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單方麵的虐·殺

我皺眉,丟掉手指的木棍,又推了推滑到額下的草帽,“會長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你所謂的愚蠢是因為他心中堅持的東西跟你不同罷了,與其說是不識時務的愚蠢,不如說是善良得太過分。”

林會長是個善良的老頭子也是個負責任的老頭子,一開始交往時我就知道了。

“可是人都殺到麵前了那個笨老頭子還不跟著跑,想到這我就暴躁,我說他蠢他就是蠢。”一絲狠厲閃過他陰灰的眼睛,老四有點克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走吧,沒空在這裏埋怨,我們偏離遺跡不遠,可是剛好跟東三區人的包圍圈起衝突,所以這一路上遇到的東三區人不會少。”

我站起身,胸口悶得厲害,手又拿出兩顆藥丸子吞下去,這些年吃的藥不算少。從一開始就住院,後到古街曾有幾次危急生命的住院經曆讓我對藥丸子熟悉得像飯菜。不用水我也可以將所有藥丸吞下去,這一點倒跟家裏那隻大野狼蠻像的。想到這,神色一黯,還真是任性到讓人想揍他的大野狼。

“風向改變了,十三隻蝦米往我們這邊來,貌似是經過吧。”老四伸出右手,平靜的空氣流動如水,形成一股遊風在他靈活的指尖纏繞,讓他的手指仿佛浸在水中有一股幹淨的透明純粹感。

好敏銳的感覺。

“需要我幫忙嗎?”藤蔓雖然還沒法控製,但是我想稍微幫幫忙應該還是可以的。

“老實呆著。”

我默默地蹲回去,我們呆的地方是老四挑的,四周的垃圾剛好讓這裏形成一個隱蔽的死角,除非有心人特意搜尋,不然一般都看不到這裏。

其實我還蠻慶幸自己現在鼻塞,垃圾堆裏的味道不好受,真的。

老四給了我一個噤聲的手式,他說過我隻要放緩呼吸不出聲地呆在角落裏,除非有人專心來找,不然很難發現我,因為我好像是屬於那類很沒存在感的人。

不一會我就聽到那一點點細微的響動,是一些雜碎的垃圾被挨蹭翻的聲音。老四大大方方站在月色下,仰著頭站得流裏流氣,風讓他的卷發更亂,整一個流氓擋道的架勢,他是那種哪怕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也不像精英卻像黑社會老大的家夥,那種痞子氣質已經深入骨髓成為他的性格。

所以,我從不認為他是正義的一方,頂多就是流氓打流氓。

當老四口中所謂的“蝦米”幾乎是同時停下腳步,又身影一閃形成不規則的包圍圈時,對著這些流星街人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哎呦呦,各位兄弟,要喝茶嗎?我突然很想將你們留下來跟我探討探討一下人生這個孤獨的哲學命題,今天天氣真好啊。”

我無語了,草帽一扯,偏頭就蹲著過我沒有存在感的人生,這個世界偶爾會讓你很無語,哪怕你閉上眼。

在冰冷慘白的月光下,單方麵肆無忌憚的屠殺在進行。

我的手一直沒從草帽沿邊拿下來,草帽傾斜遮住我的右眼,而我的左眼固執而毫不退縮地看著這一場慘烈的殺戮。

哪怕背對,該存在的一直會存在,我能做的極其有限,就連讓老四手下留情我也不能開口,因為我知道他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這片土地上生存。我沒有這個資格去阻止他染紅的雙手,就像老四用一地的死屍也不能改變我一樣,我也無法改變老四殘酷的手段下的理所當然。

月光滲入鮮血淋漓的瘋狂,老四對於人命的收割流暢如風,甚至是一種慢吞吞的優雅直接,以我的眼力都能看清他笑得那麽無所謂地輕轉手腕,一個活生生的人的頸骨就斷裂在他輕鬆的移步中。

他是個天生的暗殺家,或許跟家族有關係吧,聽說老四的家族跟黑道沾點關係。

抓著草帽的手指用力到麻木,左眼很痛,每倒下一個人,我的雙手就肮髒一分,有些事該我承擔的我絕不逃避,老四不在乎我在乎。

一個鐵罐子被風從垃圾堆刮落下來,一路卡啦啦滾到我腳邊,隨著鐵罐子下來的還有一個輕巧無聲的黑影,他後空翻落地,像夜行的黑貓,一隻受傷的貓。

他餘光掃到我,我們目光有那麽零點幾秒的交會,僅僅不到一秒內他就反應過來我是個活人而不是壞掉的電器,那種迅速的動作更像本能,本能地抹殺掉任何不是自己同伴的陌生生命,在他衝到我麵前時我還來不及眨一次眼。

然後我看見那隻手,幹淨如弦月薄冰,輕輕鬆鬆地穿過後背的肌膚、胸骨,膈膜及心髒。那種快,快到這隻手出現在這個年輕人胸前時都沒有濺出一分血。

手抽了回去,眼前的黑貓倒下去,我看到一臉冷酷的老四,艱澀地眨了一下眼,腳邊除了一隻多出來的鐵罐子還新多出了一具新鮮的屍體。

老四的眼睛平靜無比,他輕輕地露出一個微笑,血水順著頭發凝成一道道血流滑到下巴處,沁透了他的衣領,全部都是別人的血。他笑著說:“所謂人生孤獨的哲學題,就是大白鯊把小蝦米都吃光光,吃光光啊。”

此刻的他滿臉鮮紅在鮮血四濺的垃圾堆上,背對著冰冷的蒼白月亮,衣袖的血沁濕了整雙手,對他而言,掏出別人的心髒隻是眨眼間的事。

我終於看明白了,為什麽來到這裏後的老四經常會給我一種陌生感,因為他融入東三區這個地方時竟然是那麽契合,一種病態的相似感,就好像……

“老六,發呆呢,哎,不是人讓你別回頭嘛,現在被嚇到了吧。”老四甩甩手上的血漬,臉上有些苦惱,“你可不要再哭。”

我緩慢地搖搖頭,發現頸部都麻了,將草帽往下又拉一分,小聲地說:“你可真夠變態的。”

好像出籠的野獸,每次都要搞得血肉模糊才覺得過癮,這種單方麵的虐·殺真是殘忍到讓旁人無言以對。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獅子老虎帶大的呢,說到底你們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