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硯側頭看著她,眉眼忽地舒展開,露出一個淡笑。◎
“你是謝硯的妹妹吧?”她笑著道。
這是謝蘭芝第一次這麽近看顏如月,隻覺得對方雪膚花貌,柔情綽態,是她見過最美的姑娘。
“我是,”謝蘭芝轉頭對拿來椅子的柳枝低聲道謝。
顏如月打量謝蘭芝,覺得他們兄妹倆相貌都是個好的。不過這姑娘瞧著也確實弱不禁風的模樣,難怪謝硯如此嗬護她。
“顏小姐,”謝蘭芝怕顏如月初來乍到害怕,所以她鼓足了勇氣想要安慰對方,“你別怕,我大哥人不錯,很好相處的。”
顏如月點頭,她自然知道,否則也不會應下這門荒唐的親事。
“你餓了吧?”謝蘭芝很快起身,“我去給你做點東西吃。”
說著,謝蘭芝就往外走,顏如月叫桃紅跟上。
屋裏,便隻剩下顏如月和柳枝二人。“柳枝,拆發吧。”
柳枝上前,將鳳冠拆下,又把繁重的喜袍脫下,換上一身緋紅的家常便裝。等到身上輕鬆後,顏如月才有心情打量屋子。
本以為謝家和寧家挨著,都是茅草屋,按理說內裏應當差不多才是。不過與寧家簡單陳設相比,謝家映入眼簾的是幹淨整潔的牆壁,是滿是書籍的架子。
雖然瞧著清貧但是透著書香氣,讓人心情很好。
因為著急裝飾屋內,所以放在寧家的梳妝台等大物件還沒來得及搬。所以屋裏除了一張床榻外,便隻剩下一張靠窗小榻,外加書架和一套桌椅了。
顏如月收回目光,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今天經曆了目前為止人生最大的事情,雖有波折,但總算圓滿結束了。因著著急緊張,身上帶著潮意很不舒服,但是剛到人家,沐浴好像不太好。
“去打水淨麵,”顏如月深深呼了口氣,吩咐道。
柳枝應了一聲出去,顏如月心生焦灼感,她在屋內來回走動。來到書桌前,見上麵還有未寫完的詩句,掃了一眼,便見字跡遒勁,力透紙背。
想到之前他寫給自己的紙條,顏如月露出一點笑容來。
還好,還好謝硯是個講信譽的人。
不過,這下算是她欠他的了,隻等著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宣布二人不和,領了和離書便好。至於族裏的事情……
顏如月眼裏閃過冷光,想的是有不開眼的大可將手伸進顏家試上一試。
“小姐,水來了。”
柳枝進來,端著木盆,在邊上還搭著幹淨棉巾。等洗幹淨臉後,柳枝才看見顏如月手心的傷勢。
“小姐!”柳枝低呼一聲。
隻見顏如月手心裏血跡都幹涸了,足以可見是很早之前便留下的。顏如月低頭,她光顧著緊張了,將這傷勢忘了。
嫁妝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院子裏,有珍惜古玩,有綾羅綢緞,就是沒有藥箱子。柳枝急的不行,當即就跑了出去,連顏如月喊她都沒聽見。
不過很塊,柳枝便回來了,手裏拿著幹淨的白布和一個瓷瓶。
“我本來想叫人去買,不過剛出去就碰見姑爺回來了,他給了我這個。”柳枝笑著道。
顏如月詫異,他怎麽知道自己手有傷。“他說什麽了?”
柳枝低著頭處理傷口,道:“姑爺……謝公子沒說什麽,有人叫他喝酒,他就過去了。”
謝硯突然成親,那些和他交好的書生們吃驚之餘也紛紛賀喜,藉著大好機會打算將他灌醉。畢竟他素來沉穩自重,眾人想看看他醉酒的樣子。
顏如月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她想,他應當是在喝合巹酒的時候看見的吧。
忙活了一會,謝蘭芝和桃紅回來,帶了不少吃食,一一擺放在桌子上。謝蘭芝小兔子似的,和顏如月說了幾句話就臉紅,害羞的回自己房間了。
“小姐,這碗麵是謝小姐給您煮的,”桃紅將麵條往前放了放。
桌子上的菜色不錯,顏如月一搭眼就認出出自全味酒樓。顏德春對女兒寵愛,甚至將宴席的事情一同包攬,請了酒樓大廚來做。還好都是他準備的,否則今日寧澤逃婚,這些流程都走不下來。
在最邊上放著一碗瞧著素淨的麵條,上麵隻灑了點蔥花。顏如月自小就嬌貴慣了,哪怕在顏府的時候也沒吃過這麽簡單的麵。起碼要用豬骨湯做底,加上鮮脆的蔬菜。
不過從起床到現在都快過去大半天了,她隻吃了幾塊袖珍糕點,著實是餓了。謝蘭芝確實有心,餓的時候對那些大魚大肉沒有興趣,這碗熱乎乎的湯麵正好對胃口。
也不知她是怎麽做的,湯汁清淡鮮香,顏如月吃碗麵將湯喝了大半。
桌子上的吃食不少,兩個丫鬟也跟著吃,最後將東西撤走。
漱完口,柳枝進來,說謝硯回來了。
顏如月往窗外看了一眼,見天色還亮著。尋常人家辦婚事,一般都會持續到天黑,而謝家這麽早就結束,想來是參加婚宴的人不多。
豈止是不多,可以說壓根就沒什麽人,原本的寧家人沒臉坐席,早早的就離去了。喝喜酒的除了與謝硯交好的幾位書生,剩下的都是街坊四鄰。
“你先出去吧。”顏如月吩咐柳枝道。
柳枝將泡好的茶水放在桌子上,垂眸出去。
謝硯大步走了進來。
他還穿著那身紅色喜袍,麵若冠玉的青年步伐穩健,不像是喝醉了。顏如月起身,朝著他笑了笑:
“多謝公子。”
謝硯眉眼帶了疏離的神色,隻點了點頭。顏如月並不覺得惱,白日裏的倆人隻是假裝“夫妻”罷了。如今屋裏無其他人,便不需要帶著麵具說話。
何況,他們還算是陌生人吧。
想想幾次幾麵,他好像都是如此神情,應當是個性子冷淡不愛笑的男人。
顏如月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謝硯頓了頓,才撩開長袍坐在桌旁。
顏如月也坐下,她挽起袖子剛要拿過茶壺倒水,結果被謝硯搶先一步,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邊倒茶水邊淡聲道:
“燙。”
簡單的一個字,卻讓顏如月有些回不過神。
她想到了和寧澤相處的時候,若是柳枝和桃紅不在,那就是自己斟茶倒水。顏如月抬頭看他,就見嫋嫋熱氣之中,男人長睫垂下,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倆人隔著一個椅子而坐,顏如月還是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氣,也不知道是喝的酒,還是灑在衣裳的酒氣。
顏如月舔了舔唇,看著他推過來的茶盞,正色道:“今日這事我知你並不情願,實乃無奈之舉。這份人情我會記在心裏,若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提,我會竭盡所能。”
她說了一堆,不見他應聲。
顏如月將目光從茶盞上移開,就見他坐的歸整,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帶著嚴肅的神色。
就像是……就像是私塾裏聽課的小學子一般。
謝硯長眸眨了眨,他點頭嗯了一聲。
外麵天色暗了下來,屋裏也發暗,加之滿室的紅綢子,映的他臉頰紅潤,像是喝醉了似的。顏如月認真的打量他,應該……沒喝醉吧?
“謝硯?”
顏如月試探性的低聲喊了一句。
謝硯側頭看著她,眉眼忽地舒展開,露出一個淡笑。
溫文爾雅的玉麵郎君,便是隨意的瞥一眼,都會讓姑娘紅了臉,更別提此刻他眉眼帶笑的模樣。
“嗯。”他又應了一聲。
看來是沒醉,不過為什麽感覺哪裏怪怪的?顏如月也沒細想,她正色接著道:
“我是這樣計劃的,在你這裏呆上一段時間,你平日裏怎麽樣還是怎麽樣,除了要稍微顧忌著點我們名義上的夫妻名頭。”
“但是你放心,我們很快就和離,如何?”
經曆這場婚事讓顏如月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男人的喜愛都是假的,什麽都約束不了他們,哪怕是婚約。更何況她和他不過是有名無實罷了,不想過多約束對方。
謝硯抿著唇不說話,長眸幽深的看著她,讓顏如月覺得自己好像是欺負良家書生的壞人。
長眸清澈的能映出她影子的眼眸,帶著點委屈的神色。顏如月被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嚇了一跳,她趕緊端起茶盞,掩蓋緊張。
“燙,”他薄唇微啟,說了一個字。
顏如月哦了一聲,莫名的覺得心虛,不過她該說的都說完了,覺得有些累了,於是她輕聲道:
“今日辛苦了,明日我們再細細談論?”
謝硯點頭,十分乖巧,不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顏如月蹙眉,覺得這人有點奇怪啊,他沒聽出自己話外音嗎?
“謝公子,天黑了。”她又提醒了一句。
謝硯扭頭朝著外麵看了一眼,然後起身打開一個櫃子,取出裏麵的蠟燭點燃。等屋裏亮起來後,他又坐在方才的凳子上,雙手乖巧的放在膝蓋上,眼神炯炯的看著她。
顏如月:……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門開後謝蘭芝進來,“不好意思,我哥有點喝多了,我這就帶他走。”
說著,謝蘭芝拽謝硯,不過她一個瘦弱的小姑娘,哪能拽動身材修長的青年?還是顏如月起身,說了句:
“明早再談,天黑了,休息吧。”
“好。”
謝硯答了一個字,不等謝蘭芝拽他,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顏如月盯著他的腳步,沒見有任何慌亂,若不是發現他說話隻說一個字,她還真看不出他喝醉了。
作者有話說:
謝硯:求求大家收藏評論呀,乖巧端坐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