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硯注意到她的手指緊緊握住袖口◎

夏蟲鳴叫,微風徐徐。

涼爽的風送到車裏麵,同時吹散暑氣。

顏如月倚靠在車壁,笑著道:“這家茶樓幹淨整潔,我常去的。”

蘇晴柔笑笑,眼裏的鬱氣散了不少,她回家已經三天了,然而京城裏沒有來任何消息,沒有一個人問問她路上是否順利。

心裏難過,還要裝出來過的很好的樣子,免得家裏人擔心。大概顏如月看出來了,她想方設法的帶著她散心。

蘇晴柔握住顏如月的手:“謝謝月兒。”

顏如月莞爾一笑:“是我謝謝姐姐才是,那麽好看的頭麵,我都沒見過呢。”

京城到底是國都,匯聚全國最好的東西,而且還有別國來的小物件。比如顏如月手上的這麵鏡子,照人十分清晰,分毫畢現。

除了鏡子背麵鑲嵌著珍珠和寶石外,還有精致的手柄,供人方便舉著。

“姐姐,你看,”顏如月將鏡子舉起來麵向蘇晴柔。

蘇晴柔好奇的看過去,顏如月笑的調皮:“美人麵!”

車裏,桃紅柳枝還有寶瓶,都被逗的悶頭笑。蘇晴柔直接笑出聲,臉都紅了。

“你呀,”蘇晴柔心情愉悅了不少,道:“馬上就是要成親的姑娘了,還這般調皮。”

話音一轉,她語重心長接著道:“姐姐希望你成親後也可以繼續快樂下去。”

顏家兩房各有一個女兒,但是顏如月不喜歡顏如馨,倒是和蘇晴柔處的像是親姐妹。往日裏顏大小姐管家做生意,處理的井井有條。外人隻當她性格強勢,就連寧澤也這麽以為。

其實不是,那隻是她保護自己偽裝的罷了。蘇晴柔知道她隻有和親近的人才會露出另一麵,嬌憨又可愛。

“傻妹妹。”

顏如月不以為意,低聲逗她說話。心裏悶結,多說說話便好了。

很快,茶樓就到了。

“你常來嗎?”蘇晴柔問她。

顏如月輕笑一聲,帶了點女兒家的嬌羞:“和寧澤常約在這裏見麵。”

蘇晴柔了然,寧澤她見過,相貌端莊,才華橫溢。對於顏如月來說,也算是良配。不過,她有點擔憂,若是寧澤考中舉人,往後當了官……

蘇晴柔晃晃腦袋,寧澤不是這種人,她不該胡思亂想的。

倆人直接上了二樓,顏如月自然是包下雅間,和蘇晴柔一起靠在窗子邊喝茶聽故事。

“屬實不錯,熱鬧非凡。”

從二樓的窗子處能瞧見一樓大廳的景象,幾乎坐滿了人,還有很多書生模樣的,似是在低聲討論著什麽。顏如月搭眼看了過去,就見裏麵竟然有寧澤。

蘇晴柔也看見了,下巴朝著那個方向點了點:“是不是寧秀才?”

顏如月唇角忍不住的笑意。

底下一共坐了四個人,其他三個好像都是寧澤的同窗。他們應當是來放鬆一下吧?本來她還想著去找他,後來光惦記著開導蘇晴柔,便將此事耽擱了。

蘇晴柔見她直直的往樓下看,道:“去吧,既然碰見了就打個招呼。”

顏如月臉頰緋紅,低低的嗯了一聲,拎著裙擺下樓了。

一樓。

“寧兄,聽說你過些日子就要成親了?”有個身材圓潤的書生道。

寧澤點頭,然後端著茶盞,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隻是那人沒看懂這個暗示,接著問道:

“怎麽將婚期定在這個時候,也不怕耽誤你溫書。”

都是走的比較近的人,而且這書生不會看眼色,想什麽就說什麽。旁邊有知道內情的,悄悄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腳,朝他擠眼睛。

胖書生撓撓頭,沒弄明白,卻也知道不能再問了。

寧澤沒看見他們的小動作,放下茶盞道:“成不成婚對我來說,都一樣。”

如果不能娶自己喜歡的女子,那麽對他來說,真的都一樣。他隻是為了履行承諾罷了。就算成婚了,他還是他,不會改變什麽。

台上說書先生正繪聲繪色的說著故事,底下紛紛一片叫好聲。閑聊聲和掌聲以及茶樓夥計吆喝聲混在在一起,本該十分吵鬧讓人聽不清才是。

可顏如月走到附近的時候恰好聽見這句,她臉上的笑容定住。不過她轉瞬就恢複如常,底下的腳步沒停。

寧澤背對顏如月,胖書生最先看見她的。他是後來才到鎮子上的,所以壓根不認識顏如月,還想這是哪家的大小姐,生的這般貌美。而且瞧著樣子,竟然是往他們這裏來的。

在顏如月立在桌前後,胖書生當即紅著臉猛的起身,將其他三人都嚇了一跳。

這麽一弄,寧澤抬頭,就看見顏如月了。

“月兒,”寧澤起身,有些心虛的看她的神色,生怕自己方才那句話被她聽見。

不過顏如月言笑晏晏的樣子,瞧著應當是沒聽見。

“這位是?”胖書生忍不住問了一句。

寧澤回過神來,給眾人介紹道:“顏小姐,顏善人的女兒,”他頓了頓,顏如月看他一眼,他才接著道:

“我的未婚妻。”

“原來是寧兄的未婚妻,”眾人都站起來和顏如月打招呼。

顏如月笑著點頭,寧澤對同窗道:“你們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倆人直接繞過人群站在無人的樓梯處,寧澤眉頭蹙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顏如月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我怎麽不能來?”

二人訂婚之後,顏如月在寧澤麵前展現的都是溫柔的一片,而且總是笑盈盈的,很少見到這般模樣。就像是一朵帶刺的花兒,美麗又危險。

寧澤打量她的衣著,顏色鮮豔,將她的美貌襯的一覽無餘,十分灼人。

他眉頭皺了皺,覺得她的衣著打扮太過了些,瞧著一點都不溫順。不如李婉兒,每日都穿著素淨,像是荷花般清雅。

“你出門怎麽不好好挑挑衣裳?抹口脂了?”

當心裏不滿意的時候,就會傳遞到表情上。此刻,寧澤皺著眉,原本俊秀的麵容變得苦大仇深,說了幾句話全是質問的語氣。

顏如月定定的看著他,覺得此刻的他極為陌生。

在顏如月的印象裏,寧澤一直是溫潤和藹的性子,對她也很是包容尊重,因此她也願意按著對方的喜好,在見他的時候打扮一番。

但是,如果對方不尊重她,那她為何要受對方的質問?

“我原本就長這樣,”她一字一句的道:“還有,我不覺得自己的衣裳打扮有什麽問題。”

她本就相貌稠麗,今天的打扮更是顯的風姿綽約。

少女的黛色裙擺搖曳著,將她的玲瓏有致完美呈現。她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兒,此刻豎起她的尖刺,讓人想不到這樣一個柔弱的姑娘,內裏竟是這般堅韌剛強。

寧澤瞳孔微縮,麵上帶著震驚。

就像顏如月從未見過這樣的寧澤般,寧澤也從未見過這樣的顏如月。

或許,他們本來就不了解對方。

“你,”寧澤胸膛起伏,顯然是氣極,他甩了甩袖子,扔下一句:“不可理喻。”

走了。

那些同窗們見狀也都追了出去,隻有顏如月,還站在樓梯旁沒動。

日光照不到這裏,她在昏暗的地方獨自發愣。

蹬蹬——-

是有人從樓上下來,先是黑色的靴子,然後是洗的發白的青色長衫,最後露出那張風姿俊逸的麵容。

謝硯長眸微挑,腳步緩了下來。

角落裏的姑娘垂著眸子,麵上一片平靜,可謝硯注意到她的手指緊緊握住袖口。

光彩奪人的花兒,似蔫了不少。

聽見聲音顏如月忽地回過神,杏眸裏又恢複了流光溢彩。然後,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怎麽每次碰見他,都沒好事?

謝硯挑了挑眉,倆人錯身而過。有女子的香氣和男人身上的清冽味道混合在一起,又很快消散。

.

回到樓上,蘇晴柔見她麵色不對,忙問怎麽了。

剛才她隻看見寧澤和顏如月走到一旁,然後視線被遮擋住,不知道倆人說了什麽,但是看寧澤憤憤離去,覺得應當是吵架了。

顏如月不說話。

蘇晴柔拉著她的手坐下,知道她這是不高興的表現。她每次心情不好都會緊緊閉上嘴巴,一句話也不說。

“好啦,我們月兒最好,快和姐姐說說,怎麽回事?”

蘇晴柔溫柔的說話,讓顏如月反應過來她是要開導她的,怎麽反過來了。

“沒事,就是吵架了。”她隨意的道。

吵架?還沒成婚就開始吵架了?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想了想,蘇晴柔將來龍去脈問清楚,然後點了點頭,道:

“可能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他的意思大概是就算成婚了,他也會用功讀書。”

馬上就要成親了,小倆口別有什麽隔閡。

顏如月內心毫不動搖,她能感覺到,寧澤好像變了。亦或者,是他們之間有什麽變了。

作者有話說:

顏如月:每次碰見你,都沒好事

謝硯:嗬,這不就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