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朝八年，皇帝選秀，為充實後宮，給皇家開枝散葉，各地官員之女皆要上京候選，不得有誤。
此時此刻，身在一個小縣城的縣令之女顧若晴倒是急得轉了圈。
“小姐，這可怎麽辦啊，下月初八就要進京了，這要是去了，那小姐你這一輩子還不就搭進去了？”
“呸呸呸，蘭兒你這烏鴉嘴，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顧若晴在房間裏一邊跺腳一邊說道，“你真以為小姐我傻啊？宮裏那地方是人能去的嗎？簡直就是個金絲牢籠，我還沒笨到要自己上趕著鑽進籠子裏。”
“小姐，你這話說得可不對。人家在宮裏混得好的，那便吃香喝辣，過得好像也挺滋潤。”
顧若晴瞥了蘭兒一眼：“你覺得他們過得滋潤？那好啊，那你替我進宮，這樣你不就滋潤了。”一邊說著還一邊點頭，“本來還沒想到的，現在想想，這好像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雖然被發現之後要麵門抄斬，不過大不了就讓爹認你做女兒，然後把我逐出家門，斷絕關係，這樣也就名正言順了。”
“小姐你說什麽呢？人家進宮選秀都是官家之女，我一個孤兒，無親無故，又沒什麽身份背景，還沒踏進宮門，恐怕就要被趕出來了。”蘭兒長歎道，“我倒是有那個心，隻可惜沒有那麻雀變鳳凰的命。我呀，還是老老實實地做我的小丫鬟，伺候小姐你，反正跟著小姐有肉吃，這點總沒錯。”
顧若晴用手指推了一下蘭兒的額頭。
“你這鬼靈精，腦子可真好使。”
蘭兒嘿嘿笑道：“這還不是跟著小姐您耳濡目染出來的麽。”
“哎呀，別貧嘴了，還不快幫我想想正事。聽說明天宮裏就要來人選址了，聖旨一到，我就一定得進宮。雖然不見得會被選為妃嬪，但若是成了宮女，也要在宮裏呆上四年才能出宮。我現在二八年華的，等四年過去，可就是老姑娘了，就算出宮，誰還能要我啊？”
“那小姐你也可以在宮裏找個夫婿嫁了。要是能討得皇上指婚，好像也就不必等那麽久了。”
“你怎麽知道這些的？我感覺你懂的比我都多呢。”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蘭兒聳肩道，“城西的那個秦員外和小姐您可是同病相憐，前些日子我出門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了秦家小姐身邊的丫鬟，我們是同鄉，之前就認得的，然後就跟著聊了兩句。隻不過秦家小姐是巴不得要進宮，而且人家誌在當娘娘，可秦員外卻不同意，秦員外和秦夫人正發愁怎麽才能躲過這一劫。”
“進宮當娘娘？”顧若晴冷哼一聲，“她莫非不知道當今皇上多大年紀了嗎？因為太上皇長壽，所以當今皇上四十三歲的高齡方才登基繼位，現下都已經五十有一，比我爹和秦員外都要大上許多，他都能當我爺爺了，除非我瘋了，不然才不會找這種罪受。”
“人各有誌，咱們也不好妄下評斷不是。不
過我還是支持小姐的，不論如何都不能嫁給一個老頭子，就算有富貴榮華，那也不見得幸福。想想那皇上一個人，可是後宮佳麗卻那麽多，必定是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深宮大院，多寂寞啊。”
若晴失笑著拍蘭兒的腦袋：“你這丫頭，說這些話還真是不害臊，小心嫁不出去。”
“我這也是跟著小姐耳濡目染出來的嘛。”蘭兒頓了頓，“不過老二是真的覺得小姐你要是真的無奈進宮，那四年的時光也不能虛度，萬一真的就遇到一個合適的男人呢？”
“不可能。”若晴說的倒是斬釘截鐵，“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麽？那可是皇宮啊，我要是做了宮女的話，那便是宮裏地位最低的人，你覺得宮女能和什麽人相處啊？肯定是太監，要不就是侍衛。太監當然不能想，侍衛都是守著宮裏的，要是和侍衛在一起，那怕是一年也見不到幾麵。我也不是嫌棄宮女這個伺候人的身份，隻不過原本宮裏出入的男人就都是一些皇室人，再不然就是官僚，我可不想嫁給那些人。雖然他們的身份背景很可觀，但是家裏必定三妻四妾、規矩多，我不喜歡。”
蘭兒認同地點頭。
“小姐你已經拒絕了那個最好的金絲籠，幹嘛還要飛到其他籠子裏去呢？我支持你。聽小姐這麽一說，好像進宮真的是一件沒有未來的事。小姐你金枝玉葉的，要是去宮裏伺候人，那得多受罪啊。”
若晴拖著下巴，手裏無意識地擺弄著茶杯。
“可是不去也不行。我爹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他定然沒有那違抗聖旨的心思，而且違抗聖旨確實是大罪，我也不想賭上那麽多人的性命去冒險，那樣我就太自私了。”
“所以小姐你還是要進宮？”
若晴無奈地點頭：“恐怕是這樣。進了宮之後最好的結果就是不要被皇上選中，也不要被指婚給其他人，就在宮裏老老實實、安安分分地做個宮女，熬上個四年，等出了宮之後再想其他。”
其實她一開始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逃跑，但是這樣牽連的人太多了，府上的所有人有可能因為她的任性都丟掉性命，那她的罪過就大了。
她現在十六歲，其實之前是有人來提親的，而且光是親事就已經定下了兩次。隻是不知道是她的運氣不好，還是那幾個素未謀麵的未婚夫運氣太差，一個在親事定下後不久因為去郊外騎馬，不小心從馬上跌落——摔死了。另一個原本身體就不太好，但是據說人還不錯，可就在成親前一個月，病發不治，也歸了西。
雖然一個是因為意外，一個是原本身體就不佳，但巧合的是，他們竟然都在和她定親後不久就被閻王召見的。因此外界也開始有傳言說她克夫種種，故而到現在也沒能嫁出去。
對了！克夫！
想來皇上選秀一定會去搜集各種材料，看看這姑娘人品如何，有沒有什麽劣行，若是她克夫
這一點被皇上知道了去，那她肯定就會落選。
這還用問嗎？自古皇帝追求的乃是長生不老，萬歲之法，若是因為把一個女人納入後宮，就讓他撒手人寰，那他鐵定是不願意的，除非那皇上癡傻，腦子不靈光，不然就是有什麽想不通的，一心求死。
她覺得自己可以在這一點上多加利用，雖然把自己“克夫”的名頭宣揚出去對自己也不是一件好事，但至少能把眼前的危機化解，也是好的。
如果那些來調查的人事先就知道她克夫的名號，說不定聖旨根本就不會到。
一想到明天聖旨就要到了，若晴更是覺得時間緊迫、形勢危急。
“蘭兒，我想到主意了，但是我得出府一趟，你能幫我麽？”若晴著急地說道，“這件事必須要在今天解決，不然就來不及了。”
蘭兒一聽到顧若晴有了主意，趕忙關心地問道：“是什麽主意？我能做什麽？”
“現在來不及和你多說，總之我現在要出府去傳一些消息，也許明天聖旨就不會到。”顧若晴一邊說著一邊去櫃子裏翻找衣服，“不行，這些衣服不行。蘭兒，你能不能幫我找一些其他的衣服，能掩蓋我身份的？譬如一些粗布衣裳，最好是男裝。”
見顧若晴那麽著急，蘭兒也被感染得手忙腳亂了起來。
“男裝可能有些困難，總不能去找老爺的衣裳，不過我可以去下人房看看，隻是那些人的衣裳估計都是臭汗味兒，不太好聞。”
“沒關係，是男裝就行，現在不進宮才是大事，可管不了衣裳好不好聞。”
蘭兒轉念一想，發現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好，我這就去找衣服。”
待蘭兒把衣服拿回來，若晴已經利索地脫去了自己身上原本的衣裳，正在擺弄自己的頭發。
“小姐，這是你要的衣服，不過有些髒，我是直接讓他們換下來的。”蘭兒有些為難地看著自己手裏的衣服，“全都是汗臭味，實在是……”
蘭兒的話都還沒說完，若晴就直接一把將衣服搶了過來，換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匆匆跑出了門。
臨走前對蘭兒說道：“爹要是問我去哪兒，你就說出去散心就好，晚飯前我就回來。”
看著顧若晴的背影，蘭兒皺了皺眉。
照理說聖旨明天就要送達，小姐今天是不該出門的，不過聽小姐剛才說的，她好像確實想到了辦法。
也罷，要是小姐真能想到辦法不進宮，那不是很好嗎？老爺這邊她隻要應付應付，沒什麽太大的問題，隻是剛才小姐穿的那衣服可真是……蘭兒現在想想都覺得頭疼。想來剛才小姐穿上的時候因為著急，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那些細節問題，等她稍稍回味過來的話，一定會抓狂。
其實她也想要一些洗幹淨的衣裳，隻是那些人本就不太在意，再加上最近天氣太熱，所以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