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的茶盞都續了三次水了,不遠處的女子還是堅持著,含煙冷眼瞧著,沒想到她看起來嬌弱,體力倒不錯,雖然一直在晃,但到底沒真倒下。

第三杯水就快要喝完了,含煙招來個小宮女讓她繼續看著,自己則打算進內殿去伺候裴容卿用晚膳,這時,不遠處忽然出現的身影讓她睜大了眼睛。

含煙進宮雖久,但見過元懷瑾的次數屈指可數,因此她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率先跪下行禮,合宮的人也跟著跪下。

元懷瑾卻徑直走到月染霜麵前,輕斥的語氣中含著幾分心疼:“不是讓你不要來了?怎麽不聽話呢?”

月染霜勉強一笑,正好讓元懷瑾看到她蒼白的臉和盈盈欲墜的幾滴淚:“臣妾身為後宮嬪妃,來給皇後娘娘請安是應該的,娘娘不願見臣妾,定是因為臣妾有什麽事做錯了,臣妾就在這裏給皇後娘娘請罪,臣妾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這幾句話說的,既能表現她的知禮,又恰到好處的表明了自己的委屈。

元懷瑾卻輕輕蹙眉:“朕說過,你隻需待在挽月齋陪著朕就好,其他的事都不必上心,難道你不信朕?”

她臉色一白,忙搖頭:“臣妾當然相信皇上,可是,臣妾不願被皇後娘娘這樣誤會……”說著她咬唇道,“定是昨夜在長華宮臣妾見到娘娘時沒有給娘娘請安的緣故,是臣妾的錯。”

含煙沉聲開口:“月貴人,奴婢已經說了很多回了,我們娘娘在休息,奴婢們不敢打擾,何況,娘娘早說過免了月貴人的晨昏定省。”

她神色惶急:“皇後娘娘這樣說,定是怪我了!”

“染霜。”元懷瑾微微蹙眉,眼裏的溫情變得淡薄了不少,“朕已經親自來接你了,你若不和朕回去,豈不就是不把朕放在眼裏?看來在你眼裏,討好皇後比伺候朕更重要。”

她大驚,身體顫抖著,撲通一聲跪下:“皇上,臣妾並不是這個意思!皇上體貼臣妾,臣妾很感激,可……”

“既然如此,就和朕回去,再也不要來這裏了。”元懷瑾欲拉她起來。

月染霜依然猶疑著看向宮門口,含煙頭也不抬,心中卻在冷笑。

身為替身,卻沒有身為替身的自知之明,皇上固然寵愛她,但大部分時候還是分的清楚的,她不是先皇後,這個女人以為皇上會為她做到什麽地步?

隻讓她待在挽月齋,說明皇上隻是把她當成禁臠而已,連一般的妃嬪也算不上,充其量也隻是個玩具,月染霜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元懷瑾此時已經失去了耐性,聲音既沉又冷:“染霜,你若再固執下去,便連挽月齋也不用回了,隻在這裏跪著!”

月染霜眼裏立刻蓄滿了淚水,握住他的手勉強笑道:“是臣妾不懂事,讓皇上為難了,臣妾以後再也不來了,隻陪著皇上。”

這時,一頂轎子剛好在門口停下,裏麵的麗人掀開簾子下轎,竟是舞妃!她見到元懷瑾和月染霜,顯然也驚訝了一下,她很快鎮定下來,恭敬的行了個禮,但元懷瑾根本看也不看她,隻是含笑將月染霜攬在懷裏。

含煙立刻上前微笑道:“奴婢見過舞妃娘娘。”

“本宮閑來無事想和皇後娘娘說說話,不知皇後娘娘可方便?”東方舞含笑道。

含煙忙點頭:“自然是方便的,娘娘剛起不久,正要用晚膳呢,有舞妃娘娘相陪,我們娘娘定會高興的。”

一旁正欲離開的月染霜聞言身體一顫,不由的回頭看了談笑甚歡的兩人一眼,眼神裏含著無盡的幽怨,但元懷瑾似乎對此一無所覺,隻是挽著她的手,聲音溫柔,含著無限歡欣:“瑂兒,今晚有你最愛的桃花酥,高興嗎?”

桃花酥,她何嚐喜歡過桃花酥呢?牽了牽嘴角,她收起那份不甘,笑的甜美而嬌怯:“當然,臣妾多謝皇上。”

即便是虛假的溫柔,也足以讓人沉溺了。

看著月染霜離開,含煙忙進去通報裴容卿。

裴容卿完全不知道月染霜在外麵站了快一個時辰了,更不知道元懷瑾把人帶走了,這樣的小事,含煙自己既然處理好了,怎麽可能還會報告給裴容卿讓她添堵?

得知東方舞來了,裴容卿挑眉一笑:“請她進來吧。”

她對東方舞的印象一直很好,昨晚一事更讓她看到,東方舞恐怕是這個宮裏看的最清楚的一個人。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眼前的女子規規矩矩的斂衽請安,無可指摘,裴容卿隻是點了點下巴示意她坐下。

“你一向最懂得明哲保身,既然知道早上本宮沒有見嬪妃,怎麽篤定本宮一定會見你?”裴容卿似笑非笑。

她抿嘴笑的矜持:“臣妾隻是碰碰運氣罷了,娘娘肯見臣妾,是臣妾的福氣。”

此時宮女已經將晚膳擺上,裴容卿攪著燕窩,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說你和賢妃是同一年進宮的?”

“臣妾和賢妃姐姐都是皇上初初登基的時候一同冊封的,因臣妾為人蠢笨,不大和賢妃娘娘爭寵,她還會給臣妾幾分薄麵。”

“不爭寵麽?即使先皇後還在的時候也不曾爭過?”裴容卿盯著她。

她直視著裴容卿,聲音平靜:“先皇後還在的時候,皇上的寵愛大部分都是在先皇後身上的,為了做做樣子,偶爾也會寵幸旁的妃子,但也極為有限,所以,著實沒有什麽可爭的,臣妾家世還算可以,即使不受寵,宮裏也不會怠慢,爭寵的心思就更淡了。”

“你的確看得開。”裴容卿低笑,忽然話鋒一轉,“你今日來找本宮,是想閑聊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