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平/攝影家

和樹勇喝酒很爽。

樹勇酒量很大,酒風也很好,和他喝酒你不用勸,他自己都能喝高了。

記得我們剛認識那會兒,有時是我約他,有時是他想喝酒了自己撞上門來。一瓶一斤的白酒基本上就幹了(自然是他喝得多一些),一瓶一斤半的杜鬆子酒或伏特加酒就剩一個底兒——那是他不好意思喝了。有一年冬天,樹勇從我這兒喝完酒騎車回家,我住薊門橋東南,他住薊門橋西北,直線距離不過一公裏多點。那天不記得我們喝了多少,後來聽他說騎到電影學院就走不動了,在路邊的枯草地上倒頭就睡,不知過了多久,醒來一看,天亮了,身上落了一層雪花兒。

和樹勇喝酒最爽的其實是聽他聊天,他兩杯酒下肚後就有聊不完的話題。樹勇博覽群書,文學自然是他的看家本事(他畢業於南開大學中文係),對曆史和哲學也有鑽研。更難得的是他能把讀過的書融會貫通,最終形成自己獨到的觀點,並能用十分淺顯的語言表述出來。他編過很多書,如《新中國大博覽》、《舊中國大博覽》、《世界兵器大博覽》,等等,很多。所以說起各種趣聞軼事甚至飛機軍艦和長槍短炮也都如數家珍。有一次酒足飯飽之後,當時還在《中國攝影》當編輯的曾星明躺在我家的長沙發上聽樹勇聊天。那天樹勇好像從世界美術史講到世界攝影史再講到攝影,一直聊到夜裏兩點多。曾星明起身拍拍肚子說:“我在《中國攝影》那麽多年了,今天剛明白什麽是攝影。”

樹勇和我聊攝影可能是最多的了,這些年來的確受益匪淺。隻可惜我天生愚鈍,記性不好又不善理論,不然這麽多年的熏陶,怎麽也能“熏”成半個“理論家”了。現在想想,有一件事是挺遺憾的:當初如果有心的話,真應該準備一台錄音機,把樹勇的那些高論錄下來,整理出來肯定是一本很棒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