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緊急見麵

聽到苗光遠說出“益世濱道”時,路承周的心就猛烈的跳動著。

再等苗光遠說出“壽康裏”裏,路承周幾乎要跳起來了。

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可是姚一民的住處啊。

路承周斷定,苗光遠根本不是要針對民先隊,而是要對海沽市委動手!

“封鎖益世濱道和壽康裏沒有問題,但時間不能太久,最多兩個小時。”路承周伸出兩根手指,沉吟著說。

英租界的巡捕,也不能無法無天。

像封鎖街道這種事,按照以往的慣例,是要上報警務備案的。

否則,一旦遇到權貴,告到警務處,所有涉事之人,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兩個小時足夠了。”苗光遠高興的說。

“不需要一室的人幫忙?”路承周說,現在一室也有七八個人了,如果隻抓三五人,絕對不在話下。

金惕明是路承周在訓練班的擒拿教官,光一個金惕明,就能以一當十。

明天抓捕地下黨,如果讓一室幫忙,路承周相信,苗光遠一定不會有收獲。

“抓捕行動由三室負責,這是中山先生定下來的。”苗光遠看了看四周,突然低聲說。

“既然是中山先生安排的行動,你何必再讓我摻和呢?”路承周詫異的說。

此事,完全可以由中山良一在會上宣布。

而且,想讓警務處配合,完全可以通過正常渠道,向警務處提交申請即可。

“此次行動,由我全權負責,中山先生隻是協調。”苗光遠得意的說。

這是他的行動,當然得由他負責。

他派人打入**的組織,又提供了這麽重要的線索,由他負責也在情理之中。

“由三室負責抓捕,你不擔心嗎?”路承周突然蹙起眉頭,他掏出煙,遞給苗光遠一支。

“三室應該是靠得住的。”苗光遠一愣,被路承周這麽一說,他似乎也沒有了底氣。

抓捕地下黨,苗光遠覺得,三室比特高班更方便。

如果讓人發覺,日本人在英租界行動,租界的人們,反而會幫助抗日者。

“三室的人都是軍統叛變過來的,這些人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路承周搖了搖頭,篤定的說。

這個消息,一定會泄露。

與其到時候亂懷疑,不如先給三室上點眼藥。

“要不,請特高班出動?”苗光遠喃喃的說。

“能讓日本人出動,那當然最好。”路承周不置可否的說。

“不行,特高班人手不足,而且傳說中國話的沒幾個。”苗光遠搖了搖頭。

“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建議,三室最近風頭正勁,交給他們也未必失敗。”路承周微笑著說。

“我已經跟楊玉珊說了,或許她已經在布置任務了。”苗光遠無奈的說,就算路承周說得有道理,其實已經無法更改。

“或許是我多心了,明天的行動,一定會成功。”路承周安慰著說。

苗光遠是個好的漢奸,可他不是一個好的特工。

明天的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盡人皆知。

這是苗光遠的敗筆,對路承周來說,卻是個好消息。

提著自行車,從康伯南道20號後門走出來時,路承周想直奔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

然而,他的手卻控製著車頭,往二十四號路15號的家中騎去。

剛聽到苗光遠的消息,馬上就去報警,這是很不理智的。

不要說明天才采取行動,就算馬上要行動,也不能衝動。

路承周的工作性質,決定了他任何時候,都必須謹慎小心。

苗光遠已經知道了益世濱道壽康裏,會不會已經派人在監視呢?

苗光遠或許沒想到這一點,但中山良一肯定能想到,楊玉珊和陳樹公也能想到。

如果自己貿然去報信,讓憲兵分隊的人看到怎麽辦?

路承周潛伏在憲兵分隊,這是黨交給他的任務。

黨沒有讓他暴露,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嚴守黨的機密。

此時的路承周,有一種孤掌難鳴的感覺。

他的交通員馬玉珍,隻負責接送情報,這個時候,也不適宜讓馬玉珍去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

任何時候,路承周都不願意馬玉珍有危險。

再說了,馬玉珍已經睡下了,這個時候去找她,連她的宿舍大門都進不去。

況且,她隔壁就是曾紫蓮,路承周能因為工作的事去找她嗎?

路承周原本,與姚一民有一個緊急聯絡電話的,然而,姚一民搬到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後,這個電話就廢除了。

路承周突然想到,暗殺團對振華中學校長譚天君動手時,那位勇敢的地下黨車夫。

路承周記得他的車號,通過張保頭或朱彪,都能輕易找到。

可是,就算找到那位車夫,能保證他會相信自己的嗎?他能在第一時間,通知市委嗎?

看來,最好的辦法,隻能自己去一趟。

任何事情,隻有自己掌控,才是最安全的。

回到家後,路承周精心化著裝。

晚上去益世濱道壽康裏,被人拍照的幾率不高,晚上光線太暗,就算他站在路燈下,拍的照片也不會清晰。

況且,路承周會盡量繞開有光的地方。

因此,花在臉上的時間,無需太多。

隻需要戴一個假發,加一個牙套,再加一個像皮鼻墊,再來一副平光眼鏡,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真正需要改變的,是走路的步伐,以及姿態。

很多時候看人,可以通過對方的步伐,有及走路的姿勢,就能知道這是誰。

甚至,聽到他的腳步聲,就能知道來的是誰。

路承周經常在走廊裏,聽到別人的腳步聲,就能知道來者是誰。

最後,是換衣服,從到頭腳全部換了,包括鞋子。

發型沒辦法換,但可以戴頂帽子。

路承周在家裏化裝時,楊玉珊確實在布置任務。

她覺得,既然明天上午行動,今天晚上應該把益世濱道監視起來。

“苗主任,能確定共黨的巢穴是在益世濱道壽康裏嗎?”楊玉珊布置了任務後,特意找到苗光遠。

“基本能確定吧。”苗光遠沉吟著說。

“什麽叫基本能確定,難道還有變數不成?”楊玉珊不滿的說。

“你也知道,共黨非常狡猾,但我有八成把握,就在益世濱道壽康裏附近。”苗光遠篤定的說。

“知道抓的是什麽人麽?”楊玉珊又問。

“民先隊在海沽的負責人肖殿榮,我估計,民先隊的隊部就在那附近。”苗光遠篤定的說。

如果路承周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大大鬆了口氣。

路承周知道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是姚一民的住處,也是海沽市委機關所在地。

他聽到苗光遠的話,下意識的認為,苗光遠要對付的是海沽市委機關。

“我想,派兩個人,去附近熟悉一下情況。”楊玉珊緩緩地說。

“這個,沒必要了吧?”苗光遠遲疑著說。

“提前監控是很有必要的,苗主任對特務行動不太熟悉。當然,我也是一片好心,如果苗主任堅持,我的人還樂得在家裏休息。”楊玉珊淡淡的說。

“那就拜托楊主任了。”苗光遠猶豫著說。

他對抓捕行動,還真不是很熟悉。

不管有沒有人監控,路承周都要作好闖虎穴的準備。

他的工作,不能有任何疏忽,一個小小的意外,帶來的可能是滅頂之災。

路承周從後門離開家,穿過兩條巷子,步行到二十五號路,才招了一輛人力車。

轉了兩趟車,在益世濱道附近下車,步行至壽康裏。

路承周的步伐,比平常邁得要大一些,而且身子的重心放在左腿,讓人感覺他右腿似乎受過傷。

從下人力車後,他就警惕的望著四周。

這個地方,他早就知道,但還是第一次來。

路承周抵達益世濱道壽康裏18號時,情報三室的監視人員還沒有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重兩輕,再兩重三輕,連續兩次,是路承周與姚一民見麵的敲門暗號。

雖然很晚了,姚一民還沒有休息,聽到外麵的敲門聲,他側著耳朵聽了一會。

驀然,蹭地站了起來,臉上浮出不可思議之色。

聽著外麵的敲門聲,姚一民將桌的文件,迅速藏了起來,快步走到院子裏。

“請問找哪位?”姚一民輕聲問。

“你好,請問是木先生嗎?”路承周說著第一句暗語。

“這裏有兩位木先生,請問你找哪位?”姚一民聽著這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很是激動。

“我找雙木的木先生。”路承周沉吟著說。

“我是林先生。”姚一民輕聲說。

“正要拜托林先生一件事。”路承周微笑著說。

這是當麵接頭與電話暗語的不同,多了一句“正要拜托林先生一件事”。

姚一民看然後到最後一句話,果斷拉開了門栓。

路承周側身走了進去,姚一民看了一眼外麵,迅速關上了門。

“放心,沒有尾巴。”路承周來之前,在周圍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可疑情況。

“你好,螞蟻同誌!”姚一民走到房間後,這才看清路承周的相貌,牙齒有些暴,鼻子很高,但相貌似乎有點眼熟。

“你好,姚書記,我是螞蟻。”路承周將眼鏡摘下來,微笑著伸出了右手。

晚上他出來,並沒有塗黃蠟,黑夜中,他塗不塗並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