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接著辯

大殿內靜默的有些讓人窒息。

眾人誰也沒想到康妍上來就斥責他們。

康妍話裏的意思是說皇上本沒有要置安王於死地的意思,是他們這些人以功脅迫皇上,逼皇上給安王定罪!

他們這是給皇上的青名摸黑。

大臣們一時都安靜下來,因為突然,也因為康妍話中透出的意思,一時間他們竟然想不出反駁之詞。

廋高的大臣冷笑一聲,“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世人都知安王妃最善養花育花,以臣看,他們都錯了,安王妃不僅善於養花,更能巧言善變!”

“說什麽我們是以功勞脅迫皇上,那隻是安王妃的一麵之詞罷了,我們的家人被人下毒,飽受痛苦,我們這些為人夫,為人父,為人子的,難道還不能要求皇上為我們住持公道嗎?”

“這是人之長情,更是本份,我們從不敢有脅迫皇上的意思,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歪,臣自問一切行事乃出自本心,對於安王妃若說的誅心之論,恕我們不能苟同。”

他腰身挺的筆直,鼻頭微微上揚,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大殿內想起低低的議論聲,隨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對,不能苟同!”

“不能苟同!”

“你說我們脅迫就脅迫了?”

“我們不認!”

康妍的目光盯著帶頭說話的那個廋高的大臣身上。

從她進殿開始,這個人就上竄下跳的鼓動眾人。

“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廋高個拂了拂衣袖,頭往上抬了抬,“本官乃是督察院左副督禦史徐東。”

竟然還是個二品大員!怪不得嘴皮子也這麽厲害!

康妍眉毛挑了挑,“敢問大人家中是何人中了毒?”

“哼,本官的妻子被你們所害,到現在都還躺在**。”

康妍似笑非笑的看向徐東,“哦,我怎麽聽說徐夫人昨日還回了娘家侍郎府上去探望,很多人都看到了呢,想來徐夫人的身子並沒有徐大人說的那麽嚴重?還是說徐夫人根本就沒中毒?一切都不過是徐大人自說自話罷了?”

什麽?徐東得臉色微微一僵。

那個婆娘,早就交代過她這幾日安份點,在**躺幾日,昨日侍郎府突然來人說他的老嶽母發了急症,讓她回去,徐東再三說派人過去就行,偏他妻子忍不住,自己跑了回去,想不到竟然被人看到了。

徐東心裏暗恨!

“王妃從哪兒聽來的胡話?本官的妻子分明在家中都起不來身了,”說罷,轉身去跪在了地上,“皇上,請為臣做主,臣冤枉,王妃分明是在冤枉臣!”

康妍嘴角微微勾了勾。

真以為他們什麽都沒準備嗎?

要是什麽準備都沒有,齊宸靖豈會答應讓她一個人先行入宮?

那份中毒的名單拿到手後,齊宸靖就派人特別留意著各個大臣的府邸,想看看他們中毒的真實情況。

這位徐東的妻子徐夫人身體隻是微恙,早就沒有大礙了。

康妍也同樣跪在了地上,“皇上,徐大人說他冤枉,臣婦也說臣婦家的花冤枉,有道理是理不辯不明,請皇上準許臣妾和徐大人當庭分辨,他替他夫人申辯,臣婦替臣婦家的花申辯!”

“你!”徐東轉頭瞪著康妍。

坐在龍椅上一直沉默的皇上這次再不能沉默了。

都不許他們申辯,對不起他之前故作大度說的允許安王進宮自辯的話,等於打自己的臉。

他本來計劃的讓眾位大臣攻擊的康妍自亂陣腳,他趁亂定了齊宸靖的罪。

現在,皇上皺著眉頭,向徐東使了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

“罷了,眾位大臣也是因為家中有病人,說話才亂了分寸,安王妃別太計較,你口口聲聲說康家的花無辜,先說說怎麽回事吧?”

康妍並不會真的計較。

“請皇上派人取兩盆之前在皇後娘娘葬禮上擺放的花過來,皇上既然許了安王進宮自辯,想必那些花現在應該還沒毀。”

康妍俯身施禮。

皇上略一遲疑。

徐東便開口阻止,“皇上萬萬不可,那些乃是有毒之花,怎麽能搬到大殿上來,現在大殿內,皇上與朝中眾臣皆在,要是有個萬一…………”

“安王妃,你究竟安的是什麽心?是想當場毒死我們嗎?”

“是啊,皇上,萬萬不可答應安王妃的請求啊!”

“請皇上三思!”

“既然眾位大臣反對,那便請皇上和眾位大臣移步殿外,將花擺在殿外空曠之處,臣婦親自驗證,然後再向皇上稟報。”康妍提議。

皇上不好否決,隻好示意大臣們一同出殿。

很快,大殿在的空曠地方,皇上帶著眾位大臣現在了殿門口,離他們兩丈多遠的地方,則擺了兩盆花。

正是鶴望蘭和一品冠。

康妍俯身仔仔細細的將兩盆花看了一遍,確定這跟陳三和自己弄到的那兩盆花是一樣的。

她心裏略鬆了鬆。

皇上估計是因為太過自負,亦或其他原因,所以並沒有在這搬來的兩盆花中動手腳。

康妍盯著花看了許久,然後吩咐旁邊小心翼翼的和她保持距離的太監,“麻煩你幫我準備一束龍涎香,再找一隻野貓。”

小太監一溜小跑,到皇上跟前稟報了康妍的要求。

皇上皺了皺眉頭,不明白康妍要這些東西何意,不過,還是揮了揮手。

小太監便下去準備了。

康妍仍舊一動不動的在花前靜靜坐著。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皇上和眾位大臣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康妍動了。

她起身走到皇上身邊,開口道:“皇上,您看,臣婦在這花前靜坐許久,並沒有半點不適,可見這花並沒有毒。”

眾人愕然,皇上也有些懵圈。

眾人都以為康妍要長篇大論一番呢,誰知道隻是在花前坐了一會兒,回來便說花無毒。

皇上的眼底閃過一道譏諷,“安王妃坐了這許久,就隻有這一個證據來為你康家花申辯麽?”

“是啊,這怎麽能算證據?”

“那花都放了幾日了,說不定毒性早散了!”

便有大臣開始交頭接耳。

康妍微笑不語。

正好小太監送了香過來,懷裏還抱著一隻貓。

“臣婦自然不止這一個證據,請皇上再稍等片刻。”

康妍重新走到花前,吩咐小太監跟上自己。

將一個小巧的香爐在一處漢白玉樁前擺上,吩咐小太監將兩盆花移過繼,然後將貓栓在樁子上。

直接將一大塊龍涎香全都丟在香爐裏點燃,看著有幽幽的香氣開始冒出,又吩咐周圍的太監們都離遠一點,康妍才不緊不慢的走回皇上跟前。

看著她做的這些事情,眾人都不解,皇上則不耐煩

“安王妃,你到底要做什麽?朝中有很多事還等著朕來處理,朕可沒功夫在這兒浪費時間。”

“皇上請稍安勿躁,臣婦這是在向皇上和眾位大臣演示他們中毒的過程?”

中毒的過程演示?

用一隻貓?

皇上的眼神落在遠遠擺著的花盆上,因為距離有些遠,看不太清花的形狀,隻能看到小巧的香爐裏飄出嫋嫋的青煙。

被拴著的貓也調皮的圍著花盆打轉。

完全看不出什麽?

康妍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別是安王妃沒轍了,就想用隻貓來糊弄皇上吧?”徐東冷哼一聲。

康妍直接無視他的話,隻是盯著那隻還在過後有的貓,默默在心裏算著時間。

徐東見康妍對他視而不見,臉上閃過一絲惱怒。

正要說什麽,卻聽見有人驚呼了一聲,“哎呀,那隻貓不動了!”

他的視線便跟著眾人看向了那隻貓。

剛才還來回轉圈的貓明顯的蔫了許多,無精打采的臥了下來,不停的用爪子抓撓著地麵,似乎有些煩躁。

抓撓了幾下,貓開始不停的晃動腦袋,嘴裏開始發出‘喵嗚,喵嗚’的叫聲,叫聲有些尖銳,有些淒厲。

晃動腦袋之後,貓看起來似乎更加難受了,它撐起身子,喵嗚喵嗚叫的更加的急了。

忽然,它站了起來,衝著不遠處擺放的香爐撲了出去。

哐當一聲,香爐被打翻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香爐裏的香和已經燃燒過的香灰撒了一地。

眾人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貓仍然不滿意,它拚命的叫著,拚命的掙紮著,似乎要掙脫繩索,向眾人撲來。

淒厲的叫聲,狠厲的樣子,讓眾人心裏生出懼怕的感覺。

“不好了,這隻貓瘋了,快把它弄走!”

“快護駕!”

“安王妃,你這是何居心?”

大殿外亂成了一團,尖叫聲,責備聲,糟糟雜雜。

隻有康妍和皇上沒有動!

康妍早就知道會是怎樣的場景。

皇上則是有些發愣!

他有些不明白,剛才距離有些遠,他並沒有看清楚康妍具體都是做了什麽,隻是康妍要貓,要龍涎香,他想了想,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所以才答應給了康妍。、

但是,眼前發生的一切卻讓他產生一種不好的感覺。

那些花加上龍涎香,怎麽會讓貓發瘋呢?

他心裏是很清楚那些大臣和命婦們是怎麽中毒的,明明和龍涎香沒有關係的啊。

皇上愣神的功夫,丁剛吩咐幾個小太監上前持棍將貓打死,被康妍阻止。

“這貓沒什麽大礙,把香爐扯下去吧,過一會兒貓就緩過來了。”

幾個小太監看了看康妍,又轉向丁剛。

丁剛皺了皺眉頭,看向皇上。

“皇上,各位大臣,剛才所看到的就是皇後娘娘葬禮那天,很多人中毒的演示。”

康妍不理會丁剛,走上去,高聲說道。

剛才亂成一團,吵雜在一起的人們漸漸安靜下來。

“其實,所謂的中毒,不過是花香剛好遇上了龍涎香,兩種香味相衝,才會讓大家聞之身體不適,這種不適隻是香味相衝引起的頭暈,嘔吐,身體虛弱者甚至會氣喘等,但並不是中毒。”

兩種香味相衝?

皇上眉頭蹙起,看向康妍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事實真相如何,他心裏十分清楚,但是,康妍心裏是否清楚,皇上現在不敢肯定了。

說康妍不知道吧,她偏偏說中了香味相衝的話,說康妍知道吧,怎麽她又偏偏說出了龍涎香。

明明和龍涎香沒有關係的。

康妍這到底是在試探,還是真的不知道。

而且,她剛剛點燃的確實是龍涎香,這一點皇上十分肯定,但是為什麽那隻貓會發瘋?

這一點也讓皇上不解,所以對於康妍到底是否猜出了事情的真相,他的心裏反而沒有了把握。

皇上不說話,他旁邊站著的徐東和丁剛兩人對視一眼。

最終,徐東先開口,“安王妃這話說的好輕巧,一句香味相衝就想為康家脫罪,若真的是香味相衝,那也是你康家種出的花有問題,再說,龍涎香是宮裏各個宮殿都會用的香,怎麽那麽些宮殿都沒事,偏偏進貢到皇後娘娘葬禮上的花會香味相衝,是不是康家動了別的手腳也未可知?”

康妍嘴角翹了翹,看向皇上,“皇上,臣婦隻所以這麽肯定大臣們中毒與我康家無關,一是因為已經查明了中毒的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這些花根本不是我康家進貢的。”

什麽?不是康家進貢的?

“誰不知道近四年來,宮裏所有的花都是康家進貢的,安王妃講這話,可有證據?”一位身穿綠袍,中等身材,身姿站的筆直的中年大臣先開了口。

康妍聽出他的話裏並沒有故意的針對之意,便朝他笑了笑。

“我仔細查看過這些花,從表麵上看,這兩種花和康家養的基本上沒什麽差別,可以說確實做到以假亂真了,但是,細細去看,這盆鶴望蘭的花瓣,它的外瓣的顏色有些偏淡黃,內瓣更像是湖藍,而我康家養的鶴望蘭,外瓣是橘黃色,內瓣是亮藍色。”

“再看一品冠的花朵,花朵的兔耳朵形狀並不是自然產生的,而是人為修剪成的,如果用手掰直了,它便不能恢複成兔耳朵形狀,而康家養的一品冠,兔耳朵形狀是自然而成,不會受外力影響。”

竟然還有這種說法?

大臣們放眼向那兩盆花看去,可惜距離太遠,並看不出什麽。

“顏色而已,橘黃和淡黃,湖藍和亮藍,本身就很接近,很難分辨,還不是你自己說的,再說,那一品冠的形狀一直都是康家自己標榜的,到底是不是,也沒有人驗證過。”徐東豎著袖子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