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傷口的形狀來看,傷她的應該是一把長二尺二的薄刃扁口刀,刀法是北遼慣用的倒掛留紅,隻是手法不夠純屬,力道也偏小。

“傷你的,是個女人?”

雲朵驚訝。

“對、對,將軍你怎麽知道?她叫霞娘,還說是仙羽閣的頭牌呢!原來是個假扮的!”

“仙羽閣?”

晏初手一抖,麵色古怪。

“你去……逛青樓了?”

雲朵哆嗦一下,小聲辯解。

“是,是程子然邀我去的。”

晏初氣不打一處來。

“他邀你你就去了?你倒真聽話啊!”

“我、我怕露餡兒,我以為將軍你常常……”

淩厲的眼風掃來,雲朵自覺閉了嘴。

北遼刀法,想必是謝氏一族的人,沛城一役,晏初故意放走了他們當中的一支人馬,本想將來留著給謝蘊慈用,沒想他們這麽蠢,膽敢在京城明目張膽地刺殺自己,還好同去的是程子然,若是秦鳳川,此事隻怕要鬧大,到時候想保他們都難。

晏初若有所思。

“你怎麽逃回來的?”

雲朵心有餘悸地回憶道。

“啊,她砍了我一刀,我怕得要死,就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

晏初按了按額角青筋,盡量克製情緒。

“繼續說。”

“可她就是不肯放過我,連桌子都被她砍成了兩半,我見她還是要殺我,就使力推了她一把,不知怎麽回事,她就吐血了……”

晏初目光一緊。

“你殺了她?”

雲朵搖頭如撥浪鼓一般。

“沒、沒有,我、我隻殺過雞,哪敢殺人,她、她跑了。”

晏初點頭。

自己的身體內力還在,雖然雲朵不懂得駕馭,但若不是遇上十分厲害的對手,關鍵時刻用於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她這種畏畏縮縮的表現,程子然隻怕已經起疑。

半晌晏初又問。

“程子然沒事吧?”

雲朵搖頭。

“他也嚇了一跳,但霞娘隻追著我砍,沒有砍他,將軍……霞娘是不是和您有仇啊?”

晏初沒有回答她。

罷了,刺殺自己的會是什麽人,程子然定也能猜到,自己的作風他很清楚,對於刺客絕不會放過,即便活捉,也會抓回來拷問,雲朵誤打誤撞放走霞娘,他必然會揣測,若是他不將此事宣揚出來,那麽就有兩個可能,其一,他作為謝氏舊部遺孤,對謝氏仍念舊情。其二,他作為晏初的至交,不會出賣朋友。無論是哪個,都是他所想要的。

程子然的選擇,決定了他們到底能否真正攜手,晏初很期待。

晏初突然不說話了,雲朵以為傷勢嚴重,又緊張起來。

“將軍……您會不會留疤呀?”

在雲朵心目當中,晏初一塵不染,完美無缺,是個半點瑕疵都不該有的人。

可晏初怎麽會在乎這種事。

這具身體,經過十五年的曆練,早已傷痕累累。

他的手拂過自己的背脊,略感微妙,那上麵許多傷痕已隨著歲月淡去,隻留下淺淺的交錯,記載著他一步步爬到今天位置的種種過往,鞭撻、刀傷、劍痕、荊棘劃傷、暗器,沙場上摸爬滾打,什麽樣的苦沒遭受過,到如今,已經鮮少有人能夠傷他。

長久的無力感讓晏初十分想念原本的身體。

他還有很多大事要做,絕不能被陸雲朵繼續拖累下去,她實在太笨,不知道還幹了些什麽蠢事,幸好是程子然,如果是秦百越,那就危險了。

無論《異誌譚》上所說的方法奏不奏效,如今也隻有病急亂投醫,姑且一試。如果成功換回來,那麽,陸雲朵這女人……實在知道的太多,雖然對不住她,但他也隻能殺她滅口了。

沉默良久,晏初睨了她一眼,緩緩道。

“你先睡一會,晚上,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