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身低頭親上顏如月的耳朵◎

去病如抽絲,需得慢慢調養著。

蘇晴柔原本就柔弱,現在更是全身無力,隻能躺在床榻上。

蘇晴柔的女兒靳霜霜人小,對於滿屋子的苦澀藥味小孩子皺著眉頭,感覺隨時會哭出來。

蘇晴柔舍不得孩子受苦,便讓奶娘好生照顧著,說每天早上趁著她沒喝藥的時候來一趟便好。

蘇晴柔的房裏除了寶瓶外,還有兩個年歲小的丫鬟,是顏如月送過來的。靳崢問了一回,蘇晴柔隻說是文慧郡主送的。

這樣一來,誰也不敢說什麽,靳崢對蘇晴柔甚至比之前更加上心。

原本因著府裏有了幾個姨娘,靳崢許久不曾踏入她房裏。現在隔幾天靳崢會來探望蘇晴柔一次,溫聲關懷,體貼的如剛成婚的時候。

如果是以前的蘇晴柔,可能會感動的掉眼淚。

但她不是那個蘇晴柔了。

從鬼門關走這一趟,蘇晴柔看透了很多東西。

她越發的覺得顏如月是對的。

顏如月告訴她,讓她在府裏好好的過,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孩子。蘇晴柔深有體會,便和靳崢虛以為蛇,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府裏的人慣會看人下菜碟,大約是看著少夫人重新得了少爺的喜愛,對蘇晴柔也越發的尊重起來,之前仆從們見到寶瓶都不搭理,現在都要叫一聲寶瓶姑娘。

寶瓶每次回來,都要狠狠的說一通,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無外乎覺得這群人如牆頭草一般,太煩人。

蘇晴柔也隻是笑笑,她臉頰消瘦,看起來就是病入膏肓的人,但一雙眸子清亮,比往日更加能看透人心。

“寶瓶,你在咱們院裏說說就算了,出去可莫要胡說。”

寶瓶哎喲一聲:“小姐,我素來嘴嚴實,自然不會瞎說。您呀,就按時吃藥,多吃飯,將身子養好了才是正理,其他的一概不要操心。”

蘇晴柔微微一笑,重重的點頭。

寶瓶走過來,遞來一碗人參雞湯,說道:“這是顏大小姐送來的老山參,據說年頭久效果好。柳枝來的時候說,讓您嚐嚐味道,若是覺得不合心意,就在顏府讓廚娘燉好了送過來。”

“柳枝說,他們府裏有個專門做調理藥膳的廚娘,做的湯湯水水都很好喝。”

蘇晴柔心裏一暖,隻覺得顏如月的心意比熱乎的雞湯還能熨帖人的心。

“月兒啊,”蘇晴柔低頭擦了擦眼睛,“小時候都是我護著她,出門的時候有旁的小姑娘過來找事,我就將她放在身後,深怕她同旁人打起來吃虧。那時候她一張嘴就不饒人,即便是在我身後,也能將對方說哭。”

似是回憶到小時候,蘇晴柔聲音越發的輕柔起來。

倆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性子卻是完全不同。

長到現在,自己猶如無法被風吹雨打的嬌花,而顏如月卻堅韌的還在成長。

蘇晴柔歎了口氣,還好有顏如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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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蘇姐姐送的東西,送到了嗎?”

顏如月正抱著顏淮,隨口問柳枝。

柳枝應了一聲,回道:“送到了,我還問了一嘴前幾天送去的山參,寶瓶說蘇小姐嘴裏沒什麽味道,喝起來都差不多,便不折騰了,免得從咱們府裏做好,還要悄悄的往靳府送。”

顏如月嗯了一聲,她不怕麻煩。既然蘇晴柔說沒關係,那便算了。

“母親,淮哥。”

蘇子夜噠噠噠的跑了進來,小孩子和剛進顏府的時候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穿著一身如意紋錦衣,原本枯黃的頭發瞧著帶了些光澤,整齊的梳起,將一張白淨的小臉露出來。

臉上的傷勢好了之後,能看出來蘇子夜是個相貌不俗的小孩。

怪不得他娘親將他賣給人家當仆從使,若是自己獨活,說不定會遭遇什麽事。

顏如月抱著顏淮坐下,方便蘇子夜看弟弟。

蘇子夜很聰慧,到了顏府後將規矩學的很好,每次和顏淮玩之前,都會將小手洗幹淨。

“淮哥,我今天學了不少東西,這就教你。”

蘇子夜才六歲而已,淮哥更是才幾個月大,兩個小孩一個說著童言童語,一個咿咿呀呀的,倒像是能對上話似的。

顏如月沒忍住笑意,將淮哥放在小榻上,讓蘇子夜脫鞋上榻陪著淮哥玩。

“吩咐廚房,將糕點拿過來,再溫些牛乳。”

蘇子夜太瘦了,顏如月想著法讓小孩多吃一些,每日裏湯湯水水的沒少喂,總算有些成效。

原本凹陷的臉頰帶了點肉,看起來就可愛。

“母親,您吃。”

精致的糕點裝在小碟子裏,這是蘇子夜以前未曾見過的東西,是到了顏府才有幸能吃到的美味。

按理說,小孩子都貪吃,但蘇子夜不是,他很懂禮,每次吃飯也都是等著顏德春和顏如月動筷子了,他才肯埋頭吃。

現在也是如此,小手端起一碟糕點遞到顏如月麵前,正是顏如月最喜歡的桂花酥。

“子夜真乖。”顏如月笑著摸小孩的腦袋,蘇子夜眉眼彎彎高興的笑了。

有了蘇子夜,家裏更熱鬧了,總覺得一天的時光眨眼就過去了。

晚上的時候,將睡著的顏淮送到奶娘房裏,顏如月身上的不便終於走了,好好的洗漱一番坐在桌子旁靜靜等待。

一刻鍾後。

“今天衙門裏有些事情,忙的晚了些。”

謝硯風塵仆仆,麵上帶著疲憊來了。

“晚上吃東西了嗎?”顏如月關切的問道。

謝硯掃了一眼桌子上擺放好的酒菜,甚至還冒著熱氣,他勾了勾唇角,如實答道:

“還沒。”

“就知道是這樣,坐下先用一些,最近你清瘦不少。”

京城裏倒是沒什麽大事,就是在京城以北的一處地方發生了地動,還好是在深山裏,隻山腳下幾戶人家的茅草屋榻了,人沒什麽大事。

這事本來謝硯是不能這麽快收到消息的,但他派了幾個人去查蘇子夜給的地址,正好路過發生地動的地方,便將此事一同稟告了。

蘇子夜的事情,顏如月當時是想轉達給謝硯。

但蘇子夜搖頭,堅持當麵和謝硯說。

事情的起因便是蘇子夜被賣到一戶人家之後,受不了虐待跑了出來,卻不想剛逃出狼窩,又落入虎口。

蘇子夜被關進了一個屋子,裏麵都是年歲不大的小孩子。

旁邊的屋子裏關著幾個貌美的少女,蘇子夜聽見過女子哭泣聲,還有男人的辱罵聲。

後來,蘇子夜他們被大人打,慢慢的就都聽話了,也看見隔壁的幾個女子挨打。

其中一個長的好看,也最先朝著那些人低頭。

蘇子夜聽見有人叫她李婉兒。

除了那個叫李婉兒的,其他的少女一夜之間不知所蹤,隻有李婉兒在院子裏,從階下囚變成主人,吃香喝辣,日子過的舒坦。

有時候李婉兒會說些好話,讓看守的人多給孩子們一點吃食,有時候,她會惡狠狠的抓住人,嘴念叨著什麽,對孩子拳打腳踢。

蘇子夜被她打過,也因著她吃過幾次飽飯。

他不知道自己該恨這個人,還是該感謝她。

後來,李婉兒就不見了,他們這些孩子被馴服,開始為這些人辦事。

“根據蘇子夜所說,他們這些人應當就是為了錢財,先讓小孩和女人打探,然後賊人再設下埋伏,暗中偷襲,就像當時韓鈺的父母遇見的事情那樣。”

蘇子夜雖然人小,但記事情還算清楚,給了謝硯一個地址後怕不穩妥,又說了附件大致的景象,這才讓他們的人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地方。

不過可惜,已經人去樓空了。

“當初韓鈺父母的事情就已經驚動大理寺了,想必他們那個時候就換了地方,隻是一直在外的蘇子夜不知道罷了。”

顏如月點頭,杏眸裏帶了點急色:“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來路,怎麽如此膽大包天?”

謝硯喝了一口茶水,將幹涸的嘴唇潤了潤,輕聲道:

“不像是一般的土匪馬賊,若是普通的賊人,何必要殺安可自如?他們風塵仆仆的模樣也不像是帶著寶物。”

“再有,這群人對安可自如是下殺手,和韓鈺父母那件事不一樣。”

既然之前賊人劫殺韓鈺父母是為了財,按理說也該一直為財才是。

但殺了安可自如,可得不到什麽身外之物的好處。

顏如月也想不明白,這裏麵的彎彎繞繞她看不懂,她也隻能看看賬本,算算自家的生意了。

“行了,先別想了,吃點東西歇一歇。”

說著,顏如月就要給謝硯倒酒。

“別,”男人粗糲的掌心握住她柔軟的手指,長眸看著她,定定的道:

“不能喝酒。”

顏如月笑了,一雙杏眸若含春水般,漾起陣陣漣漪。

“果酒而已,你喝一些暖暖身子,夜裏也能好生休息。”

謝硯無奈的包住她的手,不肯放開。

顏如月笑出了聲,“怎麽,怕喝醉?”

謝硯漂亮的長眸變得晦澀,修長的脖頸上喉結微微滑動,顯示出男人的緊張。

“怕什麽,夜裏就宿在這好了。”

顏如月說著就要給他倒酒,謝硯舍不得擾她興致,便接過酒壺挽起衣袖,親自給二人斟滿。

十一月初的天氣,已經冷的得穿夾襖才行。夜裏更是比白日涼,陣陣的寒意往人的骨頭縫裏鑽。

顏如月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素色寢衣,冷的打了個寒顫,旁邊的男人卻隻是替她取來外袍披上,再無其他的動作。

顏如月挑了挑眉,怎麽有些日子不親近,這人變和尚了?

“謝硯,我冷。”

謝硯剛仰頭喝了一杯,隻覺得一股熱意順著喉嚨一路向下。

他低垂眼簾看向她,心想他前幾日要抱她,她不肯來著。

雖不知為何,但謝硯不是那種急色之人,能牽手便已經很好。

聽見她說冷,謝硯長眸看向四周,似是打算再給她添件衣裳。

顏如月見此咬碎了一口銀牙,低聲道:“不要披衣裳。”

謝硯愣了愣,見女子臉頰帶著紅,他忽地開竅一把將人撈進懷裏,讓她側坐在自己腿上。

“這樣呢?”

謝硯長臂伸展將人環住,軟香入懷,當即熱了起來。

聲音又低又啞的響在耳邊,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垂上,酥麻感從耳朵擴遍全身。

顏如月當即軟了腿,隻能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他似是笑了一下,而後俯身低頭親上顏如月的耳朵。

作者有話說:

已經盡力讓謝哥吃飽了,狗頭叼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