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收手了,但是我想到我和小琛也是那麽好的朋友,為什麽在我快要陷入深淵的時候,他沒有來拉我一把呢?

要是當時小琛跟我說出真相,我就不會繼續賭,不會借高利貸,手指更不會被砍掉一根了。

我的內心在做著鬥爭,小琛都能做的那麽絕情,為什麽我不能?隻要我狠狠心,王勇就會和我一樣,在這賭場裏輸掉自己的一切,就會有一個和我相同遭遇的可憐蟲陪著我了。

當我看到王勇再次朝賭場的大門走去時,我想到他可能會因為我家破人亡,因為我被砍掉手,因為我永遠的墮落下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衝過去,抓住王勇的衣領,對他說:“你跟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王勇被我嚇了一跳,一邊驚愕的被我拽著跑,一邊說:“劉新,你幹什麽啊,有話就在這裏說啊,跑這麽急幹什麽……”

我不得不把王勇拉遠一點,因為要是被賭場的人知道我準備和王勇說的話,倒黴的可就是我了。

把王勇拉到一個僻靜的巷子裏,對他說:“王勇,你別賭了。”

王勇愣了愣:“我靠,劉新,你著急忙慌把我拽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啊。”

王勇整了下他的衣領,又說:“劉新,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

王勇現在的狀態,和之前的我一樣,想著翻本,還對賭博抱著希望。

我見四周沒人,便鼓起勇氣,把我是賭場的門徒,故意帶他來賭場的事情告訴了王勇。

王勇聽完我的敘述,說了句:“兄……兄弟,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我非常嚴肅的搖頭:“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把左手伸到了王勇的眼前,對他說:“看到我這裏少了一根指頭了吧?我之前騙了你,不是在工廠被機器壓的,是欠了賭場的錢還不上,被賭場的人砍掉的。”

王勇終於相信了我的話,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我向他道歉,我不應該這樣想拉他下水的。

他望著我那斷指,沒有說一句責怪我的話,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兄弟,謝謝你。”

聽到這聲感謝,我覺得很慚愧,因為王勇已經在賭場裏輸了近萬塊了,就他那點工資,估計要存大半年。

我問他,我害你輸了錢,你不恨我嗎?

王勇說有一點,但更多的是謝謝我把賭場裏的事情告訴他,讓他真正了解賭場有多黑了,去賭場玩牌,他想你贏你就贏,想你輸,你隻能輸。

王勇隨後就走了,走之前,他告訴我他對賭場已經不抱希望了,讓我放心。

望著王勇離去的背影,我心中百味雜陳。

也是從這一刻開始,我覺得我不能這樣自暴自棄,在賭場做門徒這種事,太缺德了,幹多了遲早遭報應,我現在老大不小了,還是找份正經工作,這樣父母也不用成天為我操心。

我回到賭場後,就去找了三爺,跟他說我的名聲在親戚朋友那裏已經臭了,騙不到人,這活不好幹。

三爺問我不幹門徒,準備去幹什麽

,我回答去別的城市打工,並像他保證,不會把賭場的事情說出去。

我說完後,三爺抽著煙,沉默了很久。

說實話,當時我很害怕,我怕我不幹了,三爺會殺人滅口或者又要砍我手什麽的。

好在三爺並沒有為難我,讓我走了。

回到家裏,我開始整理衣服,我和父母說,我要去外地打工,去一個新的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將來掙了錢,一定好好孝敬他們二老。

在我手指被砍了後,老媽已經不生我的氣了,但是老爸還是不理我,就算我說要去別的城市,他也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老媽問我準備去哪個城市,我對她說我想去廈門,我好幾個同學都在那裏做事,那邊有熟悉的人,也有照應。

老媽看見我不像以前那麽頹廢了,她很開心,也讚同我去別的城市發展。

第二天我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三天一早我媽就幫我提行李,送我去了車站。

去車站的途中,我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爸沒來送我,我知道,他還是不原諒我,在生我的氣。

我媽似乎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她對我說:“去別的城市發展,開心一點,別想著你爸,他隻是脾氣倔,其實他已經不怪你了。”

我勉強的笑了笑,直到我坐上長途汽車,都沒有看到我爸的身影。

我坐的位置靠窗,當汽車駛出車站的時候,我突然看到,車站出口的路邊上,站著一個身材佝僂的男人,那是我爸。

他的背有些駝,因為我,這段時間他的頭發白了一大片,臉上的皺紋也多了不少。

我看到了他,老爸也看到了我。

老爸對我笑了,笑著向我揮手道別,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對我笑。

這一刻,我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掉了下來,透過車窗,我看到我爸的眼裏也泛著淚花。

本以為他還在生我的氣,不會來送給我上車,沒想到他最終還是來了。

我在心裏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碰賭博了,掙了錢,我要好好孝敬二老。

汽車拐了一個彎後,很快就開到了國道上,我頭靠著車窗,默默的哭了很久。

晚上七點多鍾的時候,我拿著行李,踏在了廈門這片土地上。

我左右看了看,一個身影朝我衝了過來,這人是我高中的同桌,叫徐俊,來之前我就跟他打過招呼了。

徐俊走過來就一把抓起了我的行李,說:“新子,坐了一天的車,累不累啊?”

我拉了拉背包:“還好,沒覺得累。”

我和他也是很久沒見過麵的老同學了,兩人之間,聊的大多是高中那時的事情。

走出車站,等出租車的時候,徐俊無意間看到了我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他驚愕的問:“新子,你的手怎麽了?”

這根失去的小指,是我一生的痛,我裝作輕鬆的樣子:“前段時間在工廠上班,不小心被機器壓的。”

徐俊對我的話沒有懷疑,他似乎怕我難過,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上了出

租車之後,沒一會就到了徐俊租的房子那兒,放好行李,徐俊就帶我去吃宵夜。

吃宵夜的時候,徐俊問我:“新子,你來廈門,有什麽打算沒?”

我搖搖頭:“暫時還沒有打算。”

徐俊吹了口啤酒,說:“要不然這樣吧,我在服裝店上班,工資還不錯,要不你來我們店上班,店裏正缺人呢。”

我有些猶豫,我說我沒做過銷售,不會賣衣服,徐俊說沒事,很簡單的,又跟我說了工資以及抽成的事情。

我聽了有些心動,於是就答應了下來,準備去徐俊工作的店裏做事。

可第二天,我跟著徐俊去他店裏的時候,他老板看到我的左手少了一根小指,他老板皺了皺眉,對我說不好意思,他店裏要招的是四肢健全的,像我這種有些殘疾的,他不能要。

我一聽這話,滿滿的期望,被狠狠地打擊了。

徐俊立刻著急的站出來跟老板解釋,說我是他的同學,很能吃苦之類的好話,不過老板聽了,卻是無動於衷。

走出徐俊工作的服裝店後,我心裏有些難受,我拍了下徐俊的肩膀:“沒事,廈門這麽大,工作很好找的,你老板不要就算了。”

我看得出,徐俊覺得對不住我,可能是因為剛才他老板說我是殘疾人的事吧。

徐俊讓我放心的去找工作,晚上回去跟他一起睡,別擔心沒地方住的問題,我說好。

走在廈門的街道上,我的情緒不是很高,徐俊的老板覺得我殘疾,不要我在他那裏工作,我心想我不就少了一根小指嗎,又不影響工作。

可接下去找工作的過程,讓我的內心受到了更大的打擊。

我找到了一家福利不錯的電子廠,可電子廠的招工人員看到我斷了一根手指後,對我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這種有殘疾的,不能要。

之後我又找了三四家工廠,他們都沒有要我,原因就是我的手指頭斷了一根,他們都要四肢健全的。

被陸續的拒絕了之後,我的心裏非常難受,我不明白為什麽我少了一根手指,他們就這樣歧視我。

我晚飯都沒吃,就回到了徐俊的出租屋裏。

徐俊下班回來後,問我:“新子,今天工作找的怎麽樣?”

我說:“他們都嫌我殘疾,去了幾個工廠,都沒有要我的。”

徐俊安慰了我幾句,然後建議我明天別去工廠應聘:“你不是學的廚師專業嗎,你明天就去應聘廚師好了。”

徐俊說的,我何曾沒有想過,我說我今天找了那麽久,沒有看到餐廳飯館招廚師的。

徐俊對我說別著急,慢慢來,找合適的工作不是那麽容易的。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就出發了,今天我不去找那些工廠了,準備去當個服務員,最好是能找到廚師的工作。

昨晚我沒吃飯,今天早上餓得不行,我花兩塊錢,買了四個饅頭,又喝了一杯豆漿,身體這才慢慢有了力氣。

來廈門,我身上隻帶了四百多塊,這還是老媽從親戚那裏借給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