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商標和買人

鐵匠鋪裏的溫度永遠都是灼熱的。

牛二的臉被灼得通紅,站在門外,探頭朝外麵的長街望去,師傅被大人叫去了城外,現在還未回來。

牛二本是西山鄉人,以前是獵戶,很是健壯,如果當個獵戶也會很有出息,可惜牛二卻極喜打鐵,這可能跟他家跟鐵匠鋪一牆之隔有關,那時鐵匠鋪中傳來的叮鐺聲旁人受不了,牛二卻很愛聽。

跟隨龍神大人來到了望海城,獵戶自是做不了了,牛二爹尋思著娃總得有個手藝才能立足於世,牛二說過自己想當鐵匠,牛二爹便想著讓牛二認個打鐵師傅,正好,前些時日城中鐵匠忙不過來,牛二爹便求了人,總算把牛二塞進了瞎子李的鐵匠鋪,這位瞎子李師傅可不是個普通鐵匠,為龍神大人打造過盔甲呢,極得龍神大人看重,幸好牛二有一副好的身板,否則瞎子李定是不認這個徒弟。

這日牛二本來也照往常一般,很早起床,然後生起爐火,等著師傅打鐵,剛把鐵扔進火爐之中,便有軍士前來,言龍神大人有請,瞎子李自是不敢耽誤,徑自便去了。

牛二已經等了很久了,鐵水都已經融化,師傅卻還未回來,看著鐵水在冒著煙兒,牛二咬了咬牙,把鐵水從爐上取下,平時瞎子李是不許學徒隨便動的。

想著師傅的動作,牛二把鐵水分開,最後又重新倒入那些生鐵之中,看到炭火有些小了,牛二便又找來炭火,往裏加了一些。火勢頓時便旺了。

牛二猝不及防,被燒旺的炭火燎了下眼睛,手一抖,幾塊木炭咕嚕的滾進了鐵水裏。

“糟了...”牛二大驚。

瞎子李曾經鄭重的囑咐過他,生鐵中可以加些木炭。但是熟鐵中卻不行,以免混入雜質,如今木炭滾入,這些鐵水便廢了,牛二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瞅了瞅門外。牛二咬著牙,用鐵釺把鐵水攪和了幾下,看到木炭滲入鐵水之中。

“龍神大人保佑,千萬別被師傅發現...”牛二在心中祈禱。

瞎子李總算回來了,這些時日他一直在研究著那灌鋼之法。想得另一隻眼都快瞎了,卻成效不大,也並未注意到自己這個徒弟的異常,吩咐牛二重新把凝成的鐵扔進爐裏,瞎子李準備再試幾次。

“好的,師傅。”牛二戰戰兢的把鐵扔進爐火,偷偷瞅了瞎子李的臉色,師傅心不在焉的。應該能混得過去吧...

“大人,你欲把這自行車賣價十萬金?”甄平問道,臉色有些古怪。

卞吉心中一緊。難道不值這個價錢?那五萬金也可以接受。

林北卻看出甄平的臉色好像並不是覺得不值當的表情,於是直言道:“怎麽了?”

甄平的臉色變幻,他在糾結,是要當一個真正的商人呢還是違背商人的原則,最後,想想這位龍神大人心狠手辣。三四萬蠻人說殺便殺了,如今又會說話了。望海城也弄得有聲有色,甄平覺得還是不能因為短期的利益而得罪了這位大人。於是開口道:“大人,雖然這麽說小人很是心疼,但是依小人的眼光來看,這個自行車隻賣十萬金確實有些賤價了。”

說完這話後,甄平的心在滴血,不過隨後便平靜了,能和這位大人交好,以後的回報說不定會更高呢。

林北和卞吉都是一楞,商人從來都是低價買高價賣,還有自已加價來買對方貨物的?這可是奇事了。

“那你說值多少?”林北問。

“小人也不知其確實數目,不過如若漢朝之民便隻一成能買此物,自行車也不低於百萬金。”

林北和卞吉齊齊吞了吞口水,百萬金,這是多少錢?反正林北和卞吉沒見過,隻知道很多很多。

林北吞完口水後,這才好奇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雖則小人乃是商家,卻也知曉錢財取之有道的道理,百萬金甄平拿不出來,不若自行車作價三十萬金如何?這已經是小人能決定的最大數額。”

百萬金那是虛的,三十萬金才是實的,卞吉又吞了吞口水,看著甄平的眼光已是不同,這人太實在了啊,他們賣十萬金,人家卻一下子提高到了三十萬金,跟這種人做生意,太爽氣了。

林北也有些楞然,心說這甄平倒確實大方,他大可以用十萬金買走,就算以後林北知道自行車銷售火爆,林北也斷無追究甄家之理,甄平如此做法,平添了林北無數的好感,因為這種商人確實太少見了。

同時,林北也為甄氏龐大的家資感到震驚,一個商行的負責人便能調動三十萬金的錢財,甄氏的商行近百,這麽一算,甄氏最起碼得有三千多萬金的家資,這還是最少的,不愧是天下第一的糧商大家,原來曆史上甄家一家便能供起袁紹龐大的軍隊,確實不是僥幸,有錢就是任性,可惜袁紹不爭氣。

沉吟了下,林北言道:“甄掌櫃能據實以告,本大人心懷感激,這樣吧,也別三十萬金了,就取個中間值,作價二十萬金,自行車便歸你甄氏所有。”

頓了頓,林北又道:“而且這些金你也不必給我,這二十萬金連同後麵賣鹽的錢財你都拿回去,隻要做到兩件事便可。”

換了旁人,聽到不用出錢,而且是幾十萬的錢財,恐怕會樂得找不著北,甄平明顯不是這種人,反而很是冷靜,有些凝重的道:“大人,需要我甄氏做些什麽?”

“第一,這個自行車其名為神龍自行車,這個名字不可更改,另外,你等需要在顯眼處刻上一龍神標記,這標記就按我的樣子來刻畫。”

甄平想了想。點頭。

“其二,如今中原之地黃巾肆虐,許多人流離失所,本大人於心不忍,你甄氏可有方法把這些人帶到我望海城?”

甄平目光奇異:“大人是想要人?”

“然。”

甄平心裏起伏不定。這位龍神大人說什麽於心不忍肯定不是真話,那這位大人要人來做什麽?甄平能想到一些答案,而每一個答案都讓甄平覺得這位大人所圖甚大,目光長遠,再聯想到林北龍神的身份,甄平已經可以確定了。這位大人對那個位子有想法。

有想法好,甄平和甄家都樂於見到這種事情,關鍵是這位大人能在群雄當中脫穎而出麽?甄平在衡量。

衡量再三後,甄平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已經被說服了。因為這位龍神大人在目前來看還真有那潛質,雖然地處極南,與中原交通不便,但是如今中原太亂了,如此割據一方靜靜的發展勢力才是上策,等到軍士百萬,揮師中原,中原群雄又互相消耗。到時還有何人能擋?

神龍自行車在甄氏手裏自然不會埋沒,甄平買回去就定然要造出來然後賣給中原群雄,到時候神龍自行車的大名傳遍漢朝。龍神之名也能借這個機會響徹大漢,一旦揮師中原,庶民接受起來也比較容易一些。

“這位龍神大人想得也太遠了吧。”甄平越想越覺得心驚,都說智者行一步看十步,這位大人好像能看到百步那麽遠,智近乎妖了。不過想想林北的龍神身份,可不是妖怪咋的。

其實林北還真沒想過這麽多。這隻是他下意識的想法而已,就跟宣傳似的。神龍牌自行車隻是第一步,以後他肯定還會有別的東西要售往中原,所以就得有個商標吧,有了商標才容易被人記住,以後才能有更多的回頭客,這也跟寫小說似的,筆名就是商標,哪有寫一本書便換個筆名的?這樣子肯定成不了大神。

這兩件事情對甄氏來說根本不算大事,甄氏有獨特的記號,但是商標還並未形成,至於把人弄到望海城,甄氏也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的,這年頭戰亂,庶民為了活著,賣身為奴的太常見了,狠辣的豪強根本錢都不用出,隨便去擄些流民也不會有人敢管,當然,數量肯定不能太多,以甄氏的能力,幾千人卻是輕輕鬆鬆的。

以甄平的決斷,自是馬上便答應了下來,林北卻又道:“這些人也不是隨便要的,你得幫我找一些特定的人群。”

“是什麽人?”

“就是一些身懷技藝的匠人,其中,船鐵木石四種匠人最為重要,其餘就隨便了,如果是一家子,那也可以全部帶來。”

甄平心說果然,這位大人確實想得很遠啊。

木石兩種匠人還好說一點,一般而言,村裏的匠人大都兼通這兩種,就算不兼通也肯定涉獵一二,而船鐵這兩種匠人卻不一樣,在中原,按照律法,鐵匠這個職業每一個都需要在官府的冊中記錄的,連學徒都需要查清底細方才能入鐵匠鋪中,現在朝廷已亂,這方麵倒是管得並不太嚴了,船工雖然不如鐵匠一般嚴格,但是隻有特定的幾個州才盛產船工,冀州邊界靠海之地有一些,青州徐州和揚州也有一些,數量甚少,這位大人卻想一網打盡,以望海的地利,船工在這裏作用比別的匠人更加的大,過不得幾載,以望海城的地勢,就算有百萬大軍來攻,望海城也能穩若泰山,而隻有民眾安穩了,才能更好的發展。

“以這位大人之智,如若中原之地沒有那傾世豪傑與之抗衡,將來中原定會由他做主。”甄平心裏掠過這麽一個想法,隨後點頭:“大人,甄平已經知曉,甄氏定會為大人找來這些人,時間..就定於三月以後如何?”

“大善。”林北大喜。

現在望海城要錢沒用,所以林北便想著讓甄氏給他找點人,也隻有甄氏這種做生意的大世家方才有能力辦到了,要是換了司馬或是什麽荀家,雖然也有能力,但是這種世家自詡名門,不會也不可能做人口的買賣,甄氏是林北最好的選擇,幸好甄平答應了,而且林北還不用太擔心甄氏不守承諾。

這個時代有一個詞,叫無尖不商,是尖,而不是奸,無尖不商說的是米商,這種商人在賣米稱完後往往會在鬥或是升的米上麵再加上一小撮,堆出一個尖頂來,所以便有了無尖不商的說法,這象征著米商的誠信,對無尖不商林北保持著懷疑,但是甄平把十萬金主動提高到三十萬金,讓林北覺得甄氏還是可以相信的,哪怕這次被甄氏忽悠了,對林北來說也損失不大,就是自行車和一些鹽而已,無所謂的。

不過林北卻不知道,甄平可不是因為什麽誠信,誠信就跟節操一樣,都是用來扔掉的,如果林北是一個庶民,甄平會做出這些事情才怪了呢,說白了,還是因為林北如今的勢力和甄平看好林北的前景,這才是甄平甘願和林北往來的原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