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那天,他一個人去了童蔓的墓園,跟她說:“小蔓,我今天要結婚了,新娘不是你,是一個陌生的女孩兒,我不想娶她,卻又不得不娶,你知道的,我這輩子除了你,誰都不想娶,可是我要違約了,要娶葉紈,可是小蔓,我的心裏隻有你一個,永遠都是。”

可是童蔓除了對他微笑,再沒別的動作了。

她的照片時時刻刻收藏在他心口最近的地方,仿佛這樣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情,可是除了微笑,她再也沒有給他多的反應。

他一直不相信,童蔓她死了,她那麽愛他,怎麽舍得離開他呢?

這幾年,他一直在做夢,像是活在夢中,童蔓她還活著,跟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一直不願意相信她死了,可是所有人都說她死了,就連住的小院也塵封了,他去的時候上麵都鋪了薄薄的灰塵,他親自動手打掃幹淨,就好象童蔓還會再回來一樣。

可是,她再也不回來了。

“離婚?”江俊的動作停了,眉目輕輕一抬,釋放出沉沉的威嚴感來,那種感覺就像君王一怒,百官臣服,他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嘲諷:“你倒是敢想!”

江慕遠倏地抬起了頭,望向坐在沙發上的老人,梅隱居的家具,俱用的是頂級紫檀木,因為用的久了,仿佛沾了舊時流傳下來的封建,而事實上,江家很多規矩都是如此的。

封建,頑固,不容反抗。

如果說江家是一個小小的王國,那麽江俊便是這裏麵主宰一切的王,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聖旨,無人不遵,無人不從,別看江家少爺小姐們都是一個比著一個穿著時尚,但是江家骨子裏卻是極封建傳統的,婚事素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和葉紈指腹為婚,這婚便萬沒有退的道理。

除非他死。

這樁婚事才有取消的道理,不然,他必定是要娶葉紈的。

江慕遠又

是江家嫡孫,必須遵守其中規矩,因為老爺子的威嚴是不容反抗的,這座大宅裏也沒有敢去反抗江老爺子的威嚴,就連江父亦如此,何況江慕遠。

但是江慕遠知道如果不反抗,他這輩子隻能跟葉紈綁在一起了,對葉紈他有愧,但是這個婚必須離,他站起身來,長身玉立,眉目卻滿是清寒堅持:“爺爺,葉紈紅杏出牆,和慕年勾搭在一起,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提出離婚!”

“放肆!”江俊原本不想提葉紈跟江慕年的事,但江慕遠竟然挑了出來,這讓他覺得大失顏麵,心底的怒意滾滾,慕遠慕年兩兄弟就是因為一個女人毀了兄弟之情,斷了兄弟之誼,這種事,他怎麽可能再眼睜睜的發生:“葉紈和慕年清清白白!沒有半點私情!你若是再胡攪蠻纏,休怪爺爺今天要再動家法!”

“爺爺,那這是什麽!”江慕遠抽出幾分報紙,擺在他麵前。

江俊掃了一眼,又輕輕闔上眼簾,睜開的時候裏麵精光一閃:“慕遠,葉紈回門那天,你撇下她一個人,她腸胃炎疼得快要死掉,你又在哪?慕年他是你弟弟,照顧大嫂是理所應該的。”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足以把責任全部推脫在江慕遠身上。

倘若那天不是江慕遠借故離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江慕遠聽到這話心裏生出幾分不甘來,他心裏都是淒楚的痛,那股子疼攪的他心裏不得安生:“好,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不怪她。但是爺爺,您有為我考慮過嗎?你明知道我喜歡的是小蔓,我們情投意合,我們有了孩子,你卻執意讓她嫁給慕年,而我明明有幸福的機會,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因為一紙婚約你讓我娶一個陌生的女人,跟她同床共枕,爺爺,這樣對我公平嗎?”

提起童蔓,江俊眸色一動,生出幾分心疼,卻很快將這股心疼壓下來,裏麵是涼悠悠的冷意:“公平?你現在說公平有什麽用?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了,葉紈是你媽拚了命跟你爭取

過來的婚約,這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好好栽培以後也挑得起大梁,這個家裏,現在一切還是我說了算,我讓你娶葉紈,你必須娶,我不讓你離婚,你若是敢離婚,我打斷你的腿!”

江慕遠氣得直喘氣:“你簡直是封建,頑固,不可理喻!”

聞言江俊眼尾難得藏了絲笑,威嚴卻是不減半分:“對,我就是頑固,我就是封建,你如果看不慣,可以接下家主之位,管理這個家!”

“我不會讓擺布我的命運的,爺爺,我一定會跟葉紈離婚!”江慕遠氣急敗壞的吼道。

江俊笑了,很冷,很沉,宛若一把鋒利的刀,隻要出手,便奪人性命!他淡淡開口:“慕遠,有些事我本來不想再提,但是你卻逼著我不得不說,當年你跟童蔓本就不該在一起,她是慕年的未婚妻,她嫁的人應該是慕年,可是你呢,你又對她做了什麽,江慕年,是你的執著逼死了她!你娶了葉紈,把她傷成那樣,你現在竟然給我提離婚,你叫葉家的麵子往哪裏擺?我的老臉往哪兒擺?啊!”

五年了,有多少次夢中驚醒,是童蔓斥責憤怒的臉,她說,江慕遠,是你害了我……

那是他心底最深最沉的東西,他不敢麵對,卻在今天一次又一次被挑了起來,他有罪啊,他逼死了最愛的女人,江慕遠眼角憋得通紅,聲音都嘶啞的厲害:“爺爺,我不想的……”

他痛苦的捂著臉,眼角的淚淌了出來,心髒仿佛被撕成碎片:“爺爺,我不想讓童蔓死的,我愛她啊,我始終愛的人是她啊!爺爺,我該怎麽辦?”

頭一次看到引以為傲的孫子痛苦成這樣,江俊也心有不忍,上前一步摸住他的腦袋:“慕遠啊,從前的事情過去就算了,你再執著也無事於補,葉紈那孩子不錯,等她醒了,你跟她好好道個歉,兩個人既然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吧!”

窗外雨意朦朧,涼風吹起,灑在一院殘梅枯枝上,點點成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