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軍情

在文官將領來到之前,趙禳先在靜德堂內召見了那名送軍報的信使,他需要從信使口中得到足夠的信息,隻有這樣才可以定下正確的計策和方針。

繁瑣的朝服也來不及換下了,風塵仆仆的信使走進來,剛想行禮,趙禳已經說道:“軍情如火,不必多禮了!你方才說懷遠寨陷落,到底是怎麽陷落的?還有現在龍水城內有多少兵馬?情況如何?安化蠻來了多少兵馬?有多少附從?”

“是!”信使重新停止腰杆,回答道:“因為安化蠻退兵後,發生了內訌。中安化州刺史、偽一字齊肩寧王蒙漢央和偽越王、下安化州刺史馮常圪分道揚鑣,上安化州刺史、偽神武桂國公張墨治也隱約有獨立的姿態,故而懷遠寨防守也慢慢鬆懈了些。就在七天前,一支下安化州的蠻子來投奔,沈(啟宗)寨主收降,本來準備送到龍水城的。不過知州大人說現在宜州百廢待興,暫時沒有錢糧搬遷這些蠻子,就讓他們在懷遠寨暫住著,到了十二月再轉移到龍水城。”

頓了頓,信使接著說道:“為了防止詐降的可能,沈寨主下令將這些安化蠻的兵器都收繳了,為了防止柴刀、鐵鍋等鐵器落在他們手中,還讓人造飯,待飯好了,再送到安化蠻居住的地方,供應安化蠻食用。”

趙禳聞言也暗暗點頭,沈啟宗不愧自己看好的將領,對待歸降安化蠻的事情做的不錯。

信使接著說道:“九月九日,也就是安化蠻歸降的第二天,下安化州派來了一名使者來索要歸降的蠻人。沈寨主自然是不許了,那人則強硬的威脅一番,結果被沈寨主亂棍趕了出去。這些蠻子報複也來的快,不過是第二天,也就是九月十日。就有下安化州的蠻兵來攻城!”

“人數很多嗎?”趙禳說道。

信使搖了搖頭,道:“不多,隻有一百來人。沈寨主便親自帶兵,很快就將這一股來犯的蠻兵擊敗。九月十一日,又來一股,這次足足有八百人了。當時就有人提議,守城以待援軍。不過沈寨主說士氣正盛,當擊強敵。沒有多長時間,也把這股蠻兵擊敗了!”

“驕兵之計!?”趙禳眯著眼睛,輕聲喃喃道。

信使聽的不真切,也沒有膽子問,便接著說道:“九月十二日。這個時候又來一股蠻兵,兵力卻很少,隻有三百人,也不敢攻城,就在城外騷擾往來交易的蠻人和農戶。沈寨主親自領了三百人去追殺。不想就在這一天晚上,從安化江上流湧出上百艘格式舟船,這個時候寨內歸降的安化蠻也不知道那裏得來了武器。裏應外合之下懷遠寨被攻陷。副寨主成翼戰死,沈寨主也連忙領兵來援,因為不知道懷遠寨已經陷落,被安化蠻伏擊。二百人,在沈寨主一杆鐵槍拚殺下,也隻是突圍出二十六人,沈寨主也身負重傷,被救回龍水城。”

“錯不在沈寨主!你回去後。也對沈寨主告上本王的意思吧!”趙禳平靜的說道。

“是!”信使應諾一聲,繼續說道:“在得到了懷遠寨被襲擊的消息,張都監得知這次出兵的隻有下安化州一地,更是覺得應該趁安化蠻立足未穩之前,趁機收複懷遠寨。當時沈寨主雖然有傷在身,但也極力反對。不想還被張(漢陽)都監諷刺,‘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果然如此!’”

趙禳立刻皺起眉頭,不過沒有說話。

信使接著說道:“除此之外,巡檢司蒙充蒙巡檢也反對,認為安化蠻的有備而來。就算是一州兵力也不可小覷。不過張都監並沒有認可,反而說:‘現在是下安化州一地兵力,如果時間一長,那就是安化十州的兵力!’”

頓了頓,信使接著說道:“當下張都監就提起三千兵馬,並聯絡了羈縻州蕃州,蕃州出兵八百附從,再沿途招攬了一些驍勇,計四千出頭,號稱一萬大軍浩浩****的殺向懷遠寨。我軍於中途的八合村遇上安化蠻。安化蠻兵力不算多,隻有五千人馬左右,但大部分都裝備簡陋。張都監親自領兵衝陣,本來已經打的安化蠻節節敗退。但就在這個時候,蕃州兵馬卻在這個時候倒戈,這還不算背後蘆葦叢中更是殺出三百精銳的安化蠻蕃兵,我軍大敗,張都監在亂軍中被生擒活捉。蒙巡檢帶著其他兵馬,好不容易才突圍回來,但也身負重傷昏迷不醒。回到龍水城的兵馬隻有八百……而已!”

說到這裏,信使也禁不住落淚,語帶哭腔。

趙禳一拍膝蓋,哀歎道:“張漢陽誤本王啊!誤本王啊!”

馮伸己可知道現在可不是哀傷和後悔的時候,代替趙禳問道:“現在龍水城什麽情況啊?還有多少兵馬啊?”

信使苦澀道:“現在龍水城有兵馬一千二百餘,不過過半都帶傷。鑒於蒙巡檢昏迷不醒,知州大人請了沈寨主帶傷主持大局。情況危急到極點,怕支持不了多少時日。請王爺速速發兵啊!”

趙禳說道:“發兵本王自然會發,在這之前,你得把情況說清楚。安化蠻到底來了多少兵馬?五千嗎?”

信使說道:“不是,五千隻是下安化州的兵馬,如果加上蕃州兵,少說有六千人。而且來之前沈寨主和小的說,下安化州拿下懷遠寨,還有了這一場大捷,之前圍攻龍水城不克而降低的威望回來了,其他安化州、羈縻州定然會再次起兵,後續兵馬怕是不下二萬之眾!”

馮伸己大吃一驚,道:“這麽多兵力?王爺這該怎麽好啊?桂州目前兵馬不多啊!”

信使驚訝道:“怎麽會這樣的?”

馮伸己看了信使一眼,倒也沒有隱瞞,解釋道:“你也知道萬民請願的事情了,為了防止這些請願的百姓在遠途,甚至在本州內鬧事,故而各地都分派了兵馬駐紮。現在桂州城,不!桂州境內的兵馬隻有三千人而已!這還是計算上鄉勇的。如果要出兵,除了要留下的兵馬外,真正能夠動用的隻有二千人而已!而且秋收在即,怕是就連鄉勇怕也難以動員,這二千人怕也打不少折扣。這也就罷了,運送糧食的民夫也不好找啊!”

在北方九月已經秋收了,但廣南西路地處南端,氣候炎熱,沒有雪下,故而田地多是一年二種。晚稻要到立冬左右才收割的,也就是十月七八日時候開始收割,而現在已經九月十五,還有二十天左右就收割了。一旦開戰,就算再快,怕也不可能在二十天內完成。畢竟從桂州到宜州,這就需要三天的時間了,一來一回就六天了,如果計算上集結兵馬、抵達桂州城後解散回家的時間,都幾乎有十天。

十天內甭說後續的二萬蠻兵了,就前期的六千蠻兵都不可能了!畢竟宋軍在人數上可是處於劣勢的。

想明白這一點,趙禳禁不住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大意了!實在大意了!居然顧著對付守舊官僚和大戶,都把安化蠻給忘記了!信使也一臉哀傷的看著馮伸己,道:“大人,那……那龍水城是不是沒有得救了?”

馮伸己張了張嘴巴,最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揮揮手道:“你下去休息吧,走了一路也累的了!”

信使執著的看這馮伸己道:“大人,請你告訴小的答案吧!”

馮伸己側過頭,不看信使的臉色,帶著同情的說道:“如果沒有意外,是凶多吉少了!”

雖然沒有明示,但該表達的意思,都已經表達了下來。信使登時宛如被人抽取魂魄一般,失魂落魄的朝趙禳和馮伸己行了個禮,轉身踉蹌的離開。

趙禳看了馮伸己一眼,道:“齊賢,這次你可有什麽計策啊?”

馮伸己苦澀道:“王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下官倒是想此刻靈機一動,為王爺琢磨出一條妙計出來,但是實在沒有半點思緒!唉!下官無能!”

趙禳苦澀一笑,一臉難掩失望的安撫道:“別太過苛求自己,其實你已經做的很好的了。”

劉長安走進來,對趙禳和馮伸己行禮,說道:“王爺,諸位大人都已經來的七七八八,正在白虎堂內侯著。王爺是不是現在就去白虎堂內呢?”

趙禳吐了口濁氣,道:“嗯,是時候到白虎堂了!”

白虎堂內此刻一片肅然,沒有人大聲說話。平日最喜歡高談闊論的文官此刻更是人人顯得心事重重的,端坐著沒有說話。武將站著,圍在中央的沙盤上,壓低聲音指指點點。這沙盤是趙禳在打了龍水城防戰後,讓人打造的,宜州一帶的地形,雖然不算特別精準,但在這個時代而言,已經算得上是劃時代的。

聽到一陣略帶急促腳步聲,所有人都立刻停止聲音。扭頭看向門口,沒有讓他們失望,的確是趙禳到來了。後麵還跟著趙嬴武、馮伸己等一眾屬官、護衛,七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