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易拉罐

將手中那頁久久翻不過去的書遞過去,“第十五行第三十七個字的意思。”

我湊過來,溫暖的味道,頭發下那雙眼睛認真而平和,“這不是一個字,是三個字所組合起的固定詞,這個詞在舒沙體裏是用來當植物名詞的……”

天空大部分時間的顏色都是一種抽象派畫作的含糊扭曲,橄欖形狀的白色汽艇在這片怪異的天空下來回穿梭,像一尾尾基因變異的魚遲緩而悠閑。這些魚已經熟悉了哪一塊區域能自由丟棄廢物,操控飛艇的駕駛員在按下開啟閘門時,外界丟棄的一切就會像雪花片一樣洋洋灑灑飄落。這種場景是每個西區人都習以為常的,眼力好點的家夥垃圾在半空時就已經可以為新來的這一艘汽艇物資打上該有的價值。

西區並不如外界某些不知世事的人想的那麽神秘封閉,至少西區北邊跟西邊的邊緣就有外界建造的公路,常年通車,那些官方的運載垃圾卡車從沒停歇過。

不過西區人要到外界很少會想走那條公路,因為他們是沒有身份的人,而那一條路的嚴格管製卡死了最重要的外出咽喉,敢從那一條路出現的西區人最慘的不是被追殺,而是你會馬上從幽靈人口變成A級通緝犯,甚至那條路的看守員會第一時間幫你製造身份證明傳回國民數據庫,讓你的幽靈身份失效,接下來就是被外界政府追殺一輩子。除了傻子跟別有用心的家夥一般不會有人閑到去動那個出口。

當然那條交通便利的公路唯一的好處就是,外麵的西區人要回來他們會視而不見,能進不能出的死亡公路。

西區幾個容易出入的口子都有一大堆阻礙,其中看起來最可口最好捏的古城,因為他們不僅有特別訓練的特殊警察,還有考古協會的警衛隊,更有古城本身的執法隊這種不像人的強悍軍事力量存在更是鐵板一塊。古城平民的日子越是幸福,警衛隊那群家夥就會越陰險,他們現任的大隊長那個甚麽峰的,比那條死亡公路有行動力得多,領著警衛隊跟執法隊裏應外合的,直接屠進西區最中心的區域。最強悍的一句話是當著西區大軍的麵說的,那個穿著深藍色風衣的家夥一臉令人痛恨的囂張,“老子從來就沒把西區人當人看。”

見過敢在西區耍狠的,沒見過警衛隊這麽狠的。靠,古城,都是什麽怪物玩意。

年輕人將棗核吐掉,核子往上飛得老遠打中一個垃圾堆上的易拉罐,罐子鐺咣咣滾了下來,剛好讓他一伸手拿起。罐子很圓,圖案很複雜,他隨手就將到手的鐵罐扔到身後的一個大塑料袋裏,裏麵裝了好幾百個這樣的飲料罐子,是他今天的目前為止的戰績。

年輕人皮膚黝黑,經常在烈日下暴曬的膚色,身體姿勢經常處於一種懶散的狀態,很多流星街人閑下來都有這提不起勁的毛病,基本上他是屬於沒事做能躺著絕不坐著的家夥。

有些女人經常對著他那張輪廓立體,棱角分明的臉拋媚眼,不過他偶爾從一些殘缺的鏡片看到自個的臉也沒覺得好看到哪去,特別是眼輪上的眉骨高得讓眼窩很有留白感,這種明顯的特征不利於隱藏。聽說這是某一些少數人種才有的外貌,不過誰知道呢,西區別的不多,人種複雜卻是世界第一。

聽說那個警衛隊要在今天撤退了,這個情報來自那個黑發黑眼的少年,信倒是能信,這幾年來很少見那少年說出什麽不靠譜的話,這也是他目前為止為何還留在這個地方撿易拉罐的原因。

警衛隊撤了也好,基於種種對於先今西區高層的不滿,很多不受控製的外圍西區人都是處於冷眼旁觀的狀態,親眼看著那些外來的穿著深藍色法風衣的家夥打殘廢西區的管理核心。殘了就再換,至於古城跟西區的仇恨也不在乎多劃上一筆,仇多了不愁,都是撕破臉大幹一場就能解決的事。

最讓他揪頭發的是打架所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總不可能衝到那個讓他一直撿易拉罐,撿個沒完沒了的老頭子麵前卡著他的脖子威脅他吧。

“我說大叔,易拉罐有什麽魔力啊,疊得再高也成不了金字塔,警衛隊都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想還老年癡呆到什麽時候?真是麻煩。”年輕人搔搔他很久不曾打理過的土棕色短發,認命地將那大袋咣當當的易拉罐拖了就走。

習慣於落地無聲的腳步後跟著與地麵撞擊互唱情歌的鐵罐子,散漫的姿勢,不在意左右的發直眼神,這麽鬆懈的樣子卻讓沿途的幾個西區人跑得飛快,怕觸到這位大爺的黴頭。

來到一個用杆子撐起來立在垃圾山腳下的一個露天帳篷邊,年輕人將易拉罐倒在一座堆得老高的鐵罐子上,而在罐子邊有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正背對著他蹲著,他正用空罐子疊起一座建築,精細而複雜。

年輕人隨便找了塊地方蹲下去,從口袋裏掏出些今天早上才搶到的紅棗自得其樂地啃起來。他邊啃著邊不滿地想,那個叫姬玄的先前一直都在西區管理層的情報部活動,長得跟狐狸似的。早知道跟他學一下帶幾枚炸彈去轟了古城的平民區域,至於窩在這裏撿了三年的易拉罐嗎?那隻金發碧眼的小狐狸進入古城入得倒輕鬆,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要撿多久易拉罐才可以完成這個該死的任務才能加入他們啊。

“大叔,這都幾年了,那些家夥早就行動起來了吧,高層都死了一大堆人,你什麽時候過去接手?當年你跟洛青不是約好了嗎?隻要他有那個能力搞崩現在的西區體製,你就去幫他重建整理,你該不是堆易拉罐堆太久連腦袋也變成易拉罐吧。”年輕人說完後覺得很好笑,爽朗地大笑兩聲。

那位大叔無動於衷,對於這類腦殘的冷笑話這幾年來沒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