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江上、怒對黑炭

伸手輕輕挽住我的手腕,他將我往船上一拉,笑眯眯的:“反正我朋友的船大,多帶幾個人應該也無妨。”

坐在船頭,早已換上了換洗的幹淨衣裳,靠在吉墨身邊,我滿意地曬著太陽。

頭發快要幹了,身上也沒有那麽冷。岸邊風景如畫,陽光開始暖洋洋,身邊的書童又難得地聽話,不用費心去相親,也不用對著老爹那張臉和他爭辯,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啊!更何況,不遠處的船倉裏有夢中情人一般的絕世美男,近處還有……唉,還有一塊黑炭。

我沒精打采地看著眼前的那個人,哦,他叫鍾凡。吉墨說了好幾遍,我才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記住了這個名字。

簡直凡善可陳啊,不僅是長相外貌,就連名字也,嘖嘖,和木挽楓那種秀外惠中的名字比起來,這種名字隻好活該被人忘記一遍又一遍。

黑炭男在距離我不遠的甲板上和我一樣曬太陽,手中端著一壺小小的酒壺,不時地往嘴裏灌上一口,一副很舒坦的模樣。

鬱悶,都下水走了一遭,為什麽他看上去一點也沒有著涼,而我卻接連不斷地打噴嚏?

“喂?”我斜著眼睛叫他。

他半閉眼睛,沒有回應。

“喂,黑炭男!?”

眯著原本就不大的眼睛,他回過頭來:“你叫我嗎?”

“這裏除了你,還有什麽人?”我瞪他一眼,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我不叫喂,更加不叫黑炭男。我姓鍾,叫做鍾凡。”他咧開嘴微笑,牙齒在陽光下雪白,“一見鍾情的鍾,超凡脫俗的凡。……”

嘔!不就是一口破鍾的鍾,平凡到底的凡麽!

憤憤地看著他,我心裏直作嘔:長得那麽黑,偏偏牙齒那麽白!

盯著他的牙齒半天,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連忙回頭,很認真地小小聲問吉墨:“你說這個人會不會嚇死過很多人?”

“哦?”吉墨不解。

“他好像很愛笑,難道晚上遇見人一笑,不會把人嚇死嗎?”

狐疑地看看鍾凡,吉墨聲音壓得很低:“為什麽?我看這位客官五官還蠻端正的。”

“可是,他很容易和夜色融為一體唉。萬一在晚上忽然對人一笑,露出牙齒來,大家不會覺得夜空裏憑空長出一排牙齒嗎?……”

“咳咳!”一邊笑嘻嘻的黑炭男終於被自己的酒嗆到,咳嗽起來。

“少爺……”→_→吉墨同情地看看鍾凡,“人家哪裏有那麽黑,明明是很健康的小麥色,古銅色好不好?要是在我們老家,這樣的膚色可就很流行的呢。”

“騙人,哪有人會喜歡這種黑不溜秋的膚色啊?”我不信。

吉墨搖搖頭:“真的啊,我們老家那裏很多男人嫌曬太陽太慢,於是會專門出錢,去照一種燈光把自己的皮膚弄黑的。太白了沒有男人味道嘛。”

騙人,又騙人,世上哪有這種奇怪的燈啊……我狐疑地皺眉看著他。

“小兄弟,你好像對我很不滿。”那邊的黑炭男搖了搖酒壺,打斷了我和書童的話,衝我嘻嘻一笑,“我有得罪過你嗎?”

我悲憤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我怎麽可能告訴他,我恨他搶走了我保留了十六年的純潔初吻啊?!

可是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忍一忍。

船艙裏的木挽楓看上去好不容易親近的樣子,雖然很想這就衝進去和他搭訕,可是終究不太敢。也許,從他朋友下手比較好一點?

比如,起碼可以問一問木挽楓有什麽愛好,喜歡什麽樣性格的人什麽的,我也好努力靠近一些。

想到這裏,我收起橫眉豎目的表情,努力換上斷袖樓的哥哥們常用的那種笑臉,頓時引來吉墨一個警惕的側眼。

我顧不上理吉墨,衝著黑炭男甜甜一笑:“呃,其實也沒有啦……”

他用一種很有趣的眼光看看我,又瞥瞥船艙:“是嗎?”

呃,那種笑得像狐狸一樣的眼光。

我有點心虛,咬咬嘴角,決定先小小奉承他一下:“嗯,我覺得,你和你朋友木挽楓站在一起,好配哦。”

“對啊。”吉墨在一邊自言自語,“還真像一種食品。”

嗯?看見主子在正經聊天,偏這麽不識好歹地插話。我瞪吉墨一眼,可是想了想,不知道他說什麽,又讓我心癢癢。

“吉墨,你說的那是什麽啊?”

吉墨看看我:“說了你也不知道,那是我老家的一種東西,叫旺旺黑白配。……”

那是什麽東西?好奇怪的名字哦!我撓撓頭,一說到他老家,這小孩就一副拽拽模樣。

看看吉墨又看看我,鍾凡笑眯眯的:“你們三個,真的是主仆嗎?”

我警惕地挺挺胸:“哪裏不像?”

“哦,很像很像。”他點點頭,歪著頭打量我,又加一句:“尤其是你,特別像。”

哼,算他有眼光。

我被他盯得不自在,反問一句:“那你真的和木挽楓是朋友嗎?”

他眨眨眼:“你剛剛還誇我們站在一起很相配。”

我是覺得你們的膚色一黑一白很相配!

“你是做什麽的?”我看看他身上的衣物,怎麽也想不出木挽楓這樣的大人物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

“我?”他點點自己的鼻尖,眯起眼睛,“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捕快,恰好有點公事找他幫忙而已。”

“啊,你和他很要好嗎?不然他為什麽要幫你?”我好奇的問。

“他是天下第一莊的少莊主嘛,對於江湖朋友的小小要求,但凡力所能及,總是有求必應的。”他笑。

對啊,大英雄都是這樣的,豪爽仗義,急人所需!這樣一個小小的捕頭找上門,也一樣會有求必應的哦!我暗暗點頭,木挽楓的形象又高大幾分。

他忽然把頭湊過來,亮亮的眼睛捉黠地看著我:“對了,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我不僅和他是好朋友,還是師兄弟。”

哦哦對了,差點忘了這茬!師兄弟?!我兩眼放光。

“所以啊,關於他,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可以盡管問我哦。”

“唉?!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想知道什麽?”

我想知道他愛吃甜還是愛吃鹹,我想知道他平時喜歡什麽消遣,我想知道他愛喝鐵觀音還是普洱茶,我還想知道他練什麽武擅長打什麽架。這麽多,叫我一時怎麽問得過來?

“我家少爺想問的很多呢,得一個一個來。”吉墨在一邊插話。

我拚命點頭。

“少爺最想知道的,其實是那位木少俠喜歡穿什麽顏色的**。……”

我大驚,慌忙一把捂住他的嘴,這個口沒遮攔的小孩!

“這種事怎麽可以隨便問?”我痛心地看著他,壓低聲音。

“少爺?”

“起碼也要等到關係到了可以上床。……”

“撲哧”一下,鍾凡嘴裏的酒噴了出來。

終於上了岸,大船停在揚州碼頭,遠遠跟在兩位高大的男人身後,我自動離開一臉怒氣的某書童幾尺遠,免得被他隨手一拍,震碎鼻梁。

“你到底要跟在人家一個大男人後麵到什麽時候?!”裴無離忽然猛地一頓足,衝我低喝。

我害怕得縮一縮,小聲嘀咕:“和你有什麽關係?”

“你!……你是我現在的主人,你以為看著你發花癡,我很有麵子?”

“我想跟著他啊,不然他會消失。我曾經聽我們樓裏的一位哥哥說,這世上的男人就都象鴨子……”

裴大公子的額頭立刻青筋暴起:“隻有你家的男人才象鴨子!”

一個比方而已,他幹嘛這麽火大?我奇怪地看看他,接著往下說:“他說好男人都象鴨子,一定要好好看好再抓在手裏。不然的話,別說活蹦亂跳的,就算是煮熟的,也會莫名其妙飛掉。”

“所以你就打算這麽一直跟著那個木挽楓?”

我想了想,害羞地點點頭。

裴無離從鼻孔裏猛出一口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怒氣:“那也拜托你不要一邊紅著臉,一邊不看路,一直撞到人家豬肉攤上去!我兩隻手都提著包裹,沒多餘的手攔你。”

前方的兩人男人忽然停了下來。

白衣的木挽楓緩緩轉過身,靜靜看了我們一會,回身向我們走來。

我的心猛地一跳,呆呆地看著他走到我麵前。

“賀公子,我們有幸同舟,也算緣分。”他淡淡看著我,嘴角有絲禮貌的笑,“不過現在既然已經到了岸上,我也按照你的要求借了盤纏給你,不知為什麽賀公子還要一路跟隨?”

哇,真是好聽的聲音。

“賀公子?”他皺眉。好看的眉宇秀氣英武,擰成淺淺的山峰。

“啊!”我恍然回過神,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一眼看到他身邊那塊黑炭,如同見到救星,慌忙指指他:“是這樣,你這位朋友說,你們先要在揚州呆一陣,然後就很快要趕到北方去。”

“是。”

“正巧唉!和我們的行程一模一樣。”我兩眼放光,“你們兩人走路有沒有覺得比較無趣?要不要和我們主仆三人搭個伴?”我指指吉墨,熱心地推銷:“我的這個小書童見多識廣,經常說一些我都不明白的東西,你們路上有他作陪,一定覺得很有趣……”

“哼,隻有你一個人會覺得他見多識廣吧。”身邊冷哼又起。

我連忙又指指兩眼望天的書童乙:“這個書童呢,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武功大大的厲害,居家旅行帶上,輕則可以使喚差遣,重則可以防身殺敵。而且,他是是赫赫有名的震國大將軍的……嗚嗚!”

嘴巴被人狠狠捂住了,連著鼻子。我一口氣沒喘過來,被裴無離的手掌憋得滿臉通紅。

“再胡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他低聲道。

我被他捂得難受,氣地眼淚泛上來,憤怒不已地用眼睛怒視著他。

威脅,這是□□裸的威脅,居然威脅我~~~~

被我這有威嚴地一瞪,裴無離果然呆了呆,鬆開了手。

“好了好了,我又沒弄痛你。”他不太自在地皺皺眉。

怕了吧?哼!

“眼淚汪汪的,不要以為拋媚眼那套對我會起作用。”他小聲道。

好不容易順過來的一口氣再度噎在嗓子眼裏。

裴無離!趕明兒回家,一定求我爹點了你穴道,扒光了衣服,吊在大廳裏,身邊擺著十匹木馬,光是嚇就活活嚇死你!

我心裏想著裴無離渾身□□鎖鏈滿布的**畫麵,總算覺得出了一口氣。身邊的裴無離昂然背手立在一邊,全然不知在我眼中,他已經不著寸縷。

正想得解恨,木挽楓淡淡一句話把我拉回現實:“可惜我對與人同行並無興趣。”

呆呆地看著他微施一禮回頭而去,我咬住了嘴唇,垂頭喪氣。

作者有話要說:黑炭兄是我寫的第一個相貌平平的小攻,大家多多擔待,看不順眼他,請移眼看看木挽楓啊裴無離啊,這些人都還是有著耽美小說裏最基本屬性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