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反擊

一聽田中的聲音,鄧澤華心裏一震。

在義慶裏5號的時候,他就聽到過田中的聲音。

田中的話中,帶著嚴重的日本口音。

在義慶裏5號時,紀鳴皋被打得頭破血流,牙掉了幾顆,正是拜田中所賜。

鄧澤華萬萬沒想到,田中竟然會來殺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加入了憲兵分隊嗎?

田中手裏有刀,鄧澤華隻有不斷後退,他伸手去摸腰間,卻摸了個空。

作為巡警,鄧澤華下班後是不配槍的。

田中得理不饒人,將手中的刀一變角度,身體前傾,想將鄧澤華一刀擊斃。

“啪!”

正當情況萬分危急時,突然一聲槍響,田中頓時倒在了地上。

鄧澤華心裏一喜,田中倒下,開槍的必然會救自己。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倒在地上的田中,突然掏出槍,朝著外麵開了兩槍。

田中不愧是從部隊出來的,戰鬥經驗很豐富,他一邊開槍還擊,一邊迅速朝著外麵跑去。

鄧澤華想追出去,可他突然覺得全身使不出力,雙腿似乎不被自己控製。

鄧澤華大驚失色,自己隻是肋間受了點傷,怎麽會這樣呢?

驀然,鄧澤華連手也舉不起來,他覺得全身都麻醉了,連嘴都開始哆嗦。

人如果無法控製自己,自然站立不穩,鄧澤華有如被砍斷的樹幹一下,直挺挺的倒後倒了下去。

令鄧澤華奇怪的是,倒到地上後,他竟然還是清醒的,隻是卻不覺得痛,隻覺得後腦勺發麻。

“怎麽樣?沒事吧?”過了一會,鄧澤華感覺有人扶起自己,耳邊也傳來關切的聲音。

然而,對方的相貌,他卻看不太清楚,隻是覺得似曾相識。

“沒……沒事。”鄧澤華感覺自己的舌頭,似乎都不太受控製了。

“能站起來嗎?”

鄧澤華被扶了起來,可他的雙腿完全失雲了知覺,對方等他站好後,剛一鬆開,他的身子就往後倒。

“你到底傷哪了?”那人急道。

“我……你……”鄧澤華自己也很急,而且,他聽到這個關切的聲音後,更是大吃一驚,因為他發現,這個聲音,怎麽那麽像路承周呢?

再從身形,跟路承周也有幾分像。

然而,依稀可以看清的相貌,卻讓鄧澤華很失望,與路承周完全不一樣。

“不好!”來的人確實是路承周,他檢查著鄧澤華的傷勢,沒有看到大的傷口。

而在鄧澤華的腰間,卻傳出一股惡臭。

路承周在雄鎮樓時受過訓練,這應該是中毒的跡象。

軍統行事,也喜歡在子彈和刀上淬毒,隻要傷到對方,就能保證有死無生。

路承周將鄧澤華抱到外麵,借著光線看著鄧澤華的身體,發現他臉色蒼白,嘴唇發黑,身體越來越僵硬。

“我感覺……快不行了。”鄧澤華從對方的神情,知道自己很不妙。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身體都不受控製了,能好到哪去呢?

“不要放棄,還有希望。”路承周背著鄧澤華,朝自己的汽車方向猛跑。

剛才槍聲,肯定會驚動附近的巡捕,不用多久,就會有人趕到。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隻知道,這是田中幹的。”鄧澤華趴在路承周耳邊,有氣無力地說。

“田中?這小鬼子不得好死。”路承周頭也不回地說。

“你……你是不是巡座?”鄧澤華突然問。

“我送你到維多利亞醫院。”路承周沒有回答,鄧澤華是巡長,自然有資格在維多利亞治療。

路承周在路上攔了一輛黃包車,隨手陶出兩張鈔票,緊急地說:“馬上送維多利亞醫院,這位是警務處的鄧澤華巡長,一切開銷都可記到工部局頭上。”

“好咧。”車夫一聽,拉的是巡捕,又給足了錢,撒開腳丫子就瘋狂地跑了起來,那速度一點也不亞於汽車。

路承周正要轉身走的時候,那車夫回頭喊了一句:“先生,你不跟著一起去麽?”

“我去給警務處報信,隨後就到。到醫院後,辛苦你背他進去。”路承周揚了揚手,大聲說。

車夫聽到路承周肯定的回答,沒再懷疑,加快速度朝醫院跑去。

路承周也隻能祈禱,鄧澤華能挺過來。

他找了部公用電話,給警務處打了電話,告訴他們鄧澤華受了傷,正被送到維多利亞醫院。

隨後,路承周才回了案發現場。

明知道這是田中所為,可他還是有很多謎團。

比如說,田中為何要殺鄧澤華?

要知道,鄧澤華現在是自己人了。

田中沒有理由,也不應該殺鄧澤華啊,難道他瘋了?還是接到了命令?

路承周更相信最後一種情況,除非接到命令,否則田中不會幹這樣的事。

可是,酒井或者野崎,為何要殺鄧澤華呢?

他們知道鄧澤華與地下黨聯係了?

可鄧澤華與地下黨還沒有接上頭呢?

路承周回到那條巷子時,確實來了兩名巡捕。

路承周馬上躲進黑暗裏,暗中注視著這兩名巡捕的行為。

剛才的槍聲雖然很響,但事後當事人都離開了現場。

鄧澤華受的傷,表麵上並不重,如果刀上沒有淬毒的話,他應該能自行走回去。

鄧澤華和田中都開後,現場也就不算現場了。

再加上光線並不好,既沒有行凶者,也沒有受害者,巡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意轉了一圈後,自然也就離開了。

等他們離開後,路承周才走到原地。

此時的空氣中,似乎還有一股微不可察的火藥味。

路承周當時隻開了一槍,雖然田中倒下了,但他不知道田中有沒有受傷。

田中回擊了幾槍,並沒有擊中路承周。

但是,這幾槍給田中創造了逃跑的機會。

田中選擇動手的地方,光線也不太好,路承周又沒手電筒,隻能離開。

回到車上後,不死心的路承周,又開著車子,到了現場。

他將車速放得很慢,可依然沒有發現。

看了看時間,路承周將車子開回了憲兵分隊。

這個時候,路承周不好再回去,甚至他的車子,都不能繞著憲兵分隊轉。

一般人不會注意他的車牌,但憲兵分隊的人,個個都有可能知道他的車牌。

路承周幹脆將車停到附近的巷子裏,再步行過來。

他故意彎著腰,走路一瘸一拐的,加上牙套和假發胡須,就算是白天,也能騙過絕大部分人。

路承周看了看時間,田中如果受傷,他從案發地回來,並不多應該到憲兵分隊了。

要是田中自行去了醫院,今天晚上就碰不到他了。

路承周回來,隻是想碰碰運氣。

田中是領命而去,如果他的傷不重的話,肯定會很回來複命。

暗殺這種事,田中肯定不會開車去,他最有可能是坐黃包車。

正當路承周懊悔,是不是自己來得太晚,田中已經回到憲兵分隊時,他突然看到,有一輛黃包車在靠近康伯南道20號。

路承周迅速將身體隱進黑暗中,他屏聲靜息,看著車上下來那人的身形。

那人一抬腳,路承周就斷定,必定是田中無疑。

“田中君?”路承周等人力車夫一走,馬上迎了出去,用日語輕聲說。

“是我。”田中下意識的應了一句,到了憲兵分隊門口,他以為是野崎派來接應的。

“受傷了麽?”路承周用日語又問。

“中了一槍,還能堅持。”田中苦笑著說,他腹部中了一槍,不算很重,但也絕對不輕。

要不是想著回來複命,他早就跑到醫院治傷了。

“得手了麽?”路承周又問。

“他受了傷,肯定得死。”田中得意地說。

雖然出了點意外,碰到了鄧澤華的同夥,甚至有可能是共黨,但他的任務總算完成了。

他的刀上淬了毒,隻要破點皮,必死無疑。

“辛苦了,我扶你回去。”路承周低聲說。

“你是海田君麽?”田中此時覺得,路承周的聲音有些熟悉,但也很陌生。

“不錯。”路承周此時已經走到了田中身後,一個手刀,正好劈在他後頸。

田中剛剛完成任務回來,又到了憲兵分隊門口,對方說的又是日語,還知道他的姓名和任務,打死他也想不到,來的竟然是敵人。

路承周對自己的技巧很有信心,田中一倒,他迅速搜田中的身。

很快,路承周摸到了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槍,和一把短匕首。

匕首上麵閃著藍光,一看就不簡單。

而且,刀刃上,似乎還殘忍著一絲血跡。

如果猜得沒錯的話,應該是鄧澤華的血。

放到鼻孔下麵一聞,路承周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是軍統常用的毒藥,沒想到日本人也用這種毒藥。

除了這兩件武器外,就隻有一點錢。

至於證明田中身份的東西,一樣也沒有。

田中的腹部確實中彈了,被他撕破衣服包了起來,此時又滲出了血跡。

路承周拿著刀,看著倒在地上的田中,突然手一揚,將匕首狠狠地插在他後背,整個刀刃沒入體內。

做完這一切後,又將田中的手槍和錢放回原處,迅速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