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六月產子

周克寬雖然糊塗,卻最是孝順,這遲遲不肯立周昧為世子,隻怕這裏頭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內情,郭氏微微一笑,“現在想想,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妾身覺得喝王爺的喜酒還是昨天的事兒呢,一轉眼周大公子已經成親了,用不了多久,娘娘您啊,就能抱曾孫了!”

“可不是麽,周公子可是不足六月呢,唉,當時大家可都懸著心呢,如今好了,這轉眼啊,都娶上媳婦了,”堂上魏國公夫人似乎還記得當年的事,感慨道,“現在想想,大公子還真是個有福氣的。”

魏國公夫人話音一落,堂上的氣氛都微妙起來,大家都想起來了康王連一年妻孝都沒守完就著急著娶了原配的族妹,而丁氏未足六月產子當年可是京城裏最為紛擾熱辣的話題,之後康王府對外宣稱孩子身體太弱需要悉心調理,洗三滿月周歲都沒有辦,等到大家看到這位康王長子的時候,他已經三歲了,人長的健康漂亮,完全看不出是六月而產的。

再想想魏國公府可是鄭皇後的娘家,而今天康王爺的親家次輔張明翼可是也跟昌王走的極近,張影心差一點兒就成了昌王妃呢,這個時候魏國公夫人提起這樁“舊事”,用意十分明顯,

“哈哈,誰說不是呢,”

“這也是王妃跟周大公子福澤厚重,得老天保佑,”

未足六月而產,竟然活了,就算是不太了解當年事的貴夫人們都相視而笑,大家都是內宅裏打滾兒的,這樣的“奇跡”背後是什麽,哪裏會猜不出來?再想想丁湘雲那嬌嬌柔柔的模樣,個個心裏罵了一句不要臉的狐媚子!對丁湘雲也少了分尊重。

看著老王妃緊抿的唇角,楊驕暗暗一笑,悄悄拉了拉周蓓兒的衣袖道,“周姐姐帶我去浣玉閣好不好?”被人提起當年事,周昧就算是再有出息,也掩蓋不了他是丁湘雲未婚而孕的事實,若是遇到有心人,隻怕連他不是周克寬的親生子也能查出來,這樣一來,看這對母子還怎麽霸占了康王府去!

周蓓兒是康王曾經的側妃鄭氏唯一的女兒,因為鄭氏早亡便被抱到老王妃身邊撫養,也是一副水晶心肝,如今已經聽完了想聽的“舊聞”,欣然起身向曲氏笑道,“祖母,我帶驕娘妹妹去看看我新得的幾株早菊。”

前世楊驕嫁到王府時周蓓兒已經嫁到曲家多年了,周蓓兒似乎也不並不怎麽愛回娘家,後來康王戰死,周昧襲爵,周蓓兒莫名在曲家自縊身亡,周昧為妹妹討要說法,隻逼得曲家丟職抄家,現在想來,周昧哪裏是在給妹妹討公道,分明是一切跟周克寬有關係的人都要被斬草除根!

楊驕舉目望著滿眼的蒼翠,藏在這重重富貴後的一切,那麽的醜陋肮髒,她恨不得引一道天火燒光了它!

“以前老聽祖母說起郭老夫人,”周蓓兒被曲氏養在榮恩院,輕易不怎麽出門,還是頭一次見到楊驕,“聽說老夫人跟先頭的王妃是極好的,還有我母妃,”周蓓兒見楊驕無端端的紅了眼睛,心中一詫,“妹妹在想什麽?可是哪裏不舒服?”

“啊?沒什麽,就是這園中景色太美,看呆住了,”楊驕赧然一笑,仰頭道,“周姐姐的母妃?周姐姐還記得你的母妃麽?”周蓓兒跟周徇都是養在曲氏身邊,隻是好像兩人並不親近。

周蓓兒看著身邊的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再想想這裏是王府,到底不是一般的勳貴人家能比,也就釋然了,“這園子從去年要為大哥說親開始,母妃就命人修整了,除了禦花園我們這兒也是頭一份兒了,妹妹若是喜歡,以後常來便是。”

楊驕跟周蓓兒今天是頭一回見麵,她真心不覺得周蓓兒會格外跟自己投契,而且曲氏養出來的孫女,會說的出這樣淺白的話?“京城裏頭一份兒”?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占著京城頭一份兒的宅子?楊驕甜甜一笑,“我覺得也是,我逛過的園子還真是王府的最好了,等將來周二公子成親的時候,這裏再修一回,隻怕就成了仙境了。”

“我二弟麽?”周蓓兒默然一笑,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周蓓兒已經敏感的從郭氏的言辭中感覺到了她對丁湘雲的不以為然,“母妃自然是極疼愛二弟的,隻是再為二弟修回園子,母妃想來是不會有這樣的精力的。”

周蓓兒自幼喪母,心思自然比一般的姑娘更細密,十幾年冷眼看來,嫡母妃丁湘雲對周徇的“疼愛”跟對周昧的嚴苛,叫她心生狐疑,今天榮恩堂的諸人的閑話已經給周蓓兒太多的啟發,她覺得自己已經找到了祖母曲氏不喜歡周昧的原因。

“我的生母是已故的鄭側妃,妹妹可能沒見過她,”見楊驕隻是微笑不語,周蓓兒將話題又扯回到自己身上,“我還記得母妃讚過郭老夫人好醫術呢,若是先王妃跟我母妃都還在的話,我們說不定早就認識了。”

初次見麵的周蓓兒在自己麵前提起先王妃跟鄭側妃?楊驕掩下心中的疑惑,親昵的拉著周蓓兒的手道,“那改日周姐姐也到我家裏來玩玩好不好?雖然我家的園子不像王府這麽大,可我家去年才請江南的匠人造了一艘畫舫,天一熱我們就到湖心乘涼去,湖風帶了水氣,潤潤的很舒服。”

“好,過些日子我就跟祖母說,我們王府雖然什麽都有,可卻太過清靜,平日我想尋個人說話都沒有,”見楊驕願意跟自己親近,周蓓兒很高興,轉而有些懊惱道,“隻是要等大哥的婚事完了才成,唉,還得一個月呢。”

“是啊,隻怕那個時候天氣已經冷了,咱們就遊不了湖了,”楊驕也是一臉失望,這個周蓓兒對自己這麽熱情,隻怕必有所圖,自己等著就好。

“驕娘,你來啦,快過來這邊兒,”楊驕一進小姐們呆的浣玉閣,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招呼自己。

是承恩伯府的薑卉,楊驕抿嘴一笑,過去挽了她的手道,“你從老家回來啦,我正想下帖子請你呢!”

承恩伯是太後的娘家,因著太後跟郭氏的關係,兩家自來交好,尤其是薑卉跟楊驕,更是閨中好友。

“你快些下帖子請她吧,”楊驕話音未落,另一個穿了翠色寶相花紋收腰窄袖杭綢褙子的姑娘已經走了過來,“你看看卉娘現在都成什麽樣子了?不非得硬撐著出來-”

薑卉一向身子弱,可偏又好強,這次隻怕又是不肯在家裏養病,楊驕看著用了胭脂仍掩不住蒼白的麵色,“你何苦來-”薑卉雖然在自己落難的時候拋棄了自己,不過人是趨利避害的本性罷了,但並未對她做出過不好的事情。

“何苦來?難道要任由她在人前說我身子弱麽?”薑卉細細塗了口脂的紅唇抿了一下,“我竟不知道我一個女兒家,怎麽就礙了她的眼!?”

薑卉的父親承恩伯是太後的侄子,而薑卉生母早逝,現在的繼母胡氏已經為承恩伯生了兩子一女,楊驕時常聽薑卉抱怨繼母待她不好,可是單從今天的事情來看,薑卉確實是病了,“可你這樣出來,旁人會怎麽想?”

聽楊驕這麽說,薑卉一揚纖眉冷然道,“那就是她的事了,我總不能叫她為了自己的女兒壞了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