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針鋒相對
孫北海正在打電話的時候，劉世亮進來了。孫北海朝著劉世亮揮揮手，示意劉世亮坐下，繼續打電話，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孫北海掛了電話。
“孫檢，張氏建築集團公司的案子，調查的難度不小啊，張紹才是淮揚市政協委員，淮安市政協常委，再說了，他和徐書記的關係大家都是知道的，張紹才本人也是淮揚市的知名企業家，這樣貿然的調查，會不會引發什麽麻煩啊。”
“麻煩是少不了的，我們檢察院什麽時候少了麻煩啊，正是因為有麻煩，所以我們才要調查，要認真仔細的調查，既然有了這麽多的舉報信，就說明有問題，我們檢察機關就是需要獨立辦案的，你認真去調查這件事情，有什麽問題我頂著。”
“孫檢，還有一個問題，涉及張紹才問題的舉報信，內容都很模糊，沒有什麽具體的證據，如果要展開調查，我們必須要采取一些措施，比如說對張氏建築集團公司的財務進行查封，看看從中是否能夠找到證據，還有問詢張紹才，考慮到可能形成的影響，孫檢，我的認為，還是慎重一些的好啊。”
“世亮，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調查態度可不行啊，我們一定要認真開展調查，這是法律賦予我們的權力，在前期的調查中間，一定要仔細，當然，有些問題也需要靈活處理，比如說查封財務的問題，我們可以調閱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前些年的財務檔案嘛，完全沒有必要封存賬目，鬧出大的影響，還有就是張紹才有義務配合我們的調查，他是張氏建築集團公司的老總，法人代表，必須要對公司負責任的。”
劉世亮還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孫北海最後下了論調。
“檢委會已經開會研究決定了，你就照著去做就是了，責任是檢察院集體來承擔，其他夫人不需要有什麽擔心的，當然，我是希望你盡早取得成績的。”
匯報了工作之後，劉世亮滿腹狐疑的走出了孫北海的辦公室，突然要調查張紹才，劉世亮也是感覺到奇怪，張紹才可不是一般人，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調查清楚的，劉世亮今天來的目的，其實是想著孫北海給市委匯報一下這件事情，看看市委是什麽態度，所謂的獨立辦案，在很多時候，是不大現實的，但孫北海根本就沒有提出這樣的意見，甚至根本沒有想到給市委匯報，這樣的做法，不算是錯誤，但絕對不能算是正確的，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在淮揚市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企業，隨隨便便的進行調查，隻怕是進行調查容易，從中間退出來難。劉世亮內心深處的想法，是不會給任何人說的，現在的社會形勢異常複雜，自己主手對張紹才進行調查，天知道會惹出什麽樣的麻煩來，如果在調查的過程中，惹怒了某些領導，到時候進行清算，自己該怎麽辦，說是檢察院領導集體決定的，檢委會已經開會研究過了，這些台詞都是笑話，最終吃虧的，可能還是自己。
劉世亮回到辦公室之後，關上了門，不要任何人打擾，在這樣重大的事情麵前，劉世亮需要認真考慮，劉世亮不會再去找孫北海了，去年為棉紡廠的案件，劉世亮就提出過異議，一方麵認為檢察院介入過早了，另一方麵認為結案太快了，可孫北海毫不留情的批評了他，令劉世亮感覺，自己是莽撞了，這次為了張紹才的事情，劉世亮要想到萬全之策。劉世亮知道，自己剛剛39歲，成為了淮揚市檢察院副檢察長，兼任反貪局長，正處級領導，前途還是光明的。劉世亮也經曆了諸多的事情，並不是愣頭青，他總是覺得，所有事情的前後，都透露著奇怪的氣息，一切都不是很正常。辦案人員最怕遇見這樣的情況，說的不客氣一些，自己很有可能被人當槍使。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最終吃虧的，還是自己。
劉世亮認真考慮之後，撥通了辛平峰的電話，如果要對張紹才展開徹底的調查，有些時候，還是需要公安機關的協助的。反正檢察院開會，準備調查張紹才的事情，辛平峰也是知道的，劉世亮也正好征求一下意見。
電話通了，劉世亮說過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很快步入了正題，果然辛平峰明確拒絕了，認為這是檢察院研究的意見，就讓檢察院自行去調查，與公安局沒有多大的關係，辛平峰還開玩笑的說，自己和張紹才的私交是非常好的，如果參與調查了，有可能引起大家的議論。這句笑話，在劉世亮的心裏炸開了，辛平峰不會隨便說出來這樣的話，一定是在提醒著什麽。劉世亮趕緊轉移話題，說到了其他的事情，這個時候，劉世亮得到另一個令他徹底震驚的消息，就要被執行死刑的郭曉波開口了，說是有重要的情況反映，市委召開了專門會議，進行了研究，同意了郭曉波的請求，同時要求法院和檢察院各自向省裏匯報。
辛平峰是帶有谘詢的意思，看看檢察院是否專門研究了這件事情，可在劉世亮聽來，這無疑是一聲炸雷，應付了幾句話，放下電話之後，劉世亮匆匆離開了辦公室，開著車子出去了，這個時候，劉世亮需要找到一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思考。
到了市郊，劉世亮停車了，下車之後，他點燃了香煙，在公路上行走，劉世亮受到的震撼太大了，以至於來不及將所有的思路串在一起，這個時候，劉世亮開始思索了，郭曉波準備開**代的事情，屬於天大的事情了，孫北海為什麽不馬上召開會議，研究意見，市委已經開會做出了要求，可這兩天，孫北海並沒有到省城去匯報，卻提出了對張紹才進行調查，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對市委有所不滿嗎，不應該啊，當初在郭曉波的案件上麵，劉世亮一直存在著疑惑，以至於起訴的時候，劉世亮心裏很是不痛快，這麽多的錢沒有找到不說，郭曉波也是不開口，什麽都不交代，這很不正常。
連續抽完了幾根煙之後，劉世亮整理清楚了思路，這個時候，劉世亮仿佛看見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自己正成為了一枚棋子，準備投入到這個漩渦中間去。上車的時候，劉世亮打了一個冷顫，自己這個副檢察長不算什麽，萬一傻愣愣的陷進去了，可能就沒有機會拔出來了，劉世亮不會允許自己吃這麽大的虧。
當劉世亮到了市郊的時候，孫北海已經進入了武聖軍的辦公室。
武聖軍很直接，沒有拐彎抹角，開口就是張氏建築集團公司的事情。
“孫檢察長，我聽到了一個消息，檢察院準備對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展開調查了，也就是對張紹才展開調查，是不是有這件事情？”
“武書記，有這件事情，這些年以來，檢察院收到了很多有關張氏建築集團公司以及張紹才的舉報信，有些是上級批轉下來的，我們經過了認真的研究，決定對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和張紹才展開初步的調查，我們這樣做的目的，也是為了能夠對上對下有一個交待，您是知道的，如今的建築行業，存在著不少的潛規則，這些潛規則，毀掉了我們很多的黨員幹部。當然，我本人是相信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和張紹才的。”
“孫檢察長，前天市委召開會議，有關郭曉波的事情，你們研究過了嗎，給省檢察院匯報過了嗎？”
武聖軍突然問到了另外的事情，令孫北海有些猝不及防。
“武書記，這個，這兩天有些忙，還沒有來得及研究，回去之後，我馬上召開會議，專題研究這件事情，研究之後，我立刻給省檢察院的領導匯報。”
武聖軍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說出來的話令孫北海有些難堪。
“孫檢察長，司法機關獨立辦案的原則，我們市委是要尊重的，但是，市委做出的決定，檢察院也是應該尊重和執行的，市委已經決定了，郭曉波暫緩執行死刑，兩天過去了，明天就是高院審核的執行時間，檢察院準備什麽時候研究，是不是還需要質疑市委做出的決定，另外，關於張氏建築集團公司和張紹才的事情，我個人的意見，調查還是慎重一些的好，當然，你們如果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該采取什麽行動的，市委不好幹涉，但如果因為你們的調查，擾亂了淮揚市的建築市場，甚至最終的調查也是不了了之，市委可能要向省委省政府提出一定的意見和建議，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
孫北海好半天沒有說話，這麽長時間以來，還從來沒有見到武聖軍說出來這樣嚴厲的話語，明顯就是對檢察院的工作，非常的不滿意。
孫北海回到辦公室之後，立刻拿起了電話，準備撥通一個號碼，想了想之後，孫北海猶豫了，這個電話撥出去之後，估計還是那樣的結果，兩天前，他已經和對方見麵了，得知郭曉波準備開口的消息，對方的意見非常明確，一定要阻止郭曉波開口，而且要采取多種多樣的辦法，市委做出的決定，並不是最終的決定，法律規定，誰都必須執行。基於這樣的原因，雙方商議之後，決定對張紹才采取行動，他們都相信，隻要做出了這樣的姿態，徐少傑一定會退縮的，畢竟，現在的建築企業，完全沒有什麽問題，基本是不可能的。
孫北海想不到，武聖軍居然是這樣的態度，這一刻，孫北海感覺自己仿佛是掉進了冰窖裏麵，檢察院雖然是獨立辦案，但是，還是要服從市委的領導，在一些無關輕重的案件上麵，檢察院堅持自身的意見，或許沒有多大的事情，但是，在一些重大的案件上麵，檢察院一意孤行，造成的後果，不說也是知道的。
孫北海真的感覺到後悔了，當初為什麽要和棉紡廠的郭曉波發生一些聯係，本來，郭曉波什麽都不說，眼看著已經平安無事了，偏偏在執行死刑的關鍵時刻，郭曉波準備要開口說話了，而且郭曉波要求和武聖軍、徐少傑說出來情況，明眼人看上去就知道，郭曉波一定是有重大的情況要說出來。
徐少傑看來沒有屈服，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了，如果執意要對張紹才展開調查，就有可能引發全麵的矛盾，孫北海根本沒有想到給省檢察院匯報的事情，到時候，完全可以用工作忙的名義推脫，想不到武聖軍盯上這件事情了。孫北海稍微思考了一會，直接撥通了劉世亮的電話，現在，前麵就是刀山火海，也不能回頭了。
劉世亮好一會才進入了孫北海的辦公室。
“世亮，我認真考慮過了，對張紹才的調查，要馬上開始，我建議，你可以首先傳喚張紹才，問一問情況，必要的時候，對張紹才采取一些措施，這樣有助於案件的突破，如果有必要查證賬目，也可以采取一些措施。”
劉世亮隻是點點頭，暫時沒有說話。
“有關調查的進展情況，隨時給我匯報，我等著你的調查結果，去辦吧。”
劉世亮已經沒有退路了，孫北海的命令，他必須要執行，但是，劉世亮不願意這麽糊裏糊塗的卷進去，他再次撥通了辛平峰的電話，在閑聊的過程中，告訴了辛平峰這個消息，劉世亮相信，徐少傑乃至於武聖軍，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的。今天之內，劉世亮不會采取什麽措施，需要準備，最早也是明天行動，這個時候，一定就有消息反饋回來了。
武聖軍的臉色非常難看，徐少傑坐在對麵，臉色也很是陰沉，兩人都沒有想到，孫北海居然會這樣做，這是什麽意思，準備和市委對著幹嗎，難道孫北海吃錯藥了嗎。
“武書記，我有一個很不好的感覺。”
“徐書記，說說你的感覺，我也有一些想法的。”
“我懷疑，孫北海是不是和棉紡廠的案件有關聯，或者是背後有人，要求孫北海這麽做的，孫北海是淮揚市檢察院檢察長，不會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清楚，武書記已經和他談話了，他還做出這樣的選擇，我想不到有其他的什麽理由。”
“嗯，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孫北海沒有理由這樣做，我看這樣，我馬上給盧省長匯報，說明情況的緊急，早日見到郭曉波，讓郭曉波開口。”
徐少傑點點頭，目前隻有這樣的辦法，人一旦要瘋狂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捏住他的弱點，一舉擊垮，孫北海如今就是這樣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