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探病、重逢

夜已經深了,Joe還在看著手機猶豫要不要給蘇恩一個電話,他聽李明哲說早晨一個男的打電話幫她請了病假,所以他不知道是不是該問候一聲。是不是該問問她的病情,是不是已經有所好轉了;還是該問問她是不是累病的,需不需要休息休息;還是說問問看她現在住在哪裏,幫她請假的男人是誰,不會是又回到了陸一凡的身邊吧;還是責備她到底是不是不想工作了,才來了幾天就開始請假……終於他隻是放下了手機,他決定第二天親自去看她。

此刻蘇恩沒有再放空,而是安靜的坐在書桌前看著齊航幫忙借來的《史記》,她正在讀項羽本紀,大致的了解楚漢之爭的曆史背景,看完後竟眼淚婆娑的問齊航,“為什麽項羽要烏江自刎?”

“因為他是項羽,所以他不能不這麽做!”

“你糊弄我?”蘇恩不滿的問齊航。

齊航抿著嘴笑了笑,“如果你問我,為什麽你的設計會那麽夢幻,我也會告訴你,因為你是Ve

a。人都是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秉性,至於秉性為何如此,誰也回答不了。”

“我不懂。”

“周末有空嗎?”齊航想了想問道。

“幹什麽?”

“帶你去看看什麽是曲徑。”

“曲徑?為什麽是曲徑,咱們不是在聊劉項之爭嗎?”

“如果我沒有看錯,你們的遊戲名字應該是來源於‘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所以你打算帶我去看看……禪房?”蘇恩對這一提議倒是顯得饒有提議,她的母親生前就很喜歡廟宇和佛經。

齊航點了點頭。

“怎麽去?長途車?”

“我載你。”

“你有車?”

“自行車。”

“騎著去?”蘇恩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可以麽?”

蘇恩點了點頭,“好了,好了,我們什麽時候走?”

“明天你一下班我就去接你吧?”

“恩,”說完蘇恩就抽出便簽紙寫上公司的地址,拉過齊航的胳膊貼了上去。

下過雨後的城市不但沒有涼爽下來,反而平添了幾分燥熱。地上冒著絲絲的白煙,蘇恩的發絲看來已經掛上了汗水,她站在台階上四處的張望來接她下班的齊航,不停的揣測他到底會從哪個路口出現,所以四麵都在不停的查看。

“蘇恩!”Joe停下黑色的寶馬,下車看見還沒離開的蘇恩大舒了口氣。其實他完全可以先打一個電話過來的,可是太過著急反而忽略了這一個細節。

“Joe?你怎麽來了。”蘇恩有些驚訝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的Joe。

“聽說你生病了,來看看,還有事情嗎?沒有的話就一起去吃飯吧。”Joe簡單的問候道。

“好啊!”說著蘇恩的高跟鞋就在樓梯上發出“嗒嗒嗒”的響聲,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了腳步,拿出包裏的手機,“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對Joe交代完轉過身去小聲的問,“喂,齊航?你到哪裏了。”

“怎麽了?”

“我是想說你要是還沒走太遠的話就不用來了,我晚上還有點事情,可能不能和你去了。”

“恩,好的,我才出門不久。”

蘇恩愉快的掛掉了電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走進了Joe的車裏,她看不見在這幢辦公大樓的另一側還有一個落寞的表情。一個修長的身影停在了他的背後,“齊航?”

齊航回過頭看見眼前的這張熟悉的臉,想起了蘇恩之前問過自己為什麽也懂遊戲設計,就是因為他曾陪著她上完了她的每一節專業課,他甚至曾想過要和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白露?”

誰能想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窘境居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呢?

白露抿著嘴笑了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你在等人?”

齊航搖了搖頭,“隻是路過,騎車騎累了就在停在這裏休息一下,我要走了,還有什麽事情嗎?”

白露看了看齊航的自行車,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也隻是淡淡的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畫畫。”

“都畫些什麽?”

“什麽都畫。”

“你……”白露張開口又閉上了,她還是說不出口,齊航看著她的表情就明白了她的言語,到現在他仍然懂她,“其實我覺得,現在的我過的很好。”

白露點了點頭,盡量用平靜的口吻說,“那就好,有時間吧?這麽久沒見一起吃個飯。”

“恩。”齊航不忍心再拒絕她。

“帶我?”白露看了看齊航的自行車,齊航猶豫了很久但還是點了點頭。

吃飯的地方簡單的甚至有點簡陋,齊航話少的可以算是沉默,隻是不時的附和白露兩句,然後簡單的笑一笑,再低著頭吃著自己那碗麵條。

“沒想到這裏還是和三年前一樣,你看起來也都沒有什麽變化。”白露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說起了往事。

聽見白露的口中說出三年的時間,才恍惚間發覺原來自己已經27歲了。然而他的心卻在畢業的那兩年蒼老了很多,這些年他是怎麽熬過來的隻有他自己最清楚明白。三年後的再次相見對齊航來說,簡直恍如隔世,久遠到他的品味都徹底的變了。

見齊航一直不肯說話,白露隻好喝下一口水掩飾尷尬,幾秒鍾後,又不甘心的繼續說著,“說是沒變,也是安慰安慰我自己罷了。和你分手之後我就不斷的問自己,我到底哪裏做的不夠好,你為什麽覺得我是一個隻可以同富貴卻不能共患難的人?”

“處貧賤易,處富貴難,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齊航依舊低著頭吃著碗裏的麵,說完這話表麵上一切都是平靜如水,他的心卻像是被晃動後的可樂,一股氣在胸口充斥著。

“好一個處貧賤易,處富貴難。其實從剛才我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決定,一定不和你說起過去的事情。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你不會知道這三年來我過的有多麽的委屈,見到你我還必須要強忍住,你卻對我過的如何不聞不問,我怎麽能甘心。”

“那……你過得怎麽樣?”齊航很久之後才想出了這麽一個問題來關心白露。

“不好,一點都不好!”白露的眼淚充斥著她的眼角。

齊航掏出錢包,拿出一張20放在桌上,站起身向門口走去,白露也跟著站了起來,突然從背後抱住了他,“我為你犧牲了全部的驕傲,為什麽你就能對我這麽無情?”

齊航使勁兒的掰開了白露的手,“露露,我們之間早就劃上了句號,沒有我你也會活的很好。”

“你還肯叫我露露,就說明你也還是沒有忘記過去對不對?”白露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任憑她怎麽努力都於事無補,就像是三年前的那天,任憑的她的淚水和嘶叫都無法讓他放慢哪怕隻是一秒鍾的腳步。

白露還能記得,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總是叫她露露,她不喜歡,因為她總是覺得這樣叫很像是杏仁露,所以她不允許任何人這麽稱呼。她是才女又是美女,一個瞪眼就令人感到氣勢十足的女人卻惟獨震懾不了他。不管她多麽的不願意,他都執意這麽叫她。他常說,“我偏這麽叫,就算是到了80歲我也還是要這麽叫。”

可是就在畢業之後的兩年內,天才一樣的齊航卻遇到了事業上巨大的變故,從此以後他就消失了,仿佛是人間蒸發一樣。他曾給她許下最美好的未來卻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為了不連累她,讓她花更長的時間來傷心難過。隻要聽見電視上放著露露的廣告,她就會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盯著,然後回憶那熟悉的聲音。

再次見到齊航的時候,她就看見了他是在打電話給蘇恩,她的心涼了,卻還是要假裝堅強和鎮定。 她在說他沒有變的時候她其實是想說,“你變了,變得除了麵貌我再也找尋不到絲毫齊航的身影了,沒有了銳氣,沒有了傲骨,儼然成為了另一個人。另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