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悔恨的恨不能殺了自己！
相比普通鑒定機構，走司法程序，會更加謹慎一些，一般都是隔天拿報告，但是為了全程沒有作弊的可能也讓容莫離心服口服，祁牧霆愣是讓兩人一直在鑒定室裏麵看到整個過程。
這期間，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鑒定師將連個血液樣本放進了機器裏，然後等待著數據分析。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看著眼前的一切。容莫離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抽空了似的。
他有些害怕看到結果出來，至於為什麽會害怕，他也說不出個理由。
可能……在他心裏，其實也是有一點點期待的吧。
但是更多的卻是害怕，害怕自己這麽多年一旦恨錯了人該怎麽辦！
這個想法閃過腦海的時候，容莫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容雪晴，卻發現她隻是靜默的坐在那裏。
美麗的側臉一如當年那個人一樣，忽然間，他想起當年自己第一次遇見雪晴母親的場景。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雪白的宣紙上，秀美的楷體字躍然紙上，容莫離以前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可以嫻靜美麗到這樣的程度，像什麽呢？
芙蕖……
對，他第一次想到的就是芙蕖。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這是曹植寫甄宓的文字，此時卻被他引上心頭。
容莫離一直以為自己這次的相親對象會是個性子嬌蠻的小姐，卻不想竟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靜知，這麽美好的名字和她那麽相稱。
他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這個女人，愛她的才情，愛她的溫婉的性子，愛她的一切。一向有女人緣的容莫離覺得自己眼裏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靜知就是他這輩子的守候。
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想要和她一輩子就這麽走下去的啊。他們相戀，結婚，最美好的日子，他覺得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
是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真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的。
家裏的生意越來越好，他也越來越忙，知道她喜歡花草，就專門給她弄了一個花圃，還請了專門的花匠。
之後又有了雪晴的到來，他開心極了，簡直覺得人生最美妙的就莫過如此了，直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傳言開始在家裏蔓延，說他深愛的妻子和家裏的花匠有染，一開始他會將那些嚼舌根的人辭退，可是後來，謠言越來越多，甚至說女兒都不是他的親生骨肉。
每天每夜，他被那些人的話折磨的無法入睡，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自己心裏的懼怕去做了那份鑒定。他永遠都忘不掉，看到鑒定結果的那一刻，天都塌了！
隻要一想到當時的自己，容莫離的額頭上就忍不住冒出冷汗。
他那麽憤怒，憤怒的都想要殺了那個背叛自己的女人，可是他忍住了。現在，告訴他，自己多年的恨可能是假的，他怎麽會相信，怎麽會！
“結果出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鑒定師從鑒定室裏走出來，手裏拿著那份加急的報告。
這四個小時，簡直就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
雪晴站起身來，不慌不忙，那種篤定的樣子讓容莫離有種說不出的心虛。
顫抖著手，想要接過那份報告，可是碰到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縮回了手。
這個動作讓容雪晴諷刺的笑了笑，將那份報告接過來。
“現在結果就在這裏。”
素白的手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她連看都沒看，就直接將那寫著數據的一麵轉了過去。
“看看吧。”
冷冷的嗓音讓容莫離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挪到那個地方上去。一旁的鑒定師忍不住歎了口氣。
唉……
這又是何苦呢？
終於在看到那一行字——父女關係！
後麵的數字，那一串的“9”頓時像是千萬把刀子直直沒入了容莫離的心髒，幾乎是機械式的將那份報告搶了過來。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百分之——不，有問題，有問題！機器有問題是不是？”
死死的抓住鑒定室的手臂，容莫離還是不能相信這份報告的真實性。
容雪晴看著他的反應，一顆心都變得冰冷起來。
嗬嗬……
多諷刺啊，他是多不希望自己是他的女兒啊。
寧願相信是機器的故障，也不想要相信這個事實。
鑒定室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反應，有些哭笑不得。
“請您不要侮辱我的職業性，這份數據，可以拿去公證是有法律效力的，如果造假，我是要被判刑的，您二位的血緣關係和我無關，我不會因為您二位對我的前途棄之不顧。”
這已經是最實際的話了。是啊，全程都是自己看著的，哪裏可能會有別的可能。
所以……多以……
祁牧霆之前的那份報告就是真的。
雪晴，真的是自己的女兒！
是靜知和自己的女兒啊！容莫離木然的抬頭，看著眼前的雪晴，他已經形容不出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想到每一次雪晴小心翼翼的靠近，想到每一次雪晴拿著她得到的獎狀開心的想要於自己分享自己冷漠的回應跟冰冷的眼神。
他……每一次，都是在這個孩子渴望父愛的時候是怎麽一次次的將這個孩子推開，那麽狠，那麽絕，那麽沒有餘地！
“你以為你能跟唯一比麽？”
“在我心裏她才是我唯一的女兒！”
“容雪晴，你夠了！不要再無理取鬧！你簡直跟你母親一樣，讓我看一眼都覺得煩。”
……
那麽多傷害的話，他是怎麽說出口的？
那麽多讓她絕望的事，他是怎麽做的出來的？
他恨了這個孩子這麽多年，甚至一次一次的將她打入深淵，一次次的讓她的希望破滅，容莫離真的無法想象，她是怎麽能在自己做了那麽多事之後還對自己抱有幻想。
而現在，這些幻想也終究都破滅了是麽？
“雪晴……”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容莫離抬手，蒼老的手背，青筋冒著，控製不住的顫抖，想要多靠前一些都不敢。
心更像是被撕成一片片，淩遲的感覺也莫過如此了吧。
渾濁的眼眶之中，淚光點點，哽咽的聲音，湧上了喉間，他想要靠近一點，可是剛剛有所動作，容雪晴已經向後退了一步。
眼神冰冷，疏離，仿佛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可是她的眼眶裏有大顆的眼淚砸下來，一顆接著一顆，無論如何都停不住。
“我……對不起，雪晴，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容莫離的唇顫抖的厲害，一下子仿佛蒼老了十歲似的，眼淚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淌下來，他哭的那麽傷心，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她麵前哭的那麽傷心。
可是，雪晴卻覺得自己的心都麻木了。
是的，麻木了！
眼淚隻是本能的在流著，隻是因為身體的需要。而她的感情，早就被挫骨揚灰，什麽都不剩了。
對不起？這三個字，有時候真的太傷人了。
如果所有的錯誤都能被這三個字化解該有多好？
可是不能啊！她的母親之所以會生病，而自己之所以會這麽多年來被父親漠視就是因為那份狗屁鑒定！
嗬嗬嗬嗬嗬……多可笑啊，多可笑！
“這句話，你不應該對我說，應該是對我母親。至少你還將我養大，可是她呢？一輩子都背負了不貞潔的罪名。她何其無辜！”
雪晴無法想象，被丈夫懷疑的母親當時是怎麽鬱鬱寡歡，童年的記憶還有些殘留，父親的徹夜不歸，母親的默默流淚卻還要堅強的告訴自己爸爸為了讓她們幸福才會那麽忙。
那時候的她多天真啊，多傻啊，還在想爸爸好辛苦。
可是到了現在她才知道，才明白，這一切是多麽多麽的可笑！
“雪晴，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對不起！”
容莫離拿著那份報告失聲痛哭，鑒定師早就離開，此時屋子裏隻剩下父女倆，坐在走廊裏的祁牧霆聽到從那扇門後傳來的哭聲。
那是一個男人的悔恨，是一個男人一生的遺憾。
他在想，還好，還好，自己沒有造成這樣的遺憾！
雪晴看到父親在自己麵前哭的時候，心情太過複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她知道，容莫離，他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
“一如您說的那樣，我們不是父女，在我心裏，我曾經……曾經將您當成我父親過，可也隻是曾經，靠著我童年那一點點的回憶，那一點點的溫暖。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麽走過來的麽？
繼母討厭我，欺負我，你視而不見，每一次都讓我做個乖孩子，我努力了，我真的真的努力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雪晴又哭又笑，而那笑容的無奈卻讓容莫離很不能殺了自己才好。
他到底是多糊塗，才會犯下這樣的大錯！
靜知，她怎麽可能是那樣的人？自己到底多糊塗！
“雪晴，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爸爸求求你，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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