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驅虎吞狼

張士遜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說道:“何必要我們出麵呢?”

呂夷簡錯愕,看著張士遜,不解的問道:“郢國公此話何解呢?”

張士遜捋著胡子,胸有成竹的說道:“夏守贇!當日在皇儀殿上的事情,呂公也看的一清二楚。夏守贇雖然無能,但他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嗎?給他一個暗示,想來這蠢貨,就會按照老夫所想的去做了!”

“有什麽人選嗎?”呂夷簡問道。

張士遜看了呂夷簡一眼,笑道:“呂公看來心中已經有了人選,何必在老夫麵前耍這些呢?”

呂夷簡雖然被識破了心思,但並沒有尷尬,坦然道:“河中府的錄事參軍韓平和夏守贇之子夏隨素來交好,也頗為得到夏守贇的喜愛。不過其也是老夫的門生,隻需要派人送上一封書信,他定然可以說動夏守贇。”

張士遜點點頭,道:“此人甚好,不過以防萬一,老夫這裏還有一條後備之策!”

“郢國公請言!”呂夷簡做了個請的手勢,看著張士遜。

“毛軫,這個人你聽說過嗎?”張士遜這般問道。

呂夷簡思索半響,說道:“有點印象,是什麽人呢?”

“也勉強算是呂公你的門生,不過是明經出身。”張士遜說道。

呂夷簡聞言,並沒有什麽感覺,微微頜首。目前科舉分兩種。一種就是進士科,中考者便是進士出身,另外一個就是方才張士遜口中的明經科,相對比較簡單。

所謂的明經便是考帖經、墨義。什麽叫帖經呢?就是將經書任揭一頁。將左右兩邊蒙上,中間隻開一行,再用紙帖蓋三字,令試者填充。墨義就是對經文的字句作簡單的筆試。帖經與墨義,隻要熟讀經傳和注釋就可中試。

進士科則是需要靠詩賦,這可就需要具有一定的才情,還得熟讀不少經書,知道其中典故。故而進士科中舉很難,早在唐朝的時候,已經流傳有“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的說法。

張士遜方才說的毛軫。呂夷簡也記起來。足足四十二歲才中了明經科,而且還是名次比較靠後的那一種。這樣的人物,呂夷簡怎麽可能記住呢?

須知到了呂夷簡這種級別。說是門生數千人都往小了說,聽過呂夷簡幾天學的,都敢說是呂夷簡的門生呢!故而呂夷簡真的要認門生,少說萬人作為單位。

“何故說起其呢?”呂夷簡不解的問道。

“他雖然是一個小人物,但兩年前投靠了夏守贇,做其幕僚,想博個好官身。不過眼下夏守贇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隻消呂公此刻送去一封書,許個縣丞給他,他定然會在夏守贇麵前。說出呂公想要說的話!”張士遜捋著胡子,笑眯眯的說道。

“善哉!善哉!”呂夷簡也笑了起來,不過心中卻暗暗警惕,張士遜這家夥也許在處理政務上沒有什麽本領,但在權術上卻很是有一手。自己日後得悠著點這老家夥才行!

“隻是讓夏守贇推薦趙禳什麽位置呢?陝西都兵馬提轄?還是夏竦升為陝西經略安撫使留下來的涇原路沿邊安撫使?秦鳳路沿邊安撫使?”張士遜忽然問道。

呂夷簡從容一笑,道:“都兵馬提轄?這算什麽呢?要做自然就做高級的,朝廷不是提議給夏竦加招討使一職嗎?這職位給趙禳豈不是更好嗎?”

張士遜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呂公好計策啊!好一招驅虎吞狼啊!如此一來,無論成或者不成,夏竦心胸狹窄,定然會把衛王視為眼中釘的了!”

北宋很多職權都有重疊的地方,招討使就和經略安撫使有不少職權重疊,而且招討使有經略安撫使所沒有一個特權——便宜行事!

有了這項權利,夏竦想打西夏完全不需要稟報朝廷,說打就打。而經略使則不同,他雖然可以統帥轄區內的所有兵馬,但他的意義在於抗擊。別人打你,你才可以還手。

要是這安撫使的職位落到趙禳頭上,張士遜想一想都感覺樂嗬嗬了,夏竦那蠻子還不知道會被氣的成什麽樣。張士遜忍不住說道:“要不要使力,讓趙禳擔任安撫使啊?”

呂夷簡到底是識大體一些,說道:“陝西不比其他地方,得小心謹慎一些!不過這樣就足夠了,有夏竦在,趙禳肯定會備受打壓。趙禳也不是一個默默受氣的人,定然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鬧起來,甚至說不定夏竦會安排一些敗仗給趙禳打。多的是借口,把趙禳那小狐狸拿下來的!”

張士遜也覺得呂夷簡的話有道理,也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兩人在一些細節上交換了一下意見,呂夷簡便告退。

回到府中的趙禳,此刻卻是有些頭痛。

“王爺,聽聞你要納妾是吧?”嬌娘站在中堂上,無比幽怨的看著趙禳。

趙禳雖然接納了想容,但因為沒有名分,並沒有把想容接到王府當中。雖然趙禳想接也沒有人反對,但趙禳想表達自己對想容這些年來的歉意。故而雖然納妾,但看那鄭重的舉動,不知道的人還道是娶妻呢!

“哦!是有這麽一回事!”趙禳故作忽然記起的樣子,咳嗽一聲,說道:“怎麽了?嬌娘你對這個也有意見嗎?”

“妾身不敢!隻是王爺為什麽不把那為小娘子接到府中呢?現在府中下人都說,王爺在娶妻呢!”嬌娘輕輕咬著下唇,不甘的說道。

趙禳覺得還是應該把話說清楚好,要不然後院起火。自己還真是頭疼了。“是本王的錯!其實這事情應該早早和你說的!”

嬌娘怔怔的看著趙禳,不解的內心感情,透過臉上的表情表現而出。

“你們都退下去吧!”趙禳對四周的仆人、婢女揮了揮手。

“是的,王爺!”奴仆、婢女欠著身退出去。

“王爺你想說什麽呢?”嬌娘語氣多了幾分妒忌。在婢女麵前她還需要保持風度,但隻有兩個人的時候,嬌娘有些肆無忌憚的發泄自己的感情。

雖然現在是一夫多妻製的古代,但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又有那個女子,真的希望和其他人分享自己的愛呢?

唐朝的時候,唐太宗聽聞自己宰相房玄齡隻有正妻一人,而且聽聞其正妻是出名的妒婦,便心生不忿。下令賞賜房玄齡一名美女,房玄齡妻子自然不願意了。逼著房玄齡趕走那美女。唐太宗就召見房玄齡的妻子。大意就是說。這美女是我這個做皇帝的賞賜的,正所謂金口一開駟馬難追。你如果不答應,那就是不尊聖旨了。要砍頭的。你是要美女,還是要死啊?

房玄齡的妻子選擇了死,唐太宗就送來一杯毒酒。房玄齡的妻子二話不說就喝了下去,結果是醋來的。就算是唐太宗也禁不住佩服房玄齡的妻子,將自己下達的命令駁回。也因此後來出現了吃醋這個詞,形容女子妒忌的比喻詞。

故而別道嬌娘不會吃醋的。

趙禳苦笑道:“為什麽要這樣呢?”

“妾身吃醋了!為什麽妾身沒有這個待遇呢?難道王爺要拋棄妾身了嗎?”嬌娘說到後麵,眼眶就禁不住泛出亮晶晶的淚。

趙禳憐惜之心大起,走上前,輕輕抱住嬌娘道:“好了,別這樣了好不?本王給你說一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女子……”

待趙禳說罷。嬌娘忽然說道:“王爺說的就是想容吧?”

趙禳並沒有掩飾,輕輕點了點頭,有些感慨的說道:“是啊!她也是個可憐人,而且說起來,是本王有負她!”

“王爺為什麽要這麽好人呢?”嬌娘閉上眼睛,似是抱怨,又似乎是驕傲。

趙禳伸手刮了下嬌娘的瓊鼻,笑道:“如果本王不好人,當初就不會買下你了呢!所以你別氣惱想容了,都是可憐人!”

“嗯!~”嬌娘情緒有些低落的點點頭,伸手撫摸著腹部,道:“幸好妾身不再是一個人了!”

趙禳目光一凝,道:“這……這難道……難道是有了?”

嬌娘嬌羞的低下頭,輕輕頜首道:“嗯!”

趙禳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一種興奮之情了,仿佛被子彈擊中一般。“這……什麽時候的?怎麽不告訴本王呢?”

“今天才發現的,剛想告訴王爺,結果就聽到這個該死的消息!”嬌娘嘟著嘴,半是不滿半是撒嬌的說道。

趙禳無奈的苦笑了一聲,道:“好了,事情不是都和你說清楚了嗎?怎麽你還吃醋呢?”

“因為妾身是女子!”嬌娘理直氣壯的說道。

這話一出,趙禳登時有些啞口無言,隻是能夠岔開話題,問道:“多大了?給本王聽聽,會不會踢肚皮了?”

嬌娘看似不滿,實際一臉幸福的說道:“才兩個月而已,那裏還會提肚皮呢?王爺你別摸了,怪癢癢的,咯咯!”

“是嗎?讓本王摸摸!”趙禳怪笑著說道。

“啊!王爺,你摸那裏去了。”嬌娘驀然發出一聲驚呼。

很快一陣急促的呻吟聲響起。“王爺……別……別在這裏啊!而且現在還是白天……白天呢!”

“別怕,沒有人!而且這樣才刺激!”

一陣窸窸窣窣的落衣聲響起,男子的喘息聲,女子的呻吟聲在沒有多長時間後,便響起來了。

本來趙禳還想八月和想容舉行婚禮的,但夏守贇的一份推薦上疏,將趙禳拉入巨大的漩渦當中。

“你知道嗎?夏守贇那家夥居然到走了,還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的走人,居然上疏推薦衛王擔任陝西招討使呢!”

“可不是,聽說陝西經略安撫使夏蠻子聽了這話,可是裏麵把書案都給掀翻了!”

“這算什麽,你們知道今天送來的折子裏頭有什麽奏折嗎?夏竦上疏要告老還鄉呢!這那裏是告老還鄉啊?分明就是要挾朝廷了!”

…………

皇儀殿

宋仁宗坐在主位上,側著頭,右手揉著眉心,愁眉苦臉的神態,雀躍而出。

宰相張士遜、宰相呂夷簡、參知政事章得象、參知政事宋庠、同知樞密院事晏殊、同知樞密院事宋綬、權三司使鄭戩等朝廷重臣都在下手處侍立著。

這裏頭自然少不得同書簽樞密院事的衛王趙禳存在了,不過此刻趙禳第一次感覺如此的別扭,那夏守贇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把自己送到這麽一個漩渦當中。

“今天的奏折,你們都看過了!陝西那裏,諸位愛卿是什麽意見啊?”宋仁宗見下麵的諸位大臣都沉默不語,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氣氛。

“……”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宋仁宗忍不住環視了一圈,對趙禳問道:“七弟,這事情和你有不少的關係,你說說你的想法吧!”

趙禳心中暗罵,自己能夠有什麽想法啊?知道了夏守贇的奏折後,趙禳第一個反應就是懵了,還琢磨著什麽補救的措施。結果夏竦這蠻子就如此蠻橫的上了這麽一份奏折,我能夠有什麽意見啊?

隻是在宋仁宗的逼問下,趙禳也不得不說出一些話來。“官家,臣弟認為夏(守贇)宣徽使對臣弟過譽了,臣弟何德何能擔任如此重任呢?對於夏(竦)使君那裏,臣弟稍後會回信,表達臣弟的歉意,請他收回告老還鄉的上疏。”

宋仁宗在上首處微微頜首,阿攘還是識大體的,要是真的和夏竦這蠻子爭權奪利起來。自己說不定要對阿攘打壓了,雖然這樣很對不起他,但為了大宋也隻能夠這樣做了。幸好,阿攘還是知道進退,自己也不用為難了。

“王爺,此言差異了!”這個時候宋綬驀然出列,一開口就叫趙禳心中出現一股不妙的感覺。

宋綬這家夥誰不知道他和呂夷簡交好的?他此刻站出來無論說什麽話,定然和自己沒有好處的。

側頭看向侍立在一邊的呂夷簡,剛好見到他和張士遜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該死的!這兩個老家夥聯手!

趙禳雖然痛恨,但依舊沒有失去冷靜,心思流轉應該如何度過眼前的未知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