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憶往事

被他抱在懷裏,我將頭枕在他的胸前,聞著他身上那淡淡的清香,那般的滿足:“思然……”

他勾起唇角嗯了聲,算是應了我的話,我聞聲,癡癡笑著,像個孩子:“思然。”

在他的懷裏我沉沉睡了過去,夢裏,一片血紅,夾著另人作嘔的腥味,他就倒在那裏,那顆杏樹旁,灰白的麵色沒了生氣,身上那被刀劃開的傷口,時不時的滲著血——疼……一定很疼,明明,該是我受這一刀的!為什麽……為什麽要推開我!!

思然你……竟然在笑,為什麽!?為什麽要護我,為什麽要獨留我一個人活在這人世!!

耳畔,似又響起了一日思然自陽光下對我說的話:“傻瓜……”

傻瓜……

到底,誰更傻?

我顫顫的拖著步子走上前去,正要撫上他的臉,他卻消失了,在我的眼前,消失無形……

徒然驚醒,麵上一片冰涼,而我,似看見了思然衝著我笑,張開臂膀,卻也隻是摟了一懷虛空。

思然……

我蜷起身躲在床角,目光呆滯,一眨不眨的注視著遠處,似乎這樣就能不是那麽的痛心,又似乎,這樣一直盯著一個地方,便能看見思然。

思然,我等你,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對不對?

正想著,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我警惕的盯著門口,少頃,心心念念的思然從屋外進了來,手中端著碗,估計是吃食,畢竟,我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

“思然思然~”我起了身,邁著有些微疼的腿,異常歡快的喚著他的名兒。

思然的眉頭微蹙,將手中的碗輕放在桌上,低聲說:“王爺,臣……不是鳳祀珃,臣姓顧,名清衡。”

他說,他叫顧清衡……

我板起臉來,心裏止不住的一陣嘀咕:胡說!什麽顧清衡,分明就是思然!哼,還想騙我,怎麽可能騙得到!

他歎了口氣,罷了二字輕輕悠悠的飄進了我的耳裏,扶了我,端著碗來到床前:“王爺的腿傷還沒養好,還是莫要再下地了,好生在**躺著。”

依言,我乖乖的躺在**,再使勁兒的點了點頭,保證以後再也不下床了。

要是思然生氣的話,會不要我的,不辭而別了可不好,所以我要乖乖的,不能惹他生氣。

他滿意的笑笑,拿著把勺子勺裏碗裏黑乎乎的物什在我嘴邊,他說:“王爺,喝了這藥,王爺很快就會痊愈的,來……”

藥,竟然是藥!我一袖揮開了那藥,低吼著,有些溫怒:“我沒病!!”

許是因為我的動作太過突然,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被端著的那碗湯藥就這麽灑了一地,還有幾滴落上了他的衣袍下擺,黑乎乎的湯藥在白勝雪的外衫上很是突兀,非常惹眼,隨著那碗湯藥落地,他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

半晌,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zì jǐ 闖了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思然別生氣好不好,我這就撿起來,這就撿……”一疊聲說著,害怕他真的生氣了,會離我而去,我一軲轆爬下了床,顫抖著手妄想著將灑在地上的湯藥一滴不落的撿起來,自然,撿了好些時候也沒撿起來一滴,還將手給割傷了好長一道口子。

我意識到他彎下了腰,不過這沉得不能再沉的臉色顯然是生氣了,這般想著,我心中一懼,麵上一驚,坐倒在了地上:“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不是,都怨我……”我爬了起來,也不管他眼裏莫名的心緒,急匆匆的跑出了房。

消失,一定要消失,不能再惹思然生氣,不能!

我跌跌撞撞的跑在街道上,受著路人那似看妖物的目光,那般厭惡,赤著的雙腳踩著地上的碎石,咯得慌。

思然……思然怕是同他們一樣不願看見我了,méi shì 的,我消失,消失就好……

終是跑不動了,我停下步子,靠坐在街角內狹小且陰暗的小巷裏,腳上被碎石割傷了好幾處,處處都見了紅,有的碎石還入了皮肉,鑽心的疼,不過,這疼怕是及不上那刀刀見骨的分毫吧……

思然,我好想你……

若是偷偷的跑回去,應該可以吧?他會不會生氣?嗯……躲在暗處,不讓他發現應該就可以了。

明知這是愚不可及的行為,我卻還是牽起了嘴角,癡癡傻笑著,摻著點狡黠。

正想著起身,前處小巷口好不容易照進的一絲陽光被一人遮了個嚴,來人著著一襲明黃的衣,水墨的發柔順的搭在腦後,一雙丹鳳的眼微眯著,眸子裏明顯的詫異,夾著點不忍,他張了張嘴:“皇叔……”

我睜著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有些疑惑。

他說皇叔,皇叔是誰?

腦海裏,紛紛雜雜的,依稀可聞,有人低語——他說:“皇叔,我叫鳳吟。”

他說:“子卿,我……不喜歡你和祀珃哥哥在一起。”

他說:“子卿!不要過去!”

他說:“子卿……忘了他吧……”

他說:“皇叔……”

頭痛欲裂,我拚命搖晃著nao dai ,試圖將腦內的聲音給晃出去。

什麽皇叔子卿,我不認識不認識!!

我閉了閉眼,被壓下的往事拚命溢出,充斥我整個大腦,乃至四肢百頜。

明明,都快忘了的,為什麽……要提醒我,鳳吟。

再睜開雙眼時,是滿目無處宣泄的恨,死死的瞪上那雙丹鳳的眼,我撲上前去,一把掐住他的脖頸,腦內憤恨的聲音在回響——若非是他的阻攔,思然便不會……是他,yī qiē 都是他!

他並未閃躲,由我將雙手越收越緊,本該是快要脫力了的,他卻還是勾起了我異常熟悉的溫文笑容,勉強的抬起了手,撫上了我微蹙的眉,那雙眉眼裏,沒有該有的驚恐,也沒有不甘,有的隻是平靜。

似乎,隻要我解了恨,yī qiē 都不重要了,即便是性命,也不甚緊要。

我彷徨了,輕顫著收回了手,鳳吟他為何,要做到如此?

看著一旁撫著脖頸猛咳的鳳吟,呼之欲出的答案讓我失了分寸,我一把推開他,拖著步子,攜著不甘,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