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墓地的手劄

“這個詞在巴蜀圖文裏是用來當植物名詞的,同時也可以作為形容詞來用。這類詞一般都是直譯,你看看左邊的橫三短豎一,這是這個詞裏不變的結構體,意思是花或者植物。而剩下的兩個字可自由變化,無需掌握真正的意思,隻要會讀就可以。”

他輕點下頭,嘴裏低吟出一個很奇特的單音節,艱澀而饒舌。

我不在意地幫他直譯,“天堂花或是雷芙兒的植物。”巴蜀圖文最難的是你會不會拆字,如果沒這方麵紮實的功底,無論多天才都是很難分辨出巴蜀圖文字中到底哪一個是字哪一個是一大串詞。

“也就是說這位叫‘揚’的酒器祭祀家裏有養一種叫天堂花或雷芙兒的植物,會開出紫色與白色的花朵。”他頓了頓,才像是終於確定了答案地用一種很平淡的口氣說:“這位作者有種花。”

我有些茫然,有種花就有種花,那麽正經的語氣不像是他會注意的方麵啊。

他偏下頭,就是不往我這邊偏來,手輕捂著嘴自喃,“這樣注意起來,許多本書裏的各種細節綜合在一起,有一大半的作者身邊或多或少都有開花的植物。”

“嗯,植物對於人來說很重要,不止是作家吧,很多人身邊總會有幾樣植物的……”我接他的話,說著說著突然想明白了什麽,笑意不受控製地跑出來,不會吧,這小子不會真的在看書時看得閑時就跑去想一想寫這本書的作者家裏有沒有種什麽花吧。我當時為了抑製他看書的速度隨手寫出一條理由,不,不算理由,頂多就是個可以代替的例子,你還真給我照做啊。

雙手連忙捂住嘴,哈哈哈,笑死我了。就某方麵而言這小子完全就不會轉彎啊,我可以肯定他現在看書的速度是固定在三秒鍾,哈哈哈。

“老板,有什麽很好笑的事發生嗎?”他輕合上書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嘴一扯,手一攤,麵部肌肉立刻麻木,“沒有,我沒笑。”

他總算將頭轉過來,皮笑肉不笑得很真誠,“哦?是嗎?”

“嗯。”輪到我將頭偏一邊,不跟他那張笑麵癱的少年麵孔對上,每次他這樣笑我都胃痛,笑的那麽假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想咬人嗎?

他斂起笑容,神情有些空茫,像是發了一會呆,才用手指彈彈手上的書籍,“這本書不錯。”

我手一伸,小心翼翼地將書從他手上摸回來,“不錯你還彈它,書頁掉了怎麽辦,補救很麻煩。”巴蜀圖古文籍啊,要尊重歲月留下來的遺產。

他有些不以為然,“我看完了。”言下之意就是,反正我看完了它就失去價值,就算把它賣了也就是幾張紙。

我心疼地捧著書,“你看完我還沒看呢。”而且這本書可不止是拿來看的,而是要供起來作為證明一個時代的證據而存在的。

“故事很簡單,一個祭祀的日常日記,最後幾頁才勉強有些起伏。”他輕聲笑起來,唯有眼底的情緒不露一絲。

“祭祀的貪腐讓他擁有龐大的家產,最後因家產分配不均而引來了他親生兒子的殺意。妻子、兒子,仆人合力絞死了他得到了這筆財富,真是毫無技術含量的搶奪。”他笑得有些微微的諷意。

“這幾頁應該不是日記吧。”我也想皮笑肉不笑了,死人總不可能爬起來記錄那個誰誰誰勒死我吧。

“可能是後來的人添上去的,也可能是杜撰的,我隻是在想隻要有足夠的利益就總能讓人放棄一些東西。”

這話題倒有有些沉重,的確,足夠的利益總能誘使很多人放棄一些東西,例如一條命或一次背叛。

我輕撫過書籍的封麵,粗糙的觸感,有些困倦的地說:“是嗎?”長時間的缺乏睡眠讓我有點撐不住,作息完全被打亂,希望回到店裏後可以較快調整回來,地圖還沒找到……

我睜開要合上的眼睛,剛才好像想到什麽。

“小洛,你來過這裏,暗地其實根本沒有暗藏的另一個墓室對吧。”我問的那麽確定,一開始方向就是錯的,我跟京都走錯方向,因為我們雖然對墓地曆史很了解,可是真正看到墓地遺跡卻是在十天前,這十天剛剛好讓我從紙質的資料限製中解脫出來,為什麽墓地遺跡裏一定要有另一扇大門,這個思想誤區一開始就在,那如果大門都是沒有的,地圖也可以不是的地圖吧。

“你現在才發現嗎?嗬。”他笑得有些幸災樂禍,那種隱藏在陰暗外的任性才是讓人最抓狂的。

“你不早提醒一下,你怎麽也該是隨行的翻譯者之一吧。”我伸手抓抓頭發,頭痛啊,這小子果然沒有一點團體合作的配合感。

“為什麽要提醒?老板你自己也說能找的到那幅可能不像地圖的地圖。”

不像地圖的地圖,你也早就想到了,袖手旁觀的家夥,自己跑到一邊看書當甩手掌櫃,就讓我自個累死累活。

“也就是說地圖很可能根本不是早已繪製好的路線圖,當然也不會找得到那一方想象中的羊皮紙或絹絲等等的玩意,地圖很有可能是以別的方式存在,例如……”

“師弟,我終於想到忘記了什麽。”

京突然從門外竄出來打斷我的舉例,帶來一陣塵風,他咧嘴一笑,頓時滿室陽光燦爛,“還記得那些門板嗎?”

門板,我沉思,其實不太能肯定,“那些門板上的波浪紋樣,從沒出現過,墓地遺跡裏從沒出土過這種紋樣,還有已經發掘出來三大墓地所有文物裏,也沒……沒有?”龐大的信息量曾壓得我無法喘息,可是卻帶給我很好的基礎。

“那種波浪線紋會不會是另一種文字?而且是獨一無二的新文體,地圖根本就不存在,可是有文字提示的線索卻是有的,如果沒有在巴蜀圖的提示詩歌裏,就應該在不確定的文物紋樣裏。例如那七塊門板上的波浪線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