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停止心跳

有些人,你以為你忘記了,腦中她的影子已經模糊了。

可為何,隻是一眼,便能清晰的確認,那道模糊的身影,就是她。

她站在別墅區的路口,靜靜的望著那個方向,一動不動,好似隻是一座雕塑。

他坐在車裏,緊緊的盯著她的背影,渴望著她回頭,卻害怕著她回頭。

他想對她說一句,“以沫,我想你了。”

他更想問她一句,“以沫,你幸福嗎?”

可是,他忽然發現,不管是哪一句,他都沒有資格說了。

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的收了力氣,緊了再緊,腳剛要落在油門上,卻見那抹背對著他的背影,緩緩轉了身。

他所有的動作,因為她的轉身,瞬間僵住。

近百米的距離,他明明看不見她的表情,卻忽然生了種與她四目相對的感覺。

她似乎也感覺到了,車裏的是他,就那樣專注的看著這個方向,又如之前一般,一動不動。

可是,他卻好似著了魔一般,驀地推開車門,下了車,向她衝了過去。

衛痕看著向自己衝來的男人,鼻子一酸,一直蓄在眼中的淚水,忽然決堤,在他距離她幾步之遙的時候,她轉身就要逃離……

他見她要逃,快走兩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既然來了,為什麽還要逃?”他聲音不穩的質問,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底氣不足。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衛痕不肯轉身,故作冷靜的回他。

“聽不懂?”秦晗奕苦笑,鬆開衛痕的手,“那我現在是應該叫你衛小姐,還是許太太。”

衛痕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能轉過身,故作不在意的回道:“隨你”

“我還是想叫你以沫,怎麽辦?”秦晗奕執拗的道。

即便,不能在一起,一切再也不能回到過去,可是,她仍舊想叫她“以沫”。

這世上,已經有太多事情,讓人無可奈何,為何還要帶上虛偽的麵具呢?

他想試著祝福,像藍予溪一樣,安靜的做一個守護者。

“秦先生,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衛痕將將抬步,秦晗奕卻驀地抬起雙臂,死死的將她禁錮在懷中。

“以沫”他在她耳邊,帶著痛惜,輕輕的呢喃。

衛痕心裏狠狠的一疼,卻仍是狠下心,說道:“秦先生,請你放手。”

他在她清冷的警告聲中,終是鬆了手,向後退了一步,留給她一個安全的距離。

“你該恨我的”秦晗奕自嘲的笑了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萬般滋味,故作輕鬆的問道:“想去哪裏?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衛痕果斷的拒絕,不管是今天之前,還是今天之後,他們都是注定不該在一起的兩個人。

“你知道的,這個時間,這裏是不會有出租車的。”秦晗奕將雙手插入褲袋中,平靜的看著她,好似剛剛那一瞬間,失控的並非他。

衛痕微擰緊眉心,她以為,她看懂了他,卻又忽然發現,眼前的男人就像是迷霧一般,故意掩飾起自己的真實情緒。

秦晗奕話落許久,也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複又道:“如果不想讓我送,就回別墅去住吧!密碼沒有換,我也不會去打擾你。”

“好”衛痕點點頭,便要轉身。

她不是想去他的別墅住,她隻是想避開他。

沒有能明白,她這會兒麵對著他時,心裏是怎樣的煎熬。

她轉身時,他卻忽然問道:“以沫,你知道了,對不對?”

衛痕腳下的步子僵住,背影忽然挺得直直的。

秦晗奕隻是看著她的反應,已經明白了一切。

“以沫,不管你是否會接受,我都想代我的母親,與你說聲對不起。”他覺得自己這話挺欠打的,明明知道她不會接受,卻還是說了。

“……”衛痕剛剛止住淚水,又落了下來,身子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以沫,對不起。”秦晗奕心疼的看著她顫抖的背影,終是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將她納入懷中。

“以沫,我知道你恨,我知道秦家對不起你……”他攔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緊,似要將她揉進骨子裏。

衛痕咬緊唇,不想讓自己的哽咽聲溢出口。

“以沫,不管多恨,都不要去傷害自己,我媽欠你的,我會還給你的。”他在她耳畔落下輕輕的一吻,忽然鬆了手,轉身便走。

衛痕僵立在原處,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察覺到不對。

可是,為時已晚,秦晗奕的車已經一個大轉彎,衝了出去。

她想也不想,便向疾馳的車子追了去。

秦晗奕看著反光鏡中,拚盡全力追著他的女子,苦澀的笑著,呢喃道:“以沫,再見了。”

話落,他用力的一踩油門,車子已經飛了出去。

逃避了五年,一切冥冥之中,卻早有安排,終究逃不過。

既然,這一切錯誤,是因他而開始,那就由他結束吧!

很快,秦晗奕的車子,便消失在了葉以沫的視野中,她腳下一崴,人就跌了下去,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她忘記了起身,對著他消失的方向,痛徹心扉的嘶吼,“秦晗奕,你給我停下……”

“你不要有事,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秦晗奕……”

她忽然反應過來,慌亂的坐起,顫抖著手,離開自己的包,摸出裏邊的手機,越是想鎮定,手顫抖得越厲害。

按了好一會兒,她才按準了藍予溪的電話號碼。

“你好”藍予溪的聲音,疏離的從電話的另一端傳來,衛痕卻顧不得他的口氣,而是急迫的道:“藍予溪,你救救秦晗奕,救救他……”

“晗怎麽了?以沫,你別哭,慢慢說。”藍予溪一驚,追問道。

“他說他要把欠我的,都還給我,他要怎麽還?”衛痕的情緒已經失控,那個為什麽,她不敢說,不敢想,因為她不想他有事。

“他欠了你什麽?”藍予溪的聲音也有些慌了。

“我媽是被秦夫人買凶撞死的,可是……”衛痕已是泣不成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什麽?”藍予溪怎麽都沒有想到,這個答案是這樣的。

那秦晗奕想幹什麽?難道,一命還一命?

“藍予溪,你一定找到他,我不想他出事……”衛痕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會兒一般的恨過自己。

她不該回來的,她錯了,她真的知道錯了……

“以沫,你在哪裏見到晗的?”藍予溪盡量保持冷靜的問道。

“我們在他郊外的別墅外,那條馬路上見到的,他剛才開車離開了。”衛痕吞咽下哽咽,回道。

“好,你待在原地,不要離開,我過去接你,至於晗,我會派人去找。”藍予溪大致的交代一番,才掛斷了電話。

衛痕拿下耳邊的電話,全身的力氣,都瞬間被抽空。

她拄著地麵,費力了好半晌,才能站起身,走到路邊坐下。

她將臉窩在膝蓋中,不停的在心裏祈禱著,“秦晗奕,你不要出事。”

手裏的手機,在寂靜的夜中,忽然又響了起來。

她一驚,來電顯示也沒看,就慌亂的接了起來。

“小痕,你在哪裏?之前為什麽一直不接電話?”許安歌急切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安歌,我好恨我自己,我不該回來的……”衛痕痛哭失聲,五年來的堅持,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一天之間,她所知道的事實,足以顛覆一切。

“小痕,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許安歌試探著問道。

“我不能說……”衛痕將所有痛,都吞咽進了心裏。

很多錯,隻能永遠的成為秘密,若是一旦曝光,隻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好,那你先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接你。”許安歌這會兒隻擔心她的安危,其他的並不重要。

聽他這般問,她才清醒過來,她這是做什麽。

她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盡量平靜的回道:“不用了,我沒事,我一會兒會自己回去。”

“衛痕”許安歌有些怒了,“立刻告訴我,你在哪裏?”

“安歌,我答應你,我一定不會有事,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她不想將自己的痛,發泄到他的身上,他已經無怨無悔的陪伴了他五年,她欠他的太多。

“小痕……”許安歌不放心她,卻也明白她的倔強,最終隻是道:“好,我等你回家。”

一個“家”字,刺痛了衛痕的心,她到底做了什麽?

她滿心的恨,她以為是這個世界辜負了她,可原來是她傷害了所有人。

“好”她輕應,在心裏對他說:“安歌,等秦晗奕沒事了,我就跟你離開,永遠不再回這裏,我們重新開始……”

掛斷電話,安靜的馬路上,再次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孤單。

她微側頭,看向那片別墅區,記憶再次被拉回了五年前。

愛一場,夢一場,原來這世上你認為是別人錯的事情,最後才發現,不過是上天的愚弄……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舞池中,靚男美女們,正在跳著勁舞。

而舞台下,最角落的卡座裏,與這裏吵鬧的氣氛很是不相符。

夏嵐端起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才看向自己對麵的陸名揚。

“說吧!你找我來做什麽?”夏嵐有些不耐煩的問。

“我要楓雜誌中國區的控股權。”陸名揚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條件。

“陸先生還真會獅子大開口啊!”夏嵐冷笑,越發鄙夷眼前的人。

“夏小姐越是覺得不值,可以不答應。”陸名揚並不在乎她的眼神,他能爬上今天的位置,已經記不清遭受過多少回這樣的眼神了。

而最痛的一切,便是高天愉給他的。

可是,那又能如何,他依舊活得好好的,依舊活得風光。

他若是那麽在乎別人的看法,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他了。

“那麽大一筆錢,我一時間籌不到,我要考慮一下。”

這麽大的事情,她自然不會那麽容易就答應。

“夏小姐,其實早點脫手楓雜誌,對你來說是好事。”陸名揚笑得很是自信,因為他相信,她一定會答應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夏嵐臉色微變,語氣竭力鎮定的回道。

“不,夏小姐懂的。”陸名揚將胳膊夾在桌麵上,身體向前傾了傾,故意湊近夏嵐些,才說:“真是沒想到,夏小姐做事可以如此滴水不漏。”

夏嵐提防的看著陸名揚,也不接話。

“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我能知道,秦晗奕早晚有一天也會知道的。”陸名揚身體往後一撤,坐直身體,繼續道:“所以,我也是為了夏小姐好,早點將這個燙手山芋脫手。”

夏嵐冷笑,回道:“以前我可以瞞住他,那我以後一樣可以瞞住她。倒是你,你認為就憑著今天楓周刊的內容,我會放過你嗎?”

“他以前不知道,那是因為葉以沫離開了,他不想知道你的事情。但,現在葉以沫回來了,一切自然就不同了。”陸名揚打量著麵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不禁在心裏嘲諷,女人果真都虛偽的可怕。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你還是想想,你離開了楓雜誌,你打算去哪裏找工作吧!”

“夏小姐,千萬不要說氣話,你真的敢將我提出楓雜誌嗎?”陸名揚絲毫不怕她的話,就憑著他手裏的證據,她也不敢,除非她不在乎失去秦晗奕。

“你威脅我”夏嵐真恨不得端起麵前的酒杯,就酒潑到他的臉上。

但,就如陸名揚所想的,她怕了,她怕他會將他知道的事實,都捅出去。

比起楓雜誌來說,她更不想失去秦晗奕,她隻是氣不過陸名揚威脅她。

“夏小姐,不要把話說的那麽難聽,就算是楓雜誌中國區的控股權給了我,我一樣可以與夏小姐合作的。”陸名揚收起唇角的笑意,一臉正色的道。

“我還是你的老板,你都敢背著我,將我和葉以沫登在一起的雜誌上,威脅我,如果我把楓雜誌的控股權給了你,你還會跟我合作?”夏嵐譏笑著說道。

“我自然會,因為我的最終目的不是楓雜誌,以後還要靠夏氏的提攜。”陸名揚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野心。

“你的最終目的是馮氏?”夏嵐反複一句,忽然便笑了,疾風的笑出了聲,“你還真是不自量力啊!”

就是夏氏,也隻能說比中國區的馮氏略勝一籌,但馮氏的根基可不在國內,而是在美國。

再者,這五年來,馮氏處處與秦氏作對,秦晗奕明顯的讓著高天愉。

葉以沫還沒有回來,他尚且如此,現在葉以沫回來了,若是高天愉有難,秦晗奕大概不會袖手旁觀吧!

夏氏是父親一生的心血,她又怎麽能為了一己私欲,幹這種會讓夏氏陷入危難的事情呢!

陸名揚的臉色微變,但在夏嵐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便已經恢複如常。

“夏小姐,能不能拿下馮氏,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與夏小姐現在說的是楓雜誌。”

“我要考慮下,我有了決定,會打電話給你。”夏嵐站起身,也不等陸名揚說話,已經抬步離開。

而她剛走出沒多遠,另一個人,便走到了陸名揚的對麵,坐了下來。

陸名揚看著對麵的人,去端酒杯的動作僵住。

“陸名揚,別再幫那麽女人害以沫,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高天愉冷聲警告道。

陸名揚被她冰冷的聲音驚醒,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答反問,“來抓景公子?”

“陸名揚,你怎麽變得這麽可怕?”高天愉微擰眉心,她覺得時間可真夠可怕的,居然能將一個人變成這般。

“我會有今日,還不仰仗高小姐所賜?”陸名揚也不再佯裝不在意,怒聲反問道。

“拜我所賜?”高天愉覺得他這話真可笑,“那請問陸先生,我欠了你什麽?”

“高天愉,你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嗎?就可以玩弄別人的感情,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腳踢開嗎?”陸名揚煩躁的指責著,恨不得掀了桌子。

高天愉的離開,是他永遠的傷。

如果說,他們是和平分手,那他沒話說。

可是,他們之間明明是有誤會才分開的,她卻是一轉身就跟了景浩。

這隻能說明,她從來都沒有愛過他。

而且,陸名揚一直認定,高天愉是在與他分手之前,就與景浩在一起了。

“陸名揚,你簡直不可理喻,你怎麽能把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高天愉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一定不會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陸名揚口中說出來的。

“高天愉,你真的愛過我嗎?”陸名揚緊緊的盯視著高天愉的表情,這個問題,他足足想了五年。

五年來,他們雖然在一座城市,但高天愉卻處處的回避著他,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也有他的驕傲,她回避他,他便也假裝不認識她。

如果她不是馮氏的接班人,如果她沒有與景浩在一起,他一定會去請求她的原諒。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他不想與景浩去比,他不想讓人覺得他是攀高枝,所以他將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工作上。

他就是想等著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再重新走回她的麵前。

不想,今夜,她卻提前走到了他的麵前。

“陸名揚,難道你忘記了,我是為了誰,才回國的?”高天愉自嘲的輕笑,她覺得人真的很健忘,記住了那些不好的,就刻意的遺忘了那些美好的。

陸名揚眼中的神色一滯,隨即湧出一股狂喜。

“天愉,你心裏還有我的,對不對?”

高天愉歎了聲,別開視線,不想與他對視,不想卻看到了不遠處,景浩正與一個性感,高挑的女人,跳著貼身舞。

她眼神微縮,收回視線,看向等待答案的陸名揚。

“名揚,我們之間五年前就不可能了。也許,從你的立場來說,你為了工作,你沒有錯。但是,對於我高天愉來說,背叛朋友,永遠是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

話落,高天愉站起身,抬步前,她看著陸名揚眼中的自嘲和受傷,終是不忍的又勸了句,“名揚,你很成功,你做到了許多人做不到的成績,別再錯下去,讓自己一無所有。”

高天愉不再留戀,走出卡座,快步向舞池走去。

對於陸名揚,能說的,能做的,她都已經盡了力,如果,他執意恨她,要報複她,證明自己的實力,那她也隻能坦然接受了。

就在高天愉距離景浩一米之遙的時候,剛貼在性感美女耳邊說完話,剛抬起頭的景浩,正好與高天愉四目相對。

他愣了下,隨即推開身前的女人,邪魅的笑著,走到高天愉的近前,調侃道:“娘子,有何指示?”

“我外婆明天回國,我打你電話,你不接,我特意過來通知你一聲,好自為之,自求多福。”高天愉有點幸災樂禍的說道。

“不是吧?上個月不是回來過嗎?怎麽又來?”景浩苦著臉,好似世界末日了一般。

說來這景浩也奇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馮老太。

“行了,我先走了,你好好玩,全當是最後的放縱。”高天愉不太厚道的笑著奚落他一句,轉了身,唇角的笑意卻落了下去,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浩,她是誰?”剛剛與景浩跳舞的女人,走過來,不太高興的問道。

“景太太。”

景浩很順口的回了三個字,也不管女人是不是生氣,就抬步去追高天愉了。那一副“小跟班”的樣子,讓被扔在原地的女人,簡直有些瞠目結舌了。

藍予溪是在一個小時後,出現在衛痕麵前的。在這不長不短的時間裏,衛痕的心,好似在火上烤著一般,焦灼的痛。

一聽到車聲,她驀地轉頭看去,隨即急急的起身,跑了過去。

“藍予溪,秦晗奕呢?你找到他了嗎?”她一把抓住剛剛下車的藍予溪,急切的問道。

“以沫,你冷靜一點,聽我說。”藍予溪扶著她,後邊的話,不忍再說。

“他出事了?對不對?”衛痕的身子,不穩的晃了晃。

“他在離這裏五公裏外的地方,與一輛迎麵開來的貨車撞在了一起……”藍予溪心疼的看著葉以沫,用力的扶著她軟下去的身體。

衛痕剛剛止住不久的淚水,再次滾落了下來。

“他現在在哪?他怎麽樣了?”她哽咽著問了,卻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心便忐忑了起來。

“他還在搶救。”藍予溪勉強的彎了彎唇,“以沫,我們要相信他,他不會有事的。”

“帶我去見他。”衛痕的身體不停的向下軟去,近乎哀求的呢喃著。

“以沫,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晗那邊的情況,我會隨時通知你的。”藍予溪有些為難的勸道。

他離開醫院的時候,秦家的人,就已經趕了過去。

這會兒,隻怕夏家的人,也已經過去了。

若是葉以沫現在過去,他們難免不將錯誤歸咎到她的身上。

“不!我必須去,如果我不去,他會連活下去的信念都沒有的。”衛痕堅持,昂著滿是淚水的臉,哀求道:“我求你了,藍予溪,帶我去,好不好?”

“好。”藍予溪微一遲疑,終是應了她。

抱著她,將她送進了副駕駛位。

看著她近乎絕望的哀求,他沒有辦法再拒絕。而且,即便他拒絕,她也一定會去的。

藍予溪的跑車在平坦的馬路上飛奔而過,直飆時速200公裏。坐在副駕駛上的衛痕,隻覺得手腳冰涼,每一秒都是掙紮。

醫院的門診前,車子還沒停穩,衛痕就迫不及待的推開門下車,衝進了急診室。

一進門,她才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秦晗奕在哪裏,隻能亂抓瞎。

“在那邊,跟我來。”藍予溪追上她,拉過她的手,向走廊的深處走去。

轉彎處,他腳下的步子頓了下,側頭看向她。

衛痕立刻讀懂他的思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毅然的轉過轉彎處。

走廊很靜,即便她的腳步聲很輕,可還是驚動了不遠處的一群人。

幾道視線,齊刷刷的向她看來,而她的視線,卻落在手術室的大門上。

夏嵐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衝到了衛痕的近前,惡狠狠的瞪著她,質問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看看他。”衛痕盡量鎮定的回道。

她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情緒,有些秘密,她必須永遠掩埋,不為自己,隻為他。

“看他?”夏嵐冷笑,不禁疾風道:“許太太,不要忘記了你自己的身份。”

“隻要他沒事,我離開就走。”衛痕紅腫的眼睛,在麵對夏嵐的時候,已經掩飾得盡是平靜。

看著衛痕,震驚了好一會兒的秦夫人,忽然反應過來,向著衛痕就衝了過來。

這裏邊的人,也隻有秦夫人一個人,沒有看過楓雜誌了。

所以,她在看到衛痕的時候,難免震驚,

但,震驚過來,她衝到衛痕麵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這樣的夜裏,顯得異常的刺耳。

“伯母。”藍予溪快走一步上前,想見衛痕拉到身後去,卻被衛痕躲開了。

衛痕直直的迎視著秦夫人憤恨的視線,眼中的情緒,異常的複雜。

“你要是想報仇就找我,不要動我兒子。”秦夫人已經紅著眼睛,警告道。

警方已經通知他們,根據貨車司機的口供,以及現場的情形來看,秦晗奕是故意撞上那輛貨車的,並非意外。

那時候,她還不明白,他的兒子為什麽會這麽做。

看到了葉以沫,她便什麽都明白了。

為了當年的事情,他恨了她五年,不肯看她一眼,不肯與她通一個電話。

那時候,她便明白了,秦晗奕之所以恨她這個親生母親這麽深,全都因為他愛葉以沫。

而葉以沫一回來,他就出事了,不是葉以沫的錯,是誰的錯?

“夠了,靜語。”秦老夫人忽然出聲,訓斥道。

“媽,她是回來索命的?”秦夫人轉頭看向秦老夫人,蓄滿了淚水的眸子,已經近乎猙獰。

秦夫人忽然又轉過身,撲上去,抓住衛痕的雙臂,嘶吼道:“如果,非要一命抵一命,我把命給你就是了。可是,晗奕那麽愛你,他有什麽錯?”

衛痕偏開臉,不想讓眼中的淚水落下,卻終是淚流滿麵。

“你怎麽那麽歹毒?”秦夫人抬起手,就又是一巴掌。

“陳媽,拉開夫人。”秦老夫人這會兒也走了過來,對陳媽吩咐道。

陳媽不敢怠慢,趕緊上前,將秦夫人強製拉開。

“你跟我出來。”秦老夫人冷冷的看著衛痕,要求道。

“好。”衛痕跟上秦老夫人的腳步,走出了眾人的視野。

走廊裏,秦老夫人始終沒有出聲,因為有些事情,葉以沫可以知道,但別人不能知道。

一直走出急診大樓,又往僻靜的地方走了些,秦老夫人才停下腳步。

衛痕跟著剛一停下腳步,秦老夫人卻忽然抬手,便是一巴掌。

“你滿意了?”秦老夫人陰冷的聲音,隨著巴掌聲,一起響起。

衛痕輕撫了下被打的臉,忽然揚起唇角,冷笑著看向秦老夫人,“您有什麽資格打我?”

“就憑你想害死我的孫子,我就是弄死你,都是應該的。”秦老夫人不複昔日的平靜,滿眼皆是猙獰的恨。

“我想害死他?”衛痕好笑的看著眼前這個好似一夕間蒼老很多的老人,不客氣的回道:“就算他今晚有什麽事情,也是您害的,是您親手害了自己的孫子。”

“你給我住口!”秦老夫人的臉,已經變了顏色,“你和你媽一樣,都是歹毒的女人,當初我就不該心軟,讓你跟晗奕在一起。”

“我們歹毒?那您呢?”衛痕盡是諷意的反問。

任何人都可以責怪她害了秦晗奕,但隻有眼前這個老人不可以。

因為一切的錯,都是她親手促成,她沒有資格責怪任何人。

“我做一切,都是為了秦家,為了晗奕好。”秦老夫人堅持,這句話她是說給葉以沫聽的,更是在堅定自己的信心。

“嗬,好可笑的理由。”衛痕不屑的笑,“您就不怕,秦晗奕知道了真相,一輩子都不原諒您嗎?”

“你會告訴他嗎?你敢告訴他嗎?”秦老夫人根本就半點都不怕,她既然敢告訴葉以沫,就料準了她不會說。

“那您相信報應嗎?”衛痕的眼中,忽然溢出了憐憫。

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近乎的瘋狂的老人,活了一輩子,卻仍是孤零零的,一無所有。

秦老夫人臉色一沉,眸子裏迸射出兩道寒光,質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今晚之前,我本來還打算離開的。”衛痕的話頓了頓,唇角揚起笑意,回道:“但是,現在我決定不走了。我絕對不會讓您再操縱我們的命運。”

“你以為晗奕知道了真相,恨的會是我一個人嗎?”秦老夫人盡量強迫自己冷靜的問道。

“真相,我不會說,您會說嗎?如果,您也不說,那還何來的真相?”衛痕自信的笑,眸子中,迸射出決絕的光芒。

這一次,她絕不會再退縮,讓這個自認為可以操控一切的老人,再操控他們的命運。

不管是誰的錯,但,她和秦晗奕都沒有錯,他們不能認命的接受命運的不公。

在今晚之前,她或許還沒能參透這樣的道理,但秦老夫人的咄咄相逼告訴她,她必須反抗。

秦老夫人的臉色越加的難看,她以為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中,卻不想衛痕會突然反抗,不肯離開。

“如果,他今晚出事,我不隻是不會原諒我自己,我更會讓秦氏給他陪葬。”衛痕發狠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快步向急診大樓走出。

急診大樓的門口,她停下腳步,看向等在門口的藍予溪,說:“你進去吧!他有什麽消息,立刻通知我,我在門口等著。”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與秦夫人,或是夏家的人再起衝突,她隻想安靜的等著秦晗奕的消息。

“好。”藍予溪點點頭,看秦老夫人也走了回來,便與她一起走進了急診大樓。

秦老夫人與衛痕擦身而過時,掃向衛痕的視線裏,已經帶了可怕的殺意。

衛痕接收到了,卻視若無睹。

秦老夫人恨她,她知道。

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她也恨她。

秦老夫人與藍予溪進門後,衛痕拿出手機,撥通了許安歌的電話。

“安歌,我今晚恐怕不能回去了。”

“你在哪裏?”

“秦晗奕出了車禍,我在醫院。”

許安歌一驚,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他怎麽樣了?”

“還在急診室裏”衛痕深吸一口氣,才又說:“不過,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對,他不會有事的。”許安歌這會兒的心情很複雜,他甚至想問她,若是他出了車禍,她會是怎樣的心情?

可是,他怎麽問得出口呢!他永遠都不會想成為她的負擔。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許安歌親聲囑咐道。

“安歌,謝謝你。”衛痕感激的道了句,掛斷電話,走到石階下,坐下身,昂起頭,看向滿天繁星,在心中祈禱,“秦晗奕,你一定不能出事。”

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護士從裏邊走了出來。

“護士,我孫子怎麽樣了?”秦老夫人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

“病人求生的抑製很弱,心跳一度的停止,主刀醫生希望進去一位病人家屬,能夠開導病人。”護士快速的將自己出來的目的,說了一遍。

“我去!”

“我去!”

秦夫人與夏嵐一同出聲,兩個互看一眼後,卻是互不相讓。

“你們都不用進去。”秦老夫人忽然出聲,打碎兩人的希望,對藍予溪說:“去將葉以沫叫進來,讓她進去。”

“是。”藍予溪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媽,你怎麽能讓她進去,她會害死晗奕的。”秦夫人不甘的說。

“晗奕為什麽出車禍,為什麽沒有求生的意誌,你比誰都清楚,不讓葉以沫進去,難道讓你進去刺激他?”秦老夫人不客氣的回道。

秦夫人被說得啞口無言,頓時住了聲。

“奶奶!”夏嵐不解的看著秦老夫人,“奶奶不要忘記了,現在我才是秦家的媳婦。”

“你還沒嫁進我們秦家。”秦老夫人提醒了她一句,複又道:“若是晗奕出了事,你就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成為秦家的媳婦。”

夏嵐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剛要再開口,卻被夏夫人拉住,對她搖搖頭。

雖然,她也對秦老夫人的做法不滿,但她相信,這個向來運籌帷幄的老人,這麽做一定是有她的原因的。

夏嵐一把甩開母親的手,瞪向小跑進來的葉以沫,將所有的帳都算到了她的身上。

她不懂,為什麽隻要有葉以沫出現的地方,她的幸福便會被摧毀。

她恨葉以沫,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會兒一般的恨過。

葉以沫忽略掉所有的視線,快速與護士走進手術室。

門口處,護士幫她穿上無菌服,才領著她走了進去。

她看著他,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被一群醫生圍著,盡失血色的臉上,沒有半點的生氣。

而微弱跳動著的心電圖,卻在這時拉了長音,變成了一條直線。

“沈醫生,病人又沒有心跳了。”一名護士驚道。

衛痕腳下一軟,卻強製自己堅強,向他走去了……

手術台旁,她握住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力求字字清晰的說:“秦晗奕,我不恨了,我誰都不恨了,你別有事,快點醒過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