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左右為難
按照李新華的安排，周一，季一涵沒有直接去市政府上班，她給沈為民和辦公廳分別掛了電話，說自己要去幾個市政府的臨時辦公地點看看情況，畢竟這麽短時間要搬遷完畢，很多事，要她親自去安排。
季一涵故意在每個地方都磨磨蹭蹭，整整一天沒有回市政府。她不知道沈為民會不會和其他人談這個事，其他人是什麽想法。
下午五點多，已經過了下班的點，她正想直接回家，卻接到市委辦公廳的會議通知，讓她立刻去市常委會會議室開會，江帆書記召集的，還是市政府大樓的事。
季一涵知道這個事沒法拖，早晚得解決。按照江帆的個性，肯定不會久拖不決。
她一進會議室，該來的常委們都到了，江帆和沈為民還沒來，大家都在那裏輕聲地聊天，除了市委常委，還有建委，房地局，規劃局、市商業局、市城建集團和市城投公司的一把手列席會議，這次的會議範圍和上次差不多，議題也還是大樓建在哪？錢怎麽出的問題。
會議的時間還沒到。沈為民坐在江帆的辦公室裏，兩個正在一邊抽煙，一邊談論著。
江帆道：“市府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能搬過去？”
沈為民道：“季副市長正在安排，估計還得個三五天吧。”
江帆的眉頭一皺，臉上顯出不悅，說道：“不是說三天嗎？為什麽還要往後拖？早一天搬走就早安全，萬一就因為晚了一天，出安全事故怎麽辦？”
沈為民將兩手一攤，為難地道：“這也沒辦法，市府這麽多的部門，這麽多的人，東西太多了，搬家可不是個容易的事，再說幾個辦公區都得重新安排布置，也分很費時間，季副市長已經盡力了，這人總得睡覺，吃飯，喝口水，喘口氣吧！我看就再寬限幾天吧！”
江帆歎了口氣，把煙頭掐滅順手就又點了一隻，說道：“我不是責怪季副市長，我是擔心出事故。這也真怪不得誰，這大樓說不行就不行了，給人個措手不及。”
沈為民順勢就把說頭接了過去，說道：“市府暫時搬出去可以，分幾塊辦公暫時也能克服，可是時間長了不行，還得盡快把大樓建起來，要不就太不像樣了。”
江帆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和你一樣著急。咱先不說錢的事，先說建在什麽地方？”他看了沈為民一眼，說道：“對了，老沈，你有什麽想法，有什麽好主意沒有？”
沈為民微微一笑，說道：“我才來，對市裏的情況不熟，也提不出什麽好的建議，但是，我聽見市府裏有些人嘰嘰喳喳地在背地裏瞎議論，說用中心花園那塊地，建市府大樓不錯，離市委也近，各方麵都方便。”他說完，緊盯著江帆，看他有什麽反應。
江帆一愣，遲疑道：“那塊地早就規劃成綠化用地了，打算建個街心公園，而且作為今年市委市政府向老百姓承諾的十件實事之一。如果突然更改了用途，建了辦公樓，算不算我們失信於民？這樣的社會影響好不好？”
沈為民隻得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黨和政府的形象很重要，說了就要做到，否則還不如不說。也就是有些人瞎議論，在下邊嘰嘰喳喳，看到了那塊地方位置不錯，就想占過來，自己用。”
江帆一邊漫不經心地抽煙，一邊用眼睛瞟著沈為民，心中也在不斷地琢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他到底是個什麽用意，是順嘴一說，還是有意為之，還真不好判斷。
江帆笑道：“這次市政府大樓如果沒事，我還真沒打你們的主意，現在大樓不能用了，我想既然怎麽都得建新樓，都得搬遷，那還不如把把市政府搬遷這件事當成一個題材，刺激一個濱海市的經濟。”
沈為民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江帆道：“你沒看見，各個區都在搶著要你們過去，你們可是香餑餑，我想你們能不能搬到一個最需要你們的地方去？”
沈為民道：“你說往哪搬？”
江帆道：“老沈，你看經濟新區怎麽樣？”
沈為民吃了一驚，他什麽地方都想過了，就是沒想到要去經濟新區。那地方雖然已經被規劃為國家級的經濟開發區，但目前基礎設施還在建設之中，存在諸多的不便利。雖然前景看好，但目前畢竟不是個好的辦公地點，別的不說，離市區太遠，這上下班十分不方便。
沈為民雖然心裏不太願意，但表麵上卻沒有表露出來，笑道：“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過，要不一會咱們開常委會討論一下？”
江帆點頭道：“可以。不過，我確實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市政府搬過去了，可以帶動周邊的基礎設施建設，這樣是一舉兩得，要不也要多花一分錢，去辦一件事。同時，也是給全濱海市的市民和投資商看看，我們是有決心建設好經濟新區的。”
江帆看了看表，說道：“差不多開會了，市建委提供幾個能夠建設市府大樓的方案，咱們去研究一下，盡快定下來。”
沈為民微微一笑，他心裏清楚，上午他剛和市建委主任通了氣，把市中心綠地項目也作為備選項，提交市常委會討論一下。
江帆和沈為民一前一後走進會議室，開會的人已經到齊。
江帆素來不喜歡客套，單刀直入，直奔主題，向市建委主任道：“徐主任，你先簡要介紹一下你們預備的幾個方案，然後大家再討論。”
徐主任立刻把幾個方案逐個介紹了一番。當徐主任介紹到市中心綠地項目時，沈為民偷偷地瞄了一眼江帆，隻見江帆的眉頭輕輕地皺起，濃眉跳動了一下，但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悶著頭抽煙，眼光落在對麵的窗戶外邊，外邊已經是夜色闌珊，他的目光融化在夜色了，讓人感到高深莫測。
又過了一會，市建委主任的方案介紹完畢，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江帆的身上，大家心裏清楚，有這位強勢的書記在這，別人不太好表態。
江帆意識到，會議現場的氣氛有些凝重，就笑道：“大家都說說，那個方案好一點。”
於是，有人七嘴八舌地說一些不痛不癢的空話廢話，把幾個方案都評論了一番，就是不表態，其實等於沒說。
有個市領導不死心，見預備的方案裏沒有自己中意的地方，就開始到處挑刺，找出一大堆毛病來，饒了一大圈還是提出了自己選好的位置。
會場上吵嚷了一陣，聲音漸漸小了，大多數人都已經發過言了，很明顯意見很難統一。江帆此間一言不發，目光在那些臉上掃視過，他心裏暗暗冷笑，這些人都是口是心非之輩，口中所說都不是心中所想，他們明明知道那個方案合適，就是不敢說出來，說出來怕得罪人。
江帆的目光落在季一涵的身上，他發現直到目前季一涵還沒發過言。江帆有點奇怪，季一涵怎麽不說話，她可是一向是快人快語，不喜歡藏私的。
既然季一涵不主動發言，江帆隻有點將了，說道：“季副市長，你的意見哪？”
季一涵的心裏一直在激烈地鬥爭著，她沒想不發言，也知道這樣的市常委會，不會讓你一直沉默到底的，她也正想說幾句，沒想到這個時候，江書記倒是點了她的名字。
季一涵想了想道：“剛才，徐主任提供的額幾個方案，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單純從市政府辦公的角度來看，我認為市中心綠地最為合適做市府辦公的地點，交通方便，基礎設施完備，建設起來比較容易。”
沈為民感到很是驚訝，他看了季一涵一眼，他沒想到季一涵在這種場合會站出來支持這個方案，他何嚐不知，也許在座的人心裏都明白這一點，但就是沒有人敢提出來，大家都知道江帆不會同意這個方案。
沈為民還是暗暗讚歎，季一涵果然有些膽量，別看是個女同誌，在節骨眼上，還是真能挺直了腰不趴下。
對於季一涵的表態，江帆倒是很有興趣，笑著問道：“那麽說，季副市長是同意市府建在市中心綠地嘍？”
季一涵道：“我並沒這麽說，我隻是就事論事，如果單純從建設市府新辦公大樓，不考慮別的因素，我覺得市中心綠地的方案的確可以考慮。畢竟條件在那裏擺著，本來那裏也是一片棚戶區，並不是原始的綠的，當初市委市政府是出於優化商業區環境的角度出發，才規劃了綠地，不再做建設使用。但現在市府把辦公樓建在那裏，也是可以說的通的。”
江帆點頭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大概也說得通，那麽既有的規劃就必須得修改，向全市老百姓的承諾就要打折扣，這個怎麽解釋？”
聽見江帆的話中有活動的餘地，沈為民的精神一振，說道：“我想這個並不難，規劃本來就是紙上談兵嘛！有變動也是正常的。至於百姓方麵，我想隻要把問題講清楚，百姓是會理解的。”
其實，很多人都是這個想法，，就是不敢說，現在見季一涵把問題挑明了，沈為民也站出來說了話，大家也就都隨聲附和起來，似乎隻有那塊風水寶地適合做市府的辦公大樓了。
江帆也感到很為難，這麽多人的提議，他不得不認真考慮，但是他還是認為，辦公大樓真的需要占用那麽好的一塊地方嗎？政府畢竟是為經濟建設服務的，本身並不是經濟的參與者，他應該通過各種手段去促進經濟的發展，而不是與經濟發展搶資源，搶地盤。
江帆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季一涵突然說道：“我剛才強調的是單純從市政府辦公的角度來說這個問題，如果，我們從全市經濟的發函來看，我就市府大樓建在市中心區並不合適。現在市中心是商業比較發達的區域，各種資源比較豐富，投資也較多，這個時候，市政府去搶著熱度，無非是錦上添花，好上加好，對於本地的經濟發展沒有什麽大的促進作用，唯一的好處是，是市政府的公務員上班下班方便。”
江帆很是詫異，看著季一涵，心想，這個季一涵今天是怎麽了，這話說的有點前後矛盾，但是她顯然是有自己看法。他說道：“季副市長，你的想法是什麽？”
季一涵道：“現在濱海市的經濟是東強西弱，東部經濟發達，西部國有企業集中，轉型困難，也就是經濟新區建設過程中需要盡快解決的問題，所以，我說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不如把市政府直接遷入經濟新區，直接就近領導新區的建設，同時，一筆政府投資，既可以解困市政府大樓及其配套設施的建設，又可以提高經濟新區的基礎設施水平，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江帆豁然開朗，沒想到季一涵居然和自己不謀而合，想到一塊去了，季一涵不愧是高校出來的專家型官員，所思所想，考慮問題的高度就是不一樣，他滿意地向季一涵點了點頭，感慨地說道：“季副市長的話說的很好，我完全讚成。其實，我也覺得如果把市政府建設在那塊綠地上也不是不可以，畢竟條件要更好一些。可是，我們作為一市的領導，想事辦事都從全局的高度去考慮，不能為了一點眼前的利益，而不顧全局。眼下，經濟新區建設進入了關鍵期，各種困難接踵而至，於是社會上就有傳言說經濟新區建不成了，各路投資都要撤資，國有企業職工要大上訪了。之所有有這樣的傳言，無非是對我們政府建設好經濟新區的信心不足，對於我們建設新區的能力信不過。近期，經濟新區的房子賣不動了，投資數額下降的很快，原本答應的投資也放緩了，在外圍觀望，這個時候，更需要我們堅定信心，衝破阻力，拿出真幹實幹的闖勁，給自己以信心，給老百姓，給投資商以信心。那麽這個信心來自哪？就來自於我們對經濟新區建設的百分之百的投入。你們總是說經濟新區這麽好，那麽好，當官的都不去，讓老百姓誰去？當官的都不信？讓老百姓投資商怎麽相信？我們就是要在這個時候，給經濟新區建設打上一針強心劑，助推新區建設翻過這道坎。”
江帆的話擲地有聲，會場上一片安靜，是的，他們在考慮市府大樓新址的時候，都沒想到經濟新區，那是個兔子不拉屎的荒涼地方，誰願意去哪裏喝西北風。可是，聽著江帆書記那慷慨激昂的話語，他們也明白這些話都是對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