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成謎

那是一個信封,裏麵隻有薄薄的一張紙和一張銀票。

蘇宸靖打開紙,頓時愣在了原地。

紙上隻寫了四個大字:去麻城府

字跡倉促而潦草,顯然是臨時寫就的。

銀票是兩千兩的麵額,普通的雷氏票號的銀票,很多地方都可以兌換銀子。

“靖兒,你怎麽了?什麽人來的信呀?”蘇二老爺奇怪的問。

蘇宸靖收起紙,神色回複正常,“沒事,二叔,我以前跟朋友借的銀子,人家來信讓還呢。”

哦,蘇二老爺不疑有他,他是知道蘇宸靖為了救蘇晉,上下打點,花了不少銀子的事情,“那正好,咱們賣了這些東西湊一湊,你早一點還給人家,二郎,三郎,四郎,快來幫忙收拾東西。”

蘇宸靖低頭握緊了手中的信封,到底是什麽人寫的信呢?怎麽知道他想去麻城府?還是說他不知道,隻是在指點他去麻城府?

麻城府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要讓他去呢?

為什麽又要指點他呢?到底是誰?和蘇家又有什麽樣的牽連呢?

蘇宸靖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晚上,他見許氏精神還好,就將信給許氏看了。

許氏也是一臉的驚訝,想不出來會有什麽人在這個時候幫他們。

“祖母,您再仔細想想,咱們家這些年來有沒有和什麽人家關係比較好?或者說以前關係好,後來很久沒有來往的人家也可以。”

許氏凝眉細細將蘇家這些年來京城的關係網都想了一遍,仍是想不出任何一家可能會做這樣事的人來。

“沒有,自你祖父去後,你父親做事一向低調,也很少和什麽人家來往,咱們家就漸漸的淡出了權貴的圈子,不然也不會你父親出了事,咱們沒有什麽人可求。”許氏神色複雜。“要是真的有關係特別好的,你父親一出事,他們必然會出手相救的。”

“能出手就是兩千兩,家裏的境況必然也不會差到哪裏。會不會是父親以前的好友感念父親,托人給咱們送些銀錢過來,”蘇宸靖猜測,“如果是這樣,又為什麽非要讓咱們去麻城府呢?”

他想去麻城府,是因為他對那個地方有情結。

前世他死在麻城府,又在麻城府困了幾十年,最後在哪裏重生。

麻城府還有幫助她重生的姑娘,康妍,不知道你現在好不好?還會不會想起他?

“是啊。麻城府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許氏也想不明白,“你沒去問問你三叔,送信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子,可有什麽特征?”

蘇宸靖無奈,“去問過了。不過三叔說是個打扮十分普通,長相也十分普通的人,他沒有特別注意。”

蘇三老爺被打了一頓,慌裏慌張的跑回來,心情正鬱悶,哪裏會特別注意一個跳出來不過是讓他捎封信的人。

老三的性子確實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許氏並不意外蘇宸靖的答案。想起他曾經去過麻城府,便問道:“你不是去過麻城府嗎?你覺得哪兒怎麽樣?”

蘇宸靖明白許氏的意思,便將麻城府的風土人情撿大概說了一遍,“…….那兒氣候宜人,風景也好,適合人調養。您和母親身體都不好,我想不如就去麻城府,一來可以在哪兒給您調養身體,二來,咱們也去看看麻城府到底有什麽特殊的東西。讓這個神秘之人指點咱們去哪兒。”

蘇晉的棺材安放在寺廟以後,丁氏就病倒了,再加上現在氣候嚴寒,她的病越發的嚴重,就是許氏,現在也不過是強撐著,去了麻城府,適宜的氣候對她們二人的身體都好。

許氏沉默下來,前幾日得知兒子去世的消息,她心神俱碎,一心隻想著兒子去的冤,硬是逼著靖哥兒發誓給蘇晉報仇,還他的清白。

可情緒稍稍穩定下來後,她就明白報仇不過是個念想,現在他們蘇家一家人都是庶民,要與皇家為敵,簡直是自找死路,皇上隨便一道旨意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她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死不足惜,可靖兒不同,他才十七歲,人生剛剛開始,自己怎麽能現在就給他的人生套上一個重重的枷鎖。

靖兒是自己的嫡孫,也是蘇家現在唯一的一根嫡係血脈,她不能再讓靖兒有什麽危險,否則她真的沒有麵目去見九泉之下的丈夫。

可是一想起獨子蘇晉死的那樣冤枉,連仇都不能報,她的心就跟刀割一樣,無法釋懷。

想報仇,可想起報仇的重重困難,又覺得無望,這些情緒日夜折磨著她。

或許去麻城府也好,反正他們現在的情況,京城是肯定不能待了,不如去個遠一些的地方,避開京城的一切,或許傷痛能慢慢的淡去。

仿佛知道許氏的糾結,蘇宸靖握住許氏的手,緩慢而又堅定的道:“祖母,您放心吧,我記得自己說過的話,總有一天我會為父親討一個公道的,但這件事現在急不得,咱們先在麻城府安頓下來,再從長計議。”

許氏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她緊緊回握住蘇宸靖的手,臉上現出欣慰的表情,“好孩子,好孩子,都聽你的,咱們就去麻城府,隻是以後要難為你了。”

蘇宸靖搖搖頭,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麽難為不難為的,路總要往前走,人也總要往前看,再說,認輸也不是他的風格。

他又安慰了許氏一番,才說:“現在天氣寒冷,上路也不方便,等到明年開了春,咱們就上路。”

許氏點頭,“好,都聽你的,靖兒長大了,以後就是祖母的依靠了。”

第二日,蘇宸靖就去了城裏,利落的將幾個鋪子和田地托牙儈轉賣了出去,回到家裏,便宣布了等開了春,便舉家南遷。

對於去麻城府,大家雖然好奇為什麽選了這個地方,卻並沒有人反對。

蘇二老爺是想著蘇晉不在了,嫡母到底養大了他,不管去哪裏,他總是要留在跟前進孝的。

蘇三老爺則是想到南方的美酒佳人,自然沒有異議。

其他人都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去麻城府或者其他地方,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

家產雖然還回來一半,即使不值錢,卻也有不少東西,歸攏了幾日,變賣的變賣,修理的修理,總算是收拾妥當了。

蘇宸靖便列了個單子,加上變賣田地與鋪子的銀錢,先給了二嬸衛氏,讓她先管著家。

丁氏現在臥床不起,即使她的身體好轉了,也不會再管家。

蘇宸靖每日在丁氏麵前,和她談心,逗她開心,無奈丁氏心結太深,仍就是鬱鬱寡歡的樣子。

許氏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管家,而一個男人,總不能管著家裏雞毛蒜皮的小事,想來想去,隻有二嬸衛氏合適。

衛氏為人精明,又會算賬,對許氏和丁氏也很好,雖然有些小私心,但現在看來還沒有什麽太出格的事情,讓她管家總比讓楊氏管家來的好。

衛氏也沒有拒絕,當場接了下來。

可衛氏前腳剛剛接手管家的事情,後腳楊氏就來哭訴,話裏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說前些日子家裏境況不好,人人都出去做活,各房管各房的花用,但現在家產還回來了,一家人還是應該聚在一處,才能顯的親熱。

又說自己命苦,嫁了三老爺這樣一個不著四六的人,掙一個想花兩個,也不關心家裏幾個孩子的死活,總不能將來大房二房都吃香的,喝辣的,獨獨要他們三房吃糠咽菜吧。

再說,他們並沒有分家,還回來的家產本就有他們三房的一份。

衛氏被楊氏的胡攪蠻纏氣的夠嗆,卻又無法反對,因為她有一句話說對了,那就是家產確實應該有他們三房的一份。

總不能隻將三房的那份分出去吧?

衛氏沒有辦法,隻得去請婆婆許氏做主。

許氏的目光在蘇宸靖身上停留很久,最後做了決定:“以後爺們在外麵掙了錢還是交到公中來,吃穿用度還是從公中走,不過,要是哪一房的花用超過了當月爺們掙的錢,不足的部分就拿自己的例銀補足。”

和以前一樣,又和以前不一樣。

用爺們在外麵掙的錢來限製三房的花用,倒是可以讓三老爺夫婦不再那麽囂張,衛氏也好做事。

楊氏雖然仍有微詞,卻不敢再提,怕惹的婆婆生氣了,將三房的那份家產分出來給自己。

其實她心裏清楚的很,還回來的家產不能說少,卻也稱不上多,真要分的話,大部分都得給了長房,自己的丈夫是庶子,真正分到手的恐怕隻有一點點,估計還不夠丈夫禍害的。

蘇宸靖明白剛才祖母那一瞬間看向自己的用意,這次她沒有說分家是為了自己,長房隻有自己一人,祖母大概覺得不分家,大家名義上都還是一家人,有什麽事情她說了還算,祖母是想著讓叔伯兄弟們都還能幫襯著自己,若分了家,就成了兩家人,再做什麽就是看人情和人心了。

罷了,先這樣吧。

蘇家人在磕磕絆絆中度過了他們生命中最寒冷,最淒涼的一個新年,迎來了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