麽一個女人,成天悲風愁雨的連大聲說個話都好像能嚇著她,卻硬叫王爺不顧老王妃的反對明媒正娶做了王妃,別說是老王妃了,就算是她,如果兒子打個仗從外頭弄這麽個女人回來,她也不會喜歡,所以這小丁氏反對的,她肯定是要支持的。

丁湘雲確實不希望兒子定下馬家的女兒,左右她這一生是要對不起小兒子了,如果能從高門裏給小兒子挑一個出色的妻子,也算是對兒子的彌補。

可是馬家卻不是她心中所希望的,高門跟高門還是有區別的,如歸德侯這般,子弟得力,而且還是站在太子這邊的,姑娘再好,她也不願意接受,“馬家姑娘確實極好,人品相貌都沒得挑,隻是咱們徇哥兒性子軟,馬家姑娘-”

“怎麽了?湘雲不喜歡馬家的女兒?”幾日之間,周克寬已經原諒了妻子在長子大婚時候的疏失,又恢複了以往對丁湘雲的疼惜,如今看到妻子不情願,周克寬看向曲氏道,“馬家跟太子太近了,將來隻怕-”

“太後跟皇後可都好好的呢,”曲氏就看不過兒子唯妻命是從的樣子,重重將手裏的茶碗摞到桌上,“張家可是向著昌王呢,就不怕有個萬一?”

“宗室裏跟你一樣的堂兄弟不少,可為什麽咱們依然是親王府邸?憑的是什麽?是軍功,是你跟你父親兩代人將宣大一線打的如鐵桶一般,”曲氏最不看慣那些成天言辭咄咄可聽到韃靼兵至就嚇的屁滾尿流的書生們,“老大是聽了他娘的話一門心思做學問了,你想沒想過,將來這宣大總都督的位置要交給誰?”

如果要保他們這一支長長久久,這宣大的兵權就不能交,何況如今建安帝隻知寵信宦豎,一心修仙,朝堂上更是拉幫結派亂成一片,自己若是後繼無人,隻怕這親王爵就要在他這代斷了,“所以母親才選了馬家?”

“丁氏說的也沒錯,徇哥性子是軟了些,這也怨我們,這些年將他嬌養的太過,唉,”曲氏一臉無奈,“原本想著有老大呢,徇哥兒靠著哥哥做個富貴閑人也不錯,可現在,”她搖搖頭,沒再往下說。

現在康王府要靠周徇了,周克寬心裏冒出這句話來,再想想小兒子雖然性子軟,可習武上極有天賦,自己也正當年富力強,難道花上二十年功夫還教不出個大都督來?如果是這樣,以戰功起家的歸德侯一脈,倒真的是一門好親,而且兩個兒子兩邊各定上一個媳婦,打平跟沒定一樣,“娘說的對,咱們康王府靠的是軍功,講的是忠心,為子選婦也隻講品性,跟旁的無關。”

這就對了,曲氏看著臉色發青的丁湘雲微微一笑,周昧在曲氏眼裏可是沒幾分像自己兒子的地方,甚至丁湘雲的來曆在她眼裏都是兒子一生的汙點,這康王府如何能交給血脈不明的人來繼承?“你就放心吧,就算是馬家姑娘嫁進來,上頭還有你我呢,還能叫她翻了天去?咱們徇哥兒性子綿軟,若沒有個爽利的媳婦,將來還不叫人欺負死?”

怕將來被人欺負死?這是說誰呢?丁湘雲的臉又白了白,到底還是不敢當麵跟曲氏頂撞,弱弱的笑了笑道,“母親說的是,馬家也是有百年根基的人家,養出來的女兒怎麽會不懂事,是媳婦著相了。”

兒媳服了軟,曲氏滿意的點點頭,才又道,“既然不是楊家的姑娘,那就應該是黃家的女兒了,叫什麽來著?宜恩?倒是個好名字,改天請過來我要好好看看那孩子。”

還要再請進府?這是要給黃家那個姑娘恩典了,丁湘雲恨的心裏咬牙,卻隻能柔順的稱是,卻又聽周克寬問她鳴翠的事情查的怎麽樣了,不由嘴裏發苦,“鳴翠已經死了,妾身也叫人將她的家人拘在莊子裏,可到底沒有問出實話來,王爺您看-”

“你就是心太軟了,”周克寬看著妻子孱弱的模樣歎了口氣,“這樣吧,交給我好了,這些事你做不來的。”

鳴翠死了,她的家人也全都喂了毒,隻怕等周克寬過去的時候人已經沒氣兒了,丁湘雲感激的望著周克寬,“是妾身無能。”

周克寬欲要再安慰丁湘雲幾句,隻聽外頭有丫鬟揚聲道大少奶奶過來了,便沒再開口,隻是向曲氏道,“徇哥兒呢?又跑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