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的到來打破了雙方僵持的局麵。

邵梓孺冷冷的盯著他:“厲擎天讓你來做什麽?”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的局麵的確對大元大為不利,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使者見狀,不由的露了一絲怯意,他的目光在裴容卿的身上一轉,賠笑道“邵大人,燕帝陛下說,他隻要皇後娘娘。”

眾人俱是一驚,邵梓孺目光森然:“你說什麽?”

“我們陛下說了,隻要貴國交出皇後娘娘,咱們陛下就撤兵,不但可以撤兵,還可以借至少一半兵馬供貴國驅使,城下的兵馬有近十萬都是咱們燕國的,齊國隻有五萬餘人,貴國有兩萬多人,加上我燕國提供的五萬人,片刻就可將齊國打的落花流水!”使者避開邵梓孺的目光,鼓起勇氣把這番話帶到。

“荒唐!”邵梓孺大怒,一把將他推到城牆邊,打算將他推到城下,那使者嚇得麵如土色!

“邵大人且慢!”東方慎連忙攔下他,“兩國交戰不殺使者,一旦他死了,便是對燕國的挑釁!”

邵梓孺冷笑著看著他:“那麽,東方先生覺得這番話不是對我大元的挑釁和侮辱嗎?難不成你真的打算將皇後交出去不成?”

東方慎沉著臉道:“邵大人,大局為重,此事還是慢慢商議的好!”說罷對使者安撫一笑:“讓大人受驚了。”

使者心有餘悸的看了邵梓孺一眼,訕笑著搖頭。

此時城牆之上除了裴容卿和邵梓孺,還有近十位大人在焦急的商量著對策,聽到使者的話,他們初時憤怒,隨後竟然紛紛麵露猶豫,而裴容卿始終安靜的站在那裏,沒有看他們任何一個人。

邵梓孺擋在她的麵前,麵色陰沉的看著其餘人:“眾位大人,本官倒想看看,你們誰敢動皇後!”

陳乾上前一步,笑道:“邵大人,此事不是您可以做決定的。”

“你什麽意思?”

一向受到裴容卿器重的周耕耘此刻也道:“邵大人,大局為重,若燕帝能信守諾言,我大元就可以立刻化險為夷,還可乘勝追擊,重新奪回延州和荊州!”

“用一國皇後換取一時的安定?幾位大人,你們真是讓本官歎為觀止!”邵梓孺此刻隻覺得渾身發冷,他指著幾個人,目光滿含森然與鄙夷,“就算京城的危機得以解除,大元還有何尊嚴可言?”

陳乾眼睛一亮道:“隻要娘娘悄悄前去,此事便無人知道!”

“悄悄前去?”邵梓孺一步步走向他,恨不得立刻殺死這個男人,“皇後娘娘為了大元鞠躬盡瘁,昨日若不是皇後娘娘及時趕回,力挽狂瀾,還有你們在此置喙的機會?如今竟然講出這樣的話來!你置皇後娘娘於何地?”他嗬嗬一笑,說不出的陰森可怖,一把拎起他的衣領,“陳乾,你怎麽不去死?”

麵對這樣的邵梓孺,陳乾也不由的心生怯意,隻是他身為文官,被邵梓孺這樣拎著,竟然掙脫不得!

東方慎冷笑一聲:“邵大人,隻怕是你自己心思齷齪,對娘娘懷有不軌之心吧?如今陛下駕崩,娘娘守寡,而燕帝陛下對皇後情深意重,你怎知皇後不願意?”

周耕耘亦跟著諷刺道:“此事一舉三得,隻能委屈你邵大人了!”

聽的邵梓孺的質問,其餘諸人原本還心生愧意,聽得東方慎和周耕耘的話,又一副深以為然的模樣,反而對邵梓孺麵露鄙夷。

“哪三得呢,周大人?”許久不曾開口的裴容卿終於低笑著看向周耕耘,聲音溫和,並不見絲毫怒意。

周耕耘一驚,賠笑道:“娘娘,臣等以為,燕帝陛下對皇後娘娘情深意重,此事於娘娘而言,既可以順理成章的與燕帝陛下廝守,又成就了娘娘舍身為國的名聲,此其一;燕帝撤兵,反而與我大元共同對付齊國,大元的危機解除,此其二;有娘娘在燕國,定能說服燕帝陛下共同對付齊國,便可除去齊國這樣一個定時炸彈。娘娘深明大義,定然知道該怎麽做!”

“好一個深明大義!”裴容卿一笑,看著他麵露讚賞,“周大人,你不愧是本宮提拔上來的,想事情總是如此全麵,方方麵麵都顧及到了,本宮臨行前,定要好好獎賞你。”

周耕耘抱拳一笑,麵露得色,眾人皆是如釋重負的笑,陳乾瞪著眼前的男人:“邵大人,沒聽到娘娘怎麽說嗎?還不快放開本官!”

邵梓孺用力推開他,眼睛充血的看著裴容卿:“娘娘,不……”

裴容卿揚手製止了他,目光有一瞬間的沉凝,這時聽到消息的劉大人跌跌撞撞的爬上來,撲通跪倒,哽咽道:“娘娘不可!娘娘千金之軀,我大元的皇後,如何能委身於燕帝那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裴容卿有些意外的看著他,蹙眉道:“劉大人難道不知,本宮這一去,便可解除大元的危機麽?”

“那又如何?我大元幅員遼闊,人才濟濟,竟然要犧牲皇後娘娘才得以保全?”劉大人悲憤不已,“若娘娘當真要去,臣便立刻撞死在這城牆上!原本累的娘娘一介弱女子擔負起這樣的重任已是我等無能,如今還要娘娘受這樣的侮辱,臣還有何臉麵苟活於世上!”說罷就要往城牆上撞去!

東方慎忙攔下他,勸道:“劉大人,此事於娘娘也有益無害,您何必如此?”

“劉大人,你來搗什麽亂!”陳乾亦蹙眉道。

劉大人沒想到眾人竟然同意此舉,悲憤之下一口血噴湧而出!顫巍巍再也說不出話來!

“邵大人,將劉大人扶過來吧。”裴容卿安靜的開口。

邵梓孺走過去扶起他,冷冽的目光在其餘幾個人麵前掠過,低低一笑,聲音含著無限的蒼冷:“本官今日才知道,原來整個大元,竟隻有一個劉大人!”

裴容卿取出帕子擦去劉大人嘴邊的鮮血,含笑道:“劉大人,你這麽說,本宮這近一年的努力還算有些價值,否則,本宮當真要羞愧自盡了。”

劉大人瞪大眼睛,拉著她的袖子一個勁的搖頭,裴容卿安撫道:“大人放心,本宮何曾做出讓你失望之事了?“

說完,她將目光轉向周耕耘等人,神情依然是平靜的:“周大人,你剛才說的幾點,本宮有一點實在不解,你從何得知,燕帝陛下對本宮情深意重,又如何得知本宮願意與他廝守?”

周耕耘愕然,隨即道:“幾個月前燕帝來訪,那時他便對娘娘……對娘娘……”他喉結動了動,臉上現出幾分慌亂來,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該用什麽詞才能說明厲擎天的確是情深意重!

“看來周大人也不是很確定呢。”裴容卿微微一笑,看向東方慎,“東方先生,你認為呢?你認為本宮這樣的身份,去了燕國能受到怎樣的待遇?為後,為妃,為妾侍,為禁臠,還是隻是一個玩物?本宮竟然不知東方先生以批判聞名,卻相信一向殘忍暴戾的厲擎天不是為了羞辱大元,而是對本宮情深意重,本宮久居深宮,除了燕帝來大元那一次有幸見過他幾麵,卻不知東方先生從哪裏看出來本宮願意與他廝守。”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甚至不含質問的意味,仿佛是真的不解,需要他們給一個解釋。

東方慎臉色有些發白,一向以機敏多智著稱的他此刻也被問的啞口無言。

“隻怕周大人方才所說的三得,是指你們三人吧。諸位都是世家的後代,肩負著家族興盛的重任,你們很清楚齊國為了名聲,絕不會傷害百姓和降兵,卻未必會放過你們幾個根基深重的大家族,一旦京城失守,你們才是最危險的存在,除非像許氏那般早早投誠,否則隻怕凶多吉少。多好,隻要把本宮推出去,你們的家族便可保無虞。”

周耕耘嘴唇顫了顫,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還有其他幾位大人,你們大概也很矛盾,一旦京城失守,如果向齊國投誠,會遭人唾棄,不投誠,姓名不保。多好,隻要本宮挺身而出,你們的問題也解決了。”裴容卿低低一笑,“深明大義?好大一個帽子!”

陳乾梗著脖子說:“那娘娘就坐等京城失守,眼看著京城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

“本宮來之前已經著人告知百姓,一旦京城失守,不必掙紮,因為齊國不會虧待他們。”裴容卿甜美一笑,“卻不知陳大人所言的水深火熱從何而來?”

一直不曾開口的使者忽然道:“我們陛下說,若貴國不同意,那麽陛下就會……屠城!”

陳乾立刻得意道:“娘娘如今還有何話要說?難道您要置京城二十幾萬百姓於不顧嗎?”

裴容卿把目光投向那名使者,勾起唇角:“你們陛下倒是用心良苦。”

韓岑,你用這種方法讓我知道,我之前所有的堅持有多可笑。

東方慎也道:“齊國重視名聲,燕帝卻不會,厲擎天的確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燕帝費了這麽大的力氣隻為了娘娘,顯然對娘娘絕非一時興起,娘娘若去了燕國,就算身份不再尊貴,至少燕帝陛下不會虧待娘娘!為了京城二十幾萬百姓的性命,還請娘娘三思!”

裴容卿笑了笑:‘如果本宮執意不從,幾位大人是不是要把本宮綁起來送給燕帝呢?“

邵梓孺沉默的擋在她的麵前,看著眾人,姿態已然說明了一切。

東方慎目光一閃:“若娘娘固執己見,就請恕臣無禮了!’

屠城,有厲擎天這句話,別說這些世家大族,隻怕京城的百姓也要逼著她做這個犧牲了吧。

裴容卿不再看他們,轉身走到城牆邊上,抬腳便踏了上去。

“娘娘!”恍然明白她的意圖,眾人紛紛嚇了不清。

“都別過來,否則本宮一個不小心,便要掉下去了。”裴容卿一笑,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的聲音依然是平靜的。

邵梓孺更是驚的目眥欲裂:“娘娘!臣馬上替您殺了這群不忠不義之人!可娘娘您千萬別拿您自己開玩笑!”

“十幾米高啊,本宮從前其實有些恐高的,從這裏掉下去,隻怕死相會很難看。”她歪著頭想了想,“先把這個使者丟下去吧,本宮想知道從這裏摔下去是什麽效果。”

使者嚇得轉身就跑,東方慎冷著臉抓住他,將他推到城牆邊上,對裴容卿說:“娘娘,您千萬看好了,如果您跳下去,也會是這個效果!”說罷用力將使者推下了城牆,動作流暢沒有絲毫的猶豫!

使者的尖叫聲很快停止,隨著一聲重響,城下嚴陣以待的兵馬立刻嘩然!

齊冉看著那血肉模糊的一團嚇得不行:“燕帝,你到底對他們說了什麽,他們氣成這樣?要不就開打吧!幹嘛等著他們投降?他們要投降了本王就一個人也不能殺了!”他在齊國一直有閻羅的名聲,看著隻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孱弱少年,卻嗜殺如命!來之前齊珩多次囑咐他,手無寸鐵的百姓和降兵不能殺。

裴容卿此刻已經徹底站在了城牆之上,隻要向前一步,便和那使者是一個下場,城外的厲擎天早在看到那抹單薄的白色身影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東方慎緊張道:“娘娘,娘娘您難道沒看到嗎?隨燕帝回燕國,比在大元要好上一千倍!陛下已死,您還堅持什麽?”

“是啊,堅持什麽?”裴容卿低低的重複,“邵梓孺,陛下之死你可有調查?”

邵梓孺愣了愣,啞聲道:“臣查到,是有人故意縱火,才導致挽月齋的大火迅速蔓延,不可控製。”

裴容卿輕輕的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邵梓孺聲音忽然冷靜了下來:“娘娘,如果您跳下去,臣也會……”

“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裴容卿笑出聲來,“如果連你也死了,誰來給本宮收屍呢?本宮可不想死後還落到那個男人手裏。”

“娘娘!”他聽得心驚肉跳,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她是真的打算這麽做!

“其實,被你們生生逼到這個地步,本宮也覺得憋屈的很,本來還想著能有一個還算光彩的死法,如今看來,卻是連這一點都是奢望了。”她含笑看了一眼那群麵如土色的大臣,仿佛隻是在談論天氣一般,語氣沒有絲毫的恐懼和憤怒。

實在很荒誕很憋屈。

來到這個異世已經九個月,臨朝聽政大約七個月,她一直覺得自己雖不算嘔心瀝血,但至少該做的都做到了,甚至明明很快就可以過上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聽到齊國攻來的消息,她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刻回來,與這些自己熟悉的人並肩作戰,可誰知這一切都她一廂情願。

肉食者謀之,哪怕自己這個皇後是借屍還魂,可是借了這個身體和這個身份,她便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世事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你拯救了這個世界,世界依然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你。

裴容卿,你一向自詡冷靜淡泊,甚至冷血,可是你卻始終做的不夠徹底,所以還是時時被瑣事所累,直到奉上自己的生命。

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骨子裏真的是有幾分連她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固執,一旦開始某件事便輕易放不下,就如同前世自己對那樣一份職業傾注了所有的熱情一般。其實與死人為伴又有什麽不好呢?至少他們沒有那麽複雜的心思,而人心的複雜和詭譎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娘娘,老臣無能,老臣該死啊!”劉大人終究趁人不備,一頭撞在城牆上,頓時鮮血直流!

裴容卿輕舒了一口氣,開口道:“送劉大人回皇宮,如果劉大人有幸醒了,告訴他,本宮謝謝他。”

邵梓孺啞聲道:“臣遵旨,可……娘娘,臣此時寧願您去燕帝那裏,至少他不會傷害你,娘娘,您相信臣一次,臣一定去救您,下來,好不好?”

“邵梓孺,都頭來我的身邊隻有你一個人了。”裴容卿一笑,“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麽做,可是如果你要讓我妥協,我做不到。”

不是“本宮”,而是“我”,此時此刻,她隻是她。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依然有些東西不得不堅持,她一向是驕傲的,現在也是如此,她會用自己的方式告訴韓岑,他錯的有多離譜。

邵梓孺臉色暗了暗,抬步上前,想趁她不查時將她抱下來,裴容卿卻仿佛知道他的動作一般,輕輕開口:“邵梓孺,你再走一步,我就立刻跳下去。”

他一下子怔住,臉上盡失血色。

“娘娘,您若死了,燕帝狂怒之下,隻怕會真的屠城!”東方慎再次開口,驚慌不已!

“我都要死了,還管別人死活?”裴容卿一哂,“難道真當我是聖母不成?”如果有整個城為自己陪葬,自己這一出也不算吃虧,反正都要死了,她還管自己背負著多少鮮血與生命嗎?

她把目光投向厲擎天。

“卿卿……”她聽到他的輕喚,隨著風吹到她的耳中,還有他溫柔的眉眼,似乎在告訴她,卿卿,隻有我能給你想要的,你身後的這群人,根本不值得你犧牲。隻要你過來,想怎麽對付他們我都可以滿足你。

裴容卿含笑看著他,親啟檀口,僅僅幾個字而已,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厲擎天卻看懂了她的口型:

韓岑,沒有人可以強迫我。

他在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失控的大喊:“卿卿!不——”

就在他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十幾米高的城牆上高高落下,甚至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她並不像那個使者死相慘狀,她的身體依然是完好的,麵容安詳的好像隻是睡著了一般,隻有身下逐漸開出了鮮紅色花朵,襯著她絕美的容顏,像一幅淒美而壯烈的工筆畫。

“不——”城下眾人還在疑惑發生了什麽,燕國的兵隊裏,眾人看到他們一向最冷靜睿智的陛下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他毫不顧忌形象的從馬背上摔落下來,向著那道白色的身影伸出雙手,神色從未有過的悲痛欲絕!

齊冉一臉震驚:“居然……居然這麽烈性……”

邵梓孺看著那道纖細的身影就這樣在自己眼前消失,像是做夢一般,他聽不見任何聲音,腦海裏隻有剛剛的場景在一遍遍回放,好像回到了多年前,自己還是那個八歲的少年,那道柔美的身影以同樣的方式消失在自己眼前……

而此時此刻,率領著大隊人馬剛剛抵達城下的元懷瑾正好看到那道白色的單薄身影從自己麵前降落,仿佛一個慢鏡頭在自己眼前一幀一幀的回放,恍惚間他甚至看到了那時她臉上的表情,那麽安靜,卻蒼茫一片,對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抱希望。

仿佛被一隻大手扼住了喉嚨,他忽然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胸口一下子變空,耳邊隻聽到那道撕心裂肺的呐喊。

身邊的一個副將認了出來,驚呼:“陛下,那是皇後!”

那是皇後,是他的皇後,是他的妻子。元懷瑾怔怔的想,可如今她卻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躺在那裏,而自己卻什麽也不曾為她做過。

“張行遠,朕命你從後麵包抄,看到朕的手勢後便立刻開始退敵!”

張行遠沉沉應了聲是,隨後問道:“陛下,您要去做什麽?”

“朕……去接皇後……”他低低的說,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麽陌生,卻含著從未有過的悲痛與艱澀。

城牆之上的眾人直到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有人一把跪在地上開始痛哭,卻不知是因為後悔還是因為害怕接下來的命運。

邵梓孺此時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她的身體落入別的男人手裏,她肯定不能忍受。這樣想著,他的腳開始向前動,隻是身體忽然被一隻手給攔住。

“皇……皇上……”周耕耘看到仿佛從天而降的高大人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東方慎和陳乾也跟著跪下,麵如土色。

這一次,是真的完了。

元懷瑾卻根本沒有看他們一眼,飛身來到城牆之下,燕國和齊國的人看到忽然出現的元帝,驚的不知如何是好,連齊冉也不敢輕舉妄動,一臉防備的盯著來人。

元懷瑾的目光始終隻放在那道白色人影上,他緩緩的走近,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唯有眼底浮動的光芒泄露了他的情緒,原本如深潭一般深不可測的雙眸,如今竟然出現了幾分茫然與無措。

他俯下身,冰冷的手觸上比他的手更涼的額頭,低低的說:“為什麽要回來……”

他伸出雙手,將她抱起,牢牢的攬在懷中,用自己的臉去溫暖她毫無溫度的臉頰:“為什麽還要回來,這一切本不該由你來承擔……”

為什麽……

是因為朕,最終一步步把你逼到了這個地步麽?

恍惚間他想起她曾經質問自己的那些話,一字一句都好像還在耳邊,伴著她獨有的清亮而微啞的嗓音,說不出的慵懶嬌俏。

您既然享受著天下至尊的榮耀,自然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代價,隻享受這個位子帶給您的權力,卻不想負責任,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如果陛下願意重新臨政,臣妾也能甩掉這些瑣碎的事物了。

若臣妾能讓陛下重新臨政,也算是臣妾對大元百姓的一大功勞了,臣妾很欣慰。

陛下不把這些瑣事放在心上,可臣妾還記得自己是大元的皇後,難道要在這裏坐以待斃不成?

你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你的世界其實很簡單,簡單的規則,簡單的關係,可是越是簡單,就越難以堅持,可是你都做到了。

是朕看輕了你,是朕……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