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迷茫

衛痕抹去臉上的淚水,即便他這會兒看不到,她還是努力的笑著。

“秦晗奕,你還記不記得,初遇那年,我媽出事住院,你對我說過,隻要我願意相信,所有災難都可以過去。”

“那天,我被繼父打,我怪所有人都不愛我的時候,是你告訴我,隻要我抓緊你,不鬆開,你就會讓我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再提起那些刻意遺忘的往事,她才明白什麽是痛徹心扉。

有些事情當年她沒能讀懂,後來忘記了要去讀懂,可這一刻,看著毫無生氣的他,她才忽然間明白了。

他比誰都渴望愛,可誰都不願意真心的去愛他。

於是,他用墮落的方式,卻掩飾心裏的渴望。

她曾以為,像他這樣換女人如換衣衫的男人,永遠不會明白什麽是愛,更不會稀罕別人的愛。

可原來,在初遇的那一年,他就已經提示了她,隻是,她沒能讀懂,她一直以為,不過是因為他心好,所以許她賴著他。

“我錯了,秦晗奕,對不起……”衛痕剛止住的淚水,又落了下來,有一滴不偏不倚的滴落在秦晗奕的眼睫上,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病人有反應了。”注視著儀器的護士驚喜的低呼一聲。

衛痕激動得破涕而笑,顫聲承諾道:“秦晗奕,隻要你別放棄,我答應你,我會陪你一起度過這次的難關……”

求你,秦晗奕,別讓我再欠你一條命。

漫長的等待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緊閉的大門被人從裏推開。

“醫生,我孫子怎麽樣了?”秦老夫人摒著氣,問道。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情況不是太好,一會兒會送去加護病房,家屬就可以進去看他了。”主刀醫生回道。

“以沫,你還好吧!”藍予溪上前一步,扶過護士手上的葉以沫。

“我沒事。”衛痕的聲音很虛弱,身體裏的力氣,好似已經被人抽空了一般。

“這位小姐很勇敢!”主刀醫生,側頭看了葉以沫一眼,真心的稱讚道。

裏邊那樣血淋淋的場麵,而且躺在那裏被他們開刀的人還是她愛的人,她沒有直接暈倒,還能一直與他說話,不是勇敢,是什麽?

“謝謝你,醫生。”衛痕真心的感激,感激的不是他的稱讚,而是他救了秦晗奕。

“不用謝我,如果今天沒有你,也許我也救不了他了。”主刀醫生對她點了點頭,便抬步離開了。

“我扶你去休息。”藍予溪輕聲對她道。

“好。”衛痕點點頭,剛要與他離開,就被夏嵐攔住了去路。

衛痕輕皺了下眉宇,沒有說話,等於她開口。

藍予溪緊緊的盯著夏嵐,提防她突然動手。

“我是不會感謝你的,因為你就是個掃把星,晗會躺在裏邊,都是拜你所賜。”夏嵐咬牙切齒的指責著衛痕,恨不得伸手下她臉上的平靜。

到底憑什麽,在她幾欲抓狂的時候,她竟然可以如此的平靜。

“我不需要你的感謝,因為我進去陪他,並不是為了你。”衛痕語氣平靜的回道。

五年了,她覺得時間很可怕,竟是讓當初那個弱質芊芊的大小姐,變成了像周蘭娜一樣,瘋狂,不擇手段的女人。

夏嵐被她的話,堵得心口一窒,急不可耐的提醒道:“別忘了,我才是秦太太。”

“嗬……”衛痕輕笑,滿眼的憐憫。

她不知道她還能對夏嵐說什麽,說到底,不過是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可以成為秦太太,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別人,提醒自己。

“你笑什麽?”夏嵐被她笑得忽然心虛。

“夏小姐,你不覺得,你這個時候應該去看看他是否安好,而不是與我爭吵嗎?”衛痕寒著臉,提醒道。

夏嵐的神色一僵,不耐煩的回道:“不用你提醒”

“嵐嵐,還不走?”夏父拉過女兒,不讓她繼續再丟人現眼,多說多錯。

好在這會兒,秦老夫人和秦夫人已經離開,如若不然,被她們聽到了葉以沫的話,她們要怎麽看他的女兒。

他真是沒有想到,五年的時間,竟是能讓當年那個軟弱可欺的女孩,變得像今天這般的冷靜。

夏嵐被衛痕指到了軟肋,自然不會再糾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隨著父親離開了。

夏母對夏父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先帶女兒離開,才走近衛痕,冷笑著,發狠的道:“若是誰敢破壞我女兒的幸福,我一定不會讓她有好下場的。”

“夏伯母!”藍予溪實在看不過眼,剛要開口,就被衛痕拉了住。

“夏夫人,幸福是掠奪不來的,如果你真的希望夏小姐幸福,就讓她先學會愛。”衛痕的心,忽然便疼了。

她原以為,五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夏嵐和秦晗奕的感情死灰複燃,夏嵐定然是愛秦晗奕的。

可今日一看,她不禁心疼秦晗奕,他身邊到底還有誰是無私的愛著他。

似乎,沒有……

“你……”夏夫人狠狠一怒,便拿起了巴掌,卻被衛痕一把抓住,甩開。

“夏夫人,動粗隻能證明我說中了您的心事。”衛痕冷漠的丟出一句話,對身旁的藍予溪說:“我們走。”

“好。”藍予溪扶著她,從夏夫人的身邊走過。

而夏夫人的眼中,這會兒盡是冷冽的恨意。

她絕不會讓任何人迫害她女兒的幸福,她說到做到。

藍予溪將衛痕扶到醫院長廊裏的長凳上坐下,囑咐她“等一會兒”,便轉身離開了。

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杯熱奶茶,遞到她的手上。

“先喝點東西,休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家。”藍予溪在她身旁坐下。

“我想等他醒來再走。”衛痕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很堅決。

“可是……”藍予溪遲疑著,沒說後邊的話,他想她是懂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是這個時候被他們討厭,我也不會離開的。”衛痕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才又繼續說:“我答應過他,一定會等他醒來的。”

“不恨他了?”藍予溪問的肯定,雖有些落寞,但卻是真心的為他們高興。

“我恨他,一直是因為他背叛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是因為秦夫人。”衛痕坦白的回。

“那以後有什麽打算?”藍予溪靠在長椅上,側頭看向她。

“沒打算。”衛痕搖搖頭,也將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一下心中的鬱結,“很多事情,不是說能放下,就能放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好。”藍予溪沒有再勸,看她起身,便也跟著站起了身,“我陪你進去。”

“你打算保護我?”衛痕笑了笑,與藍予溪並肩向裏走去。

“你現在還需要我的保護嗎?”藍予溪側頭調侃道。

“藍予溪,你原諒我了?”她側頭問,終於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我想想的。”藍予溪故意端著語氣,回她。

“好吧!那你想想吧!但,不要想太久啊!我會傷心的。”衛痕晃晃他的胳膊,偏著頭看著他,賣乖的求道。

藍予溪給她打那個電話後,她是真的傷心了。

她並不怪藍予溪,那件事情是她有錯在先,是她利用了朋友對她的信任。

藍予溪抬手,想要拍下她的頭,最後還是沒舍得下手,改為揉了揉她的發,陪她一起走進住院大樓。

如想象中的一樣,衛痕才一走到門口,就被攔下了。

隻是,攔她的夏夫人還不等開口,秦老夫人便忽然開口說:“都回去吧!晗奕既然沒事了,就都回去休息吧!”

衛痕沒有接言,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回去的。

夏夫人心裏對秦老夫人的話有些不滿,但嘴上還是應了,“好。”

兩家人既然很快就要成為親家了,秦老夫人那就是長輩,她心裏再不滿,也要尊敬著。

夏家兩老,講講抬步,夏夫人還是不忘為女兒謀劃道:“讓嵐嵐留下吧!”

“好。”秦老夫人點點頭,看著夏夫人眼中的猶豫,勸道:“放心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嵐嵐的。”

衛痕聽到這話,隻覺得可笑,秦老夫人當年想讓她進秦家門的時候,也是這般,說要保護她。

那時候,秦老夫人拉著她的手,慈愛的笑著說:“隻要有奶奶一天在,你都是秦家的少奶奶。”

可是,原來人還在,諾言卻已經成空。不過是因為她認真了,所以她輸了。

夏夫人得到了秦老夫人的承諾,才放心的與丈夫離開。

秦老夫人目送他們離開後,這才有功夫看向衛痕。

“衛小姐,你救了我孫子,很感謝你。”

衛痕沒有接話,因為她知道,秦老夫人要說的,絕對不隻是“謝謝”那麽簡單。

“你也辛苦了一夜,我已經讓人打電話給你先生,讓她過來接你了。”秦老夫人溫和的看著衛痕,好似她還是曾經那個關懷著衛痕的奶奶。

“那謝謝您了。”衛痕淡笑著接話,半點怒意沒有。

秦老夫人似乎還要說些什麽,但,視線最後卻落在了藍予溪的臉上。

“我去買杯咖啡。”藍予溪識相的走開。

“衛小姐,直說吧!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秦老夫人昨夜在葉以沫那吃了虧,她也算是知道了,在葉以沫那裏不能動硬的。

“我想要他幸福。”衛痕定定的凝著秦老夫人,“您不覺得,我們都欠他一份幸福嗎?”

“我將最好的,都已經給了他,作為奶奶,我問心無愧。”秦老夫人輕擰了一下眉頭,毫不心虛的道。

“您隻是把您認為好的,都給了他,可是您忘記了給他幸福。”衛痕不想再與一個根本不懂什麽才是幸福的人辯論,“老夫人,我想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可談的。您的想法我知道,就是不希望我將那個秘密說出來,對嗎?您大可以放心,為了他,我不會說。但,我一定要留下,親眼看著他幸福。”

“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隨你。”秦老夫人麵上沒什麽,心裏卻是發了狠,她不喜歡任何事情,超出她的掌控。

這一次,是她大意了。

高天愉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臉上忽然感覺癢癢的。

“嗯……”她不適的輕哼一聲,抓了抓癢癢的地方。

可是,她的手才一離開,便又好似有什麽瘙著她的癢癢肉。

她不適的動了動,緩緩的睜開迷蒙的眼,卻嚇得險些尖叫。

“你怎麽在我**?”高天愉抱著被子坐起,提防的看著側躺在另一側,一身休閑裝的景浩。

而剛剛她的臉之所以會癢癢,是景浩捏著她的發絲,做的惡作劇。

“叫我老婆起床啊!”景浩說得理所當然,還將臉湊合了過來,“老婆,有早安吻沒?”

“立刻給我滾出去。”高天愉黑著臉,指著門口的方向。

“怎麽滾?娘子示範一下給為夫看看。”景浩嬉皮笑臉的,抬手便要去勾高天愉的下巴。

“滾。”高天愉向後躲了下,抬腿便踹向了景浩。

景浩似乎早就想到了,她會有此一招,手疾眼快的接住她的腿,動作極快的親了一口。

“景浩,你一大早的發什麽春?”高天愉抽回腿,直接下了床,也不在乎被他看到性感內衣裏,呼之欲出的身段。

景浩跟著下了床,從後抱住高天愉,在她的耳邊輕輕的吹氣,“老婆,你是在勾YIN我嗎?”

“放手。”高天愉也不掙紮,而是冷冷的警告道。

景浩聞聲,悻悻的收了手,又坐回了床邊,不滿的嘟囔道:“高天愉,你真沒情趣。”

“那就離婚。”高天愉不冷不熱的丟下一句話,便走進了浴室。

景浩撇撇嘴,已經算不清五年來,他到底落敗過多少次了。

那兩個人是怎麽開始的呢?這個景浩一直說,葉以沫就是他們的大媒人。

因為,葉以沫走了,高天愉很傷心,始終覺得當初陸名揚黑了葉以沫的事情,她難辭其咎。

於是,找景浩喝酒,兩人一下沒喝好,喝多了,孤男寡女的便滾了床單。

這本來沒什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嗎?

可是,卻被高天愉的外婆給捉奸在床……

景浩想,他大概便是從那時候開始,便怕了馮老太的。

當時,她看著他的那個眼神,讓他很有罪惡感,好似強迫了高天愉似的。

於是,馮老太丟出一句話,“你們結婚吧!”

這兩人說來也奇怪,竟然誰也沒有不同意,意見倒是統一的,當天就去民政局領了證。

本以為,馮老太還會逼著他們辦婚禮,可是沒有,馮老太什麽都沒有再說,甚至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點不聞不問了。

景浩可不認為高天愉的外婆是好說話才這樣,那麽老謀深算的人,指不定又在算計著他們什麽。

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水聲,景浩不禁有些心癢。

他真懷疑,高天愉是不是決定立地成佛了,除了五年的那次酒後亂性,居然再也沒有讓他碰過。

他是辦法都用了,軟的,硬的。

可他軟時,高天愉不搭理他。她硬時,高天愉比他還硬。

漸漸的,他又恢複了之前那種花天酒地的生活,高天愉對此也是不聞不問。

於是,景先生,景太太,正式成為了合租夥伴。

景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所有男人的通病,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是看著高天愉心癢癢……

秦老夫人最終還是沒能如願,許安歌並沒有來接衛痕離開。

其實,衛痕猜到了,許安歌是不會來的。

那個像哥哥一樣的男子,永遠不會做讓她為難的事情。

而秦晗奕是在當天下午醒來的,他醒來時,夏嵐正守在他的身邊。

至於秦夫人,還沒守到中午,便暈了過去。

這五年來,秦夫人為了得到兒子的關注,將自己的身子也折騰的不像樣子。

至於秦老夫人,知道孫子脫險後,很理智的回家休息了。

剩下的三個年輕人,夏嵐以未婚妻的身份,自然守在裏邊,而藍予溪就陪著衛痕,坐在走廊裏的長椅上等。

夏嵐本已經困得迷迷糊糊的,隱約間,好似看到了秦晗奕睜開眼,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嵐嵐,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吧!”秦晗奕聲音虛弱的說。

夏嵐愣了下,隨即驀地睜大眼,又驚又喜的看著秦晗奕。

“晗,你終於醒了,我擔心死了。”夏嵐說著,便紅了眼睛。

“好了,別哭,我沒事。”秦晗奕嘴上在哄著她,視線卻越過她,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你等等,我去叫醫生。”夏嵐站起身,走了出去,並沒有發現秦晗奕的異常。

病房的外間,就有護士在守著。

“護士,病人已經醒了。”

“好,我立刻去找醫生。”

護士立刻起身,向外走去。

衛痕見護士出來了,立刻站起身,問:“護士,病人怎麽樣?”

“病人已經醒了。”護士極快的回她一句,便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衛痕與藍予溪相視而笑,倉促的抬步,腳下卻一個跟蹌,險些摔倒。

“以沫,小心!”藍予溪急忙扶住她。

“我沒事。”衛痕連忙搖搖頭,掙開藍予溪,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忽然收住了腳步。

藍予溪歎了聲,走到她身邊,“進去吧!他在等你。”

衛痕偏過頭,看向藍予溪,卻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藍予溪看著她這會兒的反應,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變成了衛痕,也有不勇敢的時候啊!

抓住她的手腕,也不再勸她,直接便將她拖進了秦晗奕的病房。

隻是,兩人進去的,似乎不太是時候。

夏嵐正握著秦晗奕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輕聲細語的呢喃著,“晗,你嚇死我了。”

衛痕自嘲一笑,剛要轉身離開,病**的秦晗奕卻忽然虛弱的出聲,“以沫,別走。”

夏嵐眼中的擔憂,瞬間僵住,她鬆開秦晗奕的手,緩緩轉頭,看向自己的身後。

“你進來做什麽?”

衛痕沒有答她的話,視線越過她,一直與病**的秦晗奕對望著,好似那視線裏有著千言萬語,要與他訴說。

很快,醫生就快步走了進來,大致的為秦晗奕做了一番檢查,確認他沒事,讓他好好休息,才離開了病房。

醫生離開後,秦晗奕開口打破病房裏的安靜,“嵐嵐,你先出去。”

夏嵐的眸子裏,瞬間盛滿了受傷,不敢置信的看向秦晗奕。

難道,他不知道他這麽做,會讓她很難堪嗎?

秦晗奕歎了聲,保證道:“嵐嵐,我承諾你的,都不會變。”

夏嵐眼中的情緒,便是一滯。

得知葉以沫回來後,她最怕的就是秦晗奕毀壞承諾,讓她像五年前一樣,被許安歌拋棄,那般的難堪。

而秦晗奕這會兒的承諾,顯然就成了一刻定心丸。

話都說到了這會兒上,她自是無法再阻止,隻好站起身。

與衛痕擦身而過時,她一昂下巴,很是驕傲,就好似她打贏了一場仗一般。

藍予溪與秦晗奕對視一眼,也轉身走了出去。

待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衛痕走到病床邊,坐下。

“我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你的聲音。”秦晗奕主動打破沉默。

“原來你真的聽到了。”衛痕鼻子酸了酸,手術室裏的情景,她真的不敢回想。

“謝謝你,以沫。”秦晗奕歉疚的道。

“為什麽那麽傻?”衛痕咬了咬唇,問道。

“嗯?”秦晗奕不解的看著她。

“交通局那邊說,按照貨車司機的口供和環境證供,你是直接撞上那輛貨車的。”

秦晗奕這才明白過來,她指的是什麽。

“你不是以為,我是自殺吧?”秦晗奕臉色雖蒼白,但望著她的視線,卻是炯炯有神。

“難道不是?”衛痕看他的神情,不禁疑惑,“你開車離開的時候,明明說……”

“我說要一命還一命,對嗎?”秦晗奕替她說出,她沒有說的。

“我以為……”

“秦氏如今那麽亂,我怎麽能丟下奶奶和……”秦晗奕頓了下話,那個“媽”字,終是沒在葉以沫的麵前說出口,而是改為道:“我怎麽會丟下她們不管呢!奶奶已經送走了兩個最親的人,若是我在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便等於要了她的命,我該有多不孝順。”

“那你?”衛痕這會兒聽他這般一說,方才想起秦晗奕對秦老夫人的孝順。

是啊!他就是不為自己,為了秦老夫人,他也不會自殺的。

是她昨晚關心則亂,犯了糊塗,才會生了那樣的想法。

“我當時隻是低頭撿東西,所以才沒來得及避開那輛貨車。”秦晗奕輕描淡寫的回道。

其實,他沒說的是,他撿的是她成為他的女人後,他為她買的,卻沒有來得及送給她的鑽戒。

而讓他直直撞上那輛貨車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車,忽然刹車失靈……

無論是哪一點,他都不想告訴她,不想博她的同情,更不想讓她擔心。

既然,她已經有了屬於她自己的幸福,他願意學著去祝福她。

等安頓好了奶奶和母親,他會去自首,擔下買凶殺人的罪名,還她的母親一個公道。

“原來是這樣。”衛痕心下不禁安穩了許多,隻要他珍愛生命,那比什麽都重要。

“不過,人總是有軟弱的時候,如果手術室裏沒有你,我也許真的不想醒過來了。”秦晗奕緩和一下,忍下刀口的痛,繼續說:“我當時想,或許那是老天的安排,想讓我把命還給你,所以,我一度的想放棄過……”

“但,後來,我聽到了你的聲音,你告訴我,不要放棄,我才想起了自己的責任……”

如果沒有傷口處劇烈的疼,秦晗奕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竟是能與她如此平靜的說著話。

“你沒事就好。”衛痕的語氣有些刻意的疏離,那是她在逃避自己內心的症結。

但,秦晗奕卻沒能讀懂她心裏的真實想法。

他想,她終究是無法原諒的吧!

“以沫,努力的讓自己幸福,等我安頓好秦氏,我答應你,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這是他給她的承諾,他一定會做到。

衛痕眼中的神色微縮了下,立刻垂下眼瞼,遮住眼中的神色,暗暗的深吸一口氣,才說:“那不是你的錯,我不需要你給我一個交代。”

“以沫……”秦晗奕試探著伸出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我求你,就求你這一次,如果我媽被判刑的話,便等於要了她的命……”

衛痕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緩緩曲起成拳,視線越垂越低,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沉默了許久,才開口,“我不會告發秦夫人的,那件事情我會試著放下……”

“真的?”秦晗奕一驚,握著她的手,微一用力,便牽扯得刀口劇烈的疼。

“嗯。”衛痕點了點頭。

“為什麽你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你回來不就是為了報仇嗎?”秦晗奕疑惑的盯著葉以沫,他想要看清她的表情,她卻一直低著頭,讓他看不清。

衛痕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平靜的回道:“我們都不幸了太久,我想放手了……”

“真的?”秦晗奕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嗯。”衛痕深吸一口氣,終於抬起頭,看向他,“秦晗奕,你也答應我,一定要幸福,等我看到你幸福了,我就離開……”

秦晗奕神色一滯,唇瓣動了幾次,才回了一個字,“好。”

“等我離開了,他們就忘記彼此,忘記所有過去……”衛痕隻覺得每說一個字,心都猶如針紮一般的疼。

“好。”秦晗奕努力的笑著應她,心中有那麽一刻,他猶豫著,想要問她,手術室裏,她說過的話,是不是還算術。

可是,他終究沒有問出口,因為她此刻的選擇,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他們之間隔著的是她母親的命,就算她願意放下仇恨,卻不代表原諒……

衛痕努力的彎起唇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站起身。

她以為她可以堅強到走出這間病房,卻在轉身的一瞬間,淚水就滾落了下來。

“以沫……”他在她身後叫她。

她微頓腳步,卻沒有轉身。

“謝謝你,以沫,謝謝你的善良和寬容……”秦晗奕覺得自己這話聽著挺虛偽的,但他除了感謝的話,還能對她說什麽呢?

葉以沫痛苦的閉上眼,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流下,她有很多話,哽在喉嚨中,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再睜開眼時,眼中已經隻餘木然的痛。

她終是沒有再開口,抬步走了出去,留給他一道絕情的背影。

藍予溪看著從病房裏走出的葉以沫,站起身。

“我送你回去。”

“好。”衛痕點點頭,卻見視線落在了夏嵐的臉上,“夏小姐,答應你為秦晗奕設計一套訂婚禮服的事情,我不會食言。”

“不必了。”夏嵐條件反射般,當即回拒。

她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請什麽所謂的衛痕回來,才會給自己惹來這麽多的麻煩。

“夏小姐,我是真心的想要祝福你們,我和秦晗奕不可能了。”衛痕知道不管她怎麽說,她都不會信,但她還是說了,還是奢望了。

“嗬……”夏嵐輕嗤一聲,抬步向病房裏走去。

“以沫,何苦勉強自己呢?”藍予溪明白,那麽做,最痛的人就是葉以沫了。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葉以沫非要這麽做。

他不禁心中生疑,覺得葉以沫的態度似乎有些奇怪。

“我們走吧!”她徑自說了句,不等他答應,她便已經越過他離開。

他的問題,她沒有辦法回答,所以她隻能選擇回避。

藍予溪凝了她的背影一眼,才闊步追了上去。

兩人上了車,他側頭看疲憊的她,“送你去哪?”

“送我去工作室吧!”衛痕想了想,回道。

她想回去,給安歌一個交代。

“好。”藍予溪啟動車子,駛出醫院。

“你如果累,就睡會兒吧!”

“嗯。”衛痕閉上眼,靠在桌椅上。

其實,她哪裏有半點睡意啊!隻是,她害怕藍予溪看透她,會問她什麽,所以她選擇了回避。

就在快到達許安歌工作室的時候,衛痕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衛痕不得不睜開眼,拿出包裏的手機,接起。

“你好。”

“衛小姐,你好,我是許安歌的母親,我想見見你。”電話另一端,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

“好。”衛痕微一遲疑,應聲。

“我現在在安歌工作室對麵的那家清逸茶樓。”

衛痕再次愣了下,她和那家茶樓還真是有緣,昨天剛在那裏見過秦老夫人,今天許安歌的母親,也約她在那裏見麵了。

“好。”

衛痕掛斷電話,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可胸口卻還是悶悶的。

“你沒事吧?”藍予溪不放心的問道。

“沒事。”衛痕搖搖頭,故作輕鬆的回道。

藍予溪也不好再窺探她的隱私,隻好繼續開自己的車。

衛痕讓他直接將她送到了工作室的樓下,隻字未提要去對麵茶樓的事情。

藍予溪看著她下了車,終是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衛痕點點頭,看著他開車離開了,才向對麵的茶樓走了過去。

茶樓裝修的很雅致,古香古色的。

衛痕一進門,立刻有身著旗袍的服務員上前詢問。指引她去了許母定的包廂。

包廂門前,她的心情不禁緊張。在此之前,她隻見過許安歌母親的照片,本人還是第一次見。而且,她打從心裏,又覺得自己欠許安歌的太多,不免就有些心虛的成分在裏邊了。

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情緒,衛痕才推門走了進去。

許母聽到開門聲,向看去,溫和的道:“衛小姐來了,坐吧!”

“謝謝伯母。”衛痕走過去,坐下。

“怎麽還叫伯母?”許母笑著打趣道。

“嗯?”衛痕被她說得有些窘迫,不是不懂她的意思,隻是她覺得自己沒資格叫眼前這個高貴,溫婉的女人更為親熱的稱呼。

之前,她滿心的仇恨,明知道不該,卻還是將許安歌扯了進來。

“沒關係,來日方長。”

衛痕見許母伸手去倒茶,立刻道:“伯母,我來吧!”

“沒關係,都是一家人,你不用這麽客套。”

衛痕收回手,她覺得許母很奇怪,口口聲聲的將她當成一家人,卻是一口一個“衛小姐”的叫著她。

許母倒了杯茶,遞給衛痕。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叫你衛小姐,卻又說我們是一家人吧!”許母看穿她的心思,問道。

“嗯。”衛痕點頭,坦白的承認自己的心思。

“說實話,如果讓我選兒媳婦,我一定不會選你。”許母不客氣的說。

“我知道,我配不上安歌那麽好的人。”衛痕苦笑。

“你錯了,我在意的,並不是你的身份。”許母搖搖頭,“而是你心裏愛的那個,並不是我兒子。”

“伯母!”

“但是,我兒子愛了你十幾年,做母親的又有什麽辦法?”許母歎了聲,“所以,為了我兒子,我願意將你當成是一家人。但,為了尊重你,所以我叫了你衛小姐。”

“對不起,伯母。”

許母的話,讓衛痕覺得無地自容。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問問你自己,和安歌在一起,你開心嗎?”

“我……”

“我自己的孩子,我都管不了,所以我也不願意去要求別人的孩子。伯母這次來見你,隻希望你可以答應伯母,如果沒有決定一輩子與安歌在一起,就早點離開他,不要給他希望。”許母的聲音很沉重,心裏猶如被壓了塊大石頭。

她想,衛痕大概還不知道,她又上了楓雜誌的封麵。

那上邊的內容,別人看了許是感動,許是當成一場笑料,但於許家而言,卻是徹頭徹尾的羞辱。

許父早上已經震怒,差點就沒衝到許安歌的工作室,廢了他,是她硬攔著,才沒讓事情繼續惡化下去。

自己兒子是什麽脾氣,她很清楚,若是他們逼得緊了,許安歌大概會一走了之,再也不回來。

至於衛痕,她雖然不喜歡,但她想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寬容些。

“伯母,你應該罵我的。”衛痕歉疚的看著許母,如果她這會兒罵她,她心裏還會好受些。

可是,許家的人,偏偏都那麽的善解人意。

“罵你什麽?若是我羞辱了你,不也就等於羞辱了我自己的兒子有眼無珠了嗎?”許母笑笑,“衛小姐,雖然我並不是那麽喜歡你,但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接受安歌的感情,女人一輩子很難遇上這樣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更何況安歌等了你十幾年。”

“伯母……”

“慢慢考慮,不用急著答複我。”許母柔和的視線裏,透著母性的慈愛,“如果決定了,就帶著樂樂回來看看爺爺奶奶,那孩子真是遭人疼得緊。”

“樂樂他……”衛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母接了過去,“關於樂樂的身世,我很清楚,隻要你願意,他可以一輩子姓許,許家沒有人會虧待了他。”

衛痕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許母越是善解人意,她便越是覺得愧疚。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許母站起身,臨出門前,停下腳步,說:“早點做個決定,為你自己,也為了樂樂。”

“嗯。”

衛痕送許母出了茶樓,上了車離開,卻不知自己能去哪裏……

許母的寬容和理解,讓她無地自容,沒有臉再去見許安歌。

昨天之前,她為了仇恨,忽略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就如許母所說,不管是為人,還是為己,她都應該做個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