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堅強就是罪

早上,路承周去警務處的路上,收到了劉有軍回複的情報。

軍統會派人提醒譚天君,同時,劉有軍告訴路承周,明天早上,將在楊玉珊去昌隆盛的路上,將之除掉。

收到劉有軍的回複,路承周暗暗鬆了口氣,終於可以不用與楊玉珊同住一處了。

每天晚上,隻要想著樓下住著的楊玉珊,路承周總是睡得不踏實。

到目前為止,路承周也沒問起,她是為何要叛逃軍統。

作為一名情報人員,如果與楊玉珊沒有特別的關係,不會輕易問起。

就算路承周是楊玉珊的上司,可她是中山良一直接聯係的。

楊玉珊看似是情報一室的內勤,可實際上,經常向中山良一直接匯報工作。

路承周相信,楊玉珊還肩負著其他任務。

不管如何,明天這一切就結束了。

路承周先到警務處,換上警服後,向劉立峰請示。

路承周上麵,雖然有一個正巡官斯塔克利,但那是英國人。

所有的華人巡官,還是習慣向劉立峰匯報工作。

斯塔克利也很少幹預巡官的工作,隻要下麵不出事,他樂得每天不幹事。

劉立峰告訴路承周,警務處收到消息,日本人欲對譚天君不利,讓他注意憲兵分隊的動向。

“處座,日本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英租界公然殺人吧。”路承周一臉的吃驚。

“日本人什麽幹不出來?”劉立峰冷笑著說。

其他洋人,做事總有底線。

隻有日本人,禽獸不如,他真的擔心譚天君的安全。

而日本英租界憲兵分隊,就在路承周的轄區,如果日本人有行動,路承周應該會聽到風聲。

“我會注意憲兵分隊的。”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警務處已經給譚先生配了一輛車和一名警務,負責接送他上下班。”劉立峰滿是憂慮。

作為警務處的副處長,他能做的,也隻能如此。

譚天君對日本人的態度,確實令人叫好。

可是,他要承受的災難,也能看得見。

或許,譚天君會因為這兩次的拒絕,招來殺身之禍。

“我會派人,加強對日本憲兵分隊的監視。”路承周堅定的說。

從內心講,他當然不想讓譚天君出事。

“一定要嚴密監視。”劉立峰看了路承周一眼,緩緩的說。

憲兵分隊就在康伯南道,而那又是路承周的轄區,他很擔心,日本人想在英租界立足,會不會賄賂拉攏路承周呢?

“請處座放心,這幾天,我會安排其他街道的巡捕過來幫忙。”路承周馬上說。

他一下子想到了二十四號路,明天可是軍統行動的日子,將二十四號路的人,調幾個到康伯南道22號周圍,必然有利於軍統的行動。

回到辦公室後,路承周與賈明開個碰頭會。

布置一天的工作後,才準備外出巡視。

不管是當副巡官,還是巡官,路承周在巡視方麵,都沒放鬆過。

因為明天軍統會有行動,路承周特別交待了二十四號路的巡長韓福山,以及康伯南道的王斯廣,從今天開始,在加強康伯南道22號的監視。

“巡座,監視昌隆盛,有我就可以了,何必勞煩韓巡長呢?”王斯廣不滿的說。

他手下有十二名巡捕,完全可以把昌隆盛監視起來。

“日本人鬼得很,你不用管康伯南道其他事情啦?從今天開始,其他五條街,每天派四名巡捕到康伯南道。”路承周堅定的說。

雖然親自安排了對憲兵分隊的監視,原本上午對聞健民的審訊,自然隻能延後。

他先到了大興日雜店,讓張廣林將自己的布置,向中山良一匯報。

憲兵分隊周圍,都是路承周的人,他這個巡官,反而不能進憲兵分隊了。

“金連振呢?”路承周突然發現,金連振沒有出現在日雜店。

“他一早就被叫去了昌隆盛。”張廣林說。

金連振晚上是住在大興日雜店,然而,今天他剛來,就接到楊玉珊的電話,通知金連振去憲兵分隊。

“看來還是聞健民的事。”路承周歎息著說。

聞健民的行動失敗了,日本人讓他負責,聞健民肯定會四處懷疑。

金連振作為與萬國興直接聯係的人,自然也有嫌疑。

既然要審訊聞健民,讓金連振配合調查,也是應有之義。

軍統明天的行動,路承周並不知道,他隻是將自己搜集到的情報,向劉有軍通報。

天黑後,康伯南道22號周圍的巡捕,才散去。

在憲兵分隊外麵派巡捕,並沒有實際意義。

但這可以表明警務處的態度,讓憲兵分隊投鼠忌器。

路承周見到聞健民的時候,他已經被掛在刑訊室中央了。

像一頭待宰的豬一樣,下鄂被鉤著掛了起來。

“路主任,今天你沒來,就由我代勞了。”高橋豐一看到路承周時,冷冷的說。

“高橋班長,這是不是太殘忍了?畢竟,聞健民現在還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路承周蹙起眉頭。

掛在鐵鉤上的聞健民,聽到路承周這句話,眼淚嘩嘩往外流。

如果路承周早點來憲兵分隊,自己就不用被日本人毒打啦。

當然,聞健民如果知道,是路承周提議用刑的,他可能就不會這麽想了。

“他是共黨同謀,豈能對他仁慈?”高橋豐一麵無表情的說。

高橋豐一覺得,對中國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想當漢奸的人千千萬,不管聞健民是不是共黨,或共黨同謀,殺一儆百總是沒錯的。

“我想跟他談談,刑訊逼供,可能會讓真正的共黨漏網。”路承周緩緩的說。

高橋豐一沒說什麽,揮了揮手,帶著兩名用刑的憲兵出去了。

路承周找到鐵鉤的繩子,解開繩結後,將聞健民放了下來。

“嗚嗚嗚……”

聞健民坐到地上後,馬上悲哭著。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對日本人忠心耿耿,最後換來這樣的下場。

今天上午,高橋豐一帶著兩名日本憲兵,將他帶到刑訊室,不由分說,就對他用刑。

從生下來,聞健民哪裏受過這種傷害呢?今天他已經昏過去三回了。

但是,不管高橋豐一怎麽用刑,他就是不承認自己是共黨同謀,更加不承認,自己是**。

聞健民很清楚,隻要承認,他雖然可以消除一時的痛苦,但以後是活不成了。

如果他堅持不承認,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路承周剛才的那番話,讓聞健民燃起了希望。

他相信,路承周還是公正的,一定能幫自己洗清冤屈。

“事情到了這一點,你也應該知道,不說清楚,是出不去了。今天,你還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但明天就未必了。”路承周點了根煙,原本想遞給聞健民一根,但看他的樣子,怕是抽不成了。

“路主任,我跟**沒有任何關係。那封信隻能說明一點,他們想誣陷我。”聞健民篤定的說。

“他們為何不誣陷別人,一定要誣陷你呢?你想過其中的原因沒有?”路承周緩緩的說。

“正因為我抓過萬國興兩次,**才想置我於死地。”聞健民被關進地窖後,回想了整個過程。

他之所以能進憲兵分隊,是因為協助憲兵分隊抓到了萬國興。

但是,萬國興又在他手上逃脫。

原本這隻能算失職,與**沒什麽關係。

可是,萬國興的那封感謝信,將他推到了絕境。

日本人本就懷疑,萬國興的逃脫是有人暗中相助。

這封信讓他們認定,自己就是**的同黨。

“這不是**誣陷你的理由,他們也不可能知道,由你負責。”路承周搖了搖頭。

“所以,我才懷疑金連振和寧明,甚至趙賓和李繼平,也有可能。”聞健民現在覺得,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的同謀。

甚至,他還懷疑過路承周。

隻是,昨天路承周的解釋,讓他沒有懷疑的理由。

“你先休息一下吧,喝點水,接下來,日本人肯定不會放過你的。”路承周給聞健民倒了杯水。

對聞健民來說,現在一杯水,都跟瓊漿金液似的。

路承周隨後去了中山良一的辦公室,剛走到門口,正好看到楊玉珊從裏麵出來。

“主任,您來啦。”楊玉珊將頭發挽到耳後,微笑著說。

“是啊,中山先生在吧?”路承周看了楊玉珊一眼,明天軍統就要行動,今天是楊玉珊最後一天在憲兵分隊上班呢。

“在的,您請。”楊玉珊連忙讓開,請路承周進去。

“中山隊長,聞健民很頑固,堅決不承認是共黨同謀,更加不承認是**。”路承周遺憾的說。

“哪個**進來,會承認自己是**呢?”中山良一不以為然的說。

萬國興的那封信,他看得很清楚。

聞健民如果是軟骨頭,一用刑就什麽都招,他反而會相信聞健民的話。

可是,聞健民堅決不承認,中山良一反而認為,他就是**的同謀。

隻有**,才能承受這麽厲害的酷刑。

“會不會是我們搞錯了呢?”路承周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