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股古怪的水聲傳來,像是從地下暗藏的下水道傳來,海心正準備察看,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所有街麵上的井蓋都被一道巨型水柱衝開,直衝上天,嘩啦啦地又衝回地上……整個街道被破裂的下水道衝出的水流淹沒,水流很大,橫衝而來,就像洪水過境一般,水位迅速上升。

倉促之下,海心和不少人一起爬上屋頂,死命維持身體平衡,以免摔下去。

廝殺喊打聲猛地轟然響起,海心睜大眼睛,看見了驚人的一幕——

數以千萬計的強悍男美人魚從王都的地下水道鑽出,甩動寬大魚尾,高舉著刀劍或三叉戟衝向王宮的方向……

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發不出半個音,除了聽到男美人魚高昂激烈的喊殺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響。

更恐怖的是,男美人魚個個長相凶悍,虎背熊腰、彪悍體壯,寬大厚實的魚尾力量驚人,隨便一晃就掀起無數水浪,拿著武器衝鋒的模樣就像地獄裏的煞神。

海心整個人趴在屋頂上,完全嚇懵了,直到美人魚大軍全部流向王宮都沒清醒過來。

旁邊一棟樓屋屋頂上的旅館老板娘和學監先後發現她的右腳再往下滑一點,整個人就會掉到“街河”裏。

聽到她們焦急的高喊,海心這才如夢初醒,收回右腳,穩住身體。

王都的城門不知被哪個美人魚打開,大批的盔甲衛兵乘著小船轟地一下衝了進來,嘶喊吼叫,氣勢驚人。他們伴著凶猛的洪水一起迅速包圍王宮,與提塔爾的衛兵交戰,加入原本就激烈的戰況。

就在黑夜即將過去,旭日即將破曉之際,王宮最高的房子屋頂火光衝天,滾滾濃煙,熏黑半邊天空,同時還傳來慘叫與嚎哭聲……

在帝奧斯的強大軍團和人魚大軍的聯手突襲下,提塔爾已被徹底占領。

洪水褪去,整座王都一片狼籍。

海心原本是陪著旅館老板娘回小旅館,不料發現已被水泡得不成樣子,完全住不了人,隻好帶著老板娘回了公學。

公學也是亂成一團糟,但好在宿舍樓的頂層閣樓沒有破壞,勉強可以住人。

在海心的求情下,學監勉強答應收留老板娘。

海心知道這很不容易。在學監眼裏,老板娘是普通平民,而學監如今是低階貴族,哪裏願意與平民同住。瞧瞧,一個低階貴族都瞧不上平民,當時隻是底層侍女的自己不被美男瞧上也似是理當所然的事。

提塔爾政變,公學停課,老師幾乎都跑光,也不知道貴族小姐們以後還會不會來上課。海心沮喪地和老板娘、學監一起打掃衛生。好不容易找了個安生之所,沒想到一朝生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連著做了兩天衛生,公學總算像點樣子子,沒有滿地漂垃圾。

這兩天裏,帝奧斯的三萬軍隊浩浩****進了王都,占領了每一處大街小巷,傳說中的燒殺搶掠沒有出現,但每條街都有衛兵值守。海心她們除了購買必要物品外連門都不敢出。

曾經彪悍的老板娘每天都會哭,“也不知道我女兒現在怎麽樣了?”

海心安慰她,“她跟著公爵一家,應該不會有事的。”

記得政變那日,大批貴族帶著仆人、財產慌亂駕車逃離,也許老板娘女兒也在其中。

“希望吧。”老板娘哭得雙眼發紅,“早知如此,我死也不會讓她去公爵家。”

“她也隻是想見見世麵。”海心說。

老板娘猛地大哭,“她以為我不知道,她看中了公爵的私生子,但苦於無門認識,便想出了做侍女這個餿點子。我也是傻,想著隻是公爵的私生子,也許她真有機會往上走,可現在……王都亂成這樣子,會首先拿貴族開刀,她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哪能往上走?”

海心撫慰道:“你也不知道會發生動亂啊……”

正在收拾書本的學監抬頭冷冷道:“就算不發生動亂,公爵的私生子也不會和一個平民女孩在一起。”

老板娘臉色難看,她何嚐不知道,隻是抱著僥幸。

海心試著緩和氣氛,“也許患難見真情呢,共患難後會不一樣……”

話還未說完就被學監冷冷打斷,“患不患難都一樣。”

海心無語,她當然知道都一樣,隻是想安慰一下老板娘。

向來強悍的老板娘哭得不成樣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海心連忙找紙巾為她擦拭。

這天夜裏海心幾人剛要入睡,一夥凶神惡煞的衛兵砰砰地敲響了門,要她們立即前往王都的中心廣場,所有人必須在那裏集和。

海心幾人隻得火速換好衣服,膽戰心驚地出了門。原本黑暗的街道燈火通明,每隔幾米就有一堆篝火。街道異常擁擠,她們是被人潮擠著湧向中心廣場。

整個廣場亮如白晝,卻又陰森恐怖,就像人間地獄。成百上千的提塔爾衛兵的屍體正在焚燒,數百個貴族及其家人都被釘在木頭架子上,他們手腳呈大字型被牢牢固定,嘴裏發出淒厲的哀嚎和哭叫,慘不忍睹。

廣場上還焚燒著成堆的香料和肉桂,散發出濃烈的香氣,借以掩飾屍體燒焦味和貴族們的惡臭,可海心還是反胃得大吐特吐。

不止是她吐,學監和老板娘也在吐。三人吐了好一會兒才停止。

這是入侵者對原住居民的震懾——若有任何異動,下場就如同他們。

大半個夜晚,海心和所有百姓都必須待在廣場上,一直到所有貴族斷氣。

天蒙蒙亮,所有人終於被允許離開,但必須先登記名字,便於統計人口。

隊伍猶如長龍般緩緩移動,輪到海心時,海心報了個假名,學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公學,學監冷淡問道:“你是逃犯嗎?為什麽要報個假名?”

海心遲疑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管你苦不苦衷,可別連累了我。”

一旁聽著的老板娘怒了,“你什麽意思?我們還怕被你連累了呢,你可是貴族,我們還是平民。”

現在帝奧斯人殺貴族殺得厲害。

學監的語氣更冷,“我是指萬一。”

幾人不歡而散。老板娘帶著海心回了小旅館,雖然亂糟糟,但好在積水已散,可以勉強住下。

第二天又有成批的貴族被釘在中心廣場的木頭架上,這是追捕回來的一部分貴族。尖聲哭叫與慘嚎日夜響起,讓人心驚膽戰。

老板娘每日都去廣場看有沒有自家的女兒,再淚流滿麵地回家。一麵慶幸沒有女兒,一麵憂心女兒怎樣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海心承擔了所有家務活,讓老板娘能在**多歇一會兒。

又過了小半月,城內的生活才慢慢恢複正常,隻是屍臭的腐味揮之不散。

老板娘病倒了,卻沒多少錢看病買藥,隻得強撐病體將旅館開張。她開始教海心如何經營旅館。

海心以前雖在酒店實習,但主要是調酒,未接觸過經營。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海心還是略懂一二,加上小旅館的經營比較簡單,她竟隻用五六天就上了手。

以前女子公學學習的財政、封地管理也都派上了用場,她竟經營得有模有樣,讓老板娘大為欣賞。

“海心,沒想到你這麽有潛力。”她讚許說。

“我也沒想到我能做。”海心居然有些興奮。

旅館重新開張沒多久,王都又陷入了緊張局勢——全城大搜捕,據說要搜出原提爾塔的貴族餘孽。

大批衛兵每日穿梭大街小巷,挨家挨戶搜索,一時間草木皆兵。

也有流言說皇帝想找出那個跳海自殺的情人,也許她還沒死。

老板娘聽到後笑著說:“既是跳了海,哪裏還找得到。”

海心卻是心跳漏掉一拍才應和道:“是啊。”

她捅了他幾刀,兩人應該完蛋了才是,難道他是想找她算賬?

這日深夜,她和老板娘再次被震天的殺戮喊打聲驚醒。窗外王宮的方向,再次燃起熊熊大火,仿佛照亮半邊天空。

那些逃走的原提塔爾貴族集結起一支軍隊,與城內殘留的貴族裏應外合,撞開王都城門,又穿過王宮燃燒的大門,打起了反攻戰。這些可怕的狂徒衝上高高的台階,四處點火、打殺、割喉,鮮血像河流一樣順著台階流下,就像一場恐怖的人祭。

城內也起了火,不知何處燒了起來,接著蔓延整個王都,全部淪陷火海。

海心和老板娘也落荒而逃。

炮彈轟轟作響,四處起火。

海心幾輩子都未經曆過這種可怕的事,要不是老板娘幾次用力扶起雙腿發軟的她,她早就癱軟在地。

她們隨著人流逃到了中心廣場,這裏早就擠滿了想要逃出城的百姓。

大家使出全身勁朝前擠,拚命擠向不遠處的城門方向。

突然轟地一聲巨響,城門大開,一股巨大的海浪帶著特有的鹹濕味衝入城中,大量措不及防的人們被衝走,一大群男美人魚順著水流呼嘯而入,用力地擺著厚重的長尾,高舉著武器,震天地叫囂著,像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一樣衝進城中……

作者有話要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