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心酸

“晗,帶我走,我不要被別人看到我這個樣子。”

夏嵐滿臉淚水,哽咽著的求救聲將秦晗奕從回憶中拉出。

“滾,都給我滾開,別看了。”秦晗奕對著向這邊看來的人大吼。

被罵的人雖然有些不滿,但是見人家小姑娘哭得嗓子都啞了,自是知道自己繼續在這圍觀的行為不道德,便也就一哄而散了。

而站在一旁的衛痕看著已經滿眼猩紅的秦晗奕,心一陣一陣的抽搐著疼。

五年前,她見證了他們的甜蜜。五年後,她見證了他們之間的情深意重。那麽,她算什麽?

五年前,她以為那甜蜜的幾日,是愛的轉機。可是,一轉身,他就放棄了她,逼得她遠走異鄉。

她雖然不能怪他那時候的絕情,畢竟有些事情,有些人,他們都沒有辦法放任不管。

五年後,他抱著她說,別離開他,他知道錯了。可是,轉眼間,他在她的眼前又是為了那個女人紅了雙眼。

她不能說秦晗奕的做法有錯,但是,臉上的痛,心上的傷,還是讓她沒有辦法,看著眼前的一切,裝作視若無睹。

於是,衛痕轉身,不是逃離,卻是腳步異常的沉重。而她的身後,還不斷的傳來那如魔音一樣的聲音。

“晗,帶我走。”夏嵐往秦晗奕的懷裏又靠了靠,顫顫巍巍的就像一隻受傷的小貓。

“好,我這就帶你回去。”秦晗奕將夏嵐打橫抱起,站起了身來,腳下邁著大步,就奔著別墅的大門走去。

而一路奔馳,隻知道擔心夏嵐的秦晗奕,卻不知在與衛痕擦身而過的時候險些將衛痕撞到。

衛痕腳步不穩的後退了好幾步,才總算穩住了身子。

隻是,身子雖然穩住了,她的心卻已經沒有辦法恢複平靜。

他與她擦身而過,卻看不見她的人,更看不見她眼中的傷。那麽,她這些年來的念念不忘,又算什麽?

衛痕像失了魂一樣的走到自己的車子旁,看著車窗後上,那打得炸開的地方,失神的苦笑。

而路過的人,大多都會看向衛痕掛了彩的側臉和那紅色小車上上的傷,衛痕卻全然不顧別人的目光,仍舊停留在自己的思緒中。

最後,若不是許安歌打來電話,她怕是還傻站在這裏。

電話不知道響了多久,才驚醒了她。

她木然的接起電話,甚至根本沒去看是誰。

“你好。”

“小痕,來晴華酒店吧!”許安歌的聲音,在電話彼端響起。

“安歌……”衛痕聲音哽了下,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麽,一驚,趕緊道歉,“安歌,秀場的事情!”

“沒關係,來晴樺酒店608室,我把樂樂也接過來了。”許安歌聲音溫和的囑咐她。

“樂樂?那些記者不是去找樂樂了吧?”她情緒激動的問,甚至已經忘記了去思考。

隻因,樂樂不是別人,是她唯一的親人。

“沒有,幼稚園是封閉式管理,怎麽會讓記者進去呢?而且,那些記者也不會圍著一個四歲的孩子要說法的,我就是擔心,樂樂放學的時候,他們會過去。”許安歌為了安撫她的情緒,還特意詳細的安撫了她一下。

“沒事就好。”這才稍稍安了心,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問:“這個時間,秀應該還沒有結束,你怎麽回來了?”

“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小痕,回來再說吧!”

有些話,他不想在電話裏和她說。

“好,你等我。”衛痕掛斷電話,踩下油門,向許安歌說的酒店而去。

果真,許安歌選的酒店很好,沒有一個記者守在這裏,讓她可以安心的上樓。

708房門前,她按下門鈴,片刻後,門便被打開了。

“小痕,你回來了啊?”許安歌眉眼含笑的望向門前的衛痕。隻是,那嘴角的笑容還未擴大,就已經僵在了嘴角。

“小痕,你的臉怎麽了?”許安歌看著衛痕臉上那明顯的五指印和抓痕,臉色沉得嚇人。

“沒事!”衛痕自嘲的笑了笑,越過許安歌,走進了房間。

“夏嵐打的,是不是?”許安歌將門關上,大步追上衛痕,拉住她的胳膊,沉聲質問道。

衛痕抬眼看了看許安歌,嘴角自嘲的笑意漸漸擴大,“為什麽你總是能未卜先知?”

“不是我能未卜先知,隻是,我太了解你了。”許安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才又接著說道:“就你的性格,如果是被別人欺負了,你肯定會欺負回去,回來的時候,即使臉上掛了彩,也不會像隻鬥敗的公雞。”

“那你說,為什麽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是放不下呢?”衛痕想,如果一個問題,自己都不能給自己答案,那麽唯一能給她答案的人,便是許安歌了。而這世界上的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內,都不會比許安歌還了解她的。

“因為,你一直想要一個答案,你不甘心。”許安歌想也不用想,便很自然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然後便走向洗手間,用溫水將毛巾沾濕後,才又走回了衛痕的身旁。

他拉過她的胳膊,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坐下。”

衛痕乖乖的坐下,任由許安歌拿著手裏的毛巾擦她臉上的血痕。

許安歌小心翼翼的錯過衛痕臉上的傷口,待把衛痕臉上的血跡擦幹淨後,他才站起身來,“你等我一下。”

“哦。”衛痕點了點頭,才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對了,安歌,樂樂呢?”

“那小子啊!可能是玩累了,你掛了電話後,他便睡了。”許安歌轉頭嘴角含笑的說了一句,便開門走了出去。

“這小子……”衛痕念了兒子一句,才站起身來,走向臥室。而這會兒,提起兒子,她心裏是甜的。

衛痕一進臥室,便看到兒子小小的身體睡在一張大大的**,這樣的比例顯得她的小樂樂似乎更小了。

衛痕走到床邊坐下,用手背擦了擦兒子額頭上的汗,心中的陰霾已經散了一大半。

盡管,秦晗奕拋棄了她,給了她致命的傷,但是她仍然感激老天讓她有了這個孩子,以至於讓她這麽多年以來,都不孤單。

“出來!”又回來的許安歌壓低了聲音,將衛痕從房間裏拉出。

“怎麽了?”衛痕不解的反問。

許安歌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開口,隻是拉著衛痕,將她再次按坐在沙發上,才沒好氣的說道:“你真是想毀容,還是怎麽的?”

“哦,你不說,我都忘記自己的臉上還有傷了。”衛痕沒心沒肺的笑了笑。

“你啊!”許安歌拿衛痕沒有辦法,隻得選擇噤聲,打開手裏的碘伏。

“你去買的啊?”衛痕指著許安歌手裏的碘伏問。隻是,才一問出口,衛痕馬上搖了搖頭,“不對,買的不能這麽快。”

“你可算是聰明一回。”許安歌用食指杵了杵衛痕的額頭,“本來,我是覺得小樂樂這小子一天總是上竄下跳的,怕他受傷,所以習慣了讓客房部準備藥箱給我,沒想到,他沒用上,倒是先給你用上了。”

衛痕愣了愣,心間有股感動的暖流劃過,“謝謝。”

“別謝我,能為你做這些,我很高興。”許安歌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深情的望著衛痕,甚至說話的時候,還在用棉簽沾著碘伏,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隻是,他的口氣卻遠比信誓旦旦來的更讓人堅信。

“安歌,難道你就打算這樣過一生嗎?”衛痕心中歎著氣,口氣稍顯感傷。

“當然不了。”許安歌馬上一口否認。

“那就好。”衛痕點了點頭,心中可算是有些寬慰了。可是,許安歌下一句話,就差點沒讓衛痕噴血。

“等你嫁了,你和小樂樂有人照顧的時候,我便可以高枕無憂的去尋找我的幸福了。”許安歌邊說,邊抬起棉簽向衛痕臉上的傷口擦去。

“感情是我和樂樂阻礙了你的幸福啊!既然這樣,你就……”衛痕嘴裏故作的埋怨還沒有說完,就被臉上傳來的一陣刺痛給痛得尖叫起來,“啊……好痛……你輕點……”

“大小姐,我已經很輕了。”許安歌無奈的撇撇唇。

“那我不要擦了。”衛痕拉開許安歌的手,手虛捂在自己的臉頰上,既怕碰到傷口,又怕許安歌再來“傷害”她。

許安歌看著這樣的衛痕,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許安歌抬手強行拉下衛痕的手,“你啊,都是個四歲孩子的媽媽了,怎麽還長不大?”

“哪個女人和你在一起,能長大的?”衛痕不滿的抱怨順口就說了出來,根本沒有經過大腦。

許安歌手上的動作微微僵了一下,才感慨的說道:“是我寵壞你了。”

這些年來,衛痕起初要自立,卻被他以孩子,以各種說法為由,讓衛痕最後接受了他的幫助。好在衛痕並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很有設計的天賦,在兩年後,就可以自立了。

可是,即便是衛痕自立了,他仍是不離不棄。

許安歌這話一出口,衛痕才發覺自己有些失言了,表情頓時也尷尬了起來。

等許安歌再給她的臉上藥的時候,衛痕也不呼痛了,隻是咬牙挺著。

在沉悶的氣氛中,許安歌可算是停了手,如果再擦一會兒,衛痕怕是也挺不住了。

“是指甲抓傷的吧?”許安歌皺著眉頭,看著衛痕臉上的傷口,心微微的發痛。

“嗯。”衛痕點了點頭,心裏是憋氣又窩火。

她真是不幸,五年前被夏嵐搶了老公,五年後又被夏嵐毀了容。如果說,這場孽緣是上輩子的因果。那麽,衛痕想,一定是她上輩子欠了夏嵐的,所以這輩子要來還。

“那一會兒去醫院看看吧!免得留疤。”許安歌又打量了一下衛痕的臉,才沉聲,帶著點命令的口氣說道。

“沒事吧!一點小傷。”衛痕看著許安歌的那張臭臉,怯怯的開口說道。

“還小傷,你自己去照鏡子看看,多深的痕跡。而且,指甲的抓傷是最容易留疤的。”許安歌一聽衛痕這種不拿自己當一回事的態度就生氣。

“好好好,明天就去。”衛痕連連點頭,不是怕了許安歌,隻是他是為自己好,她也不能不懂事的非要和人家唱反調吧!

許安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向餐桌,拿起上邊的一瓶紅酒,倒了一杯紅酒,步入陽台,靠在陽台邊,喝了起來。

衛痕看了一會兒許安歌的背影,才站起身來,也倒了一杯紅酒,走入陽台,靠在陽台的另一邊。

衛痕輕抿一口紅酒,才問道:“在想什麽?”

許安歌收回望著窗外的視線,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衛痕,才開口回道:“在想如何才能讓你徹底的放棄對秦晗奕的感情。”

衛痕微愣,剛喝入喉中的酒,嗆得她連聲咳嗽。

“咳咳咳……”衛痕憋紅了臉,皺眉瞪著許安歌。

許安歌連忙伸手去拍衛痕的後背,一邊幫她順氣,還一邊故作不解的問道:“你幹什麽這麽大的反應,我說的可是實話。”

過了好半晌,衛痕可算是喘過了氣來,停止了咳嗽,“我知道是實話,可是你的實話也太直接了吧?”

“直接些不好嗎?難道你就希望我,裝得很君子的告訴你,愛他就去爭取嗎?”許安歌將身體再次靠回陽台上,才一臉淡定的問衛痕。

“你以前不都是這麽說的嗎?”衛痕苦笑,怎麽視乎很多事情都變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如果他能給你幸福,好好對你和和樂樂,那我願意退出,祝福你們,但現在不行,我不能明知道前邊是一條不歸路,還勸你衝上去。

衛痕莫不做聲的將視線調到樓下的花園,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許安歌的問題了。

“今天秦晗奕也在場吧?”許安歌也將視線落向遠處,像在詢問今天的天氣如何一樣的開口問道。

“嗯。你又猜對了,你真厲害。”衛痕嘴角彎起了一抹澀然的笑,顯然是被許安歌問到了傷心處。

“不是我厲害,而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能真正傷到你的人,隻有秦晗奕。”許安歌心裏悶悶的痛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可是,他的臉上,還仍舊是一片的平靜。隻因,他已經習慣了在衛痕的麵前表現得淡然。

“是啊!隻有他能傷我如此之深。”衛痕抿了一下嘴,歎道。

“即便是這一次,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也會阻止的。”許安歌一雙長年淡然的眸子忽的泛起了執拗,強硬的口氣裏更是不帶一點商量的意思。

衛痕的手微微一顫,手裏的酒杯就滑落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而杯中酒紅色的**飛濺得到處都是。

這五年來,衛痕從許安歌口中聽到的最多的就是,“我會尊重你的選擇的”。而今日許安歌居然一反常態的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是她始料未及的。

五年來,衛痕已經習慣了許安歌的遷就和那如沐春風般的關懷,從沒有想過,許安歌有一天也會說出如此專製的話來。

衛痕艱難的咽了下口水,眼神閃了閃,才避開了許安歌的目光,想要蹲下身去拾起地上的玻璃杯,順便避開這尷尬的氣氛。

“小痕。”許安歌拉住剛要彎下身去的衛痕的手,皺起眉心,盯著衛痕,不允許她逃避,“雖然,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麽發生的。但是,既然他在場,他還可以讓你被別的女人打,然後一個人孤零零的回來,他就不值得原諒。”

衛痕輕輕的抽出被許安歌拉著的手,身體微微的發顫,嘴角就連苦笑都已經掛不住了。

“小痕,想哭就哭吧!”許安歌伸手,死死的將衛痕攬入懷中,好似隻有這樣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才能夠將自己的力量傳給衛痕。

她在許安歌的懷中,死死的咬著下唇,堅持了好一會兒,最終卻還是沒能逼回眼中的淚。

衛痕一開始的時候,哭得很安靜,很壓抑,而這樣的方式也是她能允許自己的最放肆的方式了。

“小痕,你隻是個女人,你不需要總是那麽的堅強。”許安歌抬起一隻手,撫上衛痕的發,眼中滿滿的憐惜。

“可是,你以前也說過,我是小樂樂的媽媽,我必須要學會堅強啊!”衛痕哽咽著,不滿的抱怨道。

許安歌一聽,頓時一臉的黑線,他真是想不到,都這個時候了,衛痕還有心情拿他以前的話說事。

“我有說過嗎?”許安歌決定裝傻充愣,“再說了,此一時彼一時。”

“堅強就是堅強,不堅強就是不堅強,哪有什麽此一時彼一時啊!”衛痕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總之是順嘴就說,話裏的意思不重要,反駁許安歌為主。

因為,她現在心裏太悶,太疼,她想找一處發泄。

“好好好,你說什麽是什麽,好不好?”許安歌很識趣的,絕不跟女人鬥嘴,特別還是一個處在情緒崩潰中的女人。

“這還差不多。”衛痕滿意的點了點頭,往前邁了一步,以便更好的靠在許安歌的懷中。

她累了,很累,很累……

特別是在看了秦晗奕為夏嵐紅了眼後,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便更無力負荷任何事情了。她也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即便是不談感情,隻是靠一靠,沒有其他的含義。

她雖然明白,秦晗奕和夏嵐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可是,如果秦晗奕已經覺得用他的一生去還給夏嵐,那她還能說什麽?

許安歌見衛痕主動依偎著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可是,他唇角的笑意還沒有維持多一會兒,就聽見衛痕“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哭吧,哭吧,心裏難過,就哭出來。”許安歌雖然被衛痕突然而來的哭聲嚇了一跳,卻還是立刻反應了過來,安撫起了衛痕。

“疼……”衛痕抽抽搭搭的哽咽道。

“我知道,我知道,一次疼完了,以後就不會疼了。”許安歌有些笨拙的安慰道。

“可是,現在真的好疼。”衛痕的哭聲漸漸變大,委屈的不得了。

這些年來,不管是恨,是愛,她都壓在自己的心裏,不說出來。但,再見秦晗奕,卻讓一切崩潰了。

“不痛,不痛,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五年來,許安歌第一次見衛痕這麽個哭法,真是急得滿頭大汗。

“許安歌,你能不能先鬆開我,我的腳紮到玻璃了,真的好疼。”衛痕委屈的癟著嘴,發出最後的哀求。

衛痕滿意怨色的瞪著許安歌,真恨不得衝過去掐死許安歌。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要弄得自己滿身上下都是傷……

許安歌不容分說,馬上抱起她,將她放坐在沙發上。

“你忍一下,我把你拖鞋上的玻璃拔出來。”許安歌皺著眉頭,滿眼的心疼。

“拔吧,你快點。”衛痕別過臉去,做好了壯烈犧牲的準備。

許安歌伸手小心翼翼的捏住玻璃的一角,一個用力,瞬間拔下透過拖鞋,紮入了衛痕腳底的玻璃。

“啊……”衛痕尖叫一聲,便大聲哭了起來。

她不是這麽怕疼的人,今天卻尤為的怕疼。其實,她自己心裏很清楚,她不過是想找一個哭的宣泄口。

許安歌拿起茶幾上之前用過,卻沒有收起來的碘伏,給衛痕處理腳上的傷口。

而衛痕隻顧著自己在那哭了,卻沒有看到許安歌在低下頭去的時候,眼睛已經紅了。

五年來,朝夕相處,許安歌怎麽可能會不了解衛痕的性格?

正因為了解,所以許安歌才明白,衛痕是絕對不可能為了這點疼痛,而哭得這麽沒有儀態的。

想必,讓她如此痛的是心裏的傷吧!

哭了,痛了,也好。這樣才有機會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於是,許安歌在那給衛痕處理腳傷,衛痕就在那哭。

一時之間,室內的氣氛,因為衛痕的眼淚變得潮濕了起來,卻不是那麽的傷感,而是變成了那麽一股子心酸的溫馨。

衛痕不得不承認,許安歌對她的寵溺,已經登峰造極。而且,這種隻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情誼,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這麽多年以來,麵對著這麽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對自己和兒子關愛倍加,雖然不愛,但若是說沒有動過嫁給他的心,那也是騙人的。

隻是,每次一想到她心裏的那個人,她便立刻打消了念頭,因為她不想辜負許安歌的深情……

“還好傷口不深。”許安歌抿著眉頭,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時,正好對上衛痕望著他的視線。

這一對視,看得衛痕頓時倍感尷尬,便馬上別過臉去,還一副故作沒事的樣子。

“害羞了?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許安歌輕笑一聲,開始收拾棉簽和碘伏。

“我怎麽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衛痕不滿的想也不想的就回了嘴,話出了口,才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自己這不是招人家說嗎?明明不接話,一切就過去了。可是,自己卻嘴快的接了下來,弄了個沒完沒了。

隻是,這也不能怪她啊!這不過是這些年來,他給她養成的習慣而已。

許安歌在她麵前的隨適和自然,便也讓她在他麵前沒有了什麽虛假的一麵,隻做她自己。

“你啊!為什麽每次都要嘴上爭個第一。”許安歌抬手撫上衛痕的臉,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眸子裏滿滿的都是寵溺之色。

“我哪有?”衛痕被許安歌溫柔的眼神給看得心情複雜。

“好,你沒有。”許安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壞的笑,在衛痕剛一察覺出來,想要躲開的時候,許安歌的魔爪就已經一個彎曲,掐上了衛痕的臉蛋。

“真是的,哭起來這麽醜,還要哭。”許安歌斜睨著衛痕,一臉的打量之色。

衛痕剛要抬手打掉許安歌的手,卻在聽到許安歌的那句話時,又想起了自己臉上的傷,大概她此刻的樣子,一定很醜吧!

“對不起。”許安歌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就隻會像複讀機一樣,再次重複著“對不起”這三個字。

他知道,他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她之前一反常態的跟他鬧,不過是想忘記,他卻該死的再次提起。

“安歌,你對我那麽好,你怎麽會對不起我?”衛痕伸手拉著許安歌緊攥成拳的手,心裏不免有些心疼許安歌,感同深受著他此刻的痛苦。

“小痕。”許安歌反手握住衛痕的手,好似受到了鼓勵一樣,緊緊的拉住衛痕的手,生怕一鬆開,便是永遠的失去。

“小痕。”許安歌再次顫著聲音喚衛痕,眼神動容的閃動了半晌,才能艱澀的開了口,“小痕,給我個機會愛你,好嗎?”

“安歌。”衛痕沒有抽出手,“安歌,我給不了你一份公平的愛,你知道的。如果這樣,你還願意,那我們試著開始吧!”

她想,她和秦晗奕之間,終是無緣的。

即便,他不愛夏嵐,但如果他覺得照顧夏嵐一輩子,那她便不會做他們之間的第三者。

“小痕,我知道,我從來都知道,但隻要我愛你,就足夠了。”許安歌激動的握緊衛痕的手,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那個,安歌……”衛痕微微皺眉,表情痛苦的看向許安歌。

“嗯?什麽?你說吧!小痕。”許安歌美得聲音溫和,含糖量足有三個加號。

“嗬嗬……”衛痕幹笑兩聲,打著商量的說道:“你看,你能不能輕一點握我的手,我的手就快被你把骨頭都捏碎了。”

“騰”,許安歌的臉上從裏紅到外,急忙尷尬的鬆開手,放衛痕的雙手自由。

而他自己則尷尬得連手放在哪裏好,都不知道了。

“對……對不起。”許安歌尷尬得話都有些說不利索了。

衛痕一聽又是這三個字,頓時一臉的黑線。她可受不起這三個字,若是非要說,也該是她對他說。

衛痕打量著許安歌,看著許安歌那張紅得跟紅蘋果一樣的臉,外加他的拘謹,衛痕真是覺得看得很享受啊!

要知道,這男人,不管人前人後,都是一副淡然鎮定的大人物模樣。

從五年前,他開始照顧她,她就沒有見過許安歌這般模樣。

許安歌在那坐立不安的想等衛痕收回調倪的視線,卻不想衛痕這麽待見他,看個沒完。

“喂,丫頭,你看夠沒?”許安歌終於是坐不住了,不滿的轉過臉來,和衛痕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

隻是,人這一心虛,底氣自然就不足,那他和衛痕在那對眼,自然而然也就勝利不了,這事兒畢竟是心裏戰。

衛痕心想,難道她很有做大灰狼的潛質?

讓許安歌這隻小白兔馬上又要敗下陣去的轉過臉,便也覺得不好玩了,想要見好就收。

“我說,許安歌,我才發現,你也挺有做青澀小生的天分啊!”衛痕淡笑著看著許安歌,一出口的話,便免不了調倪。

衛痕可以對天發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本意是想表揚許安歌的。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

“喂,衛痕,你夠了。”許安歌不滿的吼衛痕,還身體力行的伸手去掐衛痕的臉頰,以作不滿。

這人吧,特別是男人,不管多青澀,隻要身邊有個人渲染著他,他都絕對會一學就會,要麽就說呢,男人學壞的能力堪比導彈上天,那就是一眨眼的事。

“喂,許安歌,你不準掐我的臉。”衛痕見許安歌的魔爪一伸過來,馬上就警覺很高的捂上了臉。

可是,人家許安歌卻比她的手,還快一步的一隻手一把扯下她捂臉的手,一隻手就掐了下去。

許安歌剛一得逞,嘴角那抹壞笑便再現了。完全跟剛才處在尷尬中的青澀樣子判若兩人。

其實,更多的,是他想讓她在這歡快的氣氛中,可以忘記一些傷。

“許安歌,你剛才一定是裝的。”衛痕發出一聲判斷性的哀嚎,就被幹顧壞笑著與她打鬧的許安歌,身體一個不穩給壓在了沙發上。

剛剛還彌散在空氣中的打鬧聲,一瞬間便消失不見,隻剩下了尷尬的對視,以及緊張的呼吸。

許安歌的整個身體都壓在了衛痕的身上。他知道,如果他還有理智的話,現在他就該立刻的站起身來。

可是,盡管大腦已經下達了命令,他的肢體卻還是僵硬的動彈不得。

而衛痕則是因為突然間被許安歌重重的身體給壓倒,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沒有回過神來而已。

待衛痕回過神來,想要推開許安歌的時候,許安歌的陰影已經開始漸漸的覆蓋了她的身子,而那溫軟的唇更是在下一瞬就貼上了她的唇。

衛痕的瞳孔驀地放大,剛剛想要去推許安歌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忘記了該如何反應。

溫軟的唇,帶著許安歌特有的溫度在她的唇上廝磨,一下一下的,廝磨著衛痕的心。

吻,於她而言是件陌生的事情,隻是除去與秦晗奕親吻過那麽幾次,之後她的生活便是一片的空白,生命裏除了許安歌和小樂樂,再也沒有別的男人了。

隻是,即便是這吻也讓她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卻完全不似秦晗奕親吻她時那種激動得心跳加速的情愫。

衛痕想,她現在會心跳加速,應該是嚇到了。

心中一有了判斷,衛痕便咬了咬牙,準備推開許安歌,不想讓這糾結的情再橫生誤會。

隻是,衛痕也明白,她一旦推開許安歌,於許安歌而言,就是一種傷害。

可是,他們之間不該進展這麽快的,她隻是想試試。

不是怕自己承受不住,而是怕他無法接受,她放不下另一個男人。

攥緊身側的拳頭,衛痕心下一橫,便打算用力推開仍舊淺淺的吻著她的許安歌。

隻是,正當衛痕準備動手之際,身邊傳來了一聲充滿好奇的稚嫩聲音,“爸爸,你在親媽媽?”

許安歌正處在興奮中的大腦“嗡”一聲便炸了開來,炸得一片空白。他“噌”的一下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立刻從衛痕的身上彈跳而起。

而衛痕則是仍舊躺在沙發上,雙眼犯傻了似的看著站在沙發邊,正一臉好奇的看著她的小樂樂。

而兒子的下一個動作則是更讓衛痕驚得瞠圓了眼睛。

隻見,小樂樂微微的彎下身去,在衛痕的唇上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了上去。又如蜻蜓點水一般,迅速的離開了衛痕的唇。

衛痕抬手捂上嘴巴,眼睛瞪得眼珠子就要掉出來了。

“媽媽,爸爸說,親一個人就代表愛一個人。”小樂樂很認真的看著衛痕,為衛痕解說一句。他也不管衛痕有沒有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就轉身向許安歌跑去,撲到許安歌的懷中,“爸爸,抱抱,親親。”

許安歌一見小樂樂跟他撒嬌,剛剛還尷尬的神色頓時一掃而空,抱起小樂樂,猛親了兩下小樂樂的小臉蛋。

小樂樂小小年紀就懂得禮尚往來的往許安歌的臉上,落下了密密的幾個吻,嘴裏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爸爸,樂樂也愛你。”

雖然,小樂樂的話有些吐字不清,但是許安歌和衛痕卻都聽得異常的清楚。

做過父母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孩子,說話不管多麽的不清楚,父母都是第一個就能辨認出來的人。

而在這件事情上看來,許安歌似乎把這個爸爸的角色真的扮演得很好,很好……

“好兒子!”許安歌把小家夥緊緊的抱在懷中,傾盡了自己全心的愛。

衛痕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沒有出聲,而是靜靜的看著眼前如此和諧的父子情,眼眶漸漸的開始發酸,發痛……

是不是真的是她太執著了?如果她可以放下心中的執念,也許對三個人而言,都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爸爸,樂樂好餓。”小樂樂用小臉蹭著許安歌的胸膛,嘟著小嘴,不滿的抱怨道。

“那爸爸給你訂餐上來,在房間裏吃,好不好?”許安歌揉了揉小樂樂的短發,滿心的滿足感。

有時候,他總想,如果衛痕真的接受不了他,他就讓他這樣看著樂樂長大,聽他叫自己一聲爸爸也好。

隻是,終究不是他的孩子,衛痕也不可能一輩子不嫁,這樣的想法也許也隻能是想法而已。

“為什麽要在房間吃啊?我不要。”小樂樂不滿的抱怨。

“樂樂,聽話,媽媽的腳受傷了,我們今天就在房間裏吃,等明天媽媽的腳好些了,爸爸再帶你出去吃。”許安歌拿出很好的耐心來哄小樂樂。

除去衛痕的腳受傷不說,他也是不希望記者找到他們的。

“媽媽的腳受傷了……”小樂樂抬眼看了一眼衛痕的腳,小小聲的嘟囔一句,卻還是不甘心的低著頭,嘟囔道:“可是,爸爸說,吃了飯,還要帶樂樂去看表演的啊!”

“樂樂,你是男孩子,要懂事,媽媽的腳受傷了,走路會疼的。”許安歌有些無奈的在心裏感歎,這小孩子的記性怎麽就這麽好呢!

小樂樂低頭思量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希翼的問道:“那爸爸的腳也受傷了嗎?”

“啊?”許安歌不解的看了看小樂樂,又看了看同樣不解的衛痕,實在是沒有明白過來,為什麽小樂樂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是爸爸答應帶樂樂去的,既然爸爸的腳沒有受傷,那為什麽不能去?”小樂樂眨巴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一臉純真的望著許安歌。

許安歌頓時一臉的黑線,真是沒有想到隻有四歲的小樂樂,會提出這麽有建設性意義的問題來。

是啊,他的腳又沒有受傷,為什麽他不能兌現承諾?他還真是被小樂樂問住了。

但是,許安歌那麽大個人,總不能敗下陣去,輸給小樂樂這麽個小屁孩吧?

“樂樂,我們是一家人,就應該做什麽事情都在一起的。如果,就爸爸和你去看表演了,留下媽媽一個人在酒店裏,媽媽會又孤單,又害怕的。”許安歌嘴角掛著一抹不自然的笑,顯然是自己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強詞奪理了。

“既然一家人做什麽都要在一起,那為什麽爸爸前段時間要丟下我和媽媽?”小樂樂歪著小腦袋,誓要將十萬個為什麽進行到底。

隻是,小樂樂的這句話,顯然不是什麽輕鬆的話題。如果說,剛才的那個問題是調節氣氛的調料。那麽,現在這個問題就成了一顆炸彈,炸碎了這和諧的氣氛。

雖說,童言無忌,但是聽者又怎能無心?

“爸爸,你說話啊?為什麽啊?”小樂樂見半晌等不到答案,便搖晃起了許安歌的胳膊。

“那個,是因為爸爸工作忙。”許安歌尷尬的笑著,有些澀然的擠出了這句話。

“為什麽工作忙,就不能住在一起?那爸爸以後工作忙,還會丟下我們嗎?”小樂樂眨著大大的眼睛,滿眸的好奇之色。

衛痕的心頓時一酸,眼中的淚差點就沒有忍住的奪眶而出……

小樂樂才四歲,而許安歌擠滿了他的童年,特別是他走出陰影後,許安歌的地位就變得更為不同了。

如果,他們之間再有什麽變化,她該怎麽對樂樂交代?

她忽然間發現,隨著秦晗奕上一次的離開,他們堅持想要改變的,不但沒有改變,反而回不去了。

“這個……”許安歌吱唔了一聲,便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許安歌不是找不到借口,隻是這個問題,他給不了答案,決定權在衛痕的手中……

他忽然發現,自己就像是小樂樂一樣,期待著這個他從來不敢確定的答案。

雖然,她之前已經說想試試與他開始,可他仍是不確定,在她麵前,他似乎永遠無法自信一般。

可是,他不想再放手,真的不想。

既然,秦晗奕給她的盡是傷害,在關鍵的時刻,總是不能選擇她,那他為什麽還要將她讓給那樣的一個男人?

而且,以小樂樂現在的情況,若是突然讓他叫秦晗奕“爸爸”,他根本接受不了。

時間,一點點的僵凝,隻有小樂樂還在用天真無邪的眼神看著兩人,而兩個大人之間的氣氛,這會兒卻有些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