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狐假虎威
朱澤光心裏有數，他那天一打電話，濱海市一定會來人探聽消息，隻是沒想到，來的人是市長沈為民，而不是市委書記江帆，不過他也不在乎，誰來都一樣，反正不管是誰，他都會把自己的意思帶回去。
沈為民和朱澤光比較熟，畢竟都是在省級機關工作的，沈為民當組織部副部長的時候，沒少和朱澤光打交道，那時候朱澤光是省發改委主任。
沈為民去拜訪朱澤光，自然不能空著手去，還是帶了幾樣濱海市的土特產，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隻是每樣帶一點而已。
朱澤光把沈為民請進客廳，兩人寒暄幾句，然後開始喝茶閑聊。從級別上說，朱澤光是省級領導，沈為民比他差了一級，因為是來打探消息，所以沈為民也就很低調，采取的是一種匯報工作的姿態，其實，沈為民根本沒有必要向朱澤光報告什麽。
沈為民把濱海市的工作，以及經濟新區的工作大致說了說，本來重點也不在這裏，所以也就是輕描代寫一帶而過了。朱澤光倒是聽的滿認真，還不住地點頭，有時候還詢問幾句。
沈為民見這戲也演的差不多了，該進入主題了，於是，笑道：“這次本應該是江帆書記親自過來，看望一下老領導的，聽取您的意見，但是經濟新區那邊出現了點事情，江書記實在分不開身，這才讓我代替他過來，您有什麽指示盡管跟我說，我回去一定如實向江書記傳達。”他的話說的很客氣，甚至有些刻意的低姿態，不過到底是來探口風的，總不能盛氣淩人。
朱澤光倒是挺滿意沈為民的低調，他心裏清楚，江帆不大可能自己來，能打發沈為民來也算是可以了。他笑道：“沈市長，談不上指示，所以也用不著傳達，要說也就是我個人的一點意見。我接到了舉報信，當然我這裏不是司法機關和信訪機關，可能是舉報的人弄錯了，以為人大也管這些事，就把信稀裏糊塗地投了過來。這封信我看了，主要是反映你們濱海市在進行市政府新辦公大樓工程的過程中，沒有按照規定的法律程序辦，該公開招標的不招標，該公示的不公示，舉報信裏說你們與濱海市的騰龍集團內外勾結，騰龍集團向你們行賄，你們把工程承包給關係戶。”
沈為民一聽，腦袋嗡地一聲，心想這是誰啊？這麽會告狀，盡是往要命的地方捅啊！如果這個罪名坐實了，他和江帆丟官罷職你是輕的，整不好就的進監獄。
等朱澤光把話說完，就連忙解釋道：“領導，你聽我解釋，我們興建市政府辦公大樓也是迫不得已，舊大樓已經塌了半邊，要不是我們警覺，提前把人都搬了出來，非處出人命不可。在興建新大樓的過程中，我考慮到這個工程的特殊性，畢竟是政府機關，有些地方還是需要保密的，為了方便管理，我們就沒有進行公開招標，打算邀請一些有實力的公司，比較一下，選擇一家性價比比較好的。騰龍集團是濱海市的一家大型房地產公司，在全市，乃至全省都很有名，我們與他們接觸了幾次，具體的方案和協議還沒有最後決定，所以根本談不上我們與騰龍集團內外勾結這回事。”
朱澤光哈哈笑道：“老沈啊！看把你記急的。辦公樓不能用了，當然要建個新的，市政府也是一個城市的門麵，破破爛爛像個什麽樣子？你們的考慮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但是你們錯就錯在沒有把問題講清楚，沒有把自己的考慮讓人知道，這不就讓人抓住了把柄？再說，市政府辦公樓是可以公開招標的，我記得好幾個城市建辦公樓不都是招標了嗎？”
沈為民知道在這件事，他們做的確實理虧，既然朱澤光指了出來，他也就不在多言，明確表示，回去一定再研究一下。
朱澤光道：“公開招標就是為了防止暗箱操作，防止某些人從中取利，還是按照省裏的規定辦好，免得別人說三道四。”
沈為民的腦子不笨，見朱澤光嘴裏不離開招標的事，突然明白了點什麽，就試探著問道：“領導，您以前是省發改委主任，你對全省的建築行業都比較熟悉，您看，那些企業能夠承擔我們這個大的工程？”
朱澤光笑了笑：“我已經不在發改委很多年了，建築市場變化很大，我覺得那個騰龍集團就很不錯，很有實力，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多選幾家企業參與競爭，別讓人抓把柄，像濱海市的星辰集團，以及省建工集團，省城投集團都是可以考慮的。”
沈為民道：“星辰集團也是我們濱海市的本地企業，領導也知道？”
朱澤光道：“當然知道，這個星辰集團不是剛剛讓鼎銀集團收購了嗎？我和鼎銀集團的老總秦向輝還是老相識了哪！我們一起在農場幹過活，睡過一條被子。”
沈為民聽著朱澤光在那裏講他和秦向輝的交情和曆史，他心裏卻在不停的琢磨，朱澤光到底是什麽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朱澤光這是在明顯暗示，他是星辰集團的後台，他這是為了星辰集團在出麵爭奪市政府新大樓的工程。
沈為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他決定再試探一下，就笑道：“說起來，星辰集團的實力也是不錯的，一直也是濱海市房地產業的前幾名的企業，隻是綜合實力比騰龍集團還是差了一點，當然各方麵的條件還要綜合考慮。”
朱澤光平淡地道：“選誰，不選誰，這是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拿主意好了。”說著，他的臉色陰沉下來，明顯表現的很不愉快。
沈為民知道朱澤光已經不高興了，但是有些事，他也不敢做主，隻得說道：“我回去和江書記商量一下，多讓幾家企業入圍。”
朱澤光道：“最近幾年，省裏很重視濱海市的發展，經濟新區給了你們，投資上也向你們傾斜，省裏眼紅的人可不少啊！還有個消息，可能你也知道，省裏正在向中央申請，修建景江市到濱海市的高速鐵路，審批方麵估計也差不多了吧！你們濱海市可是省裏第一批通高鐵的城市，已經與省會景江平起平坐了。”
沈為民知道朱澤光的弟弟是個部長，就是管鐵路修建的，他的消息一定錯不了。他在省裏的時候，就聽說，江南省已經連續幾年向國家申請修建高速鐵路的事，可是就批不下來。他偷偷看了一眼朱澤光，心想這個人的能量實在太大了，估計省裏領導也不敢得罪他吧，萬一他和他弟弟說點什麽，那修鐵路的事就懸了。
沈為民還是拿不準，朱澤光到底是不是在替星辰集團出頭，於是他問道：“按理說，建濱海市市政府辦公大樓，所用的企業當然應該是本地企業，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誰也誰不出什麽，騰龍集團和星辰集團都是我們濱海市的本地企業，這二虎相爭，讓我們這做領導的也很感為難，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朱澤光笑著擺擺手，笑道：“這個我就管不了了，兩個都是親生的，你們向著那一個好？你們自己決定好了。我剛才隻是隨便說說，鼎銀集團的老總秦向輝，我們很熟，也是在幹校一起吃過苦的老戰友。不過，我們這是私交，公事上的事，還是你們自己定。”
沈為民這下明白了，朱澤光這七拐八繞的，還是在暗示他與鼎銀集團的關係，那麽星辰集團是鼎銀集團控股，這市政府大樓的工程該怎麽辦，心裏還沒數嗎？
沈為民當然心裏有數，但他也畢竟是在省裏幹過的，也是位高權重的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到了濱海市也是一市之長，這麵子可不是誰都能輕易給的，朱澤光不過是一個人大的副主任，難道你一張口，我這裏就滿口答應，未免也太小瞧了他這個市長吧。
沈為民城府很深，心裏對朱澤光幹預地方政府決策很不滿，但表麵上卻沒有絲毫帶出來，又說了幾句閑話，看看時間不早了，就推說還有別的事，就起身告辭了。
朱澤光送走沈為民，看看表時間還來得及，就坐車直奔省委去找萬永波。
萬永波一見朱澤光到來，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把他請進來，連忙吩咐秘書泡茶，親自遞過去一根煙。
朱澤光知道萬永波此時最關心的就是高鐵的事，所以他也不繞彎子，就說道：“我昨天給澤楷掛了電話，他很忙，正在開會。我問他咱們省的事到底怎麽樣了？他因為時間緊，也沒細說，但大概意思是看來很有難度，現在各個省都在爭奪高鐵的修建權，可是國家一年的高鐵指標就這麽多，能夠投入的資金也就這些，一家得到了，另外一家就得不到，中央平衡起來也很難。”
萬永波的眉頭皺了起來，這樣的答複和他在中央聽到消息差不多，的確難度很大，可是，要想富先修路，修路是致富必由之路，沒有路，經濟發展就無從談起，再好的資源也得不到充分的利用。
朱澤光見萬永波低頭不語，見火候差不多了，就說道：“萬書記，你先別泄氣啊，當時澤楷也說了，他是江南省的人，隻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他會盡力向著江南省說話的。景濱高鐵項目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一點希望沒有，能幫忙的時候，他會幫忙的。”
萬永波立刻麵露喜色，說道：“我這裏先謝謝朱部長了，咱們江南省國企多，老區多，貧困縣多，這幾多就把咱們的手腳給束縛住了，隻有通了路，致富才有希望。”
萬永波想了想道：“這樣吧，過幾天，我還要帶隊去北京一趟，拜訪各個部門，當然也會去朱部長那裏，你也跟我一起去，現在咱們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隻要能把事情辦下來，就講究不了那麽多了。”
朱澤光這時心中洋洋得意，如果不是靠著弟弟的背景，萬永波這個江南省的一把手，能對自己這麽客氣？
他覺得這個時候，還得說說濱海市的事，剛才和沈為民談了一下，看來他還是沒太清楚自己的實力，如果能說的萬永波親自過問這個事，那?濱海市估計就連個屁都不敢放了，他於是又說道：“萬書記，還有個事，跟您匯報一下。”
萬永波聽說朱澤楷肯幫忙，心情大好，說道：“你說，什麽事？”
朱澤光說道：“我接到一封反映濱海市問題的舉報信。這個信是直接寄給人**製委員會的。我想舉報人是誤會了。”
萬永波一聽濱海市的事，就是眉頭一皺：“什麽事？”
朱澤光就把事先想好的話，又說了一遍，最後說道：“我個人覺得，濱海市這麽做是不妥當的，政府行為要慎之又慎，小心再小心，隻要和工程沾邊，和錢有關的事，一定要按照規矩，按規章製度辦事，否則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借題發揮。我覺得濱海市這個事做的欠考慮，不過就是一個蓋樓的工程，何必弄的神神秘秘的，連個公開招標都不敢，能不讓人疑心嗎？鬧得沸沸揚揚這又何必。”
萬永波聽了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事我知道了，回頭我讓濱海市把情況報上來，如果真的有違法違紀的行為，一定要嚴肅處理。還有，老朱啊！你接到的那封信，就不要放在你那裏了，轉給省信訪局吧！查一查再說，畢竟還沒有任何證據。”
朱澤光連忙點頭，說道：“我回去就把信轉過去。”兩個人又聊了一會，他從萬永波的辦公室裏退出來，萬永波讓他把舉報信轉給信訪局，他哪裏有什麽信，當初不過是嚇唬江帆時，順嘴一說而已，不過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回頭讓江源他們寫一個就是了。
朱澤光知道濱海市這次估計頂不住了，隻要萬永波的命令一到濱海市，他們的計劃就算流產了，回過頭，他們就得組織公開招標，那樣的話，星辰集團就很有可能獲得這個項目，那麽事成之後，江源的孝敬恐怕不會少吧！(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