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湊近了些,聲音低沉帶著灼氣。◎

似是在回答柳枝的話,寧澤一身紅色喜袍從屋裏出來,看見顏如月他下意識的想轉身遮住衣裳,不過被身後的李婉兒推了出來。

李婉兒沒看見顏如月,她柔聲道:“要去院子裏拜天地的。”

說完這話,李婉兒才看見遠處的顏如月主仆。對方著綾羅綢緞,一看就不是凡品,而自己身上的喜袍則是最便宜的紅布裁出來的,甚至連繡娘都沒請,是她自己縫了一晚上才弄好的。

說沒有落差是假的,可誰讓人家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呢?李婉兒咬著唇似要哭泣,隨後想到大喜的日子哭不好,她趕忙抹了一把臉。

沒關係的,苦難也隻是暫時的,等過一陣子寧澤參加考試,成為舉人老爺,一切就都會變好的,李婉兒這樣安慰自己。

寧澤麵紅耳赤,不敢看越走越近的顏如月,他有心解釋一番,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以往顏如月那般喜歡自己,看見自己娶了別人定會難受傷心吧。

殊不知顏如月壓根就沒看他,直接進了謝家,將門關上了。

寧澤一臉怔然。

謝蘭芝聽見房門響動,就知道是顏如月回來了,笑盈盈的走了出來,身後還有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

謝蘭芝給二人介紹一番。

李姝性子比謝蘭芝活潑不少,笑著喊嫂子,透著乖巧。顏如月點點頭叫了聲妹妹,讓柳枝將兩個紅色荷包給二人。

李姝是李乘風的親妹妹,他們家做點小生意,生活算是富裕的。她接過顏如月給的荷包,捏了捏,好像是小銀魚。

李姝心想,顏家果然是鎮子上的富戶,荷包裏的東西起碼有三兩,說給就給。

“謝謝嫂子!”

李姝笑嗬嗬的道謝,謝蘭芝也道謝,不過她想的是,等一會找機會將東西還回去。別人不知道內情,她是知道大哥大嫂隻是假夫妻罷了。

她不好要人家的東西的。

謝硯房裏雖不算寬敞,但用一張屏風隔開也像回事,分成內外室,柳枝就住在外室的小榻上。顏如月心疼她,還想讓她回顏家住,但是柳枝不肯,說什麽也要留在顏如月身側。

進來之後,柳枝便將床榻重新鋪好,保證暄軟的像是顏家的床。顏如月上床之後,打了個哈欠。

“困了。”

因為今日是謝硯要去私塾的日子,所以她起的很早,就怕耽誤他。這也導致還未到晌午,她就得補一覺。

柳枝:“小姐,困了就睡一會吧。”

.

謝家歲月靜好,隔壁的寧家則是一片沉重。

寧母坐在主座上,麵對李婉兒端來的茶水,遲遲不肯接下。她真的不喜歡李婉兒,早早就讓寧澤將人送走,可是哪成想寧澤陰奉陽違,將人養在外頭了!

還在醉酒的時候和人家住到一起!

寧母沉著臉,看底下跪著的寧澤,越看越來氣。如果不是他這般作鬧,顏如月早就成了自家兒媳婦了,那麽好的姑娘,他都不要,倒是要這個隻會哭哭啼啼的!

“娘……喝茶。”李婉兒端的手都酸了,眼看著就要哭出來。

寧母歎氣一聲,也隻能接過,給了紅封算是承認她進寧家門。

“澤兒要參加鄉試,這些日子要苦讀,你身為妻子要當好一個賢內助,知道嗎?”

李婉兒垂眸應下,“兒媳知道的。”

見她還算乖巧,寧母總算露出點笑意,讓倆人去歇著了。

這場沒有任何熱鬧的婚禮,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結束了。

往房間走的時候,李婉兒偷偷抹了抹眼淚,在寧澤轉身的時候,擠出一個笑臉。

“我去看書,”寧澤道。

李婉兒愣了愣,他們才剛剛拜過天地,按理說新郎官該和新娘子說說話,喝合巹酒的。不過李婉兒很快反應過來,柔柔的道:

“去吧,學業重要。”

李婉兒向來懂事,寧澤點點頭,走了。

偌大的婚房裏,半點不見喜慶的樣子,唯一的紅色便是窗子上歪歪扭扭的紅色喜字。那是昨晚她連夜剪出來的。

紅色喜字,明明是喜慶的象征,寧澤看著它,卻隻覺得心裏一片荒蕪。

“月兒……”他喃喃的道,臉上閃過痛苦之色。

想到謝硯和顏如月親密的畫麵,他就心裏十分難受。半點書都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他該怎麽辦,怎麽能贏回顏如月的芳心。

在寧澤的想法裏,顏如月是喜歡他的,嫁給謝硯也隻是權宜之計,他堅信,隻要他想到辦法,顏如月就一定會回來。

他不嫌棄她嫁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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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顏如月皺眉叫人,柳枝立馬過來遞上溫水,見顏如月蹙眉,她關切道:“小姐可是做噩夢了?”

顏如月喝完水才覺得舒服一點,嗯了一聲。

確實做噩夢了,夢見寧澤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些年不說旁的,光是錢財就沒少給他花。要不是顧忌到寧母身子,她早就去寧家要錢去了。

她的未婚夫才能花她的錢,既然他寧澤不是,肯定是要還的。顏如月冷笑一聲,想到曾經自己還被寧澤的高尚品質所蒙騙,想著他不是那等貪財之人。

是,給錢他不要,可是吃穿用度花費的也不少。

想到給寧家花的錢,顏如月就不高興,還不如給狗花,狗還堅貞不渝,搖著尾巴討好她呢。

“小姐,謝小姐過來了,”柳枝低聲提醒道。

顏如月從內室出來,許是剛睡醒,烏黑的頭發披散著,映襯的那張小臉更加白膩如上好的瓷器。

雙瞳剪水,芳姿嬌媚,嫣紅的嘴唇不點而紅,飽滿的像是櫻桃。謝蘭芝一個女子此刻都看呆了,覺得心跳快了許多。

她吐了吐氣,心想自己大哥可真是個木頭,否則這麽美這麽好的姑娘,他怎麽都不心動?

謝蘭芝找顏如月是歸還那個荷包的,她之前已經收了顏如月送的簪子,不好意思再收下小銀魚。

她像是小兔子一般,輕聲道:“多謝嫂子的心意,不過我實在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顏如月唇角高高翹起,她還就喜歡謝蘭芝這個性子。表裏如一,實屬難得的品質。對比自己慣會在外人麵前演戲,顏如月覺得謝硯真的將謝蘭芝照顧的很好。

顏如月將東西推了回去,笑著道:“你既叫我一聲嫂嫂,我自然是要照顧你的。”

顏如月沒有親姐妹,隻有手帕交蘇晴柔,而且她比蘇晴柔小,更多的時候是蘇晴柔照顧著她。難得有個謝蘭芝這麽可愛的小妹妹,顏如月很是高興,尤其是見她羞澀的笑的時候,覺得這姑娘未免太像小兔子了。

謝蘭芝抬起頭,見對麵的女子懶散的坐在那,寬大的袖子滑落,露出白玉似的皓腕。不管是坐著還是站著,皆像一幅美人圖。

“對了,我帶了這個給你,”謝蘭芝見顏如月堅持,便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隻見是一條白淨的帕子,在邊角處繡著一朵開的極為豔麗的牡丹花,華貴至極。

顏如月目光落在上麵便移不開了,她好像沒在哪家鋪子見過繡工這麽好的帕子,“這是哪家鋪子賣的?”

謝蘭芝不好意思的道:“這是我自己繡的,若是嫂子不嫌棄的話,便用來擦手吧。”

“這麽好的帕子,我都舍不得用,”顏如月笑意加深,腦子裏有了個想法。她誇讚道:

“蘭芝,我看看你的手,怎麽這般靈巧。”

說著她去抓謝蘭芝的手,少女被誇的臉上笑成一朵花。

謝硯回來的時候,便透過半開的窗子,見到自己的妹妹和“妻子”坐在一起,相談甚歡。

因為男女有別,再加上他埋頭掙錢,和謝蘭芝呆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這還是謝硯第一次看見謝蘭芝笑的這麽開心,瞧著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謝硯眉眼染了笑意,視線一轉看向顏如月。

微風吹過女子鬢邊的碎發,她伸出纖細的手攏到耳後,露出精致的側臉。謝硯腳步頓住,想起李乘風和他說的話。

“你呀,可真是大福氣,顏大小姐有仙人之姿!”

女子長長的睫毛垂下,似是說到什麽有趣的事情,她笑了起來。即便是側臉,也讓人移不開眼。

膚若凝脂,花顏月貌。

右耳上有一顆芝麻大小的紅痣,讓人升起想用指腹撚過的念頭。

謝硯垂在身側的手指虛虛的撚了撚。

“謝夫子回來了,”柳枝眼尖,看見院子裏的人。謝硯這才抬起腳步,進屋去了。

中午照例是謝硯掌勺,謝硯的廚藝確實不錯,連挑剔的顏如月都忍不住稱讚一聲。

“辛苦了,”她道。

謝蘭芝偷偷看看謝硯,再看看顏如月,也不知道小丫頭在想什麽,自顧自的笑起來。

未加過多的調味,將青菜的鮮甜展現的淋漓盡致。顏如月吃東西很挑剔的,意外的發現桌子上的菜都很合乎她的胃口。

因著午休時間過短,所以顏如月沒說自己的打算,想等晚上謝硯回來後再找他細細的說上一番。

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顏如月正靠在小榻旁看書。靠墊加了兩個才不覺得硌人,舒服不少。

蹬蹬——

有腳步聲傳來,顏如月轉頭就見謝硯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他抱著書籍,步伐穩健,沒直接進到房裏,而是站在窗戶旁,彎下腰和顏如月對視。

“你回來了,”雖覺得他行為有些奇怪,但顏如月還是笑著客套一番。

倆人離的近,微風吹過的時候裹挾著淡淡的皂香和酒氣。

顏如月身子前傾,仔細的看他的長眸,隻見清澈如泉水,一點都不像是喝過酒的。

“你,喝酒了?”

謝硯醉酒完全讓人看不出,顏如月有些不確定。

謝硯從喉嚨裏溢出一聲輕笑,他眉眼本就生的極好,笑起來的時候更是風姿奪人。

他抬起手,溫熱的指腹飛快的撚了一下她的耳垂。

顏如月愣住。

男人湊近了些,聲音低沉帶著灼氣。

“痣。”他說。

作者有話說:

謝硯:要追妻了,有點緊張,能發點評論鼓勵我嗎?

顏如月:?

淩晨會發三更,大家評論支持呀,會有抽獎活動滴,耐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