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古鬆

趙禳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從趙禳觀望的小山頭上看下去,隻見小山丘上,宋軍用砍伐下來,還帶著新鮮氣息、來不及削去枝椏的木材修,混合土木沙石築了一個簡陋到極點的半人高胸牆。而小山丘下方塵土飛揚,上千名蠻兵把小山丘層層包圍。

不時從一麵發起進攻,但這頭進攻剛剛發起,另外一頭,又發起進攻,先前發起進攻的蠻兵又亂哄哄的退回去,把小山丘上的宋軍折騰的不輕。

幸虧楊文廣這個時候倒是夠堅定,拿出一塊染血的布條,綁在額頭上,不戴頭盔。那裏出現敵情就出現在那裏,高聲鼓舞士兵。宋軍士氣這才沒有降低,保持在一個可觀的水平線上。

相比起是這個,更加叫趙禳忌憚的是,除了包圍山丘的上千蠻兵外,另外還有七八百名蠻兵亂哄哄的散落在山丘四處,煮飯的煮飯,修築簡陋營房的在伐木,顯得非常的混亂。假如這個時候有一支奇兵從背後殺出,也不需要太多,二三百精銳士兵足夠殺的這一股安化蠻大敗而潰,但趙禳卻看到不遠處的密林上空,飛鳥盤旋不息。

如果是平常人,自然沒有什麽感覺了。

趙禳卻知道那是因為林中埋伏了人,而且還乃有濃厚的殺氣。須知現在已經是黃昏時間了,飛鳥歸巢心切。如果不是有大量伏兵在裏頭,這些飛鳥怎麽可能在天空上盤旋不息呢?

安化蠻之所以用繁瑣的擾兵之計,就是想引誘出自己所部人馬。不過他們也可能覺得,這隻是小股來打探情況的宋軍。畢竟馬玉還帶著疑兵在後頭,現在估計已經到柳城,要說某支斥候貪功冒進,殺到這裏來,倒也勉強說的過去。

現在希望的是安化蠻兵力不多了!

趙禳退下幾步,對趙嬴武說道:“走!到龍水城那裏看看!”

趙嬴武大驚失色。道:“王爺!這太過危險了!萬萬使不得啊!”

那親兵也說道:“王爺,這等危險的事情,派小的前去就是了,何必去冒險呢?”

趙禳搖頭道:“其他人看的,怎麽和本王看的一樣呢?而且如果他們表達的意思不夠清楚。那就很容易讓三軍大敗!至於你們說的危險。現在距離安化蠻大軍最多不過是十裏地,一旦被發現,本王難道就不危險了嗎?這些危險都有了。還有什麽好懼怕的?你們豈不知道死豬不怕開水燙這個道理?”

趙嬴武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趙禳,說道:“王爺,你這是把自己當是死豬了?”

趙禳不以為然的笑道:“如果打不贏這仗,那可就真的是死豬了。好了,別廢話了,走!”

一行三人小心翼翼的摸索前進,幸虧現在已經是月尾了,天上的月亮成了彎彎的銀牙。趙禳他們身上更是穿著迷彩服,一路上雖然遇到了好幾撥探馬、巡邏的蠻兵。但都是有驚無險的越過他們的防線。來到了龍水城外,一片曠野上隻見無數篝火亮起的烈火形成好比繁星一般的天空。

“走!到那山頭上去!”趙禳指了指不遠處的小山。其實說是小山都誇大了,那不過是一處方圓五六十米的陡峭小丘,頂處長著兩三棵一看就是久經歲月的老鬆樹。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但還是看的不夠真切。趙禳說道:“你們在下麵看著,本王爬上樹上看看!”

趙嬴武那裏敢讓趙禳冒險呢?“王爺。使不得啊!這鬆樹伸出小丘外麵,離地足足三丈多,一旦摔下來,真的是死的不能夠再死的那種啊!”

趙禳不聽勸說,從衣服上撕了兩塊布條下來。纏這手上防止磨損,徑自去爬樹。趙嬴武無奈,隻能夠在後麵協助趙禳。

趙禳也知道厲害,沒有敢爬到樹頂上,到了鬆樹腰處,便尋了一粗壯的樹幹站好。張目看過去,隻見龍水城處戒備森嚴。城牆五六十米外,還散落著一圈零散的篝火,想來是防備安化蠻夜晚偷城。有了這一圈零散的篝火,安化蠻走近的時候,想不被人發現當真是比登天還要難。

再看安化蠻,安化蠻現在把龍水城四麵八方都包圍住。主力都中在東麵的城牆一帶。因為這裏是龍水城唯一的一座陸上城門所在的位置。其他方向的城牆的安化蠻有多少兵馬就不知道了,不過東牆外麵的安化蠻,趙禳仔細數了數,有帳篷、營房二百三十頂左右。

營房還好說,看上去都差不多大小。但帳篷可就是有大有小。這些營房、帳篷都不是全是住人的,有一部分是用來儲存重要物品的,好比軍械、錢帛等。真正用來住人的,估計二百頂帳篷、營房左右。

趙禳心中默默計算了一番,安化蠻的兵力應該在一萬八千人到一萬二千人之間。因為東牆是主要攻打的,兵力自然是最多。北麵城牆是水路,估計並沒有布置多少人馬,多半是下木樁封鎖水路罷了。最多也就是在對岸布置二三百人監視用。

南麵城牆和西麵城牆兵力估計一麵也就一千來人左右,畢竟沒有城門,宋軍想出來突襲也困難。他們的職責也就是騷擾,和給予守城的宋軍一定壓力罷了!

再加上楊文廣那裏包圍的蠻兵,這次安化蠻的兵力想來要比上次少了一些。大概是二萬五千人左右!甚至更少,不過再少也不會少於二萬人。

想到這裏,趙禳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這要比他之前預計的三萬多人要少很多。以少勝多這名聲固然是好聽,但機遇和風險是並存的。而且領兵打仗,趙禳早就明白,穩才是最重要的!

“王爺!王爺!”趙嬴武在樹下著急的喊道。

“怎麽了?”趙禳扶住鬆樹,看著下麵問道。

“有人來了!”趙嬴武看了看後麵,語氣中充滿著急。

趙禳看了看後麵,果然後麵的小山道上,多了幾點火光。想來是有人打著火把,連夜從楊文廣所在的小山丘處返回安化蠻大營。想來不是安化蠻中的重要將領,就是有重要軍情。隻可惜自己這裏人手不多!

趙禳不無遺憾的歎了口氣,慢慢從鬆樹上爬了下來。趙嬴武立刻上前,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說道:“王爺,事情都搞定了嗎?”

“嗯!可以走了!”趙禳說罷,就在前頭先走了。

趙嬴武招呼一聲那帶路的親兵,二人連忙跟上趙禳。

…………

“軍師,累了嗎?要不要歇口氣?”馮銅狼看著木換,發自內心尊敬的詢問著。雖然馮銅狼乃是馮常圪的侍衛副隊長,但對於眼前的書生,卻是唯恐有一絲不尊敬的。

木換雖然身處軍中,卻依舊是一副書生打扮,穿著一件雪白的士子服。聞言,點了點頭,道:“倒也好,就在那小丘下麵休息吧!”

“是!”馮銅狼聞言,立刻屁顛屁顛的先帶人去那裏清理一二。他知道木換最是喜歡幹淨的,為此哪怕在軍中,也穿著一塵不染的雪白衣服。一旦沾染了什麽汙跡,立馬就要更換衣服,就因為這事情,木換不知道被其他酋長說了多少次壞話。隻是在馮銅狼看來,這才是上等人應該有的日子,打心底的向往。

沒有多長時間,幾名強壯的蠻兵,就抬著竹轎來到小丘下。

木換抬頭看了看天色,剛好見到頭頂上的幾棵古鬆,禁不住來了興趣。下了竹轎,對馮銅狼說道:“這幾棵老鬆不錯!當真是‘直氣森森恥屈盤,鐵衣生澀紫鱗幹。’走,上去看看!”

馮銅狼雖然不知道木換剛才說的直氣什麽鐵衣什麽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但他聽了卻有一種感覺,雖然不知道鎮*師說什麽,但感覺好像很厲害!馮銅狼當即小雞琢米般的點頭,道:“能夠沾沾軍師的文氣,是俺的福氣!”

木換哈哈一笑,拍了拍馮銅狼的肩膀。馮銅狼登時宛如三伏天裏頭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一般,爽的渾身三萬都在呻.吟。

當下二人尋了個畢竟平緩的地方準備上去,忽然木換頓住腳步,伸手攔住了準備在越過自己上去的馮銅狼。

馮銅狼不解的側頭看著木換,說道:“軍師,怎麽了?不是上去看古鬆嗎?”

木換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凝重的說道:“剛才有人上去了!你看到了嗎?這腳印!”

馮銅狼順著木換的手指看過去,果然看到一個新鮮的腳印,附近是泥土還帶著濕潤的氣息。“是什麽人呢?”

木換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道:“斥候!而且是宋軍的!”

馮銅狼聞言,瞪大眼睛,旋即鏗鏘一聲的拔出腰間的利刀。“軍師,你躲俺後麵!俺這就上去,把那幫宋狗給剁了!”

木換搖了搖頭,道:“不!他們已經走了!你再看看這裏,這腳印的方向!”

馮銅狼仔細一看,還真是離開的腳印。

馮銅狼鬆了一口氣,後麵響起幾聲詢問的聲音,是那些蠻兵聽到拔刀的聲音,趕來了。“沒有事情了!回去吧!”

木換抬頭看著探出小半邊身子的古鬆,目光射出仇恨的目光。“果然!楊文廣隻是一顆棋子,帶兵的人,是你嗎?趙禳!!!”

在說趙禳這兩個字的時候,木換的聲音中,充滿了叫人不寒而栗的寒意。這得多麽大的恨意,才可以造成這樣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