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師玉卿微微一笑,一手撫上賀靖逸的手,從容的說了一句話,立時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常友敬與元太師。

師玉卿條理清晰的解答了常友敬最後一個問題,這般完美讓人敬服的回答,讓廣陽文等人忍不住鼓起了掌,等反應過來又連忙訕訕的停下手上的動作。

原先抬著下巴看好戲的老臣,個個驚詫了一張臉,麵麵相視,誰都沒料到,在場最年輕的皇後殿下會竟能答出常友敬提出的難題,往日甚少見他開口並不清楚他的為人,除了前年治了翎國公那一下,倒再未見他出過手。

如今眾人才驚覺,皇後竟然是深藏不露,眾人不禁暗讚小小年紀有這等學識,好生厲害。

康子墨一怔,心下大驚,暗道師玉卿好生厲害,自己方才如何絞盡腦汁都沒想到的回答,竟然是這麽簡單。

常友敬瞧著他這番從容不迫與淡定沉穩,細細琢磨了下他的回答,自己竟然毫無反駁之語。

他原先一直緊蹙的眉峰終於緩緩鬆開,他望了眼深情款款凝視著師玉卿的賀靖逸,瞧見他嘴角的笑容裏蘊滿的驕傲自豪,不由點了點頭。

似乎是有些明白,自己最聰明得意的學生為何如此癡迷一個年輕且稚嫩的男人。

他點點頭,雖仍是一副嚴肅的模樣,明顯收了方才那股子盛勢,“皇後殿下的回答讓老臣心服口服。”

元太師微微笑了笑,到底是自己外孫看中的人,他當初的支持,終究沒讓他失望。

常友敬如此說,其他老儒文臣更是無話可質疑,何況他們對此也想不出如此精妙的回答,不禁收回了原先的傲慢與對年輕一派的輕蔑。

賀靖逸聽見常友敬的話,微微揚了揚嘴角,朝那些訕訕的老儒文臣道:“諸位大臣可還有問題?”

眾人連忙恭恭敬敬的朝賀靖逸與師玉卿躬了躬身體,異口同聲答道:“臣等信服。”

以周劍鴻為首的年輕一派個個激動不已,一年多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怎能不讓他們興奮。

更讓他們開心的是看著那群以老自居,輕視他們的老臣再也不敢輕視年輕人的本事,自豪的感覺充溢他們的心塞,個個覺得揚眉吐氣。

而此,都是康子墨、師玉卿才華的給予,至此,年輕一派的文臣個個對師玉卿歎服不已。

賀靖逸滿意的點點頭,“既如此,那就將由皇後主持,中書省考定校正的《五經定本》作為法定版本,頒行全國。”

他特意強調了皇後主持,突出了師玉卿的心血,讓人深深的感覺到皇帝對皇後的敬重與喜愛。

常友敬與元太師帶頭拱手應道,“是,陛下。”

“中書省以及諸位子弟這一年半來校正辛苦,均有重賞。”

賀靖逸的話音一落,中書省及各位子弟連忙跪拜謝恩,內心皆是欣喜若狂。

此事落幕,師玉卿稍稍鬆了口氣,賀靖逸眼神一直緊緊的凝視在他身上,溫柔道,“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可好?”

師玉卿瞧著淡定,實則也跟著周劍鴻、廣陽文等人一樣,提心吊膽,擔心無法信服常友敬會因此讓辛苦的成果作廢,腦中一刻不停的思考著答案。

此時聽賀靖逸提及,當真覺得疲憊不已。

他點點頭,微笑道,“好。”

賀靖逸溫柔的牽起他的手,在廣陽文等人看來,皇帝那小心翼翼擁住皇後的模樣,好像皇後是什麽易碎的珍貴瓷器,這般珍惜這般溫柔以待,諸人均瞧出了皇帝對皇後濃濃的愛護。

心性單純的比如廣陽文在心裏默默讚歎,聰明機靈的則在思考是否可以通過贏得皇後的賞識,而取得皇帝的信任,更有些心思歪斜的,想著要去如何去討好皇後走些捷徑。

而常友敬與元太師以及一群老臣想的很簡單:

不能小看了這個皇後。

就這樣,賀靖逸擁著師玉卿在各懷心思的眾人恭送下,帶著允東海陸福等二十多位內監,坐上轎輦回了壽康宮。

這件事之後,賀靖逸與師玉卿討論了一番,都對康子墨的才華十分賞識,尤其是師玉卿。

康子墨答得那兩個問題,答案他根本都沒想到,他卻能如此精彩回答,而且麵對常友敬這位知識淵博,位高權重的老臣,他沒有任何畏懼,直接站出來對答如流,不得不讓人欣賞。

於是,賀靖逸聽從了師玉卿的建議,將他調去了戶部,擔任戶部侍郎這一職位,這職務自師宏驍死後就一直空缺著,如今康子墨擔任正為合適。

而新教材也順利的頒行了全國,從長平都到地方州縣的學府私塾都用上了新的五經定本。

新的版本增加了一些內容,摒除了原有重複和錯誤的部分,得到了廣泛的讚譽。

更為重要的是,賀靖逸撥重款在各地建立私塾,讓窮苦人家的孩子都能免費讀書識字,增長見識,多了條選擇人生的路。

不僅老百姓感激不已,許多朝臣也對此政策讚譽有加,對皇後的能力也頗為肯定。

師玉卿與周劍鴻等人見到自己的心血有了成效,高興非常,為此賀靖逸再次重賞了中書省,至於皇後得到了什麽封賞,就知道帝後兩人彼此知曉。

一向反對聲高漲的常友敬安靜了不少,他一安靜,其他一些老臣也自覺閉了嘴,但也並非從此文武百官就對帝後同治,對師玉卿沒了意見。

嫉妒師家深受皇寵,看輕師玉卿以色侍人,不服他年輕參政,更有賀明博安插在朝中不時攪合朝局與諸臣心理。

所以,要想平服整個朝堂所有權臣,賀靖逸與師玉卿還有不少的路要走。

壽康宮的主殿內,幾位成熟的女官輕邁腳步舉止溫柔優雅的將茶碗小心的輕放在鳳榻下方的四方桌上。

坐在桌子旁的兩人微微點頭道了聲謝,受寵若驚的女官忙福身回應,端著木盤恭敬的退出了紗帳外。

紗帳在她們退出去的一霎被徐徐放下,陸福守在紗帳外,命所有人都退至第二道紗帳外,不得靠近。

“玉卿今日找我和你母親來所為何事?”一句蒼老的聲音從殿內響起。

坐在鳳榻上的師玉卿正垂著眸,微微凝結的眉心瞧著似有愁緒縈繞,他抬頭望著坐在榻旁的孟老太君和韶國公夫人,“有事要找老太君和母親商量。”

孟老太君慈愛的望著自己在這世上最看重的人,如今她也時常聽見他人議論皇後與皇帝將這天下如何治理的妥當之語,心中俱是滿滿的自豪。

她遙遙想到當年師玉卿剛出嫁那時候,為了無法建功立業的苦悶心緒。

如今好了,何止立業,整個天下都在他的統治之中,他這為朝堂為國家做事的心願總算是了了。

更難得的是,皇帝賀靖逸對師玉卿的寵愛日盛一日,怕他思念家人還時常命人將孟老太君和韶國公夫人接進宮來,就連師道然隨時想見孩子都是被允許的。

這極大的恩寵曆朝曆代,為所未聞,可他的乖孫就得到了,不可謂不讓他們高興。

孟老太君時常警醒自己,孫兒如今之盛,恐怕嫉妒之人不在少數,於是常與師道然、韶國公夫人提及,要小心謹慎行事,離朝堂遠些,切不可招惹是非。

就連自己母家、師家、媳婦家裏都一一叮囑過。

好在如今師道然盡心盡力為孩子著想,不用她多提,也會時常提醒族內的人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慎重交際,切莫惹是生非。

“玉卿何事?隻管和老太君和母親說。”韶國公夫人如今容光煥發,瞧著自己的孩子過得開心快樂,她比什麽都高興。

師玉卿點點頭,微微一笑,“也不是旁的,就是為了子嗣的事。”

孟老太君與韶國公夫人相視一眼,皆有疑惑,孟老太君道,“玉卿,你與陛下還未要孩子嗎?”

師玉卿搖搖頭,神情顯得十分煩愁,“我提過很多次,靖逸就是不同意。”

孟老太君聞言一驚,慌道,“陛下這是何意?不讓你生難道是想….”

“不是,靖逸不是要納妃。”話未說話,師玉卿忙接口道,“靖逸他不會娶其他人為妃,這點我很清楚。”

孟老太君見他如此篤定也甚是不解,“那為何?陛下需得有個子嗣繼承皇位才可啊。”

“他是不想我有危險。”師玉卿道。

孟老太君和韶國公夫人一聽就明白了,點點頭,男子生產危險大於女子,這點她們為了師玉卿也曾問詢調查過。

“這就難怪陛下如此想了。”孟老太君悠悠道。

“可是,就如同老太君所說,靖逸必須有個孩子繼承皇位,這個孩子也必須是我的。”師玉卿篤定道,“可是靖逸事事依我,唯獨這件事,他偏不肯聽我的,所以我如今也拿不出辦法。”

孟老太君犯了愁,莫說賀靖逸與師玉卿的感情之深,就是為了他將來地位不受威脅考慮,這孩子也必須由師玉卿來生。

可是,賀靖逸的顧慮何嚐不是她們的顧慮。

師玉卿見孟老太君正自出神,輕聲喚了一聲,“老太君?”

孟老太君恍然回神,“恩?哦,玉卿,這件事急不得,你先別擔心,陛下如此想也是為你好,可陛下有沒有說如何解決子嗣的問題?”

師玉卿搖搖頭,“若是他提及,我也不為此煩愁,如今雖再無人提及納妃之事,但是私下議論聲此消彼長,我擔心,若還無子嗣平定那些朝臣的議論,隻怕會對靖逸的帝位有所影響。”

這話說的孟老太君一驚,她轉念細想,雖說賀靖逸權勢巨大。

但是太上皇還在世,除卻才兩歲的樂王,還有三位成人的郡王,這三位郡王如果動了歪心思,以皇帝無子來引動朝臣,威脅到帝位真不是不可能的事。

孟老太君雖是一介女流,但作為一個貴族家裏的女主人,她仍有著她對前朝之事的理解。

一想到此便慌道,“玉卿說的甚是,為了陛下著想,還是得有個子嗣的好。”

孟老太君想起師喬煌臨走時告訴她的話,覺得此時恰是時候告之師玉卿,“玉卿,老太君有個主意,你可一聽。”

師玉卿正為此犯愁,一聽忙道,“老太君請說。”

孟老太君道:“你可知你姐姐為何離開長平都四處遊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