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歸來的人

疲倦地揉揉臉,剛才打個盹竟然不小心做起夢來,現在頭還很痛。

不知道為什麽會夢起那種事,我輕咳兩聲。仰頭一望四壁陰森。風從外麵鑽入窗戶的縫隙裏,嗚嗚哭得很有深夜的氣氛。

模糊中又回到那個陽光輕盈的午後,一切都沐浴滋潤在陽光下,無邊無際的大花田可以淹沒任何東西。

我喜歡橙色小香花的清爽溫柔,那是種讓人心情愉快的香氣。花朵仿佛在你皮膚上盛開,花香浸透每一條血管進入你的心髒,就好像花朵與你已經融合的美麗。

“真是麻煩的噩夢。”又咳嗽起來,陽光的溫度,花朵躺在肚皮上的溫度,濃鬱的血腥味,最後所帶來的窒息是讓人掙紮不開的可怕灼熱。

那種夢,一點都不想再去回憶。

攤開捂著嘴的手,發現全是血。身體並沒有哪個地方疼到受不了才咳血。我有些茫然也有些預料之中地將手捂到心髒的位置,剛剛按住一股胸膛被利刃殘忍刺穿的痛楚傳來。

痛來得快退得也快,就好像一切是夢混淆了現實,剛才的痛隻是錯覺。

“又來了。”

心髒還殘留著痛苦的刮痕,這樣還能堅持多久?

我忍不住狂咳起來,袖口的血跡如花,血水順著手腕零零斑斑沾染到衣擺上。

“要手帕嗎?”

旁邊的黑暗裏突然幽幽傳來一個詢問聲,我一時沒反應回來地順著回答,“謝謝。”袖子都被血浸軟了,血淋淋的不太舒服。

等將旁邊遞過來的手帕接到手,擦了下血紅的嘴唇後才轉頭往身邊看過去。驚悚的永遠不是黑暗裏伸出一隻手送你塊手帕,而是當你接過手帕回頭一看才發現,一張特寫的大臉。

“你好。”我好不容易才硬邦邦蹦出這兩個字,終於知道不會禮貌而不得不禮貌的痛苦,這家夥,坐在我旁邊多久了?

“彭豪是吧,”男人雙手撐著臉頰,笑得眼睛變成兩個可愛的彎月亮,名字也不知在嘴裏轉了幾個圈才溜出嘴,那壓抑又滑溜溜的語調很華麗很怪異。

我捏著他給的手帕,上麵沾上的血跡還晃晃悠悠,其實不用叫得這麽親昵,他們還真不熟。

“聽說你還有個名字叫葉。”男人覺得很有意思地咧著嘴,一副八卦長舌男的標準表情。

我瞪著他那張慘白的臉上,很僵硬地說:“不知道,不過我家孩子有時候會這麽叫。”

“你家那孩子?”男人舔舔嘴唇,彎彎的眼睛眯直些,那詭異的表情跟他的聲音一樣詭譎多變。

“嗯,是啊,他蠻厲害的。”所以你趕緊滾吧,那小子可是真的能殺人的,誒?話說那小子又去哪了?

“哦?這麽說,你對他很重要嗎?”這什麽意思啊?一個個都被京傳染了是吧,

“額……差不多,偶爾。”我聳聳肩。

“哦?如果我把你殺了他會恨我嗎?”男人問得很認真,就像是一個有求知欲的好學生。

我無語了一會,才小心地反問,“讓他恨你幹什麽?”

“沒什麽。隨便問問。”他直起身,看著我,忽然笑了,“洛葉嗎?嗬嗬嗬嗬。”

“你想殺了我?”我半眯起眼睛,糟糕了,現在的身體連逃跑都不行了。

“真是麻煩。不能殺你呢,不然我可是先一步死啊。”男人一臉頭疼的樣子。“不過,來日方長,是吧。”

真是一群奇怪的家夥,沒錯,一群。

並沒有聽到腳步聲,隻是一種感覺,相處久了的那份熟悉感。我回頭見他邊用手指順順容易散亂的黑發邊下樓,黑色的眼瞳裏沒有一絲剛起床的朦朧困意。有時總覺得這小子很矛盾,先前就沒有一點睡覺的概念,等好不容易死命給他灌輸完累了可以睡覺等等常識後,他勉強學會睡覺了就變成一賴床王,平日裏很排斥別人的接觸卻在睡覺時一定要死勒著我才肯閉眼,我買的抱抱熊現在擱在床腳邊他甩都不甩,我說你一大堆自相矛盾的壞習慣你就活得不累嗎?

算了,睡得著就好,其餘的小毛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洗完臉再吃東西。”我朝正往餐桌邊走的他說,他猶豫了一下才又轉身往外麵走去。

我無力地回頭,喝了一口水,你還真沒給我洗臉啊,你這個一睜眼就隻想吃吃吃的懶蟲。

莫名其妙又消失了一天,昨天晚上深更半夜像鬼一樣出現在我床邊,然後伸手就將我往懷裏勒,把正在跟周公下棋的我勒得差點吐血,還有穿著一身髒兮兮不知沾了什麽鬼東西的衣服就想直接上床睡覺,我再能睡也被他這幅德行給氣得醒過來。當下亮起五爪抓著他手臂的一塊肉掐掐掐,你敢這樣上來試一試。

好不容易才給將這任性小子拽到外麵的溪水邊洗澡,後又得費勁幫洗得水淋淋活似剛從河裏撈出來的他擦幹頭發。

你到底是在哪個泥坑裏打滾了一百遍才爬出來啊?就是住在垃圾堆裏也不至於弄成你這德行啊,而且本人一點自覺都沒有,難道他腦子裏其實沒有幹不幹淨的概念?

好不容易將他弄幹淨,這大半夜的他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地開口,“我餓了。”

我累得快要拿兩根牙簽撐著眼皮才不睡著,跟那雙一專注就黑得幽暗的眼睛對視三秒,隻好轉身出去看看還有什麽能吃的。行行行,我欠你的行了吧。

在宵夜還沒做好前我拿出一包壓縮餅幹給他先墊胃,外出旅行這一類是必須的。

吃完夜宵也不等消化一下就提著我上床睡覺,基本上除了想掐著我的脖子勒死我外,還是先前那種不會讓人一下死卻會時不時缺氧的擁抱,害得我昨晚的睡眠質量急劇下降,我懷疑再被勒下去我遲早會因睡眠不足而暈倒在墓道裏給人看墓。控製一下力道很難嗎?還是真的那麽沒安全感?

算了,上輩子不認識他不可能欠他的,一定是上上輩子他是我家的牛,我不小心虐待了他,這輩子專門來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