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洛睡覺時總睡得很沉,她的同居男友程皓稱她是一頭霹靂無敵豬,說她睡的時候把她拉出去賣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某個周日的晚上她睡得比較晚,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她的合租對象秦眉除了當翻譯之外,還有當“女高音歌唱家”的天分。

那天晚上,林小洛趴在電腦前趕一個專題稿,程皓躺**悠哉遊哉地看電影,還一邊看一邊樂。同樣是周末,一個在家裏加班,一個在享受生活,人跟人之間的差別咋這麽大呢?林小洛對程皓勾勾小指:“帥鍋,過來幫我按摩按摩,寫專題真不是人幹的活兒。”她其實不是累,而是心理不平衡,看不慣程皓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行為。

“遵命,林總。”程皓按下暫停鍵,爬下床,屁顛屁顛地來到林小洛跟前,伸手在她肩膀上左捏捏,右按按,“舒服不?”

“還湊合吧,就是力道不夠,跟螞蟻撓差不多,可以使勁點。”

“這樣呢?”說著程皓的左手已經不安分地伸到林小洛的睡衣底下,滑到了她的胸前。

“讓你加大力度不是轉移根據地!算了算了,你還是一邊待著去吧!我工作還沒做完呢,別來勾引我。”林小洛拿開程皓的手,笑道,“你先躺**去,待會兒我忙完了來臨幸你。”

“乃啊乃啊乃埃”程皓學蠟筆小新說話的口氣,把“來”說成了“乃”。

“少在那兒得瑟,養足精力先,看我待會兒不好好收拾你。”林小洛其實有打腫臉充胖子的嫌疑,她壓根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估計寫完專題都夠她受的了。

“那你快點啊,救場如救火礙…”程皓絲毫不在意林小洛是真想收拾他還是裝模作樣,依舊做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其實他是為了等林小洛一起上床睡覺。往常這個時候他都和林小洛一起在**“BathTime”了。BathTime是洗完澡以後兩個人並肩躺**溫存的時刻。那是他們每天覺得最幸福的時光,也是每天的必修課,並不一定要做什麽事情,就那麽光光地躺著,摟摟抱抱親親也是很好的,非常有助於睡眠。

林小洛趕完專題稿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剛才還火急火燎的程皓等著等著實在支撐不住,都已經倒下睡著了。

“切,葉公好龍”林小洛洗完澡上床,瞥了一眼程皓的睡姿,他麵對著她睡覺的方向,彎曲得像嬰兒在母親體內的形狀。林小洛不由得想起每天晚上都是他從她身後抱著她入睡,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像一對量身定做的湯匙。湯匙,還是人肉型湯匙?噗……林小洛感覺溫暖的同時居然笑了出來。

“你寫好了?”程皓睜開蒙矓的睡眼。

“嗯哪。還說我是霹靂無敵豬,我看你才是豬,說等我臨幸的,結果自個兒先睡上了。”林小洛爬上床。

“現在還來得及礙…”說著程皓就來抱林小洛。

“藹—啊藹—礙…”

“你今天要不要這麽熱情啊,剛抱你就叫這麽大聲……不過我喜歡。”程皓的意識還處於半清醒狀態。

“什麽啊!誰叫啦?你還在做夢吧。”林小洛覺得莫名其妙。

“不是你,那是誰啊?”程皓剛剛明明聽見女人的聲了。

“快老實交代,剛才你睡著了是不是做春夢了?夢見誰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林小洛提高嗓門,抓住程皓欲行不軌的手,正打算嚴詞逼供,卻突然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嗯嗯啊啊聲。

被林小洛的大嗓門一吼,圍繞著程皓的瞌睡蟲差不多散盡了,他這才發覺剛才的聲不是出自林小洛口中,而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

隔壁房間住的是他們的合租對象秦眉,租房子的時候她聲稱自己沒有男朋友,於是他們優先考慮把另外一間租給了她。結果住了不到一個月,秦眉就三不五時地帶一個名叫Jack的美國男人回來。對此,他們之前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是合租夥伴,都漂在異鄉不容易,何況人家新談了男朋友也沒什麽不對。

不過,談了男朋友也沒必要靠聲音來炫耀吧?炫耀什麽?炫耀她的聲音圓潤洪亮有當女高音歌唱家的天分,還是炫耀她找的男人本事大?

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夾雜著女人嬌媚的呻吟聲在寂靜的夜裏如同二重奏一般,突兀又生動。

“啊,啊,礙…”那一陣陣有韻律有節奏、時快時慢、忽高忽低、帶著某種享受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林小洛和程皓的房間。

程皓平時也睡得比較早,沒遇見過這種現場直播般的“活春宮”,頓時興致大發,幹脆把耳朵貼在牆壁,津津有味地聽了起來。

“幹嗎啊你?無聊不無聊啊?”林小洛輕聲說,生怕打擾了隔壁那“女歌唱家”唱歌的興致。

“我在做研究埃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秦眉那麽瘦,卻能發出這麽高昂的聲音……”程皓一邊聽牆角一邊一本正經地說。

他剛發表完自己的演講,隔壁高昂的女高音突然消失了。

林小洛把食指按在唇上,示意程皓不要說話。難不成是隔壁發現隔牆有耳,突然停止行動了?林小洛還有些失落,或許是做娛樂八卦編輯的性格使然,一遇到八卦事情,渾身的細胞總格外的活躍。

程皓也有些掃興地移開了耳朵,好戲剛剛開場,怎麽就這麽爛尾了呢?

但不一會兒,女高音還是不負眾望,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巡回演唱。這一次,聲音顯得更加的洪亮,在“氨的海豚音中還間或摻雜著“歐耶”“Comeonbaby”之類少兒不宜的詞語。

“哦,原來剛才是中場休息礙…好戲還在後頭。”程皓大大地鬆了口氣。

“剛才那是變換姿勢吧。”林小洛分析道。

“牛!你想象力比我豐富。”程皓對林小洛豎大拇指。

“這叫聲很啊是不是?”林小洛看到程皓耳朵緊緊貼著牆壁,都快豎起來了,眼睛也瞪得老大,故意奚落他。

“那是——相當的……”說完程皓發現當著林小洛的麵說這種話有些不妥,不過理科生出身的他反應能力那是相當的敏捷,馬上使出“美男計”,打算將功補過,他摟著林小洛,唇附到她的耳畔,輕聲說:“與其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

不知道是好久沒有“開葷”精力很旺盛,還是受到隔壁真人秀的**,這一回程皓比往場表現得更富有**,更勇猛,像個勇士那樣急於衝鋒陷陣。他都不等林小洛同意他的進攻,就用他滾燙的唇和溫熱的手迅速攻城略地。林小洛一邊在他的進攻下融化成一灘水,一邊想,女人還真不能隨便說大話,她說收拾他,結果被他給收拾了。她的腦海中迸發出的是N年前看到的一句話——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啊,嘴巴上男人鬥不過女人,但是在**,永遠是女人落了下風。

隔天早上是黑色禮拜一,是個幻滅的日子,要交專題,要早起擠公車上班。程皓離單位稍稍遠點,所以比林小洛要起得早一些。他出門時,林小洛還在**呼呼大睡呢。每天上班前程皓總會親吻還在昏睡狀態的林小洛,然後輕輕說聲:“小洛,我去上班了。你起來後記得吃早飯,我給你準備了牛奶和糕點,你可以帶到單位去。”那時候林小洛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傳說中的睡美人。雖然程皓不是王子,隻是個在異地打拚的小青年,但是正因為這個小青年愛她,所以她感到自己很幸福!

林小洛的手機可以把鬧鍾調成兩個時段,一個是周期式的,就是每天早上七點二十響一次,還有一個是隨機的,她每天需要去調的,她調的是七點四十。這樣第一遍鬧鈴響起的時候,她還有點盼頭,那種感覺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賺到了,賺到了,還可以睡二十分鍾。”

七點四十的鬧鈴終於響起,林小洛從**一躍而起,然後穿著睡衣睡眼惺忪地去衛生間洗漱。她剛推開衛生間的門,正準備把自己的杯具變成洗具,結果發現Jack正坐在馬桶上,用一雙深邃的藍眼睛望著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說:“你好,請等。”林小洛“氨地驚叫一聲,擋住自己性感小睡衣的半片春色,然後說了句:“我什麽都沒看見,你繼續。”迅速退出,拉上衛生間的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衛生間的門鎖是那種插銷式的,最近壞了,沒法鎖,怪不得她剛才能夠“破門而入”呢!

回到臥室,林小洛看了一眼自己那布料少得可憐的吊帶睡衣,而且她也沒穿胸衣,春光無限啊!心想,完蛋了,居然讓一個美國人看到了幾乎半裸的我!但又一想,不對啊,我還看到了拉屎的他呢,看到了他白白的*呢,這下扯平了。林小洛這樣想,心裏總算有些平衡了。

程皓當初找合租對象時反複強調首要條件就是:一定要是一個年輕的單身女孩。林小洛不解,為什麽不可以是情侶或者單身男孩?程皓耐心地給她解釋:“情侶就是兩個人,兩個人對房子的占用率大,早上起床刷牙洗臉、晚上洗澡都會耽誤我們的時間,而且一個人住也不會有閑情逸致做飯,廚房基本就成了我們的‘專屬陣地’。”而之所以不找單身男孩程皓的理由就簡單多了——不想給自己找個情敵。林小洛說:“為什麽不允許給你樹情敵就允許給我樹情敵了?為什麽你非要找個年輕女孩而不是老女人?”程皓的回答是:“年輕女孩跟我們有共同語言,比較容易相處。找個老女人難免會婆婆媽媽,弄不好把我們當成子女來約束,那樣我哪還有當二房東的尊嚴?”最終林小洛妥協了,接受了程皓對合租對象的規定。

可是如今看來,程皓還是失策了,他預想中的白領女性都是端莊秀氣、行為高雅的,但沒想到秦眉這個一身職業女裝的年輕白領,內斂沉靜的外表下還有那麽熱情奔放的一麵,不僅把男人帶回家,還要當女高音歌唱家!這比情侶還要可怕,因為情侶是固定的麻煩,但女高音則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

林小洛匆匆忙忙趕到雜誌社樓下的時候差兩分就是九點鍾,她一路小跑著推開旋轉門,衝向電梯口。電梯裏塞滿了人,電梯門正在漸漸合上。

“請等一下”林小洛邊跑邊喊。

但是電梯裏烏泱泱的“踩點一族”壓根不聽她的呼喊,電梯門還是緊緊地合上了。

所謂的“踩點一族”就是每天基本都踩著九點的鍾聲去打卡,他們寧可在**多賴一秒,也絕不在路上多待一秒。

“天哪!太沒有公德心了!就差幾秒種氨林小洛一邊跺腳一邊看著上升的電梯幹著急。再看看手表,還差一分二十秒到九點。除了剛才升上去的那座電梯,旁邊的另外一座電梯此時正停在二十二層,她按了上升鍵,卻始終紋絲不動。她的辦公室在二十樓,她就算肯爬樓梯當鍛煉身體老天都不給她機會。

“哎呀,鐵定要遲到了”林小洛嘟囔著。此時她恨不能化身成動感超人,飛到二十樓。林小洛並不是“踩點一族”的代言人,平常從未遲到,幾乎是雜誌社的模範標兵,每次都拿全勤獎,還被雜誌社主編“老妖婆”徐莉表揚過。但是,林小洛的一世英名全毀在今日了。要怪就怪那個Jack,非要趕在她起床以後跟她搶衛生間,想到這一點,她心裏又有詩人般的美麗的哀愁了。可憐她一個年華正好的未婚女子,一大早起來就走光,還被一個美國人盯著看了半天。這倒也算了,Jack還在衛生間哼哼哈哈了半天,她懷疑他不是在“LargeChange”(請自行翻譯成中文),而是在練習一種特殊的發音,好跟女高音秦眉晚上一起唱“二人轉”。他倒不著急,但時間可是一分一秒地流逝了,林小洛本想在廚房裏解決下刷牙洗臉的問題,但發現自己的洗漱用品在衛生間,所以隻能無奈地等Jack出來。

又走光又遲到,人生要不要這麽悲摧啊!

林小洛希望有奇跡發生比如打卡機壞了,比如她的表快了幾分鍾,比如時光突然倒流了……

她到達辦公室門口的時候,打卡機正發出“叮”的一聲長鳴,意味著九點鍾剛剛過去!人生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離打卡機隻有一步之遙,卻還是逃不掉遲到的命運。

她不情不願地走到打卡機前,抓起寫有自己名字的卡插進去,留下了遲到的證據。

林小洛把包放在桌上,剛坐下來,正準備拿起程皓給她準備的愛心早餐大快朵頤,結果背後傳來一陣比鬧鈴還要滅絕的聲音:“林小洛,你的專題呢?”徐莉女士不知何時已經飄到了林小洛的身後。

林小洛的嘴巴停留在大張的狀態,不是驚訝,而是在迎接愛心早餐。

“我已經寫好了,馬上打印下來給你看。”林小洛佩服自己麵部肌肉的收放自如,年輕嘛,皮膚自然好,她突然想起某句廣告詞——我本來就很美!小小地自戀了一把,壞心情仿佛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