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紈聞言一愣,繼而不可思議的瞪著他:“江慕遠,你以為現在是舊社會啊,我憑什麽不能提出來跟你離婚!上次是你說過,終有一天讓我心甘情願的提出離婚,我現在想明白了,願意跟你離婚,怎麽,你反悔了?不願意離婚了?”

江慕遠的目光先是噙著淺笑隨後越來越凶狠,淩利,就像一把刀橫在脖子上一樣,你怕的要死,卻又反抗不得:“你應該先問問你爸爸,這婚你離不離得?”

“你,你什麽意思?”葉紈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江慕遠眼中的鋒芒慢慢收斂,語氣重新回複到平淡無波:“你爸早已經把你賣到了江家,這輩子,除非我開口不要你,否則你沒資格跟我提出離婚!”

葉紈懵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的話,她瞪圓了眼睛,試圖想從江慕遠平靜的眼眸裏看出真假,可是江慕遠的眸色太平靜了,完全不像說假話一樣。

她慌了,亂了,不知所措了,她從來不知道這裏麵還有這一環,不是指腹為婚嗎?什麽時候葉環把自己賣了,她有些惶恐不安,就像臨刑之前,還在奢望有人相救一樣。

“我,我不相信,我爸不會把我賣了……”她結結巴巴的說,可手心裏卻滲出了汗,葉環明明說了,隻是讓她嫁到江家,他保哥哥平安,不然,他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折磨葉涁。

那是他親生兒子啊,他就這樣威脅她,葉紈沒辦法,這些年不是沒有暗中查過葉涁的下落,可是她找不到他,葉涁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她把C市掀了個底朝天都找不到他,她這輩子什麽不重要,隻要能讓哥哥平安就好。

所以,她答應了,嫁到江家。

可是,江慕遠現在說什麽,他說葉環把她賣了,賣到江家,一輩子都不能提出離婚!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不信你可以問爺爺,這事他也知道。”江慕遠歪了歪腦袋,繼而笑的溫和:“當然,你也可以問問江慕年,這事是他親自處理的。”

“要我給他打電話確認嗎?”看著她的神情,江慕遠突然覺得滿意,這樁婚事,就算是他不樂意,也不是葉紈想退就退的,他江慕遠隻有開口不要女人,從來沒有被女人甩過。

再者,這婚,他離不得!葉紈身上牽扯著江家的未來,在所有事情沒有解決之前,他不能放她走,這是爺爺下的死命令!

葉紈感覺心擰成了一股子繩,繃得緊緊的,隻要用力,就能扯拉成兩截,她的身子冷的厲害,哆嗦著,顫抖著,不知所措著,就像冬天迷路的孩子,茫然不知所措。

“不過你放心,葉紈,總有一天我會跟你離婚的。”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江慕遠又開口了,依舊是那幅清清淡淡的語氣,仿佛施了天大的恩情給她一樣。

葉紈的眼珠子都是紅的,像是泡在了紅色的墨水裏一樣,她平複了很久,才平複過來心底的悲痛,涼涼反問:“那麽,我是不是要感謝江大少大發慈悲了?”

江慕遠沒有點頭也沒搖頭:“葉紈,隻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不跟江慕年牽扯太多,我保證不會幹涉你的私事,我們各過各的。”

“這算是離婚的條件嗎?”葉紈苦笑。

江慕遠看著葉紈,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心底翻騰著強烈的情緒,他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電話,轉身走了。

葉紈很想一笑了之,可怎麽也笑不出來,心裏的悲涼如水一般淹沒了她,明知道這輩子親情於她來說是遙不可望的東西,為什麽就要期盼呢,葉紈啊,你習慣了一個人,在這大千世界禹禹獨行,為何要去貪婪那些不相幹的呢?

葉環的親情,早在十年就斷了,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心如死灰。

她不在乎江慕遠今晚又去陪了哪個女人,她唯一在乎的是葉環把自己賣了,賣給了江家,他憑什麽,他怎麽可以,葉紈很想抓起電話質問他,他有什麽資格幹涉自己的一生,他有什麽資格毀掉自己的一生,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在他默許白薇做出那些事情以後,讓白瑋對她施暴,讓黑衣人強X她,拍下她的裸照,如果不是江慕年,自己早就死在葉家的牆外了。

葉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感覺全身無一處不疼,明明沒有受傷,卻疼得厲害,就像人被扔在了油鍋裏,每煎熬一下就掉一層皮,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她沒讓侍應生叫車,就那樣一步一步的出了君和酒店,挺直脊背,端著江家大少奶奶的架子,一步一步走得筆挺,嘴角還噙著優雅的笑意,至少,在別人麵前,她依舊是完美的。

她並沒有被親生父親賣掉,她是葉紈,一個獨行的人。

……

同一時間,江慕年也在君和酒店跟人談生意,賓主盡歡後,他將眾人一一送走,才讓人把車子開過來,卻不經意抬頭瞧見不遠處的噴泉池邊似乎坐了個人。

孤單的背影,涼薄的身形,迎著風坐在那裏,噴泉的水珠在霓虹燈的投射下,分外美麗,女子的身影卻落寞的如同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葉紈,她怎麽會在這兒?

江慕年這段時間也很少見葉紈,因為不知道如何麵對葉紈的問題,說他是童蔓的未婚夫,卻被江慕遠搶走自己的老婆嗎?這些話不能說,也是宅子裏的一種禁忌。

也是他生命中的一種禁忌。

就像一道腐爛的傷口,雖然表麵上早就愈合如初,可是隻要稍稍一動,便痛不欲生,那是因為在傷口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選擇把裏麵的膿擠出來,反而任由它發炎,潰爛。

他想了想,終是邁開長腿走了過去,問:“葉紈,你怎麽會在這兒?”

葉紈惶惶抬起頭,素來靈氣的杏子眼裏不見了星光,唯有黯淡,她張了張嘴,那句我爸真的把我賣給了江家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葉紈此人,就算是受了傷,也忍著一聲不吭,因為早習慣了,更何況這種傷痛,是一

種恥辱,一種笑話,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就算是江慕年,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也不可能。

她的尊嚴,她的倔強,不允許她透露出一星半點自己的軟弱。

“看星星。”她收回視線,重新望天。

江慕年嘴角抽了抽,有些無奈的說道:“你確定要在這裏看星星嗎?”

葉紈認真的點了點頭:“今晚的星星很美。”

江慕年望了眼星空,今晚的星子很多,卻不像小時候那麽漂亮,漆黑的天幕像是一張畫卷,上麵是星星點點的流火,他突然來了興致:“我知道一個看星星的地方,要不要去?”

葉紈不想回江宅,點頭應了。

江慕年說的一處地方是在F城最高的山上,果然,這裏的星河最美麗,這裏的星河最耀眼,她屈著雙膝坐在地上,托著下巴,望著天,就仿佛天上有媽媽。

對她溫柔的笑,一如往昔。

她看得安靜,江慕年也不出聲,似乎誰也不忍心打破了這安靜,星河成串,連成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圖案,又仿佛是情人的眼淚,隻要輕輕一眨,便能流進心裏。

山風很涼,葉紈穿得單薄,凍得鼻頭泛紅,江慕年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上。

葉紈專注的看,心裏的委屈泛濫成災,不知過了多久,江慕年又重新坐回了她身邊。

葉紈開口了:“你知道嗎,小時候我最喜歡看星星,媽媽說過,星星可以傾聽你的心事。”她眨了眨大眼睛,水汪汪的,卻沒有哭,隻是抬手揉了揉泛紅的鼻頭,繼續說道:“我以前不相信,我覺得媽媽說得不對,星星什麽都不懂,怎麽能聽懂你的心事呢。”

江慕年不知從哪兒買來一杯熱的咖啡,遞給她:“暖暖身子。”

葉紈捧在手心裏,咖啡的溫度暖了自己的心,她繼續說:“今天我才知道,星星是可以聽你的心事的,江慕年,謝謝你帶我來這裏。”

“其實你該怪我才對。”江慕年抿了抿唇,不自然的說道:“那天害你受傷。”

經他一提,葉紈知道他的意思,繼而輕輕一笑:“你也救過我啊,江慕年,其實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死了,不會坐在這裏跟你看星星了。”

說起這事,江慕年想起來什麽似的:“那件事本來早就想跟你說,你一直在養傷,我沒敢打擾你,那天的幾個混混,我讓人查了,都是一些地痞流氓,專門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他們說是收了一個神秘人的錢,讓他們那天晚上埋伏在那裏,意圖——”

他住了嘴,畢竟後麵的話太過難聽,葉紈的麵容很平靜,像是聽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而已,他皺了皺眉頭:“我已經讓人查是誰指使的了,但是對方顯然做事手段比較幹淨利落,迄今為止我的人沒有查到一點線索……”

“不用查了。”葉紈眼睛動了動,出聲道。

“你知道是誰?”江慕年啞異。

(本章完)