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葡萄藤架上

不等趙禳思索出個緣由來,宋仁宗的車駕已經來到保聖宮外了。

數十名宦官和宮娥,宛如忙碌的工蜂,迅速的為馬車擺好木梯,一卷紅地氈在數名宦官擺弄下,盡頭滾動到保聖宮的宮門處。閻士良一臉恭敬的彎腰站在車廂門處,打開車門,穿著明黃色龍袍的宋仁宗從裏麵彎腰出來,閻士良連忙伸手攙扶著宋仁宗。

小三年沒有見,趙禳幾乎忍不住宋仁宗來了,宋仁宗身子雖然本來就不算好,但好歹還是有些紅潤。現在臉色蒼白的可怕,仿佛剛剛打上一層粉底一般。龍袍穿在其上身上,有一種空****的感覺,可以從風中搖擺的衣服中,感覺到宋仁宗瘦削的身軀。眼睛深深陷進眼眶,眼睛下麵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袋,嘴唇上掛著一圈雜亂的胡須。

可以看得出來,近段時間,宋仁宗休息的不怎麽好。

“六哥!”趙禳快步迎上去。

宋仁宗疲憊的臉容上,煥發出一股華光,伸手捉住趙禳的手,喜悅道:“阿攘!沒有見一段時間,身體壯了!”

被宋仁宗捉住手臂,趙禳卻更加感覺到宋仁宗的瘦削。

趙禳心中微微歎了口氣,不過他知道宋仁宗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自己在這個時候流露出同情心,並不會讓宋仁宗感覺到高興。

故作高興的樣子,趙禳說道:“見到六哥,阿攘也很高興。不過外麵風大。先到裏麵說吧!”

宋仁宗欣然點頭。

在進去前。宋仁宗自然要向楊淑妃施然一禮。楊淑妃對於宋仁宗的目光頗為複雜。有一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

事實上,為了擺脫來自於後宮的影響,宋仁宗作出了不少限製楊淑妃的舉動。這事情,趙禳沒有辦法說誰對誰錯,唯一能夠說的,就是劉娥留下來的陰影太大了!

一行人回到保聖宮內,交談了幾句,楊淑妃就借口午睡。下去休息。

趙禳心中歎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楊淑妃和宋仁宗的關係,變得如此尷尬的。趙禳也感覺到宋仁宗帶著這一個處處留有劉娥痕跡(劉娥曾經居住於此)的地方不太高興,趙禳提議道:“六哥,到後麵的花園逛逛如何?”

宋仁宗沉默著輕輕頜首。

走到一葡萄藤架下,宋仁宗示意就在這樣坐下。趙禳也沒有意見,閻文應已經機靈的讓宦官帶著藤椅跟隨。此時倒不用等待,後麵的宦官已經把兩張藤椅提了上來。

趙禳和宋仁宗分對麵坐下,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葡萄藤架下,隻剩下寒風吹拂過的嗚嗚聲音。

宋仁宗率先打破寂靜的氣氛墓地封印。“閻內侍。圍上帷幔吧!風大!”

“是!”閻文應得到命令,連忙命人拿來布匹和竹竿,在附近圍上帷幔。

宋仁宗看了一眼,低頭沉默,心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趙禳,撫著披在身上的禦寒羊毛衣,宋仁宗慢條斯理的說著:“不當家,不知困難啊!往年母後(劉娥)在的時候,隻想著自己能夠有一天親政,不用什麽事情都躲在母後背後,有了事情,除了點頭,就是蓋玉璽。今天才知道母後的辛苦!”

趙禳還是沒有說話,隻是頭抬了起來,看著葡萄藤架。剛剛過了寒冬,葡萄藤隻是冒出嫩芽,並不足以遮擋春日的太陽,陽光肆無忌憚的灑在趙禳身上,暖洋洋的,又夾雜著寒冬殘留的寒風。

宋仁宗仿佛並不在意趙禳的態度,甚至趙禳是否在聽,他也似乎沒有理會。他就靜靜的敘說著,仿佛在發泄近日的壓力。“朝廷上麵,有的人就會張口說官家不應該這樣做,官家這樣做不對,他們卻不會說,官家應該這樣做!沒有一點擔當,就會雞蛋裏麵挑骨頭!朕知道呂坦夫和阿攘你關係不好,不過呂坦夫這個人,怎麽說也好,他會做事,做事好!特別是現在大宋的情況,很惡劣。李元昊去年十月,讓人送了五十匹馬來,匹匹都是頂好的西北馬。不過朕也不是睜眼瞎的,知道不過是李元昊的緩兵之計。大宋沒有錢糧,下麵的士大夫不願意打,朕就裝傻充愣的接收了這貢品,每匹馬送上三十貫,算是回禮了!”

搖了搖頭,宋仁宗苦笑道:“這事情就捅了那些丘八的心肝了,種家派人來抱怨,李元昊在去年攻打了大宋兩次,殺死掠奪的軍民幾近萬人。難道這些就價值五十匹馬的嗎?每匹馬還送出三十貫,計算起來,朝廷什麽實利也沒有落下!據說西軍那裏,對朕意見不少。要是不平息這怒氣,是不行的,過不了幾年,西麵怕是要開戰了!”

葡萄藤架的影子縱橫交錯的落在細沙地上,橫斜輕淺,勾畫出一幅斑斕滄桑的圖畫。

“六哥!”趙禳輕鬆的說道。

宋仁宗側頭看著趙禳。趙禳靠在藤椅當中,寬大的軀體,讓藤椅往後拉直。“國外的事情,我不是太過清楚,不好說什麽,但國內的情況,我卻還是知道一些的。今年日子似乎難熬了很多,連母後的吃穿都差了。我那三十萬貫,想來也沒有多少了吧?”

宋仁宗怔了怔,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紅暈,羞的!哥哥用弟弟的錢,連知會一聲也沒有,叫宋仁宗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麽話好了。“嗯……額……啊……”

這些雜亂的語音吞吞吐吐的說出口,大概宋仁宗也不知道他剛才想說些什麽。

趙禳歎了口氣,道:“那三十萬貫,就算是弟弟送給六哥的吧!阿攘隻是在這裏求六哥一件事情!”

因為心懷愧疚,宋仁宗這次並沒有問什麽事情,便很爽快的應諾下來。“無論阿攘要什麽,朕都在這裏答應下來!”

趙禳並沒有提出什麽讓宋仁宗為難的要求,隻是幽幽的說道:“隻是希望這些錢裏麵,拿出三千貫來,作為母後今後一年的日常度支。”

雖然鬆了一口氣至於,也有些訕訕然。“這事情沒有問題,隻是阿攘,你就這個要求?”

“嗯!兄弟不是商賈!”趙禳真誠的看著宋仁宗。

“阿攘!……”宋仁宗感動的看著趙禳,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隻是吐出兩個字後,後麵的話,都沒有辦法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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