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文慧郡主昨夜喝醉了酒,翌日起來什麽都想不起來,頭痛的厲害。

在府裏靜靜的呆了一上午,下午的時候覺得無聊,便來找顏如月。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打昨天的賞菊宴之後,路上碰見好幾個人攔住馬車,滿麵春意的說著一些不知所謂的話。

剛開始畫屏婉拒,文慧在車廂裏沒出去。

直到快到名花齋門前,文慧被攔車的人擾的煩了,當即掀開簾子,嗬斥那人。

“你今日攔本郡主的馬車,家裏父親可知?要不要本郡主派人去告訴你父親王大人?”

“別別,”那人變了臉色。

在賞菊宴上見到文慧郡主的才藝,不少人都起了別樣的心思。文慧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所以他也大著膽子來自薦枕席。

這位小王公子掛了個閑職,自視俊俏公子,想著拿下文慧郡主這等女人還是手到擒來的,沒想到竟然碰壁了。

小王公子低聲道歉之後便退了一步,讓文慧郡主的馬車過去。

他低聲罵了一句:“臭婊.子。”

車輪滾滾,將他的這句髒話掩蓋住。

卻不想空中傳來嗖的一聲,小王公子膝蓋一痛猛的跪倒在地,嘴裏傳出慘叫。

畫屏掀開簾子回頭看了一眼,就見街邊不遠處站著那位異國王子,手中好像還捏著一塊石子。

而那位小王公子被他的仆從扶起,狼狽的離開了。

畫屏沒說什麽,放下車簾。

“郡主,到了。”

畫屏先行下去,然後扶著文慧郡主下馬車。

正好安可自如走了過來,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和文慧打招呼。陸啟明和科勒達等人自然也要上前行禮的。

文慧嗯了一聲,看向名花齋門,見顏如月也出來了,便笑著和她說話。

倆個女子親親密密的往鋪子裏去,身後的安可自如也不覺得被冷落,笑著跟上。

謝硯長眸閃了閃,什麽都沒說。

文慧郡主踏步進來,一眼就瞧見站在一側的謝硯了,她低聲湊在顏如月的耳邊道:

“怎麽,明目張膽的往你這鑽了?”

這話說的著實讓人臉熱,顏如月趕忙搖頭,輕聲道:“是陪著那位西國王子來的。”

陪著安可自如?

文慧這才分給身後的少年一個眼神,心想他好生奇怪,竟然喜歡來胭脂鋪子。不過轉念一想,也有可能是想要買什麽東西,送給旁人吧。

文慧笑了一下,心想這位異國王子倒有幾分本事,這麽快就拈花惹草了。不過,這都和她沒關係。

文慧有意拽著顏如月說話,最後索性將人拉去三樓。

一樓的安可自如盯著樓梯看了看,問旁邊的謝硯道:“謝大人,二樓和三樓也全是胭脂水粉?”

謝硯神色淡淡的,“嗯,都是。”

安可自如嘶了一聲,暗想大顯的女人都如此精致,怪不得她皮膚細滑,香的迷人。

謝硯看安可自如,就見這位少年似在猶豫要不要追上去。謝硯挑了挑眉,還是未置一語。

三樓白日裏客人也不多,最常來的客人都是些官婦和世家小姐,此時天色稍微晚了些,那些客人也早已買好東西歸家去了。

文慧喝了一口甜茶,笑著問道:“你不是說怕淮哥愛吃甜,已經甚少放花蜜了嗎?”

顏如月也啜飲花茶,麵不改色的道:“他現在還小,等他大一些懂事了,我自然會少放花蜜,免得被他學去。”

文慧郡主嘖了一聲,她沒孩子,實在是無法體會這種為人母的心情。

“哎,謝硯現在膽子挺大。”她又道。

顏如月輕笑:“這是差事,又抗拒不得。”

文慧道:“我看他高興的很,恨不得日日在你眼前晃悠。”

謝硯那人看誰都是冷冰冰的,唯獨看向顏如月的目光,柔和的像是天上的雲。

本以為這次碰見隻是偶然,卻不想連著幾天,都恰好能在名花齋碰見謝硯和那位王子。

文慧郡主掃了一眼安可自如亮晶晶的眼睛,心裏有了個別樣的猜測。

這人,不會是喜歡顏如月吧?

畢竟京城裏的胭脂鋪子不少,還有遠近聞名的長安樓。若他是買胭脂大可去旁的地方再看看,何必隻看一家?

文慧看見顏如月正在招待一位客人,女子身材玲瓏,麵若桃李,一雙眸子像是沁水似的,清澈見底。

這等美人,在宮裏都是少見,安可自如肯定沒見過,被迷住了。

想到這,文慧郡主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移動腳步走向顏如月,將她的身影擋住。這樣一來,安可自如便隻能瞧見文慧的側影了。

安可自如笑了一下,假裝在欣賞手上的胭脂,旁邊謝硯走過來低聲道:“宮中有旨,叫下官進宮一趟,這裏有陸大人作陪,殿下盡可放心。”

安可自如不甚在意的揮揮手:“謝大人安心去便是,這麽多天也沒什麽事情。”

謝硯點頭,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當然,也有可能那些人就是等著他們放鬆警惕。

謝硯朝著顏如月望了一眼,便轉身出門,往皇宮去了。

騎馬往宮裏去的路上,因著街上百姓眾多,便放慢了些速度。等到達宮門口的時候,看見賢王正從裏麵出來,手裏搖著一把折扇。

已經是深秋了,早晚穿著單薄的衣物甚至會覺得有些冷。

不過這位閑散王爺似是不覺,還風流倜儻的搖了幾下,扇子上係著的玉石絡子微微搖晃。

謝硯利落的翻身下馬,上前行禮叫了一聲王爺。

“謝大人免禮,”賢王笑嗬嗬的看向謝硯,道:“謝大人青年才俊,屬實是難得的好官啊。”

這番話未免有些莫名其妙,謝硯隻恭敬客氣的應付幾句。賢王揮揮扇子,笑道:“是聖上叫你來的吧,快去吧。”

謝硯再次行禮,朝著宮門去了。

待門口的宮人檢查一番,放這位炙手可熱的大理寺少卿進去,恭敬的程度不比方才賢王差。

謝硯走了幾步,轉過頭,長眸看向賢王的背影。

總覺得今日賢王對待他的態度格外的熱絡一些。

到了之後,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吳公公親自來接應,謝硯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公公可知今日陛下召下官,所謂何何事?”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每次受召來宮裏的官員們也是害怕的,都會提前問一問皇帝身邊的宮人,得到一星半點的消息也能做好打算。

吳公公笑了,尖細的嗓子道:“謝大人乃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自然是好事了。”

說了這麽一句,吳公公不肯再說了,倒是謝硯揣摩好事二字,再想到方才賢王的一番話。

漂亮的長眸垂下,謝硯抿著唇進了殿內。

“愛卿平身,”皇帝筆墨沒停,對著地上跪拜的謝硯說了一句。

“多謝陛下。”

屋裏點著香,淡淡的味道若讓人心情放鬆。不過謝硯身子緊繃繃的,背脊挺直的如同翠竹。

起身後,謝硯依舊低垂著眼眸,隻能隱約瞟見一片明黃。

皇帝在作畫,將謝硯叫來後也不說話,屋裏寂靜的便隻能聽見從半開的窗子吹進來的風聲,還有皇帝筆下的沙沙聲。

過了半響,皇帝停筆,吳公公上前侍候著淨手,嘩嘩水聲之後便是皇帝低沉的聲音。

“謝愛卿快要弱冠了吧。”

謝硯斂目拱手答道:“回陛下,過了除夕臣就滿二十歲了。”

皇帝低沉的笑了兩聲,擦幹淨手之後走到窗邊,眺望著遠處搖曳的樹枝,說了句:“朕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已經成親了。”

謝硯眉頭跳了跳,沒說話。

皇帝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說給謝硯聽的,接著道:“年紀正好,可有心上人?若是有的話,朕可以給你指婚。”

吳公公驚的差點沒拿住手裏的帕子。

皇帝指婚,天大的榮耀啊。

天子近臣,光宗耀祖。

噗通一聲。

是謝硯下跪的聲音,而後兩聲悶響,在寂靜的屋裏格外的發沉。

“多謝陛下恩賞,不過微臣暫時隻想盡職盡責做好微臣的本分,正所謂立業成家,先立業再成家。”

他說著話的時候,袖子裏的手指緊緊蜷縮著,額間冒了細密的汗珠。

皇帝手中的劍,最要緊的是什麽,就是聽話。

今天遇見了賢王,賢王家裏有個適齡的華藝郡主,加之賢王說的那一番話,謝硯很快就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聽見謝硯的回答,皇帝沒動,也沒說話。

這是在思量,看看這把刀到底還會不會一直趁手。

吳公公莫名的覺得情況不太對,識趣的站立在一旁,安靜的如同一個木樁子。

“好。”

半響之後皇帝轉過頭,明顯高興了一些,走過去拍了一下謝硯的肩膀道:

“謝愛卿的赤子之心,朕都看在眼裏,不錯。”

謝硯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

隨後皇帝又和謝硯說了一些安可自如的事情,最後揮揮手,讓他走了。

高大巍峨的宮牆,在黃昏時分將最後的一點光亮全部遮擋住。

走在路上帶著陰森森的錯覺。

謝硯出了宮門,走出老遠之後回頭看了看,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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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晚上去了顏如月那,正趕上淮哥在她房裏,父子倆許久未見,小家夥早已經不認識他了,看著男人冷峻的麵容,嚇的直接撇嘴,作勢要哭。

“淮哥,是爹爹,”顏如月走了過來,靠在謝硯的肩頭,笑著逗小家夥。

似是見到娘親這張熟悉的臉,淮哥眼圈紅了,但到底沒哭出來,卻在謝硯的懷裏拱了幾下,不滿的意思顯而易見。

“給我吧,”顏如月將小家夥抱到懷裏,輕輕搖晃著。

昏黃的光下,女子麵容柔和,皮膚有種珍珠的瑩潤光亮,嘴角噙著笑意,眉眼之間是隻有他能看見的溫柔。

顏如月將孩子哄睡了,小心的放到旁邊的床榻上,而後坐過來要給謝硯倒茶。

謝硯眼疾手快,先一步將茶壺端起,隻給她倒了半杯,顧及著孩子在,他放低了聲音道:

“喝太多茶水怕你晚上睡不好。”

顏如月轉過頭,看著男人明顯消瘦的麵頰,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嘴唇瞧著有些發幹,最中間處都裂了縫隙,有紅色的像是要冒血珠出來。

“嗯,我沒事的,”顏如月往他的身側靠了靠,去挽著他的胳膊,將半個身子都靠在他肩膀上。

“謝硯,最近是不是很辛苦?”

謝硯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帶著茉莉花香味的茶水,似有甜意泛進心裏。

“沒有,大理寺那頭有寺卿看著,我隻負責讓西國王子安全便好。”

顏如月抬起腦袋,杏眸裏帶著不相信。

“你之前捉了不少細作,那件事就算了了?難道上頭讓你這個文官跟著,不是有別的安排?”

一連串的問題,都是顏如月自己猜測的。

她轉了個身子,用雙手將謝硯身子也扳過來,倆人麵對麵坐著。

他身量高,即便同樣是坐下,顏如月也需要抬頭看著他。

顏如月盯著他漂亮的長眸,輕聲道:“謝硯,曾經在北山鎮是我對不住你,我不該那樣做。我曾經後悔過,想如果我將事情和你說了,我們二人一起商議,會不會現在就是另外一種局麵。”

“謝硯,我希望我們可以坦誠相待,有什麽事情你和我說,我雖然沒什麽能力,但至少也可以幫你想想法子,就算沒有用,我也想為你盡一份力。”

顏如月說到最後,心疼的撫上他的麵頰,眸子裏亮晶晶的蓄著淚:“你對我好,我也想對你好。”

怦怦——

是謝硯心跳的聲音。

他覺得,她總是能讓他心動。

她的氣息,她的笑容,甚至是她的淚。

謝硯俯下頭,輕輕吻住她的眼眸,將那滴珍珠似的淚水吮走。順著親了親她精巧的鼻子,最後歪著頭,吻她的唇。

這幾日雖然也見麵,但都是在鋪子裏,周圍人眾多,他們偶爾眼神交匯,卻說不上幾句話,更別提像現在這般親昵。

“我好想你。”

男人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出來,雙臂微微用力就將人抱到了腿上。

單薄的衣物也隔絕不了的昂.揚,燙的顏如月心裏突的一下。

仰著頭閉上眼睛,布料劃過的窸窸窣窣聲,還不如外頭風吹的聲音大。

顏如月喘著,手指勾著謝硯,看著他鼻尖上沁了汗珠,看著他漂亮的長眸晦澀不明。

“月兒……”

低啞的聲音響在耳邊,唇齒咬過耳朵上的痣,被燭火一照,那芝麻大小的痣變得水光瀲灩,紅豔動人。

怕擾了孩子,顏如月拽著他去了外間的小榻上。

這床榻實在是小,他又生的高大,甚至都躺不下。

謝硯要走,顏如月麵頰紅紅的扯著他的衣襟,不肯放人。

“你不想?”她問。

謝硯喉結滾動的厲害,眼眸被她刺的發紅。

怎麽不想?

隻是到底不忍辱了她,他拿她如珍如寶,捧在心尖上都怕化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衣襟已經散開,他抬頭的時候入目是一片白皙,讓他呼吸更急了些。

謝硯不是聖人,更何況勾他的是心上人。

牆角處的燭火搖曳著,許久之後地上忽地落了東西。

“明日一碗避子湯便好。”

謝硯搖頭,處理幹淨之後被她引著又陷入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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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鈺在府裏呆的時間不短了,但依舊有早起的習慣。天不亮便起床練武,發一身汗才會覺得舒服。

她照例摸黑起來,出屋的時候瞧見一道身影。

身體反應比腦子更快,韓鈺提著劍鞘刺了過去,被那人靈活的躲了過去。

“謝大人?”

韓鈺忽地出聲。

謝硯嗯了一聲,沒再說旁的,轉身離開。

韓鈺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緊閉的房門,晃了晃腦袋。

桃紅嘴巴大,將謝硯和顏如月的事情都說了,韓鈺心想何必呢,早日成婚多好。

罷了,主家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謝硯回到住處,正巧碰見陸啟明打著哈欠出來。

“謝大人,今日怎麽起的這般早?”

謝硯照舊淡淡的嗯了一聲,陸啟明看他的臉,忽地說了一句:

“怎麽感覺你今日瞧著分外俊俏,神清氣爽的。”

謝硯的腳步微不可查的頓了頓,也沒回答他,直接推開自己房門進去了。

陸啟明又打了個哈欠,不明所以的走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孩子終於吃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