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屍人外傳 解剖樓(上)

X醫科大學的後門,一輛警車和一輛救護車直接開到解剖樓下。兩名套著白大褂的刑警從救護車上下來,抬下一個擔架往樓內走去。

擔架上蓋著白色的單子,下麵露出一個人的形狀,兩名XX係的學生剛好走過,卻並沒有什麽太驚訝的神情――醫學院,本來就承擔著司法解剖的職責。隻是當那擔架抬進解剖樓那永遠也無法照到陽光的樓門時,一隻白皙的手臂滑了下來,露在布單之外,隨著兩名法醫的腳步前後擺了擺,像是在招手一樣,顯得有些詭異。

解剖樓的入口是一條大約10米長,可容兩三人並排通過的甬道,卻隻在中間的地方裝了一盞白熾燈,所以,即使是白天,整個甬道也顯得陰森恐怖。一腳踏進,突然的昏暗總會讓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覺,由此,這甬道向來是新生口中流傳的醫學院十大恐怖地點之一。

甬道之後,是一個少說也有100平米的長方形大廳。如果從空中俯視,解剖樓的一層便是一個古怪的凹字形。而甬道兩邊的空間顯然曾經是兩個房間,但現在,房門的地方被磚牆嚴嚴實實的砌死。據說裏麵堆滿了解剖剩下的殘肢。

大廳裏沒有任何擺設,隻是地麵上,用黑白瓷磚做出了一個龍飛鳳舞的梵字,有點像草書,又有點像書法家毫無意義的塗抹。大廳的盡頭是一個寬敞的樓梯,樓梯向上七節之後,向左右回旋,再往上七節就是二樓。

白天,大廳靠著樓梯那裏的一扇巨大的玻璃采光,晚上,就隻有頂部的一盞吊燈。值得一提的是,吊燈的樣子很怪,中間是一根長長的燈管,四周,垂釣著許多鐵片。鐵片的形狀看不出來是什麽,但總覺得和地上的梵字有些想像。聽說,這吊燈以前不是這樣的,後來因為樓裏不太平,才換上了這盞燈。而那些梵字就是一個個咒語,讓冷藏室裏那些遊**的靈魂不敢出來作惡。

一樓的詭異讓這座解剖樓披上恐怖的外衣,而二樓就相對正常多了。解剖室、教學區、辦公區、實驗室、還有就是放置實驗用屍體的泡屍池,雖然聽起來恐怖,可卻隻有每年的新生才會感到害怕。

法醫抬著擔架往二樓走的時候,淩靈正好下課,準備回去好好洗個澡。在樓梯上擦肩而過,淩靈看到了那隻手。也不知為什麽,她突然覺得那隻手很刺眼,鬼使神差的,淩靈停下腳步,彎下腰,竟想要將那隻手塞回那單薄的白單子下。

可就在淩靈將要碰到那手的一刻,一隻手伸過來,搶先一步捏住那搖得似乎快斷了的手腕,塞回單子下麵。

“啊,這……謝謝”抬著屍體的法醫愣了愣――這可是要做司法鑒定的屍體,你隨便就留下手印算怎麽回事?可人家也算是幫忙,你也不好意思罵回去吧?隻得勉強道了聲謝,示意前麵的法醫趕緊上去。\

“你是?”淩靈抬起頭,有瞬間的失神。俊美的麵容、仿佛能看透一些的眼、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還有那略帶滄桑的氣質……她的心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這個男人,太出色了!

聽到她的問話,男人的目光似乎才從那具屍體上收回,卻隻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一眼,連話都沒有說,繼續往樓上走去。

“喂?!”淩靈覺得自己受到了無視,倔強的脾氣一下就衝了上來。很好,這還是第一個無視她美貌的人!

跟著那個男人上去,吃驚的看到他走進了辦公區,新來的老師嗎?!

而這個疑問在第二天就得到了解答。

“同學們,徐教授因為身體原因不再擔任教課的職務了,從今天開始,徐教授的課全部由杜亦羽杜教授接任。請大家配合。”負責行政事務的班主任簡短的介紹完,便將課堂留給杜亦羽。

在幾個女孩子的一片唏噓中,淩靈的嘴角勾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杜教授?!”下課後,淩靈追上那個有些冷冰冰的男人:“你的課很有意思,以前徐教授從來都是照本宣科的。”

杜亦羽看了一眼淩靈,突然伸手,在她的肩頭掃了掃:“謝謝。”

淩靈被這突然的動作弄得愣了一下,臉有些紅,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明天見。”杜亦羽將手裏的屍蟲彈到地上,見淩靈的樣子暗暗歎了口氣:“有事?”

“其實也沒什麽事……”

“那就再見吧,如果有問題,明天課上再說。”清朗的聲音有些冰冷。

被幹脆的把話堵回來,淩靈有些氣惱,忍不住道:“我不至於讓教授如此害怕吧?”

“我有妻子了。”杜亦羽有些無奈,離開原來的學校,便是因為這種麻煩,現在又是……

杜亦羽的挑明讓淩靈有一絲難堪,忍不住道:“別騙我了,我查過,你沒有結婚記錄。”

……

杜亦羽開始考慮那個小紅本的重要性,然後道:“那我這周末就去結婚好了。”

淩靈一愣,她沒想到這個男人會如此直接和冷淡,因尷尬而感到氣憤,竟不顧自己一向珍視的自重與驕傲喊道:“我不會放棄的!”

喊完以後,不但是杜亦羽,她自己也有點愣了。\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為了一個才認識的男人變得如此失態?!

“淩靈?”一個渾身充滿了運動氣息的大男孩從解剖樓跑出來:“一起去吃飯吧?”

“我不吃!”淩靈的眼圈有點紅,把一肚子火都撒在那男孩身上。

“那我送你回去吧”男孩看了杜亦羽一眼,連個禮貌的招呼都沒有,便抓起淩靈的手。

“放開!”淩靈不耐煩的抽出手,看著杜亦羽轉身離去的背影,不高興道:“張中平,你別老管我的事好不好?!”

“那怎麽行,你媽讓我照顧你的!”

“你是我媽的兒子啊?她說什麽你都聽?!”

張中平臉上青一下紅一下的,最後終於什麽也沒說,跺了跺腳,堵著氣離開。而淩靈看著杜亦羽的背影,隻覺得鼻子一酸,竟流下了一滴眼淚。

――――――――――――

“在司法解剖中,有許多事情,是可以通過觀察和細心,在你動手解剖前就能得到答案的。解剖做為求證的手段,能少給屍體增加一些不必要的傷痕,無論是對死者還是對家屬而言,都是一種安慰。”杜亦羽打開解剖室頂端那幾乎占滿了正麵牆的箱子,露出鐵門後的玻璃缸,裏麵混濁的**散發著福爾馬林的味道,一張青白色的女人臉貼在玻璃上,還是讓這些已經熟悉解剖的學生感到有些不舒服:“但是,如果你做不到僅靠觀察就找到問題所在,又或者勢必要將一個屍體大卸八塊的話,那麽,你的心裏最好不要存有一絲的猶豫和多餘的感情…….”說著,他突兀的抬手,玩笑似的敲著玻璃上那女人臉所在的位置,淡淡的掃過解剖台周圍的學生,略微壓下聲音的溫度,緩緩道:“好了,誰能告訴我,在你們眼中,這東西是什麽?”

……

教室裏一片寂靜,幾個學生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縮,心跳的加速讓這解剖室裏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他們已經大三了,早已度過了見到屍體就會惡心做噩夢的時段,可今天,卻沒來由的感到心驚。

“沒有人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嗎?”杜亦羽淡淡一笑:“這個問題,就做為你們這學期成績的一部分,30%.”

“開什麽玩笑?!”一個男孩喊道:“這怎麽能算到成績裏去?!”

“我說能,就能。”杜亦羽隨意的靠在玻璃缸上,他的頭側,就是那漂浮的女屍臉……

“操!”男孩咒罵了一聲,摔門出去,解剖室裏再次靜了下來。\

“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張中平站出來:“這根本就和法醫沒有關係吧?”

杜亦羽看了張中平一眼:“如果現在你就能看出其中的關係,那我這學期的課,你也就不用上了。”

張中平一愣,臉色有些漲紅,隻是良好的教養讓他說不出激烈的話語。

“杜亦羽教授”一直沉默的淩靈雙臂環胸,望著那個男人的眼睛道:“我想,在要求我們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杜教授有必要解釋一下你所表現出的矛盾。”淩靈頓了一下,很好,你終於肯看向我了。她輕吐一口氣,露出一份挑釁般的笑意:“如果教授是一個懷揣著對死者敬畏的人,又怎能如此隨意的敲擊著那玻璃呢?”

杜亦羽自若回視:“淩靈同學,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若你表麵所見到的那般。”似有深意的話,清朗的語聲,卻配著拒人千裏的神情。

淩靈臉色變了變,直視著杜亦羽的眼中帶著一絲不甘與執著:“知道我為什麽學法醫,甚至毫不在意這一行會帶給自己的一身怪味嗎?”不等杜亦羽回答,已然自顧自接道:“因為我討厭大多數人麵孔下的虛偽,所以,我寧願對著一具坦誠的死屍。”從小到大,見過太多窺覷她美貌與家世的男人,那些人眼中的**令她作嘔。她以為,自從那件事後,她就再也不願對任何一個男人動心,可是……這個男人出現了!

第一個不因她的美麗而停留的出色男人,又是出現在這麽一個狹小而特殊的圈子裏,她怎麽能不心生期許?!而他的氣質、他的智慧、他的學識、他獨特的思想,他的神秘,甚至他那讓她難堪的冷漠,都深深的吸引著她…….

“同學,你可以去做詩人了……”詫異於她的大膽,杜亦羽苦惱的看了一眼張中平,暗罵這個男孩太笨!像這種學法醫的女孩,沒有多少男人會追吧?唉,拜托趕緊追上這個麻煩的女孩吧,他可不想為此換工作。

“謝謝”淩靈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見好就收。剩下的課程,在無聊的毒藥反映機理中度過。

“跟你說個秘密。”

“什麽?”

“前兩天送來的一具司法鑒定的女屍失蹤了。”

“別胡說了。肯定又是哪個無聊的家夥為了騙MM編出來的,要真是有什麽問題,早就封鎖消息了。”

“真的!我宿舍的哥們在幫教授做鑒定。\”鵬化神秘兮兮的,臉上的樣子與其說恐懼,不如說興奮:“想不想探險?”

“沒興趣。”

“喂!”鵬化盯著張中平:“你不想讓淩靈高看你一眼?咱也許知識比不上那姓杜的,膽量可不能比輸了。”

“比?”張中平皺眉:“什麽意思?”

“你想想,如果我們能找到連學校和警察都找不到的屍體,淩靈會不會就此改變對你的態度?”

“別逗了”張中平的態度有些猶豫起來:“我們上哪找去啊?”

“這些天我一直在觀察,警方來來去去,總是在解剖樓裏找。按理說,解剖樓沒有封閉,肯定是連夜做完了現場勘察,那他們還來找什麽?”

“你是說?”

“對!屍體還在解剖樓裏!”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我就問你,你敢不敢去?”

“那有什麽不敢的!”張中平脫口而出,卻立刻猶豫道:“可如果警方還在樓裏找,怎麽會讓我們進去探險?”

鵬化嘿嘿一笑,神秘道:“你沒注意?解剖樓這兩天天一擦黑就鎖門了。校長緊張的很,根本不讓人半夜進去找。”

“不可能吧?”張中平撇撇嘴:“還真以為詐屍啊?”

鵬化啪的一拍手,道:“說對了,咱們校長信這個。”

“少來了。”

“不然,你見過哪棟樓蓋成咱們解剖樓那樣的?”

張中平半信半疑的看著鵬化:“你也信?”

鵬化笑道:“我信,可是我不怕。”

“啊?”

拍拍上臂的肌肉,鵬化傲然道:“要真碰到僵屍,保證是來一個打一隻,來一對打一雙!”

張中平戚了一聲,卻也有些心動了。

“好吧!我們去!”張中平捏了捏拳頭,他知道自己在淩靈眼裏一向是怕事膽小的,就讓她看看自己的勇氣吧!

――――――――――――――――

夜晚的解剖樓顯得格外的陰森,從有樓門的這一麵看,整個一層沒有一扇窗戶,給人感覺就像一口棺材臥在那裏一樣,而那黑洞洞的樓門竟似帶著一種奇特的吸力,要將人吞噬進去。

午夜將近,解剖樓裏沒有一絲燈光,隻有月光斜灑在樓窗上,反射出一點蒼白。一團白花花的東西在窗前一晃,悄然消失在窗後。\

就在這時,兩個人影出現在解剖樓下,趁著月色悄悄來到樓門前。

“上鎖了!”張中平看著緊閉的鐵門,突然有些後悔了:“如果被發現,會不會給處分啊?”

鵬化好笑的瞪了一眼張中平:“現在才想到會上鎖啊?沒事的,我們又不偷東西。”再說,如果真的被發現了,有你這個教導主任的大公子跟著,怎麽也不會被開除不是?

“可是……”

“別可是了!”鵬化用曲別針勾開鎖芯:“我會把門鎖好的,萬無一失!”

吱……

鐵門被推開,發出一聲難聽的聲音。張中平被嚇了一跳,連鵬化是從哪學來的翹鎖的本事都忘記問了,隻是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一進甬道,兩個人立刻便被濃得化不開的黑暗所包圍,不約而同的都停下了腳步。

張中平站在那裏,心髒輕易的被恐懼所掠獲,無數關於解剖樓的傳說一股腦的湧了上來,自己原來,真的很膽小……

啪!

甬道裏唯一的白熾燈亮了起來,張中平知道是鵬化,連忙掩去臉上的驚懼,強作鎮靜的站在那裏。

“我來鎖門,你先去大廳等我。”

“好”張中平答應了一聲,可腳步卻遲遲不肯邁動。白熾燈的亮光非但沒有帶給他安全感,反而讓他感到一種沒名的壓迫感。甬道的盡頭,燈光消失的地方,似乎正有什麽在潛伏著,盯著他們……

雖然感到異常的緊張,可不想讓人小看了,張中平咬了咬牙,邁出了腳步。

可張中平剛走了幾步,頭頂上的白熾燈便如所有鬼片裏一樣的閃了幾下,夾雜著電流的聲音,把兩個男孩都嚇出了一手心的冷汗。

靈魂是能量波,所以可以影響電流……

越是想著科學的解釋,張中平便越是感到緊張,僵硬的膝蓋幾乎忘記了怎麽打彎,就站在那裏,緊盯著甬道的盡頭。

“沒事”鵬化弄好了門,走過來,雖然語調還輕鬆,但神情也不免有些緊張:“如果鬼是這麽容易就見到的,那世界上是否存在鬼的說法早就被證實了。”

張中平聽到自己的心髒咚的跳了一聲,忍不住低聲咒罵:“在這種地方,不要說那個字!”

鵬化一愣,隨即笑了起來:“老兄,不會真的嚇到了吧?放鬆,放鬆,這燈一直這樣,平時來上課,不也碰到過好幾次嗎?別自己嚇自己了。”

張中平咽了口吐沫,終於點了點頭。\

“走吧”鵬化走在了前麵,看腳步甚是輕鬆,讓張中平好是羨慕!平時看鬼片,他們都不會去叫鵬化。因為那小子除了品評劇情多麽的狗血外,就是尋找裏麵那些鬼不合邏輯的地方,弄得所有人興致全無,就算關著燈,也感覺不到一點恐怖的氣氛。他曾經感歎鵬化缺乏想象力,今天才知道,有時候,這也是一種幸福……

一腳踏入大廳,鵬化便打開了手電:“手電盡量照地上,這邊有窗戶,別讓外麵的人看到光。”

張中平點了點頭,抬頭看向樓梯上那扇巨大的窗戶,卻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月光如流水般灑下,輝映在窗戶上,可……屋裏卻還是黑得一塌糊塗,彷佛那玻璃上有著無形的牆壁,將月光阻擋在外。這樓宇是禁地,連月光都不允許進去的禁地!

啪!

空曠的大廳裏,突然響起一個不輕不重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兩個男孩同時一驚,張中平的手電慌亂的四處照射著。

手電的白光破開遠處的黑暗,突然,張中平似乎看到一個白花花的東西自手電的光柱下逃開,鑽進更遠的黑暗中!

猛地撐開雙眼,張開大嘴,他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卻因為極度的驚恐將喊叫聲堵在嗓子眼!

“噓!”鵬化的聲音將他僵硬的意識拉了回來:“關了手電,樓上有人。喂,看什麽呢?趕緊關了手電!”鵬化的聲音有些緊張,他從來沒想過這裏會出現僵屍或鬼怪,可他相信,這裏也許會有偷盜屍體的人!

“開燈”張中平的手電依舊直指著遠處的牆壁,顫聲道:“快開燈!”

“說什麽呢?!”

“那邊有東西!快開燈!”張中平的聲音有些沙啞,雖然恐懼,卻還是足以判斷此時不能大喊大叫。

啪!

張中平隻感到自己的手電被鵬化猛地搶過去,還沒來得及驚叫,手電已經被關上,嘴也被鵬化捂上:“噓!別出聲!”

張中平呼吸開始急促,心髒跳得像擂鼓一樣。然後,他感到自己被鵬化拽到樓梯下的陰暗處,忍不住低聲道:“怎,怎麽了?”

鵬化抓著他手臂的手冰冷而潮濕,但聲音還算鎮定:“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不知道,沒看清楚……白花花的……我們走吧!”

“白花花的?不是人嗎?”

張中平倒吸一口涼氣,不是人三個字讓他的神經瞬間緊張到極點,一聲驚叫衝口而出。\

鵬化被張中平嚇了一跳,連忙用力的捂住他的嘴,一邊低聲咒罵道:“該死,你想害死咱倆嗎?!”

“鬼……這裏鬧鬼!”

鵬化真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這個人跟進來,可卻隻得耐著性子低聲道:“別胡思亂想!是你眼花了!這裏沒有鬼,是人!”

“什麽?”

鵬化輕吐一口氣:“偷屍體的當然是人!”

“偷屍體?”

鵬化一邊說,一邊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辦,隻好先藏在這裏聽聽動靜,也順便安撫一下張中平的情緒,他可不想再讓這人鬼叫了:“偷屍體的,可能是殺死那女人的凶手,為了不讓警方查出死因冒險偷屍體,也可能是販賣屍體給毒犯的人,大學的警戒總是相對容易一些。昨天警方還來學校裏找過,我想屍體一定還沒運走,可能被藏在了哪裏。我想,藏屍體的人既然不會在意屍體是否保存完好,更多的可能就是那個凶手!”

張中平被鵬化說得一愣一愣的,但總算也聽明白了一些,緊張的心情先是放鬆下來,卻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低聲怒道:“明知道有凶手,你怎麽還敢來?!”

鵬化歎了口氣:“凶手既然要消滅證據,那麽隻要藏好屍體,讓警方在屍體腐爛前找不到就ok了,哪裏還會回來啊!我不過是想找到屍體罷了,誰想到這裏還會有人!”

張中平不覺抬頭看向樓梯上麵,緊張道:“會是……什麽人?”

“不知道,也許是凶手回來取屍體上的什麽證據,也許是別人,反正,我們不能讓對方發現!”鵬化心裏盤算著,不管樓上的是什麽人,肯定聽到張中平的叫聲了,這麽半天沒出來,不該是學校的老師,當然,如果是老師,門也不會上鎖了。那麽,就是罪犯……

對方,應該不會輕易出來吧?他拿出手機從草稿箱裏發出了一條早就設好的短信,他們隻要拖到警察過來就成了!對!拖下去!讓對方以為他們是來探險的學生,那麽對方自然不會輕易跑出來,也許還會弄出一些聲音或搗個鬼,然後,躲在暗處等著他們以為鬧鬼被嚇跑。

想到這裏,鵬化突然覺得帶著張中平來真是歪打正著了!

“你給誰發短信?”

“杜教授。”

“啊?”

“我告訴他,我們發現了藏匿屍體的犯人,讓他報警。\”鵬化壓低聲音,他不想通過同學去報警,自私的他,不願讓任何一個同學和他一起分享今天的功勞,哪怕隻是一點點!隻要一想到今後在履曆表中,某個什麽也沒做的人會誇大自己的作用,把自己寫成此次事件的重要聯絡人,他就覺得很虧!至於張中平……他一向不認為這家夥今後能幹得了法醫,估計頂多是借他父親的關係留校教課。

根本無暇去想鵬化為何去聯係杜亦羽,張中平隻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鵬化,我們,我們快走吧!”

“要走你走。”

“啊?”

“我家裏沒什麽關係,將來能不能進市局,就看這次能不能立功了!”鵬化道:“我可不想被分配到小局子裏去!”

“徐鵬化!”張中平再也忍不住摸索著抓住對方的領子:“你不要命了?!”

“你聽我說……”就在鵬化要將自己的計劃說給張中平的時候,樓梯上突然想起一陣腳步聲。

踏,踏……

腳步聲極輕,但在這寂靜而空曠的樓裏卻聽得格外清晰。兩個人立時都閉上了嘴,鵬化的心跳得格外的快,對方的主動打亂了他的計劃,而緊張和恐懼讓他的大腦不再如往日般的靈活……

踏,踏……踏……

腳步走到二層的樓梯口,頓了頓,來人似乎有些猶豫,而兩個人則目不轉睛的盯著上方的樓梯,這是張中平第一次感受到黑暗帶給人的安全感!

踏,踏,踏

腳步聲終於走下樓來,在窗前折了個彎,繼續向一樓走來,緩慢而有節奏。而此時,就連鵬化也覺得有些詭異了,窗上明明灑滿月光,可為什麽,不管他如何瞪大眼睛,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嗒嗒嗒嗒嗒……張中平的牙齒克製不住的發抖撞擊,想跑卻連站都站不起來。

嘻嘻,一聲輕笑劃開濃重的黑暗,刺入兩個男孩的腦海。那詭異的聲音讓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恐懼直接攫住兩人的靈魂!

踏……

腳步聲終於停在了一樓,離他倆不過三步之遙。

張中平左手用力捂住嘴,壓抑著自己的喘息聲,卻控製不了牙齒之間的撞擊聲。

突然的,他感覺有人使勁拽了一下他手裏的手電,嚇得他差點叫出來,緊張之下,右手竟用死力的攥著手電筒,不讓對方拽去!然後,對方又用力拽了兩次,沒有搶走,似乎放棄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鵬化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把手電給我。\”

是鵬化……張中平心裏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好笑自己的緊張,順勢鬆開了手。

“鬆手啊!”鵬化的聲音似乎有些蒼白走調,聽得張中平發根直豎,忍不住道:“我鬆了啊!”

……

兩個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啪!

一道光在兩人眼前亮起,光柱之上,一張青白色的女人臉竟擠在兩人之間,翻白的眼睛死魚般凸出,深深的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手電。而女人的右手正攥著另外一把手電和鵬化拉扯著。

啊!

慘叫兩聲,鵬化和張中平向兩邊連滾帶爬的閃開。

啪!

手電光倏然消失,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隻是剛才那張詭異的女人臉卻還印在視網膜上,不肯輕易從眼前消失。

黑暗中,兩個人氣喘如牛,繃緊的神經隨時可能崩斷!

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的長短已經失去了意義,一瞬間被無限製的拉長,絕對的寂靜與黑暗讓張中平再也忍受不了,他大叫一聲向這大門的方向跑去,若不是還有些理智,怕是直接撞到牆上暈過去!

粗喘著氣,冷汗如雨般流下,他將自己蜷縮在牆下,哆嗦著向著流出微弱光線的甬道爬去,好不容易蹭到那裏,卻被那白熾燈忽明忽暗的閃爍以及電流的聲音嚇得猶豫不前。

淩靈……絕望之下,他流著眼淚念出了他最在意的一個名字,心裏卻突然升起一絲希望,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淩靈的號碼:“淩靈,淩靈,救我,救我!”

女聲宿舍裏,淩靈被手機鈴聲自睡夢中吵醒,不耐煩的接了起來,卻聽到了一陣刺耳的電流聲。她把手機拉離自己可憐的耳朵,氣惱的看向來電顯示…….

“喂?!喂?!張中平!你在玩什麽?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嗎?”躲在被窩裏,怕影響同宿舍的女聲,她將聲音壓到最低。

沙…………..

淩靈實在忍受不了電流聲的滋擾,憤憤的掛上電話,翻了個身準備睡下。可突然的,電話裏竟傳出一陣詭異的聲音!

嘎,嘎嘎,嘎嘎嘎嘎

淩靈愣了一下,詫異的拿起電話,她已經掛了啊……

好吵,淩靈幹脆按下關機鍵,明天去修修吧,如果真的有事,張中平會打宿舍電話的。\

還沒躺下,熟悉的電話開機音驟然響起,淩靈驚愕的看著電話上顯示的一條新短信,連上鋪埋怨的聲音都沒聽到。

[解剖樓]

短信隻有三個字,發信的號碼古怪的顯示著*

這是……

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攀上心頭,腦子裏並沒有反射出具體的答案,隻是直覺的感到是張中平出事了。雖然對張中平沒有感覺,可畢竟兩人是發小,從小到大,早就習慣照顧那個成天跟在她屁股後麵的男孩了。去看看吧……

淩靈一個咕嚕坐起來,穿好衣服,對看門的阿姨慌稱早在30年前就過世的奶奶病危,做了個登記,就遛了出去。

雖然是初秋,可夜晚的天氣還是很涼,淩靈一邊哈著氣,一邊加快腳步給自己增加熱量。

然而,她再也沒想到,這麽晚了,解剖樓前竟然還有人!

兩個人,一男,一女。

遠遠的看過去,她先是一驚,停下了腳步,以為是巡夜的保安。可雖然離得還有一段距離,那兩人卻顯然聽到了她的動靜,同時望了過來。借著月色,她隻看了一眼,就愣了。

杜亦羽!他怎麽會在這裏?而他旁邊的那個美麗的女人……是他的女人嗎?

那一瞬間,淩靈被一種強烈的挫敗感填滿胸腔,原來他的愛人是這樣美麗的人?也是,即便他幹的是這種特殊行業,可他的人是那樣出色,怎麽可能看得上一個普通的女人呢……

她的心裏還在百味沉雜,那邊的兩人似乎說了一句什麽,然後,那個女人竟向著她招了招手。

淩靈一愣,但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縷了縷頭發,有些懊惱自己現在的麵容和衣著不能為自己增加更多的光彩。但她還是走了過去。驕傲如她,盡管承認了對方的不俗,可在氣勢上,她依然不肯認輸。

雖然沒有刻意調查過,但也從專愛八卦的同屋嘴裏聽說杜亦羽的女朋友沒有工作,平時都是呆在家裏。她固執的認為,這樣柔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那雄鷹一樣的男人!她還是有勝算的,不是嗎?

“你是亦羽的學生?”翡月好笑的看著女孩眼中的敵意,這就是讓杜亦羽提出去結婚的原因吧?

“淩靈。”大方的伸出手。

“我叫翡月。這麽晚,你怎麽會到這來?”

“我……對不起,我有事要和杜教授單獨聊聊。”不知怎麽的,麵對那雙大方的,毫無敵意眼神,淩靈竟然不能讓自己討厭這個女人!

翡月聳了聳肩,大方轉身走開幾步,嘴角噙著的笑意頗有些看好戲的意思。

杜亦羽皺了皺眉,還沒說話,淩靈已經走了過來:“杜教授,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呢?”

淩靈看著杜亦羽一臉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咬了咬下唇,還是道:“我懷疑,張中平可能困在解剖樓內。雖然,我來的時候已經報了警,可畢竟隻是我的猜測,他們未必會來。”

杜亦羽的眉微微皺起,一個兩個,怎麽都這麽不安分和自作主張。

“我們進去看看吧?”淩靈道:“剛才接了中平一個電話,感覺有點……我不是相信那些東西,可是今晚的電話,真的讓我覺得很怪異。”

杜亦羽回頭看了解剖樓一眼,歎了口氣,本來想過兩天讓狐狸或者孟久來解決的,可既然來了,就今天了結了吧,省得越來越麻煩。

“好,進去看看吧。”

見杜亦羽點頭,淩靈高興的差點跳起來,但她卻沒有忘記看向翡月:“翡月姐,你呢?”

翡月看向杜亦羽,輕輕的皺了皺鼻子,低聲道:“這樓裏,是不是全是屍體啊?”

杜亦羽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就不要進去了,幫我看著外麵。完事前,不要讓人進來。”

“嗯!”翡月點了點頭:“這沒問題!”說完,竟拍了拍淩靈的肩膀:“跟住了這家夥,別害怕。要是遇到什麽,千萬別客氣,狠狠的揍過去!”

淩靈被翡月的態度弄得有些暈了,她看不出來自己對杜亦羽有好感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男人?

“我去幫你們把門打開吧”翡月剛要邁步,杜亦羽卻拉住了翡月的胳膊:“我來,你不喜歡的話,還是離遠些好了。”

翡月也不羅嗦,直接點了點頭,將一根小鐵絲交給杜亦羽。

淩靈看得愣了愣,總覺得那兩人之間的關係讓人覺得怪怪的。說親近吧,她看不出一點柔情蜜意,說淡薄吧,卻又似乎有著外人看不出的默契。

而且,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剛才的鐵絲應該是翹鎖用的吧?為什麽她會隨身帶著這種東西?……而且……為什麽她寧肯一個人站在黑夜裏,也不跟在自己的男人身邊呢?杜亦羽也是,既然不帶她進去,為何不讓她回家呢?

還是……聽她剛才的話,似乎對屍體很敏感,她討厭杜亦羽的職業嗎?淩靈似乎找到了問題的核心,嘴角輕挑出一抹笑意,果然,他們倆個並不合適!

一個討厭屍體的女人,一個不知道怎樣照顧女人的男人……

眼看杜亦羽拉開樓門,卻沒有走進去,似乎在等她,淩靈的心情就更好了,忍不住大方道:“大半夜的,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害怕嗎?還是先回去吧。”

翡月本來不想打擊這個女孩子的,可是……這女孩子的氣勢很犀利,杜亦羽可不會有耐心應付這種事,千萬別像在上個學校那樣,把那女生鎖在泡屍池一夜了!

唉……為什麽自己要為了這種根本不可能的‘外遇’而勞心費神呢!

“你看上他了?”懶得拐彎抹角,翡月問的很直接。此時的她,雙臂環胸,漆黑的長發柔和的披在肩上,可那美麗的麵孔下,卻露出一絲野獸般的淩厲,而那微微眯起的眼中更是流露出超出她實際年齡的成熟。

淩靈為翡月獨特的氣質感到一絲慌亂,愣了數秒,才想起該說些什麽,可一開口,嗓音卻帶著一絲沙啞:“你和他,根本不合適。”

到底,還是年輕啊……看著淩靈有些焦慮的神情,翡月笑了,她收起自己的淩厲,柔和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我和他之間的距離,遠非不合適可以形容。可是,我和他之間的牽絆,卻是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我從未想過要去追趕他,他也從未想過要來適應我,但我們卻走入了彼此的生命。除了他,我不可能再愛上其他男人,而他心裏,也不會再讓其她女人進入了。”

翡月的話自然而坦率,不帶一絲做作與炫耀,似乎隻是在陳述著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實,讓淩靈的臉色變了又變,一股無力感悄悄的滋長在心間。

“我很羨慕你的自信。可是,我比你更適合他!我愛他決不輸你!”

翡月輕輕歎了口氣,看向遠處已經有些不耐煩的男人,淡淡道:“跟他一起去吧。如果等你出來,你還能確信自己可以接受那個男人的一切,再來說這翻話吧。”說完,她已不想再多說,揮手轉身進入旁邊的小路,坐在樹下的木椅上,似乎陷入了一段久遠的追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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