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

門房來報的時候,顏如月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在會客廳裏見到那道身影,顏如月明了那日看見的真是寧澤。

“顏小姐,好久不見。”

寧澤轉過身來,麵上露出笑容,和之前削瘦的樣子不同,此時他穿著錦袍,麵容俊逸,當真是個俊俏書生。

顏如月對於寧澤沒什麽好說的,隻擠出客套的笑容,隨意的坐下,道:

“不知寧公子來找我,是有何事?”

寧澤也笑著坐下,“這麽久不見,月兒不問問我過的好不好?”

原本他稱呼她一聲顏小姐,她還給他幾分薄麵,現在他竟然不要臉的叫她月兒,也不怪顏如月連笑都不給了。

“也別繞圈子了,說吧,到底何事?”

寧澤嘖了一聲,笑著搖搖頭,“騙人的功力退了不少,現在你連騙都不願騙我了。”

他接著道:“我此行來除了見見故人,也是給你帶來一件好事的。”

顏如月沒說話,隻靜靜的看著他。

寧澤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道:“之前靳府小妾被殺,那凶手便是出自你府裏吧。”

顏如月依舊沒開口,想看看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寧澤見她不接話,當即少了幾分樂趣,不過他還是得接著往下說。

“我有辦法證明她不是凶手。”

柳枝低呼一聲,剛想問什麽辦法,他們都要為這事急死了。顏如月輕飄飄的瞥了柳枝一眼,柳枝立馬回過神,低下腦袋不說話了。

顏如月端起茶盞,神態自若的輕啜茶飲,像是一點都不著急似的。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倒讓寧澤有些吃不準了。

“聽說那個小姑娘是你心腹,你不急?”

顏如月笑了:“什麽心腹不心腹,府裏的仆從都是我心腹,若是人人都出事,我都要急上一急的話,豈不是要累死?”

寧澤點頭,想不到顏如月也成長不少,若是以前,她身邊的人吃虧她都不肯的,更別說進監牢這種大事了。

“隻是若是棄之不顧的話,那位姑娘怕是要秋後問斬了。”

顏如月心裏著急麵上不顯,甚至還笑盈盈的問他:

“你來這裏,到底是何事?”

寧澤笑道:“顏小姐,我已經說了,是來幫助你的。我有辦法讓那位姑娘出來,不過嘛……”

他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顏如月,讓她覺得一陣惡寒。顏如月壓下惡心,冷笑著道:

“笑話,這案子自有朝廷命官審理,還輪不到你我平民過問。”

寧澤微微搖頭,隨著他的動作,高高的領子滑落了一些,露出他脖頸上可怖的疤痕。那些正是著火的時候留下的,也是阻斷他青雲路的東西。

“審案子自然是官爺,但證據我們卻是可以提供的,顏大小姐,”寧澤見顏如月如此也不兜圈子了,直接了當的說道:

“我可以讓她毫發無傷的出來,但需要報酬。”

顏如月抿著唇,不去接他的話。

寧澤也不惱怒,笑著自說自話,一雙眸子緊緊盯著顏如月道:

“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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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個寧澤未免欺人太甚!”

桃紅性子直,等寧澤走後立馬開罵,小姑娘跟在顏如月身邊久了,會說些詞語,但都是欺人太甚,不要臉等此類沒什麽殺傷力的。

顏如月垂下眼簾,將手裏的茶水喝完,道:“想來他和那件案子有關聯。”

寧澤的母親因著火而死,說起來也算是李婉兒間接害死了她。而且寧澤因為脖子上的傷痕,無法參加科舉考試。

這又是一大恨。

有沒有可能,這人是寧澤殺的?

想到這,顏如月自己就先否定了。

若凶手真的是他,他不會如此膽大包天的來這,而且寧澤乃是文弱書生,不可能悄無生息的闖入府裏,將人殺了還能全身而退。

不過肯定和他有什麽關聯。

顏如月眸子裏帶著光亮,覺得她好像抓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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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寒風凜冽,屋內溫暖如春。

皇宮裏的宮殿都是有地龍的,屋裏烘的暖和,皇帝隻穿著單薄的衣裳,挽起袖口正在作畫。

旁邊侍候的吳公公安靜的像是塊木頭,直覺告訴他,皇帝心情不好。

想來也是,謝硯乃是皇帝用的十分趁手的刀,可是這把刀竟然沒了。

“來人。”

皇帝突然出聲,吳公公沒動,因為從門外進來幾個樣貌平平一身黑衣的人。這些都是皇帝的暗衛,平常執行任務,藏在暗處裏。

“賢王可在府裏?”

吳公公知道,雖然賢王是個紈絝,但到底是王爺,皇帝對他也不是十分放心。這都是正常的事情,皇帝對自己兒子都不放心,又如何能對賢王安之若素。

吳公公還知道,其實皇帝暗地裏一直派人監視著賢王的一舉一動。

“稟陛下,賢王上午去酒樓玩樂,喝的酩酊大醉後回府歇著了。”

“喝醉?”

皇帝停筆,猛的將那沾滿墨水的狼毫筆扔向暗衛所在。

“廢物!”

隨著狼毫筆落地,屋裏響起撲通幾聲。

吳公公立馬跪在地上,屋裏的暗衛們也都趕緊跪地求饒。

天子震怒,說不好是要見血的。

幾個暗衛以頭垂地,眼角看見明黃色的衣袍走近。幾人身子不由自主的開始打擺,生怕皇帝將他們拉出去斬了。

見此,皇帝都被他們給氣笑了。

“朕讓你們看著賢王,這些年你們都做的很好。難道是時間久了,你們覺得賢王是個紈絝,便放鬆了警惕?”

暗衛不敢說話,吳公公更是努力的將自己縮起來,生怕被皇帝注意到。

“還酩酊大醉?他明明已經出城了!”

暗衛大吃一驚,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皇帝捏了捏鼻梁,直接揮手道:

“派人將賢王府圍上吧,賢王家眷還在。”

直到精兵將賢王府圍的如鐵桶一般時,華藝郡主也沒明白發生了何事。趕忙提著裙擺跑去王妃那裏。

“母親,這是怎麽回事?”

屋裏,賢王妃正在指點小兒子的課業,瞧著麵色如常,似是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一般。

華藝又說了一句,賢王妃才拍了一下小兒子的頭,讓他回自己房間。

等人走後,賢王妃冷笑了一聲,道:

“還能是怎麽回事,你那個父親,跑了。”

華藝麵色慘白,有些不明白:“什麽意思?父親為什麽要跑?”

賢王本來是有自己的封地,但他貪圖京城的繁華因此開口求陛下讓他留在這。既然如此,又何談跑一說?

賢王妃示意女兒坐下,她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條斯理的道:

“你以為他胸無大誌?不,那隻是表象。身為皇家人,誰不渴望那個位置?”

聽到這裏,華藝明白了。

隻怕是不回封地也是因為皇帝不讓他回。

那麽賢王這些年裝作紈絝,明明也有機會跑回封地的,但為何才有所舉動?而且,他們一家都在這裏,難不成他要棄掉所有人?

華藝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如果賢王真的反了,那她,母親,弟弟,還有王府裏的幕僚仆從,下場是什麽?

外頭都是身著盔甲的精兵,黑甲上甚至還在冒著血腥氣。

華藝閉了閉眼,慘笑著說了一句:

“父王好算計。”

隻有將一家老小都扔在京城,旁人才不會懷疑,他才能順利的離開。

犧牲所有人,保住他一個。

都說皇族人生性薄涼,華藝郡主是不信的,她覺得賢王頂多是貪圖富貴,喜愛旁人的奉承罷了。

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她那個父親大概覺得王妃可以再娶,孩子也可以再生。至於幕僚,嗬,那更是遍地都是。

賢王府被士兵圍住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自然也傳到了顏如月的耳朵裏。

顏如月坐在小榻旁,閉上眼睛思量這些事的關聯是什麽。

想了一會,顏如月也想不明白。她再一次感歎,若是謝硯在便好了。

“小姐,小姐,人回來了府!”

在寧澤走後,顏如月派了幾個丫鬟去跟蹤他。這些丫鬟都是文慧郡主送給她的,身手不錯,對付寧澤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綽綽有餘。

“稟小姐,我們跟著那位書生,眼見著他繞道去了賢王府,但看到有士兵圍住王府門口後,他又默不作聲的回了一間小院子。”

顏如月道:“那院子裏可有旁人?”

“隻有一個年紀小的侍從。”

聽見丫鬟這樣回答,顏如月笑了一下。

寧澤啊寧澤,你何苦著急來我麵前顯擺?

“你們幾個,去看著他,趁其不備翻看屋裏可有什麽異物,注意,若是奇怪的書籍等也要帶回來。尤其要留意那些擺放到隱秘之處的東西。”

既然寧澤舞到她麵前,說明他知道這起案件的詳細,說不定凶手他也認識。

雖說顏如月相信大理寺會還一個真相,但時間越久,對韓鈺越不利。

顏如月希望快點,再快點。

吩咐好之後,顏如月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靠在小榻上望著窗外。

白茫茫的一片,其實什麽都看不清。

但顏如月杏眸眺望遠處,她心裏在想謝硯。

謝硯到底在哪裏?他現在可還安全?

被顏如月惦記的謝硯,此刻自然是不安全的。

男人整齊的衣衫變得淩亂,隱隱還能看到血跡。往日裏梳理整齊的烏發散亂在肩頭,襯的這張臉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