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冤枉

二哥探寵溺地說道:“我啊我,你就知道吃!”隨後緊隨柳如眉而去,五哥見狀,自是提步跟上,隻是滿腹悶氣,氣惱他家少爺又在多管閑事。

平時氣勢宏偉的吳府府邸此時正籠罩著一股濃重的悲傷,白綾隨風搖曳,紙錢漫天飛舞,出於對死者的尊重,二哥探也斂去一貫掛在嘴角的笑容,神色凝重起來。

“可否允許在下看看吳老爺?”二哥探低聲詢問道。

“豈能讓你驚擾老爺長眠!”張賢痛聲嗬斥,卻被柳如眉阻止,她歎了口氣,道:“罷了,這位少爺可是為讓老爺瞑目而來的,張賢,開棺!”

“是,夫人。”張賢極不情願地和眾人一起將棺材蓋掀了開來,露出吳青鬆一張慘白的臉來。

“得罪了。”二哥探湊上前去,一番細致入微的檢查後,發現除了脖子上的手指掐痕和掐痕中一道細小的不足以致死的傷口,此外死者身上並無其他傷痕。

他死得確實蹊蹺。正當二哥探陷入沉思之際,已轉交給五哥的我忽然一下子跳了下來,“哼哧”一聲,撒丫子跑開了。

“哎,我!”二哥探拱手致歉後,轉身去追。

柳如眉隻覺他不過是個想要混吃混喝的騙子,便也對其不管不顧,隻吩咐仆人盯著他,別將府中的東西順手牽羊就好,反正時辰一到,大人定會懲治於他。

在這偌大的府中,我左轉右轉,直到拐入一扇拱門才消停下來。

二哥探追及至此,仰望頭頂題字,嘖嘖讚道:“我啊我,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不枉舅舅我好吃好喝待你!”這豬竟誤打誤撞將他帶到案發地點——西廂書房來了!

說著,二哥探便抱著我走進書房,細細打量起這間精致典雅的房間來。牆上掛了幾幅字畫,書架上還有一些古董花瓶,書案上擺著一幅未寫完的字,地上並無血跡,看來死者死前並未掙紮。

“隻是……”想到吳青鬆那健碩的身軀,二哥探便覺個中詭異,他又將整個書房掃視一遍,目光最終落在硯台前一精雕細琢的香爐上。

“哼哧!”跟二哥探呆久了,我也變傻了,瘋了般撞向書案後的牆壁,似要撞個頭破血流!

就在這時,五哥突然找了來,埋怨道:“少爺,可讓我好找啊!”

二哥探挑眉,抱起我笑道:“五哥,快嗅嗅這熏香是否好聞。”

五哥不情願地拿起香爐,湊近鼻尖嗅了嗅,隻覺清香入鼻,煞是好聞,隻是,為何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

“你們是誰?為何闖入書房?”質問之聲頓時將五哥拉回現實,見一仆人走了進來,五哥連忙奔至二哥探身前。

二哥探輕笑出聲:“在下可是大人大人欽點,前來尋找殺害你家老爺真凶的,若不信,可去詢問你家夫人。”

仆人倒也聽聞過此事,便不再過問,隻是剛想離開,卻又被二哥探揪了回來:“且慢,在下有幾件事很好奇。”

“少爺請講。”得知對方的來意,仆人倒也恭敬應聲。

“府中近來可曾發生過什麽詭異的事?”

仆人想了想,應道:“除了老爺和張賢親眼見到畫中女子涼亭起舞一事,倒也沒有什麽了……呀,對了——”

二哥探眼睛一亮,連忙問道:“怎麽了?”

“若說古怪之事,確實有那麽一件,我家老爺素來好靜,常常呆在書房,一呆就是一整日,隻是有一次小人親眼目睹老爺走進書房,但當小人應夫人之命給老爺送去燕窩時,卻發現書房裏並沒有人,更詭異的是,當小人以為老爺已經回房的時候,老爺又從書房裏走出來了……不過,也有可能是我一時眼花。”

二哥探鳳眼微眯,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後背,我舒服得似要睡著了。

半晌兒,二哥探又問:“那麽,那幅畫像又是如何落入你家老爺之手呢?”

仆人脫口應道:“我家老爺喜愛收集古玩字畫,有一次,老爺宴請劉畫師,是小人在一旁伺候著的,劉畫師酒後胡言,說是常常會看到畫中女子翩躚起舞,於是老爺出了高價將那幅畫像買了回來,尤其在親眼目睹畫中女子涼亭起舞後,老爺就更對其視若珍寶,每天都要來書房觀賞片刻!”

“原來還有如此奇異之事,”二哥探若有所思地說著,“在下也熱衷字畫,不知那劉畫師家住何處?在下想要登門拜訪。”

仆人有所遲疑,畢竟他家老爺因畫而死,所以不便帶路,隻將地址告知二哥探。二哥探即日攜著五哥以及我前去拜訪。

劉長鶴見來人是二哥探,不屑地哼了一聲,欲要關門送客,豈料我竟掙脫二哥探的懷抱,從門縫擠了進去,二哥探借“尋我”為借口,名正言順地走了進來。

畫坊雖小,但極盡雅致,牆上掛滿了各種字畫,均落筆如勁風,收筆如行雲,手法細膩,令人稱歎。不過,二哥探可無閑心去賞畫,瘋跑的我已讓他和五哥忙得焦頭爛額!

隻見我得意得穿梭於畫坊之間,拱來拱去。劉長鶴見狀,心疼地喝道:“快把它趕出去,別弄髒了我的畫,哎,小心,小心——”

卻聽“咣當”一聲,畫筐被撞翻,畫卷紛紛滾落,有的甚至展了開來,將我徹底圍困。二哥探順勢抓住我,視線卻猛然被一幅畫像所吸引。

劉長鶴慌忙將畫卷起,頗為憤怒地吼道:“請你們馬上離開!”

不歡而散後,二哥探卻輕點我的鼻尖,心情大好:“我,你真是舅舅的寶貝兒,說吧,想吃什麽?就算是龍肉,舅舅也給你弄來!”

“我也想吃龍肉。”一旁不滿的五哥嘟噥道。

“你是豬嗎?”二哥探斥道。

“不是。”

“那就別嚷嚷,”二哥探口氣一轉,正色道,“你馬上去告訴吳夫人,說是我已知凶手是誰,今夜三更吊唁之時便會揭開真相!”

五哥驚訝地望向二哥探。

當三更的鑼聲敲響後,二哥探輕輕推開吳府的大門。

月光慘淡,隨風而舞的白綾徒增一抹陰森可怖之氣。

二哥探腳步堅定地向靈堂走去,身後的五哥已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地四處張望,即便經曆過大風大浪,他還是壯不起膽子來。

柳如眉還跪在靈堂前,嗚嗚咽咽,見二哥探走了進來,她抹去淚水,哽咽道:“少爺先上炷香吧,大人大人應該快到了。”說著,她便示意秋月將其扶起來,隻是才站起身,柳如眉便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夫人!”秋月和張賢慌忙扶住柳如眉,驚慌地叫道。

二哥探快步上前,自作主張地下令道:“哀莫大於心死,快送你家夫人回房休息!”

“是。”兩人迅速將柳如眉送回房去,偌大的靈堂前,除了二哥探主仆二人和幾個守棺的仆人外再無他人,懷中的我也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少爺,既然大人大人未來,我們還是先離開吧?”不知為何,五哥總覺得這靜謐的氣氛有些詭異。

“不急。”二哥探擺了擺手,示意五哥要有耐心,他麵向棺木,恭敬地上了炷香,抬頭時已將四周景象盡收眼底。他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隨著一陣冷風襲來,二哥探牽起嘴角道:“來了。”

“誰來了?”五哥驚聲詢問。

“畫中人。”二哥探緩緩吐出三個字。

隻見一白衣女子緩緩向靈堂飄來,殷紅的嘴角,宛若剛喝了鮮血般,她冷冷地勾起一抹笑意,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到那畫像上的女子!

“鬼,鬼,鬼啊!”仆人見狀,均紛紛逃竄。五哥眼直直地盯著,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原本筆直站在棺木前的二哥探也閉上了眼,斜靠著棺木倒下,懷中似已熟睡的我順勢滾落在地。

白衣女子緩步上前,伸出尖利的指甲掐住二哥探的脖頸,逐漸收緊雙手,幾不可聞的聲音緩緩從唇齒間溢出:“你不該自作聰明……”

“你也不該自作聰明!”豈料二哥探猛地睜開雙眼,聲音沙啞地重複道。

“什麽?!”白衣女子大驚失色,但轉而雙眼一瞪,使出渾身氣力掐住二哥探的脖子,可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劍驀地架在她的頸間。

“還不束手就擒!”不知何時,暈厥在地的五哥已站在身後。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大人帶領一眾衙役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還未走進,便揚聲問道:“凶手在哪兒?”

二哥探幹咳幾聲,站了起來,麵色肅然地說道:“吳夫人,你合謀畫師劉長鶴,裝神弄鬼,謀害親夫,你可知罪?”

“什麽?吳夫人?”大人仔細一看,麵前的正是那柳如眉。

白衣女子麵色慘白,並不應聲。

大人不解地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二哥探冷冷瞥了柳如眉一眼,緩緩解釋道:“一切證據均是吳夫人和畫師精心安排的。案發當晚,吳夫人確實在秋月的服侍下就寢。東廂臥房和西廂書房相距甚遠,按理說,吳夫人臨睡前差張賢去請老爺,張賢所見到的白衣身影不可能是夫人,但是,誰也沒想到,吳夫人確實已到了書房,並將吳老爺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