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同位置的胎記

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豪爽地對著同樣一臉期待的小二沉聲道:“加一盤土豆肉絲,肉絲要多一點!……”

裴無離手下的筷子一滑,把盤子裏的黃瓜塊狠狠戳了個對穿。……

一邊就著新上的醋溜土豆絲下飯,我一邊不時偷眼瞥瞥樓上的白衣背影。

嗚……真是秀色可餐,就連平淡無味的飯菜好像也沒有那麽難吃了。

不一會,樓上的兩個人起了身,雙雙往後麵的客房走。我連忙快地捅捅吉墨,小聲吩咐:“開房開房,去開個房啦,我們也要住店!”

翻個白眼,吉墨放下吃了一半的飯,來到櫃台前。

我連忙跟在他身後,眼巴巴看著越走越遠的美人兒。

“店家,我們三個人,想開兩間房。”

“啊,不知道幾位客官想要什麽樣的?上房還是通鋪?”小二笑眯眯的。

“隨便,大小不限,好壞不拘。”吉墨回頭瞥我一眼,“隻要是那兩位客官隔壁的就好。”

我不由心花怒放,好吉墨,真是善解人意,聰明伶俐。

伸頭看看我們指的方向,小二點點頭,低頭看看賬簿:“啊呀真巧,那倆位客官定的是天字六號房,隔壁的剛好還剩下最後一間。請問要不要?”

“當然當然!”我搶著點頭。

“好,天字號上房一間~~~~”小二點頭記下,可緊接著很不好意思地陪著笑臉:“可本店近日生意興隆,整個店就剩下這一間閑著,恐怕騰不出多一間來。”

“我是下人,住通鋪就可以。”吉墨很認真地道。

小二仔細查了查,哭喪著臉:“就連通鋪都沒有了呢。”

“沒關係,在那間上房裏多加一個鋪吧。”我插話。

“幾位客官不介意擁擠,那自然好,隻要稍稍加一個鋪位錢。”小二眉開眼笑。

“不行!”吉墨忽然大聲反對,額頭青筋直跳。

我吃驚地望著他。這小孩,幹什麽忽然大叫?

裴無離不知什麽時候跟了過來,也皺眉看他:“沒房間了,你不想擠也沒有辦法啊,不然要怎麽辦? ”

吉墨用一種看白癡一樣的眼光看了看他:“難道你願意和我們少爺一起睡?”

裴無離愣了愣:“有什麽不妥嗎?”

這一路上都是吉墨和他一起一間房,我單獨一間,他倒真沒有和我睡在一間裏。

吉墨看看他,不說話。半晌依然回頭,衝著小二毅然地道:“那我睡馬棚,總可以吧?”

我大吃一驚,連忙反對:“不行!”把這別扭小孩拉在一邊,我苦口婆心勸他:“吉墨,我既然帶了你出來,就不能讓你這麽受苦的,不要擔心我們的錢不夠用,大不了我再去借……”

小二立刻警惕地看看我們,偷偷打量著我們三個人。

“就是啊,睡在馬圈裏著涼就麻煩了,再萬一遇上壞人怎麽辦?”裴無離插話。

用很奇怪的眼光看看他,吉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悄悄把他拉過去。

我豎起耳朵,隱約聽見吉墨小小的聲音:“裴公子,我隻是想說……呃,咱們說到底都是下人,應該把房間讓給少爺他一個人睡。……”

裴無離臉色一黑,瞪著他。

“不用你來提醒我現在的身份!”他冷冷一哼,“我也不是不能睡下房,可馬圈我絕不會睡!”

“可是,我們少爺習慣了一個人睡的,你還是不要……”吉墨黑漆漆的眼珠看著他,一片好心的樣子。

“那間上房可以睡兩個人的,我要睡那裏。”裴無離不快地皺眉。

“不要說啦!”我再也忍不住,跳過去打斷他們,很傷心地看著吉墨,真沒想到,這個小家夥跟了我這麽多年,居然會有這樣的心思。

“什麽主子下人的,居然跟我這麽見外?”我痛心地歎口氣,不由想起以前很久遠很古老的事,“以前你剛被買進斷袖樓的時候,那麽一點點大,還不是我帶著你滿地玩兒?”

不說還好,一說就像捅了馬蜂窩,吉墨立刻斜著眼用很無語的眼神控訴,就差沒寫著“苦大仇深”幾個字一樣:“少爺,我怎麽記得不是你帶我玩,而是玩我?……”

我心虛地往後縮了縮:“呃,爹不肯生個小弟弟給我玩,正好你來了嘛……你被買進來的時候就那麽一點點大——”我伸手比劃了一個小小的包裹,討好地看著好像有點不爽的書童,“哎,好可愛,好好玩,怎麽逗都不笑,好酷哎~~~~`”

“被你拉手摸腳拔眉毛揪頭發,是個正常兒童都不會笑好不好?”吉墨額頭上的青筋可疑地跳。

“可是,兩年前你生那麽重的病,還不是我親手熬藥熬補品給你喝……”

“少爺。”他翻個白眼看看我,“不是把貴重的藥材全放在一個鍋裏煮,煮到發糊發黑就叫補品的。”

“呃……”我更加心虛地望望天,“你喝了以後,也沒有什麽不妥啊。”

“對,不會死人,可是會拉肚子好不好?!”吉墨雪白的小牙齒開始咬得咯吱咯吱響。

我傷心地看看他,說不出話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到他生病的樣子好可憐、好辛苦啊,沒想到這小孩子這麽記仇,我不要理他了,淚……

忍耐地看看我,吉墨終於歎口氣。

“好了好了,不要哭啦。我也知道你是好心。你笨嘛,還不懂事。”

我才沒有哭,我隻是很傷心。還有,什麽叫我不懂事啊,搞得好像在安慰小孩子一樣。我含淚白他一眼。

扭過頭不理睬他,我拉過裴無離,鼻子酸酸的:“他不和我睡,你和我睡好了。……”

裴無離臉忽然一紅,薄怒上臉:“呸,誰要和你一起睡!”

“咦?剛剛你還說要和我一間房的啊!”我困惑地看著他。

“是啊,當然了!”

“可是你剛才又說不要和我一起睡……”

“白癡,我是說不要和你一起睡而已,又不是說不和你睡在一起!明白了嗎?”

他好像一副覺得我真的很白癡的樣子,我心裏實在沒底,隻好怯生生往後退一步:“知道了,你不要和我一起睡,但是要和我睡在一起。……”

“嗯,對!”裴大公子從鼻子裏出口氣。

我想了想,實在想不明白,隻好還是回過頭,悄悄問吉墨:“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麽嗎?……”

裴無離晃了晃,似乎一口血要噴出來的樣子。

我嚇了一跳,連忙再往後退了退。

“我是說,我……”跺跺腳,裴大公子好像自己也昏了頭,終於放棄說他那段繞口令,氣呼呼吩咐小二:“快帶我們兩個去上房歇息!”

咦?現在又願意和我一起睡了。……

我不解跟在他後麵,覺得實在頭大,一個書童已經夠我猜不懂,現在又來一個。哎,早知道就不要答應帶他們出來,責任簡直和奶媽一樣大。

“裴公子……”吉墨在後麵不死心地叫了一聲:“你真的要和我們少爺睡一間屋嗎?”

裴無離不理他,昂首闊步,和我一起邁進那間上房。

嗯,果然是上房,軟緞大床,雪白鋪蓋,檀香也已經早早點在房裏,一下子撲到大**躺下,我愜意地蹭著軟軟的被褥。好舒服,好柔軟。白天在江水裏泡得冰冷,現在好暖和哦!吉墨那個小傻瓜,放著這麽好的客房不住,偏偏要去睡馬圈,凍死硬死活該!

可是……我蹭著蹭著,腳丫兒慢慢停下來。

吉墨為什麽打死也不願意和我睡在一起呢?那樣的表情真是……我心中忽然靈機一閃:原來是這樣!

難道他覺得我今晚就有可能把木挽楓拐上床,所以特意騰出房間來給我嗎?哎呀,這小孩,想的也太多了。我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哪裏有那麽快嘛~~~~~~

不過,就在隔壁哎,假如他晚上出來散步,不小心回錯了房,正好摸進我的房間,那也不是沒有可能。花前月下,燭光搖擺,一切都那麽順理成章……或者他沒有進錯房間,我也可以主動一點啊,多出去轉轉,人生地不熟,這樣我就很容易進錯房間了,花前月下,燭光搖擺,一樣地那麽順理成章……嗬嗬嗬嗬……我樂嗬嗬地抱著被子笑。

啊呀不好,他房間裏不是隻有一個人,還有那塊礙事的黑炭男!沒準一推房門,首先對上的,就是他那雙賊亮賊亮的眼!我沮喪地想。

患得患失,憧憬了半天,回頭想到小吉墨,我不由滿心感動。跑到門邊,我招手叫來小二。

塞了一小塊碎銀子給他,我望望樓下:“馬棚那邊的小孩子,可不可以麻煩你抱三五床被褥給他?……”

小二眉開眼笑:“好的好的,別說三五床,就是十床,小的也能這就抱去給他!”。

回到屋裏的大**,裴無離已經早早沐浴完,正背對著我,站在床邊換衣裳。

哇,濕淋淋的頭發,紅撲撲的側臉,冷峭的麵孔,真是亭亭玉立的美少年,可惜剛才他洗澡把簾帳拉得嚴嚴實實,沒看見他的身材。不知道和斷袖樓裏的幾位紅牌比起來,哪個最好看?

哎?我一眼看見他露出來的後肩上一個小小的印記,好奇地湊過去,不由得一呆。

細致的肌膚上,那是個五瓣的印記,泛著淡淡的瑩白色,不象是胎記,倒象是久遠的疤痕。怎麽?……怎麽好像和我後肩上的那一個這麽象?

正呆呆地想,裴無離已經穿好了衣裳,回頭看我一眼,臉色一沉。

“看什麽看?”

“哦,你肩頭上那是什麽?”

他扭頭看看:“不知道,從小就有的。”

“和我一樣哎!”我扒開衣領,使勁往後望,“你瞧你瞧,我這裏是不是也有一個五瓣的胎記?”

裴無離訝然湊過來,和我一樣研究了一下,才皺著眉頭道:“還真的很像。你這又是怎麽來的?”

“我爹說是胎記啦,所以是紅色的。不過你那個好像有點白呢。”我眼巴巴地看著他,“我說話你不要生氣哦,搞不好我們真的是雙胞胎。……”

“呸!”裴無離鄙視地衝我啐一口,自顧自地往**一躺,“也不看看我們倆長得有哪點象?!”

這倒也是。好像真的長的一點也不象呢。我沮喪地撅撅嘴,隻好也跳上自己的床,閉上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忽然冒頭出來打分的朋友,更感謝一直留言的那些~~~~

真是感動。

小裴同學和小笑少爺長得不像,這一點很重要,不要看漏了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